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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仓央嘉措诗传[选载]-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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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考验人的辩经并非一对一,而是数位高手把其中一人围于其中,一人引出议题,然后,围绕这个议题接连不断地发问,直到被提问者理屈词穷,以输场告终。当然,这样的场面,即使输了,也并不可惜。因为,不是哪个人都有被众诘的机会的。
仓央嘉措也面临过这样的辩经。开始,他也输过。但是,赢的次数越来越多。直到最后一场辩论,拉萨三个寺院——甘丹寺、哲蚌寺、色拉寺的边境高手都败在他的手上。那一刻,仓央嘉措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与爱戴:这的确是我们的活佛,只有他,才能够累积起累世的智慧,即使他看起来只是一个年轻人,但是,他的躯体内却集藏了几百年的智慧与学识。


七  当时明月在

风啊,从哪里吹来?
风啊,从家乡吹来!
我幼年相爱的情侣啊,
风儿把她带来!
——仓央嘉措诗歌
转眼之间,拉萨就迎来了六世达赖喇嘛坐床之后的第一个秋天。
一年时间,已经让仓央嘉措对新环境有足够的了解了。布达拉宫很宏伟,但是,属于他的地方只有那么一点点。寝宫,修行的地方尽管豪华,但并不比之前住的房间大多少。是的,这里很美,所有的东西都是世间难寻的珍物。可是,即使那样,又能怎样呢?他每天也不过是一日三餐,夜卧一床而已。而且,这过去的一年时间,他感触最深的,就是累。日夜不断地学经,辩经。然而,第巴桑结嘉措仍不满意,他时时都在告诫仓央嘉措的经师,要将一个活佛所应该学习的一切法都要好好传授,不能有丝毫的懈怠,否则……每当听到如此严厉的诫训,仓央嘉措和老经师两人都胆战心惊,相对无言,无可奈何。
然而,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让仓央嘉措无法忍受的,是那份时时也排遣不去的思念。是的,他失去了最亲爱的姑娘了,这是无法忘记的事实。如果失去了,也就忘掉了该有多好啊!可是不能,吃饭时,脑海里是她的的影子,睡觉时,她依然盘桓不去。沉思的时候,她就坐在眼前看着你。等你想抱住她,她却倏忽不见了。
有时,仓央嘉措一人在布达拉宫背后的龙王潭边散步,他看到自己在水中的倒影,高挑却清瘦。才一年时光,自己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那么,玛吉阿米呢?远在山南的她啊,是否也像自己一样,被相思折磨得形销骨立呢?
山上的草坝黄了,
山下的树叶落了。
杜鹃若是燕子,
飞向门隅多好!
翠绿的布谷鸟儿,
何时要去门隅?
我要给美丽的少女,
寄过去三次讯息!
哦,岂止是三次讯息啊,他想告诉她很多话,可是,归结成一句,都是那句“我想你,我的玛吉阿米”,然而,这是一句永远也无法说出的思念。他是达赖喇嘛,他是位居布达拉宫的法王!所有的相思,所有的不舍,只要念及此处,就只能化为一声轻叹,一滴泪水,在龙王潭湖边消失殆尽。
风啊,从哪里吹来?
风啊,从家乡吹来!
我幼年相爱的情侣啊,
风儿把她带来!
这一个夜晚,不知为何,宫外竟狂风大作。连窗格都被凌厉的狂风震得咯咯直响。仓央嘉措惶然从梦中醒来,坐在床边,有依稀的月光洒在地上,这多么像记忆中的爱人啊!她的眼睛,就如这月光般温柔。他伸出手去,想捧住这流泻一地的银光,握住往昔的记忆。然而,他失望了,当他伸出手,感受到的,依然是空空的孤独。


八  雪登节之遇(1)

情人走了,
寨子空了一半。
不是寨子空了一半,
是我的心空了一半。
——西藏民歌
第二年的藏历六月末,那一日,仓央嘉措正在随经师读经。桑杰嘉措疾步走过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请示佛爷,今年的雪顿节,您想在哪过?”仓央嘉措有点茫然:“雪顿节?”桑杰嘉措微笑道:“是啊,就是我们藏族人最大的节日,也是五世达赖喇嘛最喜欢的节日。”
也难怪仓央嘉措对这个节日不太熟悉,因为之前,他从没有过过这个与格鲁派大有关系的节日。雪顿节在每年藏历六月底七月初,也就是公历的八月份左右,现在已经成为西藏传统的节日。每到这个节日,赶往拉萨旅游的游客格外的多,是拉萨旅游最正宗的黄金旺季。那个时候,不管你是住店,吃饭,还是购物,都是一年里最贵的时候,但游客不管这些,他们历尽千辛万苦,就是为了能够一睹晒佛会的壮观与神圣。这个在后面会提到。
那么,雪顿节是什么意思呢?在藏语中,“雪”是酸奶子的意思,“顿”是“吃”、“宴”的意思,雪顿节按藏语解释就是吃酸奶子的节日,因此又叫“酸奶节”,这是西藏传统节日里最盛大的一个。为什么一个吃酸奶的节日会如此隆重呢?这个节日有一个典故,在佛陀时期有这样一个说法,夏季天气变暖,草木滋长,百虫惊蛰,万物复苏,僧人如果外出活动难免踩杀生命,有违“不杀生”之戒律。因此,格鲁派的戒律中规定,藏历四月至六月期间,喇嘛们只能在寺院待着,关门静静地修炼,称为“雅勒”,也叫坐夏。直到六月底方可开禁。待到解制开禁之日,僧人纷纷出寺下山,世俗老百姓为了犒劳僧人,备酿酸奶,为他们举行郊游野宴,并在欢庆会上表演藏戏。这就是雪顿节的由来。
五世达赖喇嘛就非常喜欢藏戏,他会在雪顿节的时候,特地来到哲蚌寺,欣赏来自各地的藏戏表演,然后,亲自奖赏中意的藏戏表演者。在那一段日子,能为达赖喇嘛表演藏戏是许多舞者最大的心愿。
可以说,雪顿节是信众们能与达赖喇嘛交流的最好时机。桑杰嘉措自然明白这一点。按说,仓央嘉措即位的第一年,就应该让他参加雪顿节。然而,无论是当时的混乱时局,还是仓央嘉措自身的状况,都使得桑结嘉措不放心让他抛头露面。然而,他能明白,应该利用雪顿节的机会,让信众们一睹法王的风采,巩固人们对他的虔诚,所以,他极力进劝仓央嘉措,应该参加今年的雪顿节。
可惜,仓央嘉措此刻的心情十分沉郁,对此兴趣不大,只是沉默并不表态。
桑杰嘉措看着仓央嘉措,微笑道:“考虑到佛爷最近非常辛苦,担心你思念家乡,所以,特地请来了门隅的藏戏班子,他们会在这两天专门为您进行表演。”
仓央嘉措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就黯淡了。家乡,家乡还有值得他思念的人么?父母已经过世,玛吉阿米再也没有消息。即使看到故人,他会有欣喜的感觉么?但是,面对桑结嘉措的殷勤,他再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只好点头应允。
藏历六月三十号,六世达赖喇嘛应哲蚌寺僧人的邀请,来到那里度过盛大的雪顿节。时至今日,哲蚌寺的雪顿节庆祝都是最隆重的,这一天也正好是哲蚌寺举行浴佛节的日子。其时,寺院要把几十丈高大的锦缎绣绘佛像大唐卡,由几百个青壮年喇嘛一字长蛇阵地抬着,宗教乐队为之伴奏着,抬到寺院西北边的陡斜的后山崖上,自上而下地铺挂开,供数以千万的僧俗群众瞻仰礼拜。


八  雪登节之遇(2)

晒佛大会,你如果不到现场,永远不能体会那份壮观与神圣。在拉萨耀眼的天空下,色彩绚丽的巨大唐卡被一点点打开,那一刻,漫山遍野的信众们屏住呼吸,等待佛的真容一点点显现,直至最后全部展露在人们眼前。一时间,低沉的号角声在山谷中响起,喇嘛的诵经声如天籁之音,巨大的唐卡上,释迦牟尼佛以无比慈悲的眼神抚慰着万物众生,仿佛他能够理解并宽慰每一个众生的悲伤与不幸。此情此景,这份壮观,这份奇迹,让你不由自主有想流泪的冲动。
那个时候,我忽然明白,为什么藏地的寺院、佛堂不厌其精,佛像不厌其壮阔,只因为这份宏伟与精美绝伦,能够唤起人们对未知世界的神往与信任。
藏历1698年的那场晒佛法会,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桑结嘉措很满意,因为所有的信众都对六世达赖喇嘛表现出了无比的虔诚与敬仰。一位老妈妈差点被拥挤的人群踩倒,幸亏及时被拖到了人群之外,才没有发生危险。
不知怎的,参加完晒佛会,当仓央嘉措随众人回到噶丹颇章院子里,他有一点点烦躁,然而,他不能离场。这一天,西藏几乎所有上层官员贵族都围聚在他周围,他需要陪着他们把戏看下去,或者说,陪大家把戏演下去。
藏戏表演开始了。藏戏,是藏地特有的一个戏种,舞者戴着沉重的面具,华丽的戏服,以说唱的方式表演宗教故事,历史传说等等。据传,最初表演藏戏的是七个美丽的姑娘。她们俊俏的容貌、婀娜的舞姿、优美清新的唱腔被人们赞叹不已,大家都说,莫不是阿吉拉姆(仙女)下凡跳舞了吧!以后人们就将藏戏演出称为“阿吉拉姆”。
音乐响起了,舞者们踏着悠悠的舞步进入场地,她们是来自门巴的藏戏班子,在厚重的面具与华服之下,你很难看清舞者的性别,他们表演的舞蹈讲述的是文成公主入藏的故事,虽然故事已经很古老了。但是,依然深受欢迎。仓央嘉措看着院子中央的舞者,忽然有一个奇怪的感觉,他越发地觉得其中一个舞者看起来如此眼熟,因为戴着厚厚的面具,他看不见她的长相。但是,那身姿,那手势,却让他的心都加速了跳动,几次,他都想站起来,最终都强忍住了。
终于,到了舞者卸下面具,到达赖喇嘛面前接受奖赏的时刻了。那一刻,周遭的人,有的低声耳语,有的悄悄微笑。而这一切,仓央嘉措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了,他只管盯着慢慢走上前来的舞者,眼睛一眨不眨,因为紧张,他按住宝座的手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一个又一个的人跪着伏上去,又千恩万谢地下去了。最后一个舞者,刚要低头下跪,仓央嘉措再也忍不住了,他一下子站起来:“你上来就好了!”
所有人都被这句话震惊了,桑杰嘉措也抬起头来,他看着仓央嘉措,又慢慢地看向最后一个舞者,那是一个脸色绯红的藏族女孩子,她并无特殊之处。但是,她的眼睛那样温柔,有着如月亮一样的光芒。
没错,她就是玛吉阿米。


九  离殇

六月的金莲花啊,
你争艳斗芳多不容易啊,
如果深秋的冰霜落在了你的身上
那凋谢的花朵该多么可怜!
——西藏情歌
仓央嘉措直直地站着,仿佛从亘古以来,他就一直这样未曾改变过姿势。眼泪不经提醒,就忽然从眼中飞泻而出。这是梦么?还是现实?多少个夜晚,他梦到过无数同样的场景,心爱的人跨越了千山万水,真的就来到了他的眼前。
玛吉阿米微笑着看着他,并不说话。她不想告诉他,相思的苦痛已经折磨了她多少个日夜。从家乡一别之后,她再无他的消息。不是打听不到,而是她情愿从心里把他彻底忘掉。可是不行啊,那么多个夜晚,她一个人悄悄走到寺院门口,在他曾经住过的房子周围一坐就是一晚。很奇怪,她不再怕鬼了,如果真有鬼来,她愿意和它谈一谈,在这世上,还有比失去爱人的女人更心痛的人么?她想问问它,这样的孤单,是不是连孤魂野鬼见了都觉得凄然呢?阿旺嘉措住的房间已经没有灯光了,更不会有人了,但是,至少还有他生活过的痕迹,那扇木门,不就是他的手常常触摸过的么?想念至深了,玛吉阿米会把脸贴在那冰凉的门扇上,闭着眼,仿佛这样就可以感受到他的温暖……
哎,我的玛吉阿米,你什么都不需说,你想说的,我都明白。不管我们分离了多久,我的心从没有离开过。我的心,我的魂,在每个夜晚,都要到错那宗反复游荡,我看到了你的身影,你的每一滴泪水都仿佛滴在我的心上,让我在梦中也会痛醒。
现在,你就站在我面前,可是我依然无法走过去。你看见了吧,这沉重的僧袍提醒了我,拽住了我,我不能动,因为我是达赖喇嘛。我只能这样高高地看着你,却不能拥抱你。
周围一片寂静,也许是太静了,都能够听见情人心中悲伤的啜泣,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桑杰嘉措看着年轻的达赖喇嘛,表情复杂。几位蒙古官员,特别是王子拉藏汗对此更是大感兴趣。他之前还一直阴沉的脸慢慢舒展开,就仿佛一只利凖忽然发现了猎物一样欣喜若狂。思索片刻,他也站起来,大声说道:“佛爷好像对这个舞者有话要说,可是责备她跳得不好么?”桑杰嘉措马上站起来:“绝不可能如此,今天是个这么吉祥的日子,慈悲的佛爷是绝不可能怪罪任何人的。赏这个姑娘,让她下去。”
仓央嘉措一下子缓过神来,他想张口说什么,却被桑杰嘉措严厉的眼神制止住了。还来不及对心爱的人说上一个字,玛吉阿米就被随从连请带拽地送走了。
拉藏汗遗憾极了,不过,他还是能够在临走前悄悄地对仓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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