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墟无侠-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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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正席地而坐,满腔郁结,他并不是个善于与人道心的人,此刻却隐然庆幸也有人与他一样无眠夜出。
“他完全变了。”
“人都会变。”
秦正道:“但他不是普通人。他本该充满侠义之情,高傲,却从不轻蔑任何生命。那才是真正的浪侠。”
“我不知道你们世界的这个浪侠,我只看到今日这白发人眼中对生命的淡漠。如果他真如你们口中所说有侠士之风,现在早已荡然无存的。时间摧毁了他。”
“放肆!”秦正一站而起,怒视海漂道,“浪侠是何等人物,岂能随意被摧毁!你什么都不懂,也敢随意评价武林神话?!”
海漂一笑:“你这么紧张维护他的声誉,是因为他曾有恩于你,教会了你点簪杀人,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秦正一怔,眼角却透露着一股幽柔的杀意。
海漂问道:“你有没有见过他的妻子?”
秦正盯着他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海漂看着远方道:“只是很好奇,什么样的女人会得他垂爱,甚至悲及白发,画地为牢。”
秦正怒道:“休得乱言!那个妖女??浪侠绝不会为了这么一个妖女之死而悲及如此,他只是厌倦了凡尘俗世,轻视这江朝天下而已!”
海漂惊讶不小,看着激动的秦正道:“妖女?”
“那个不祥的女人,根本配不上浪侠这般人物。”
海漂冷冷道:“何为不祥?何又为祥?你们总爱凭自己的念想去判断一个人是祥是灾。”
秦正突然欺近海漂,直视他的双眼道:“你可知浪侠为何要取你双目?”
海漂认真盯着他,没半点惧意:“你知道?”
“宋令箭没有告诉你?”
海漂冰冷的身上突然缠绕出一股难言的悲伤,退后一步道:“没有。但我知道,你想说的原因,正也是她带我来的原因。”
“你会知道的。”秦正笃定道。
“一切谜底,这里才是解开的终点。”海漂抬着头,悲伤的眼泪凝出了夜色,碧绿的眼睛一片浑浊,没有了往日的善意怜悯,却充满了命定的无奈。
秦正看着夜色,里面会藏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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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令箭知道秦正出了房间,海漂随在后面。秦正轻功绝顶,警觉性又强,与浪碧玉似乎亦有故交,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海漂。她起身探了探韩三笑的脉息,他永远都这么温热,睡得很熟,他因着一些旧交,亦不会伤害他。
她起身走了出去,来到一处闪着温弱灯光的小屋,在门口站了很久,终于推开了门。时隔很多年,这里一点也没有变,屋子的角落里有一方长毯,温暖干净,似首随时都会有人轻躺上去,刚好可以望向窗外,看尽梨林进来绿原的一切风景。曾经有个女人,总是坐在那里假寐,不假寐的时候就满怀心事地看着窗外,好像在她的心中有无数个天下,天下间的苍生烟火也要让她操心。
宋令箭走了进去,手一挥,屋子里的梨多灯亮了几盏,她看到了四张桌子,每张桌子上满满地勾勒着木雕的河山。
她一眼就看到最大桌上的木雕世界??北面环山,南靠蓝海,西面绿野丛丛,东面湖光磷磷??还有这北边口上金黄的雕树,洒了一地的金叶。
她俯身看着,吐气如丝,也怕将这平静美丽的小世界吹倒??
这是子墟镇??缩小的、却无比真实的子墟镇!
她轻易地在排屋站立中找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面桂树参天,躺椅木桌,院门半掩,还有隔壁的绣院,摆着零碎的绣架,院边一排竹子,小小的阁楼间里,永远亮着一盏灯。举杯楼里人声鼎沸,那些面带笑容的偶人似乎马上要摆脱身体的束缚,在灯光珍珍馐中举杯欢腾。就连环边山坡上的景致都如此逼真,被烧毁的山屋,十一郎细如竹签的无字碑,还有不远处的小坡上,一个头戴斗笠垂钓的男人……
这一切,都让她无比毛骨悚然,也无比的愤怒战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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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瞬间
何日归梦
连城万里
不在眸中
流苏眉间尝绿杏
浅握双手梦不醒
白发三千缠碧玉
回望夕阳血染天
韩三笑耳边隐约有人吟唱着这首词,此番是个轻弱微沙的男声,唱得很慢,很孤独。
这词调,他听宋令箭也唱过,他还记得她眼间泣出红血的模样,充满了无可救赎的孤独。
红颜瞬间,何日归梦,连城万里,不在眸中。红颜连城,都在词中,却不在身边。谁的流苏眉?谁在尝绿杏?为何梦不醒?难道白发缠碧玉,独看夕阳是因为这流苏眉的女子么?
这峰上只有四人男人,这绝不是秦正与海漂的声音??是浪碧玉。
浪碧玉!
韩三笑突然醒了,从很深的梦魇中醒来,身上捂了一层冷汗,气血却已经畅了。屋里一个人都没有,都趁他睡得熟偷溜光了。
他碎碎骂地站起身走了出去,屋外顶峰之风传来透心的凉意。他四处走了一会儿,可能峰高云稀,使得这月特别皎洁明亮,照得峰顶不用打灯都看得半清。
他突然看到微光中一个美丽光亮的身影,好像仙女一般,披着月光在原野上穿纱飞天。韩三笑揉了揉眼睛,走近几步,看到光亮下雪白长发,空寂地站在原间,手外伸着,那一片片美丽的光点从他的手掌间飞出来,在半空中凝成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在随风嬉戏着。
韩三笑看得入了神,浪侠以梨瓣为媒,描画着一个会动的影像??就像宋令箭以青芒之末为媒,似画那个虚幻的少年人一样??
韩三笑摒住呼吸,仔细看着这梨花形成的女子影像,很模糊,只是一个轮廊而已,只看得出她在慢步奔跑,绕在浪侠周围转跑着,你是很快乐的模样,那些撒在空中的未来得及跟上的梨瓣拖曳在“她”衣摆之后,像仙子散下的月光,美纶美奂。
难道这就是夜声口中,推测出来的已故的浪侠亡妻?会是怎样的一个女人,会令一代奇侠一夜白发?
韩三笑在想像模拟着各种版本,闪着微光的梨花围成的倩影突然随风散开了,浪碧玉一挥衣袖,梨光散尽??
他发现了?
韩三笑本能往后一躲,浪碧玉飞快地向他这边看了一眼,却转身往远处一座亮着灯光的小屋走去??他走路的速度快雅至极,一眨眼功夫已有几丈远!
韩三笑能感觉到,浪碧玉方向飞快的一眼其实已经看到了他,但他却可以掩盖目光中的犀利之光,连呼吸的吐纳都没有丝毫加重??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浪碧玉这些举动到底是何用意?难道只是想要留宋令箭在身边?为何诸多动作,惹得她更为厌恶呢?
今夜注定不平静,韩三笑突然很想阿飞,很想子墟镇,很想回到那个安静、充满阳光的地方,在柴米油盐的琐碎中慢慢睡去。
战之棋局
第三十五章 第一节 戏赌之局(一)四盘棋 '本章字数:3052 最新更新时间:20120926 16:03:04。0'
“这些东西可费了上百根结实的百年梨木。”浪碧玉的声音平淡又带着点骄傲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来,无声无息,像与夜色溶为一体的男人。
宋令箭直起身子,转头看着桔色灯光下的浪碧玉,修长,英俊,雪白无瑕的头发碧玉簪挽着,完美无缺,飘然如仙。
“看来山中的日子的确是太寂寞了,浪侠大人居然也玩起了这些孩子的木具。”宋令箭垂眼看着桌上子墟。
“古来圣贤皆寂寞,若要高于众人之上,便要懂得享受这份宁静。”
“可惜古来圣贤没有一个像你这样,像个深山老妖一样住在没有人烟的地方,终日只与兽犬为伴。”
“世象虚浮,俗人心中所谓的人间真情,还比不上我郎儿半分。说起这个,十一的命债,我还没有跟你算。”
宋令箭低头看着子墟木镇,自己安然住了六年的庭院,一草一木精确无疑,连海漂总是开着窗户的房间窗帘,都是一样的颜色。她嘴角残酷地抖动着:“到底是谁夺走了十一的性命,你自己心里明白。”
浪碧玉走近子墟木桌,伸手一拔,将模型里那颗小小的竹签拿了出来,深深地瞧着:“每个人的命运之轨,都是由他自己选择的。如果十一不跟着你走,现在他早已妻儿成群,享受天伦了。他既然选择跟你走,就要承受跟随你的宿命。”
“或许他也会稍有不慎,从藤桥上掉入万丈深渊。日出而出,日落必归,你给了他们多少的自由?又有多少不听话的郎儿死在了你的毒瘴之中?你扼杀了他们的天性,将他们占为已有,视为已物,你以为他们内心深处真的会尊敬你感激你么?”
“他们始终是野兽,没有强硬的东西去管制他们,他们很快就会成群为患,满山乱满。那到时候,这梨花座究竟还要不要清静了?”
“你将这天下搅得不得安宁,却对自己的这份清静苛刻严责。不觉得羞耻吗?”
浪碧玉微笑,审视着宋令箭:“如果连城将这几年在俗事虚度的时间花在这里,今日修为远不止今日这样简单。你虚耗了常人想用不来的天赋,才应该觉得羞耻。”
“所以你要不惜手段地让我回来,好好修为,然后也像你一样变态,随心所欲地操纵弱小的生命,以此为乐吗?”
“肉弱强食,这本是万物本道,只有强者才是人上人,能控制整个生死链条的走向。连城,不要为这些愚蠢的弱者不平,有些人生来在众人之上,有些人生来成就别人伟大,纵使你不愿去做,万物本道中还会有千千万万的人去做,飞蛾扑火,至死方休。”
宋令箭听得浪碧玉的歪理咬牙道:“我不稀罕。”
浪碧玉道:“连城可以不稀罕,但驻在你身上的天赋总会让你与常人不同。你不可能像常人一样过平凡的生活??你没得选择,就像你是我与阿苏的孩子,我没得选择,连城你也是。”
宋令箭冷冷地笑,这是唯一她与浪碧玉都无力抵抗的:“没错。如果能让我选择,我宁愿做猪做狗,都不要骨血与你一脉。”
浪碧玉显得有些落寞,他漫不经心又动作极为细致地移正被宋令箭移位的桌上子墟摆设,这是他的局,他的饭前茶后的消遣,却是别人的命运,生死存亡。
宋令箭缓着心中暴怒,转头看着除子墟局之外的其他三桌。
朝西的那桌绿野葱葱,各自为院,里头人偶大多着白衣,背着药蒌,女多男少,中间有个被火烧得只剩废墟的神坛??这是药庄游无龙。
朝北的那桌上,屋墙瓦院简略精坚,与游无龙截然相反,环环屋围相套,各屋院皆是黑瓦红墙白地,寸草不生。里头散落的人偶大多方阵队列,亦有单独在院中,光膀练武,皆是壮年男子,无老弱妇孺。此院落还有校场猎地??这是江湖人人闻风丧胆的天罗庄。
朝南的一桌上,似乎是一处很平凡的村庄,零零散散有分驻着院落式的宅院,村落围在一片浓密非凡的樟树之中,河湖成片,婉转流畅,似乎较普通的村落多了许多湖河。许多院落鸡鸭牛羊,但屋子的朝向并不像普通院落那样座南朝北,而是前后两门一样大,以圆扇外射方式对外四面八方,对内只朝向座落中间的一处大宅院。大宅院亭山雅致,座落在一静湖之上,湖中有许多小而光亮的卵石,在烛光下发着微弱的彩光??寒晶石??这是??这是夜庄?
“没错,这就是神秘的夜庄。没有人知道它的所在,只因它太过平凡,即使你进去了,也感觉不到它所传承的历史。而真正的强者可挫锐气于无形,才是最好的隐世之法。”浪碧玉似乎读得到宋令箭心中所想,解释道。
“你与夜庄有素交,却也将他们摆上了你的棋局。我真为它的女主人感动悲哀。”
浪碧玉似乎不奇怪宋令箭知道他与夜庄的交情,轻笑道:“连城啊,你不懂薛东凉。她若是知道这么好玩的事儿,一定也要凑凑热闹。只不过她身份有别,会坏了这局好棋。”
“薛东凉?夜庄的女主人?”宋令箭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连城尚在襁褓中时,她抱过。”
“连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的人生你都要设计控制!你这样的人,活该孤独终老!”宋令箭怒不可遏。
浪碧玉也不生气,仿佛宋令箭任何叛逆抵抗的恶言利语都激不起他任何情绪。他慢慢走进屋里,灯随着他的走过而慢慢熄灭,最后只剩了一盏吊于窗边的壁灯。他看着朝南桌面上的小夜庄,看得那样认真,似乎在寻找着消失在风线里的痕迹,盘踞在心间、却早就飘散在岁月里的倩影。
“自阿苏离开我后,这世上已再无东西能令我觉得遗憾不舍。她明知她会带走我系在她身上的一切,却还是撒手而去。但是她曾说过的戏言我半句不曾忘记,这个赌局一开始就不会因她弃赌而终止。我会证明给她看,她所坚持的那些愚蠢的幻想都是镜花水月,不复存在。”
宋令箭的怒气突然烟消云散,因为这个名字??阿苏??这个浪碧玉鲜少提起却一直刻在心里的名字。
“这个局,是你们一起布的?”宋令箭不敢置信,那个女人在她心中那样神秘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