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品注-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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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之间,那灰袍人手指一弹,茶盏疾射而出,嗤地一声劲响,重重击在拓跋青左侧汉子肩上,跟着弹将起来,说也奇怪,在空中拐了个弯,竟又射在右侧汉子肩窝。
这小小茶盏,射在这两条汉子肩上,就像强弓射出的弹丸一般,力道强劲之极。只听啊哟两声怪叫,那两人向旁重重跌出,撞倒两张桌子,碗盏又是洒了遍地。掌柜的见了,面如土色,暗自盘算,打坏了多少桌椅板櫈、汤碗酒盏,损失银两若干,当真比割他肉还疼。
赵四虎和李三转吃了一惊,刷刷两声,抽刀在手。那灰袍人却端坐不动。
倒地的那两人,一动不动。赵四虎眼睛盯着那灰袍人,防他再次出手,叫道:“小六子,阿七,你们怎么了,没事吧?”
那两人却仆地不动,李三转心中惊疑,弯腰伸手在两人鼻间一探,惊道:“他俩死啦!”
赵四虎大骇,平举弯刀,横在身前,看着那灰袍人,又是惊讶,又是害怕。那人弹指之间,就立杀两人于无形,这等惊世武功,他还是头一次遇见。
那灰袍人静静地道:“你们还不走?”
当当两声,李三转和赵四虎弃了手中弯刀,转身狂奔出店,片刻之间,就去得无影无踪。
拓跋青得脱宵小之手,松了口气,向那灰袍人道:“谢谢你……”忽然一股热气涌上胸口,跟着头脑中一阵昏眩,一句话没说完,竟然晕了过去。
原来她内伤初愈,又伤心过度,而且在荒野中走了许久,体内早已不支。再加上与那四个悍匪动手,更是心力焦悴。此刻忽然得救,一口气松了,登时再也支撑不住。
醒来之时,只觉身下不时颠簸,不禁暗自奇怪,睁眼一看,才知是在一辆马车之上。
她掀开车帘,见是一支车队,路旁又有些骑马的武士护卫。拓跋青大是诧异,伸手指在嘴里一咬,十分疼痛,知道这不是梦。
她不知是什么人的车队,不免暗自惊惶,掀开帘子,纵身就要跳下车去。后面一人说叫道:“姑娘,你内伤未愈,最好坐着别动。”声音却有些熟悉。
拓跋青回头一看,不由得一呆,却见马车后面,一骑缓缓跟随,马背之上却是在野店里救了自己的灰袍人。当时店里太乱,没看清他模样,此刻却相距很近,那灰袍人脸庞瘦削,高鼻凹眼,不似中原人模样。虽然谈不上俊朗,却自有一种豪气。这人眼中似有一种悲悯之意,注视着她。
拓跋青知道他救了自己,似乎不像坏人,当下放下了心,点了点头,说道:“多谢恩公相救,不知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那灰袍人笑道:“在下端木鸿,西域鹰隼谷人。此次前往中原,做点小生意。姑娘贵姓?”
拓跋青通了姓名,又道:“原来恩公来自西域,听说路远难行,你们远道而来,想必路上十分艰难?”
端木鸿笑道:“不错,我们走走停停,已历半年。不过如今已进了中原地界,就好走多啦。”
拓跋青道:“多谢端木先生相救,小女子还另有要事,这就告辞。”端木鸿说道:“姑娘身上有伤,需要多加休息。你是不是也要去中原,咱们何不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拓跋青心念一动,说道:“我倒是想去飞云关,只是听说那边要打仗,因此不知该不该去?”
端木鸿说道:“正好我们此行,要经过飞云关。姑娘若是不嫌弃,就一道前往如何?”拓跋青心想有个照应也好,便点了点头,说道:“也好,那就多有叨扰。”端木鸿笑道:“大家都是行走江湖的,何必客气。”
拓跋青坐回车中,端木鸿手一挥,车队又向前进发。前后共有二十几辆大车,都用四匹马拉,车声隆隆,显然车中拉的东西颇是沉重。车队两旁,却有数十骑左右护持。
路上又走了一个时辰,却来到一处小镇。这里原是南朝的彊土,唤作李家集,此时却已被狼族大军所占。此镇虽然不大,倒也十分齐整,只因是通往飞云关的必经之路,以往商人多与城中富商有生意往来,因此比之一般市镇要繁华得多。
狼族大军到来之时,南朝军队早已溃败,狼族兵不血刃,就占领此镇,是以并未遭受战火。
车队进了镇子,路上的百姓见这支车队非同寻常,都闪到道边。镇中早有人来接应,将车队接到镇上最大的客栈去了。
拓跋青在车中坐了许久,气闷得紧,于是下车,想在镇里四下走走。忽见客栈外面,有几个模样怪异的矮人,虽不足常人一半身高,居然也挂刀剑,是武士装束。
拓跋青颇感好奇,当下远远地多看了几眼。
那些矮人,原来却是来找端木鸿。有人通报进去,端木鸿出来,将一封书信给了其中一个矮人,冷冷地道:“东西我是送到了,下次再有这种事,不要再找我。”
那矮人恭恭敬敬地道:“是,端木先生此番相助,我等实在是十二万分地感激。这里有五百两黄金,权作谢仪,还盼笑纳。”
端木鸿也不客气,手一挥,一名仆从上前接了,又退开几步侍立。拓跋青看得满心疑惑,心道:“这个端木鸿到底是什么样人,居然有这么大的排场?而且他给这些奇怪的矮人送的货,又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竟有五百两黄金的酬谢?”
自从端木鸿进了李家集,拓跋青就觉得他身份不同寻常。狼族守军似乎早知道他的车队要来,也无人前来盘问。就算是个大商贾,但就连狼族士兵都对他颇为恭敬,显然不是等闲之辈。
拓跋青再也按不住好奇心,当下悄悄绕到后院,这里却是车队歇马驻扎之处。
赶车的车夫劳累数日,此时才住进一家像样的客栈,都是喝茶歇息去了。虽有一两人看着院子,却也聚在一起喝茶闲聊。
拓跋青伏下身,挨近一辆车子,以她轻功,寻常车夫自然丝毫不能觉查到。
她轻轻掀开车上蒙着的雨布,里面却是些木箱。拓跋青大是疑惑,取出贴身小刀,轻轻撬开一只箱子,只见里面放着一些黑色的铁球。
拓跋青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呆了一呆,又怕被人发觉,当下将箱子合拢,然后回到客店中去。只是心中的疑虑,却一直未消。
第八十三章 天涯遥相望
更新时间2008…4…3 19:44:27 字数:5751
那些矮人接了大车,待车夫吃过饭,便驱车离开客栈,往飞云关方向而去。
端木鸿设下酒席,邀拓跋青共进晚餐。拓跋青也不推辞,饭后,与端木鸿告别,回到自己房间,她一路劳累,身心疲惫,当下倒头就睡。
睡到半夜,忽然感到大地一阵震动。她一惊而醒,只觉远远传来轰雷之声。但此时天气,却并无阴雨。窗外飞云关方向,却透出隐隐火光,将夜空照亮。
拓跋青心头一惊,穿衣而起,出了客栈,站在空地,向远处看去。却见火光不时腾起,而且伴随着轰隆隆地阵阵闷响。
拓跋青大是讶异,她与兄长拓跋冲也曾经历战阵,忽然心头一惊,暗道:“不好,火光来自飞云关,莫非是狼族攻城,用火药炸开城门?那些铁球……”蓦地里心头一片空白,她已猜到,端木鸿所运的那些铁球,其实是塞满了火药的炸雷。
她知道飞云关已被围住,战事十分吃紧,如果城墙一旦被炸塌,后果实不堪设想。当下解开一匹快马,向飞云关方向急驰而去。心想若是找到那些矮人,毁了炸药,战局还能扭转。若是迟了,那些矮人将二十几车炸药全都用上,关城非被炸塌不可。
约摸两个时辰之后,已能远远看见关城。却见狼族连营连绵不绝,尽都燃起篝火,将夜空照亮。飞云关被三面围住。还有一面是水,却是天然屏障,自也不须分兵把守。
拓跋青只想找到矮人,毁去炸雷,自身安危竟是置之度外。她料想矮人身形矮小,营帐只怕也要矮小些。果然在众营之中,见到低洼处有一片营盘,较之其他营帐要小。
她翻身下马,借着夜色,轻轻掠到近前。却见一队矮人正忙着将大车上的炸雷卸下来,但一数之下,却只有十辆车子。另外十辆却不在此间。料想那些炸雷已被运到城下引爆了。
拓跋青一咬牙,心道:“绝不能再让这些火药送到城下,就算拚了性命,也要将这十车炸雷毁掉!”当下抽出寒铁剑,疾向前冲去。寒铁剑在手,想起石双城,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悲苦。
几个矮人守卫忽然见有人影飞快接近,一惊之下,急忙抽刀,不料刀尚未出鞘,就已饮剑身死。拓跋青的武功虽不是一流,但对付这些寻常士兵,却是绰绰有余。
众矮人兵卒见有人杀进营来,都是大惊,急忙上前抵挡。原来矮人精锐绝大多数都被抽去挖坑攻城,留守的只是少数,搬运炸雷的矮人虽然也有几十人,却只是工兵,连刀都没带。遇到拓跋青,只有伸头就戳的份。
矮人营一阵大乱,守卫不一会儿便被杀光,余众也被杀散。此时尚有十车炸雷未用。拓跋青去寻来火把,打算在此引爆。
她的手刚一举起,火把尚未脱手,忽觉背心一麻,却是被人一指点穴。
跟着只见一人转到她身前,摇了摇头,说道:“拓跋姑娘,你若毁了这些炸雷,就是与狼族为敌。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
拓跋青一脸怒容,看着那人,恨恨地道:“端木鸿,原来你是狼族那边的人,我看错了你!”
端木鸿却微微一笑,说道:“你说错了,我不是狼族的人。”
拓跋青一怔,奇道:“你不是狼族的人,为什么帮他们做事?”
端木鸿道:“我说过,我只是一个商人。他们出钱让我运货,仅此而已。”
拓跋青半信半疑,说道:“既然如此,货已运到,就没你的事了,为什么又不许我毁了这些炸雷。南朝边关一旦被狼族攻破,那时不知要死多少人,难道你就没一点怜悯之心么?”
端木鸿一笑,说道:“怜悯之心?嘿嘿,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怜悯毫无用处。天下间的战乱纷争,历朝历代,几时少了?狼族和南朝打仗,那是他们的事,咱们和气生财,姑娘,请听我一句劝,不要惹祸上身。”
拓跋青甚是气恼,骂道:“原来你是这样的小人!不但不知仁义,而且还不分好歹,为虎作伥!”
端木鸿叹了口气,说道:“拓跋姑娘,对不起,我这样做,都是为你好。”取出一条软索,将拓跋青双手捆住,然后又伸指解开她穴道。一抬脚,也不见他做势,就这般轻轻地跨上马背,手里拉着索子一端,拖着拓跋青,离开矮人营地。
拓跋青被人用绳索拖着走,她几曾受过这等侮弄,怒道:“放开我,不然我一定杀了你!”
端木鸿说道:“在我们家乡,不听话的女人,就是这样对待的。你还是乖乖的走吧,不然我点了你哑穴,那就不好玩了。”
拓跋青恨恨地道:“你记着,这笔账,总有一天我会加倍讨回。”说罢,果然不再吭声。
端木鸿却似乎毫不在乎,还好他只是策马徐徐前行,拓跋青还不至于被快马拖倒。但也跌跌撞撞,好不狼狈。
此时已是黎明,回转客栈的路上,偶尔有过路的狼族士兵,笑着指指点点。拓跋青瞪目而视,那些狼族士兵似乎对端木鸿颇是忌惮,却不敢招惹他,也无人说话。
离那镇子还有几里地,路边却有一片水塘。塘边搭了凉篷,里面似乎有人。拓跋青面红耳赤,心想今天真是丢脸丢得大了,以后一定十倍奉还。
凉篷当中,忽然走出一人,一身黑衣,却是一个女子。那女子就连脸上肤色也是黝黑,但眉宇清秀,健步沉稳,英姿飒爽。在路上一站,却挡住了端木鸿的道路。
端木鸿道:“这位姑娘,此处路窄,请你让一让。”
那黑衣女子眼光向拓跋青一瞟,说道:“你一个大男人,欺负女人,算什么好汉?”
端木鸿笑道:“她是我的女人,我们西域的风俗就是如此,这是我的家事,你管得着么?”拓跋青大怒,喝道:“你……”忽然想起端木鸿说过的话,又怕当真被他点了哑穴,于是将后面“胡说八道”几个字咽了回去。
那黑衣女子一呆,道:“就算是你的女人,也不该如此对待。放开她,给她骑马,你下来走。”
拓跋青心想这女子素不相识,肯为自己说话,当下以目示意,不以示感激。忽然心念一动,觉得这黑衣女有些面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只是一时之间,却也想不起来。
端木鸿摇了摇头,说道:“你再不让开,我可不客气了。”那黑衣女子冷笑一声,说道:“你尽管放马过来就是,难道本姑娘怕了你不成?”
端木鸿气往上冲,他自是知道这女子不是寻常之辈,但若她执意不退,只好给她点颜色看看。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