若能相依-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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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晶心抓起桌子上的茶盅，用力向风十一的头上砸去，“我父王的命，岂是你们说了算的？！你们算计了他，害死了他，还说这是他的命，你们好不要脸！”
随着“哗啦”一声响，茶盅碎在了风十一的头上，有血迹顺着他的额角蜿蜒而下，他的脊梁却依旧挺直。
晶心泪流满面，气喘吁吁地坐在床上，“我不是不信你，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你知道吗？我不仅是如意的女儿，也是袁如风的女儿，我姓袁啊！”
风十一抬眼看着晶心，“这些事都和郡主没有关系，如果郡主责怪属下，属下认罚就是。”
晶心泪眼朦胧地看着风十一，忍着心痛，循循善诱道，“傻瓜，如果我告诉你，是我设计了你的如意，害死了你的如意，你会怎么办？”
“杀了你！”风十一没有一丝犹豫地回答。
“就算我是如意的女儿，你也要杀吗？”晶心再问。
风十一直视着晶心，“杀！”其实他心里还有一句话，哪怕是当今圣上害了如意，只要让他知道了，他也会杀！
“好！”晶心凄然地笑笑，“你比我厉害，你看看我，我明知道是娘亲害了父王，可我依然不恨她，不是不想，而是恨不起来，可我会怨，会痛，那种心如刀绞的痛，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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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信 任（5）
更新时间20111213 19：58：54 字数：2029
风十一不动，他不懂，他自幼孤身一人，没有家人，唯一效忠的先皇早已故去，唯一心爱的人也死了，他理解不了这么纠结的情感。
“你害了我父王，我该杀了你，为他报仇，”晶心看着风十一说，“可是我不如你，我没有武功杀不了你……”
风十一解下腰间软剑递到晶心手边，“郡主若要属下死，属下就去死。”
晶心摇摇头，没接那剑，风十一把剑翻转，抵上自己的颈间，“郡主是要属下自裁吗？”
晶心跳起来奔向那剑，“不要！”
风十一利落地收了剑，习惯性地将晶心抱在怀中，“依依小心。”
“呜……”晶心放声痛哭，“我还是没有你心狠，我再生你的气，也没法子恨你，呜……，我忘不了你对我的好，忘不了你救我照顾我，我不许你死，你永远都不许死……”
风十一喉结抖动，抚着晶心的背，“好，不死，永远不死，莫哭了，啊，莫哭……”
“我很难过，我现在才知道，你其实一直都没爱过我，你爱的只是如意的女儿，你从来没把我当成你的亲生女儿那样爱过，如果你是真心爱我的，你就不会在我面前那么理所当然地认为，我的父王该死，呜……，”晶心捶打着风十一，“你说，你疼我，护我，到底是因为我是如意的女儿，还是仅仅因为我是晶心？！”
这个问题，风十一无法回答，他的心里从来没出现过这种奇怪的假设。
在风十一的沉默中，晶心的哭声渐低，终于，她抹了把脸，推开风十一道，“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风十一满是惊愕地看着晶心，晶心硬生生地别了头，不去看他，她怕下一刻，她会心软。
似有微风掠过，晶心再次转过头时，屋子里已不见了风十一的踪影，晶心猛然转身，跳上自己的床，从床头扯出了个小包裹，“我真傻，我怎么忘记了，我准备了这么久，却忘记给他了啊……”
纷纷的泪水，从晶心的脸上滑落下来，打湿了那小包袱中白色的“睡衣”，厚厚的银票和那个晶心亲手做的，丑陋不堪的小布偶……
袁亦墨心疼地抱着晶心摇晃，“不哭，不哭，回头我想法子交给他……”
“你真有办法吗？”晶心明知这种可能十分渺茫，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她把包袱重又包好，递到袁亦墨手里，“就算是骗我，我也认了，不要让我再看见这些东西，我会受不了。”
袁亦墨把包裹随手放在一边，心疼地抱着晶心，“依依，你还这么小，就要面对这么多的事……”
晶心推开袁亦墨，“墨哥哥，你不要这样对我，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其实从我出生起，我就嫁给了这球儿，虽然我在太后的面前求了婚配自主，可我又能自主到哪儿去？娘亲还能有机会害爹爹，我却是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当年如意公主和那些皇子们，是一父所出的亲兄妹，而晶心和现在的三位皇子却是表亲，虽然在现代人的眼中，依然是近亲，可在这个时代，表哥表妹是可以婚配的，表兄妹是亲属关系，更是贾宝玉和林黛玉的关系啊！
这些，连晶心都想明白了，袁亦墨又何尝想不明白？
“三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依依又聪慧可爱，想必，想必……”袁亦墨声音颤抖，不管他怎么强压伤感，那些祝愿的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想必我吉人天相，恰好能选到那一心一意杀我之人，更方便他下手，或是选到那个亲手杀我父母之人，可以带着深仇大恨和他一起缠绵，哦，对了，还有一个人，”晶心抬起手来，隔着几层衣物，把纤细的食指准确地戳到了袁亦墨右肩的疤痕之上，“这人‘爱慕’我太深，以至于都等不到我进京，便想与我一会！”
晶心满是凄凉和嘲讽的声音，让袁亦墨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含住了眼中的晶莹，他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哀恸，可怜的晶心，难道就要嫁给这些人吗？在他们的眼里，晶心不过是这球儿的陪嫁而已，可就象晶心说的那样，除了皇子，圣上还能允她嫁给谁？
“你还小，再过几年，也许会有转机……”袁亦墨猝然睁开双目，坚定的眼神让他看起来如一团火焰，“我定会……”
一只冰冷的小手，抚上了袁亦墨的唇，将他的话封在了心里，“墨哥哥，我今天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难过，更不是为了让你帮我。”
如意已经因自私而害了袁如风的性命，晶心不想让这种悲剧重演，情债难偿，晶心到现在也弄不清楚，娘亲到底是因为什么去寻死的，是愧疚，还是殉情？不管怎样，晶心都认为，如意没权力决定袁如风的命运。
“我只是信任你，想把心底的秘密和你分享，除了你，我不知道我还能和谁说。”晶心软软地靠在袁亦墨的怀里，被看不见的疲惫，压得垂下了头。
袁亦墨站起身来，亲手绞了帕子，给晶心擦脸，“早些安置吧，不要想太多了，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这一刻，以往一心期望晶心快些长大的袁亦墨，十分庆幸晶心的年幼，突然觉得，晶心及笄前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无比珍贵。
折腾了这么久，晶心早就累得睁不开眼睛，可她躺到了床上，嘴里还在咕哝着，“墨哥哥，我不喜欢你，你知道的，在没有这些事之前，我也不想……”
“那你喜欢谁？”袁亦墨满含紧张地轻声问。
晶心头痛地用手抚额，“谁都不喜欢，我只想一个人……”
袁亦墨松了口气，谁也不喜欢吗，那就好，他用手轻轻地为晶心按摩着额角，“以后酒还是要少喝。”
晶心烦躁地转了身，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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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相 伴（1）
更新时间20111214 20：19：34 字数：2023
袁亦墨听着晶心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沉稳，再次帮她掖了掖本已盖好的被角。桌上的水晶球，在灯光下闪现着幽幽的光，如同一个魔咒，让明明近在咫尺的两人，远隔天涯。
袁亦墨沉沉起身，先将桌子上的那封信塞入怀中，又拿起了床边的那个小包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对着屋子里的虚空之处，试探着，轻轻喊了一声，“傻瓜！”
等了一会儿，就在袁亦墨以为自己会失望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袁亦墨长叹一声，什么都没说，把那包裹往风十一怀中一塞，便出了门，唤进候在廊下的下人们，袁亦墨一个人在春日的星空下，踽踽独行而去。
第二日刚刚养好伤的袁亦墨去了秦山书院，为今年的秋闱开始了夜以继日的努力。
三月，诸位公主邀请安北郡主以及袁家众姐妹，在宫里过三月节。很多人说，后、宫多年没有办过如此热闹的三月节了，原本是给未婚少女过的节日，不仅太后和各位嫔妃出席了，连圣上也来坐了坐，各位皇子，更是备了礼品，不请自到。
当日，晶心郡主大醉而归。
四月，二皇子若贤说，“儿臣已十七岁，因自幼体弱，在宫中承蒙体恤，近年身体已无大碍，应多为圣上分忧，以尽孝道，身为兄长，理应为众位幼弟做出表率。”
圣上甚感欣慰，二皇子出宫立府，封贤亲王，又领了差事。
立府当日，众人恭贺，晶心郡主并未到场。
五日后，贤亲王在王府设宴招待众位兄弟姐妹，晶心郡主又醉。
五月，三皇子若德出宫立府，封德亲王，晶心郡主在立府当日依旧未到，三日后的私家宴上，再醉。
六月，圣旨下，封安北郡主为异姓公主，封号：晶心公主。一时之间晶心公主厚宠无双，丝毫不亚于当年的晶玉公主，而她所居住的忠勇侯府，日日前来拜会的宾客，络绎不绝。
月光下，树影婆娑，流水潺潺，池塘里的荷花开得正盛，随着微风送来阵阵清香，让署日的炎热都淡去几分，小亭中，晶心抱着一壶冰湃的青梅酒，懒懒地窝在榻上，半眯着双眼，似睡非睡。
“公主，贤亲王求见。”
“说我醉了，不见。”
“公主，德亲王求见。”
“不管谁来了，都说我醉了，一概不见！”晶心烦躁地又灌了一大口酒道，“你们也不必再回了！”
“公主，请爱惜身子，注意仪态。”大周妈妈得了消息，匆匆赶来，还未开口，就已跪在了地上，侍候的下人们，在她身后，呼啦啦跪倒一片。
晶心吔斜眼睛看了看跪着的这些人，先喝了口酒，才缓缓开口道，“大周妈妈，呃，”晶心打了酒嗝，“你说现在我该叫你周嬷嬷还是周妈妈呢？”
大周妈妈跪在地上垂首道，“公主想叫奴婢什么都可以，只是这酒，主子不能再饮了。”
“嗤——”，晶心笑了起来，笑容中满是苍凉，“这酒只是糖水样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其中做了手脚，我都没怪你们，你们还在这里呱噪个没完，当真觉得我是个好哄骗的？！”
大周妈妈脊梁挺直，“奴婢不是想要欺瞒公主，如果公主要治奴婢的罪，奴婢也无话可说，可是这酒再淡也终归是酒，还请公主……”
“好了！”晶心大喝一声，从榻上歪歪斜斜地站起身来，“我可因喝酒误过事？我可因醉酒生过病？”她踢开为她穿鞋的丫鬟，赤脚走到大周妈妈面前，“你又何必在这里苦劝，直接报与太后，求道懿旨来，岂不是来得方便？”
大周妈妈蓦然抬起头，纵然是习惯了波澜不兴的脸上，也带上了几分哀戚，“奴婢对公主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或许是月光的缘故，晶心迷蒙的眼睛，似乎是看到大周妈妈的鬓角处有丝银白，下意识地晃了晃头，可不仅没能看清，反而晃得自己头晕，“算了，你既然认罚，我就罚你在这里站上半个时辰，而且不可开口说话。”说着，晶心指了指亭子的一角。
大周妈妈只得无可奈何地起身，站到晶心所指那处。
“你们也都起来吧。”晶心吩咐道，重新坐回榻上，摇摇那已空的酒壶，“再斟一壶酒来。”
一只手接过了晶心递出的空酒壶，那手上还带着晶心熟悉的，淡淡墨香，晶心惊喜地叫道，“墨哥哥，你回来了！”
几个月未见，袁亦墨又长高了一些，却显得越发的消瘦，脸上的棱角愈加分明，清朗的眉目中少了几分以往的俊逸，多了一层含而不露的刚毅。
深青色的棉质长袍，连勾边都没有，朴素得不像话，想是书院的统一服制，他就这么穿了来，偏偏一点无损于他贵而不骄的气质，在月影中，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坚实和沉稳。
袁亦墨在榻上坐下，命人绞了帕子，亲手给晶心擦着两只弄脏了的小脚，原本晶莹白皙的脚，此时已变成了粉红色，带着柔柔的触感和温温的热，脚趾甲上更是一片嫩红，“看看，连脚都红成这样了，还要喝酒。”袁亦墨责怪地说。
晶心既不羞涩，也不接袁亦墨的话，任他摆弄着，转言道，“你怎么没告诉我今天你要回来？”以往，袁亦墨即使是沐休的日子，也会留在书院苦读。
“告诉你，还能看到你这醉猫样儿吗？”袁亦墨深深地注视着晶心，“对了，依依现在已贵为公主，我理应跪拜才是。”说着便起了身。
明知道袁亦墨未必真的会跪，晶心还是忍不住一把拉住他道，“墨哥哥，好好的，你这是做什么？”
借着晶心的力道，袁亦墨低头俯身，在晶心耳边说，“以后，你若醉一次，我便跪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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