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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二度梅-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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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邹公忙命治酒,以作贺喜。邹公与良玉在书房吃酒,说道:“贤婿,如今奸相执掌朝纲,恐漏真名,祸生不测。莫若以老夫的愚见,仍以穆荣之名,入籍大名府。后日相机,再为更易何如?”那良玉便一躬道:“谨遵岳父大人严命!”
河北今乃科场之年,良玉高高中了大名府的案首。各官见了,也称邹公之婿,且又才高,是以举它个博学,轻轻地得了真主。邹公十分欢喜,以为眼力不差。忙了两月,又要打点进京会试,但唐朝贡生,即能会试,非比后世要乡试中了,方能入闱。
闲活休提,再言邹公忙忙写了几封相知的书信,又命五、六个诚实家人,择了吉门,送良玉进京。于是,良玉辞别邹公夫妇,同了家人,一齐动身,取路进京。非止一日。
那日到了都城,家人寻下了房子,请良玉安歇,已在京中不提。
再说春生在邱公署内,入了河南籍。入泮乡试,又中了副榜。今又来至京中会试。
再言那良玉,在寓所过了几日,取出各家信与家人们先去投递。将冯公书留下,自己写了一个手本,同书信,待自家亲自奔到都察院衙门而来。走进头门,良玉吩咐家人:“你们在外面等候。”自己取了手本、书信,独自走至仪门。只见冷冷清清的无人来入,又见东角门悬着一块吊牌,牌上面写着一张告示,良玉看见上面写道:
“本院示谕:一应贡生举监生员得悉,今照得本都院钦奉圣命,今科考试天下各省英才。场期在近,理宜静候。凡有一应紧要公文,均已委官料理。至于亲族相知,山人野客,见选生员,禀投书者,照理东号房书吏即时辞回。所有书信、手本、名帖,均投号房,候本部出闱之后投递。该房并管门人役,嗣后务须遵照,不得擅行混禀。倘政故违,定行重责,决不姑宽。本都院言出法随,勿得视为故套。倘有军国重务,即行禀报,毋违特示。”
梅良玉看了一看道:“虽是故套,而冯公为人耿介,那把门人役,如何肯替我投递?”心中想道:“不要理它”。我到宅门上看看,且或者遇见个熟人,他便肯替我投递,亦未可知。”一直来到宅门,只见里面走出一个老人家迎着说道:“相公,你是做什么的?”良上道:“小生要会你家老爷的,有书信、手本在此。”那老人把良玉看了一看道:“你这位相公,好象是在山东船上会我家老爷的穆相公吗?”良玉道:“正是。”
那家人见说是穆相公,便说道:“相公,请到迎宾馆少坐,待老奴与相公通报。”于是,在良玉手中接了书扎、手本,往内通报。又见一个人手拿帖面,飞跑前来。家人认定一看,认得是邱姑老爷。家人上前迎着。方知邱相公前来谒见。请至迎宾馆,他才进去通报。你道这邱生是谁?原来就是春生。邱夫人是冯公的妹子,所以春生来拜见母舅。
家人进去投帖,他走至迎宾馆坐下。不期良玉已先在内,二人忽然相见,不觉大哭起来。一时,各叙离别之情。春生已知姐姐神人搭救,现在邹府;梅璧又知母亲在母舅任上,俱各平安,俱各大喜,专等谒见冯公,不知冯公可曾会否?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穆朵会试游泮水
春生赴考上长安
词云:
不忍一时有祸,三思百岁良方,宽心和气二陈汤,吃些方儿为上。人生名利虚谬,何须较量争强,因皆宿忿漏衷肠,借此辞婚顶撞。
话说家人接了书扎、手本、名帖,一竟到书房而来。正见冯公静坐观书,那家人将两封书信呈上。那冯公大怒道:“老狗才,我已出告示在外,凡一切书信,不许投进。你今敢将书信传进,倘或卢杞知道,说我紊乱场规,寻私举子,怎么了得?这等放肆的老狗才?”老家人跪下禀道:“非老奴方敢投递,只因一位乃邱姑爷的相公,一位乃老爷常思的穆相公,故此老奴方敢投递。”
于是,冯公接过两封书信一看,只见手本上写着沐恩门生穆荣,叩禀老恩师金安,一个名帖上写着愚外甥邱魁叩禀。冯公一一看完,方才慨然道:“原来是他二人。既然如此,你可起来,快请他二人进来。”家人答应出来,道:“二位相公,我家老爷在后堂相请。”二生听得,忙整衣冠,随家人来至内堂,早见冯公笑嘻嘻迎将出来。口中说道:“二位贤侄,正是我欲仁斯仁至矣!”
二生来至中堂,一齐说道:“老年伯请台坐,容小侄等拜见。”冯公道:“二位贤侄,远路风霜,只行常礼吧!”于是,拜毕入坐。看茶,茶毕。冯公道:“二位贤侄,是同伴来的吗?”梅璧道:“老伯听禀。”随将自己的一向行藏并来京,适才在迎宾馆相遇,说了一遍。
冯公听得,又嗟叹了一会,说道:“本当留你二位贤侄在署安住,但场期将近,恐生疑忌。你二人可将行李,统入大相国寺中。再者,春生贤侄,你的爹娘尽禁刑狱,切不可前去探问,恐奸相知道,又生他变。待等高中之后,皇天保佑,方可相逢。”
春生打一躬道:“小侄领命。”冯公又道:“这奸贼耳目颇多,但京中亲友,不必前去拜望。即党、陆二公,我自有知会,谅他自必同心,决不见怪。”于是,留了酒饭:二人用毕,方告辞回寓。他二人少不得收拾,同入大相国寺内,专候场期。
光阴迅速,捻指已是会试之日。主考入了贡院,举子皆依例而进。已毕,各归寓所静候发榜。过了数日,又早放榜,第一名河北大名府穆荣,第二名邱魁。报子报到寓所,二人一见十分欢喜,连夜差人回家报喜。二人各叙相会之话,按下不提。
再表他二人在京,候天子殿试。正是:
天宫不断忠良后,玉笔亲标双栋梁。
不日,已是殿试之期,梅良玉高高点了第一甲第一名状元,陈春生得中了第一甲第二名榜眼,第一甲第三名探花,中在山西太原府钟琦,余下皆依甲第赐进士第。他二人正是苦尽甜来。第二日,良玉、春生换了冠戴,同了探花,率领新进士入朝谢恩。
天子一见新科状元、榜眼、探花,人貌双全超群,龙颜大喜。亲赐三杯御酒,两朵宫花,一齐赴琼林宴。又谢过皇恩出朝,方才上马游街,已毕。那些长安老百姓,人人称羡,个个夸奖:“今科状元、榜眼,才貌双全,不知谁家小姐,受用他两个。”按下百姓称赞。再讲卢杞奸相,那日朝罢而归,心中想道:“今科状元、榜眼,人才出众,文章绝伦。只可惜便宜了那老苍头。”
当夜,吩咐请礼部尚书黄嵩。不一时请到,两下谈了些闲话。卢杞道:“状元穆荣还在其次,榜眼邱魁实实可爱。”黄嵩连答道:“恩师既称邱魁好孩儿,意欲与恩妹作伐,不知恩父意下如何?”那奸贼哈哈大笑道:“我儿之言正合吾意。”不言他二人私相计议。再表状元游街之后,便率领一班进士,去谢主考房师,忙忙碌碌又过了两天。
次日清晨,又约了大众恭拜相府。只见门上传说道:“相爷钧旨,诸位老爷请回,单请邱老爷相见。”邱生闻听,便觉不悦,反是良玉劝道:“贤弟不要如此,既是相国留茶,相机而答,愚兄在寓所等候。”春生见良玉如此吩咐,便一揖道:“小弟得罪了,不陪诸位年兄。”于是,良玉同众位各回寓所。
再言春生复整衣冠,步进仪门,抬头看见卢杞,端然正坐厅上。春生此时心中一恨,便停住了步,思念父母之仇,姊姊之辱,不共戴天。我既生于天地之间,不去报仇,反去躬身下拜这仇人?意欲转身,又恐难出相府,只得忍气吞声,走上堂来。
只见卢杞笑嘻嘻地上前来道:“不知亚元公驾到,有失远迎。”春生道:“岂敢!老太师请台坐,容晚生叩谒。”卢杞笑道:“亚元公乃天下奇才,圣上门生,老夫乃朽而无干,怎当得亚元公拜见?”春生道:“老太师乃调和鼎鼐,燮理阴阳,皇家国柱,天下股肱。晚生一介草茅之士,愿求老太师指教栽培,哪有不拜之礼?”卢杞道:“谆谆美意,只行常礼吧!”
春生见他如此,也不谦让,行了师生之礼,说道:“遵老太师的钧命了。”卢杞也答了半礼。因心中有择婿之念,更不介怀,即命看坐。春生道:“老太师在上,晚生自当侍教。”卢杞道:“亚元公那有不坐之理?”
春生只得打一躬告坐。家人献茶,茶毕。卢杞在上面笑嘻嘻地说道:“亚元公真乃翰苑仙才,皇上十分喜欢。前日,将亚元大作,命老夫批点,捧读之下,令人悦服。似此大才,自然推禄高位,老夫洗目而观。”春生又一躬道:“晚生懦弱庸才,蒙天子不加呵叱,反赐鼎甲之荣,此皆老太师从中劝赞、栽培晚生矣!”卢杞又笑道:“令尊大人向在都中,与老夫真为莫逆之交。自调外任,老夫时时渴想。”春生道:“圣上将家大人恩庇,家庭时常道及老太师,奈各处一方,未能刻刻领训,使家父抱歉无已矣!”
家人又献上茶来,茶毕。春生打了一躬道:“晚生告退了。”卢杞便站起身来,携着春生的手道:“亚元公请坐,老夫敬备一杯薄酒,奉屈小斋一叙。”一面说,便向家人说道:“礼部老爷,可曾请来?”家人禀道:“黄嵩在书房多时了。”卢杞道:“亚元公请了。”春生道:“晚生方才进谒,怎好叩扰?”卢杞道:“不堪薄酌,休得见笑。”
春生被他留住,心中好不焦燥,又不敢推却,只得同步来到书房。早见黄嵩在内,黄嵩迎进亚元公道:“恕弟未曾远接。”
春生道:“晚生实不知老先生在此,多多得罪。”一面命家人摆席。只见堂官禀道:“圣上有旨,请太师接本。”那奸贼是做成的圈套,假作愁容道:“老夫正要请教亚元公,不料天子又有宣诏,老夫只得欠陪了。”春生、黄嵩一齐道:“老太师请便。”卢杞道:“我儿,陪着亚元公多饮几杯。”说着,进内去了。黄嵩道:“亚元公请坐。”
不一时,摆下酒肴,二人用毕。黄嵩问道:“亚元公青年及弟,不知几位令郎?”春生道:“晚生虽定荆妻,尚未联姻。”黄嵩笑道:“原来如此!弟有一言奉渎于亚元公之前,甚难于启口。但有丞相的钧旨,又不得不以实告,不知亚元公纳否?”春生道:“大人有甚么言语,晚生怎敢推脱?况又是老太师的钧旨,敢不领训?”黄嵩道:“既是亚元公性情慷慨,弟只得实告。老太师非为别事,只因有一位千金小姐,生得千姣百媚,才貌双全,年已及笄,尚未许亲,今见亚元公风流倜傥,体态潇洒,况又心腹大才,意欲与亚元公通秦晋之好,结此良缘。恐当面推诿,故而委命学生执斧伐柯,做个月老。不知亚元公意下如何?”
春生暗暗恨道:“把你这个奸贼,我和你不共戴天之仇,恨不得食你的肉,寝你的皮,还要把女儿招赘与我。”只得忍气吞声说道:“老大人此言差矣!自古道:‘糟糠之妻不下堂,贫贱之交不可忘。’晚生方才言过,家中已有荆妻,岂因慕相府之富贵,而去弃却布衣之贫贱?此段姻缘,万难从命。望乞老大人与晚生婉转上复老太师,过蒙垂爱,改日再造府谢罪。”
黄嵩道:“亚元公休要执拗,弟有句话请问,但不知令岳家是在朝为官,还是乡间庶民之家?”春生道:“老大人此言差矣!晚生不解,请道其详。”不知黄嵩说出甚么话来,相府的姻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
骂礼部邱魁却婚
陷榜眼黄嵩设计
词云:
有女岂愁无配,堂堂相府何存?如今逼勒小书生,自触心中之忿。春官职司礼乐,当时敦教人伦,令人贫富灭妻伦,语禽也能耸听。
诗曰:
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画龙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话说黄嵩倒也无甚么别的话说:“据小弟愚见,令岳翁若是在官之家,待小弟告明了太师,行文令岳,道亚元公招赘相府,即着他女儿另择他婿,那时加官升爵,令岳定然欢喜,无有不乐从,若是黎庶之家,更觉容易,只要太师发一道钧旨,寄与地方官,将令岳唤至当堂,传太师钧旨,若令岳应着,地方官给他几十两银子,以作嫁奁之资,倘或拗抗,就差地方官主婚,配一个黎民之家,岂不完了令岳的姻事?那时,亚元公招赘相府,享受无穷之福,而尊大人自然连升高爵,岂不两全其美?”
春生哈哈大笑道:“弃前妻而贪富贵,人可欺而天不可欺,若动此念,我真乃禽兽也!”黄嵩被骂,冷笑道:“亚元公此事不依也罢!恐太师知道,祸生不测。可惜亚元公十载寒窗之苦,又累及尊大人,那时悔也就迟了,请亚元公思之。”
那春生一闻此事,不觉立起,怨恨之声顿发,便把那纱帽往上一推,大骂喝道:“我把你这般奸贼,把我邱魁当做甚么人!自古圣人经济治世,教人以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你今食皇家爵禄,执掌礼义,不思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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