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月皎皎-风月栖情:和月折梨花(出版)-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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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娘娘?淑妃娘娘怎么了?”我目光游移着,霍地转过身,看向萧采绎。他们一定都知道,只是都不和我说而已。我是睁眼的瞎子,有耳的聋子。
萧采绎默默望着棺木,退后两步,拖了个蒲团过来,端端正正叩了三个头,才黯然道:“皇宫被攻破的第二天,叛贼……宇文昭他们,来找过杨淑妃,自然是劝她依顺宇文家。谁知淑妃娘娘横眉冷对,怒斥宇文昭父子狼子野心,忘恩负义,枉自为人……结果宇文宏把雪情公主母女两个一起关在了回雪宫中。姑姑听说后也曾向宇文昭求过情,宇文昭为此特地来了一次回雪宫,见了淑妃娘娘一面,可出来后就令人将她缢死了。”
“为什么要缢死她?后宫不是我母亲做主吗?”我泪流满面,却也知道了我这话问得幼稚。名义上的皇后或太后,早已自身难保,又怎护得了其他妃嫔?
“还有,我二姐姐呢?”我想起了刚才悲惨绝望的嘶叫,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莫非,他们正在处死我的姐姐?
我飞一样奔出门,想赶到后面寝宫查探情形。不想刚一出门,便结结实实撞在一人身上,还没来得及发作,胸部已被抓了一把,接着是好生淫秽的笑声:“这丫头是哪个宫里的?真是漂亮!”
与其说羞辱,不如说震惊,我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的发生,木木地站在门前护住胸口,张着嘴说不出话。
接着身畔人影冲出,萧采绎已一拳头打去,正打在那人眼睛上。
那人似也想不到皇宫之中竟然有人敢打他,捂了受伤的眼睛,愤怒瞪着萧采绎,见萧采绎没有罢手之意,又提了拳头砸来,才恍然大悟,侧身闪开,“当”一声,已将腰下佩剑拔出,径刺萧采绎,口中喝道:“好个大胆狗奴才,也不看看爷是谁!想死么?成全你!”
萧采绎毫不示弱,满面怒气拔剑相迎,一来一往,竟狠斗起来,瞧那招式凌厉,分明两人都动了杀机。
我看他们缠斗着,才觉出这人好生面熟,再一细想,猛记起他正是宇文昭的次子宇文颉。他和他的兄长宇文宏也常在昭阳殿出现,只是我刻意避着,并未正面遇上,远远看过几次侧影。
[下次更新:7月7日]
故国篇:第三章 惊尘回飚乱素秋(四)
回雪宫里,淑妃娘娘已经死了,只有比我大两岁的雪情在,他一个大男人,跑这宫里来做什么?想着那突如其来伸向我的魔手,和那涎着脸的淫秽表情,我不由战栗,恨不得立时拔起脚步,远远离了这人,又恨不得即刻飞到雪情面前,看她是否安好。
可萧采绎正跟宇文颉生死缠斗着!亮闪闪的刀锋似随时准备在对方身上刺个透明窟窿!
宇文颉看来已二十多岁,出身将门,跟了父亲久在沙场历练,一身本领自然很好,萧采绎年方十六,论力气,论剑法,原不是宇文颉对手,可他似乎怒到极点,连眼睛都红了,脸上有着近乎可怕的狰狞,出手全是拼命的招式;而宇文颉下盘有些虚浮,行动略略迟缓,因此恰斗了个半斤八两。
可不管是萧采绎杀了宇文颉,还是宇文颉伤了萧采绎,后果都是大大不妙。我心下着急,忙向跟我来的小宫女示意:“快去找母后!快去!”
小宫女哆哆嗦嗦,转身就跑,却踩着了自己的裙子,猛地摔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惨叫,抱住了头,看模样却是以为有人推倒了她,惊惧地缩作一团,再不敢向前跑出一步。
我正急得额前滴汗,却听到了母亲温柔的声音:“绎儿,颉儿,在闹什么呢?都住手吧。”
母亲扶了夕姑姑,赫然立于眼前。她的声音虽是不急不缓,但鬓前已掉下一缕散发,显然走得甚是匆忙。
宇文颉听到母亲声音,倒也有几分顾忌,匆匆向后退了几步,萧采绎却不依不饶,赶上前又砍了两剑,直到母亲很凌厉地高声喝止,方才住手,持了剑退在一旁,恨恨盯着宇文颉,依然是一副想吃掉他的模样。
“绎儿,我不是叫你在昭阳殿里好好带着妹妹养病,怎么跑这里来惹事?”母亲走到萧采绎跟前,厉声问着。
萧采绎脸又红了,用剑指住宇文颉道:“此人太过无礼,居然轻薄栖情妹妹!”
母亲脸色微微变了一变,转眸看向宇文颉,微笑道:“颉儿,这是误会吧?栖情是我的女儿,也便如你的妹妹一般,不是么?”
宇文颉显然才知我的身份,干笑一声道:“皇后娘娘,是误会,是误会!微臣只是偶到回雪宫来走走,不想栖情公主突然从旁冲出,一时不妨,冲撞着了。”
萧采绎叫道:“冲撞?有你这般冲撞的么?”他又在挥动长剑。
我忙推他到一边,笑道:“绎哥哥,宇文二哥一定是无意的,方才我是走得太快了。”
萧采绎不料我突然帮宇文颉说话,一时怔住。
我转而朝着宇文颉柔柔笑道:“宇文二哥,刚才没撞疼你吧?”
宇文颉怔了一怔,忙走到我跟前,长长一揖,笑道:“方才是宇文颉走路不长眼,特在此跟公主陪礼了!”
他的五官倒也端正,可我总觉得他瞧我的眼神似乎我的衣裳全是透明的一般,猥琐得不堪。但我静静退到母亲身边,脸上尽力维持着礼貌的笑意。
虽然这人恶心之极,特别是想着方才的禄山之爪,我心里呕得快吐血。可母亲顾忌太多,绝不会明着跟他翻脸,而萧采绎虽想为我出气,却未必杀得了他;即便杀了他,也难免会给宇文昭抓去抵命;还有死去的淑妃娘娘,生死不知的雪晴姐姐,无一不在提醒着我,不能冒失,不能冒失,忍,忍,忍!
[下次更新:7月8日]
故国篇:第三章 惊尘回飚乱素秋(五)
忍字头上一把刀,割心割肺割肝肠。可我还是必须忍着恨意露着笑容,看着母亲那般优雅温和地向宇文颉道:“颉儿,你也是,没事又在乱跑,刚才你父亲还在找你,说有事找你,还叫你中午去昭阳殿吃全虾宴呢。”
宇文颉正不自在,闻言忙道:“又让娘娘费心招待了!微臣这就去找父亲!”
他向母亲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倒退几步,快步离去。
萧采绎宝剑迟迟不肯入鞘,狠狠盯着他的背影,见他去得远了,立刻道:“姑姑,这人真的想轻薄栖情!”
母亲温软如水的眸子瞬间凝缩如冰,冷冷看住萧采绎,喝道:“我怎么跟你说的?让你不要带栖情乱跑,结果你偏生把她带到是非之地来!”
萧采绎嘴唇颤抖,待要说什么,终又忍住,默然看我一眼,还剑入鞘。
母亲向我皱眉道:“你呢,闹够没有?”
我用力摇摇头,道:“我不想闹,我只想来看看我的姐姐。”
不待他们说话,我已撒腿向雪情的房间跑去。
她还活着么?外面闹成这样,居然连个出来问的侍女都没有!
房门洞开。还未踏入房中,已隐隐有低低的悲泣呼唤传来。
我本就嫌雪情的房间素净,今日步入时,更觉森冷如雪洞一般,不由打了个寒噤。
落地的雪纬后,隐隐有人影浮动。我心头怦怦,小心地撩开了雪纬。
青白面容,高突颧骨,死鱼般的眼睛,饱经蹂躏的洁白身段,无处不在的青紫伤痕。这个赤身**毫无生机仰卧床上的女子,是我的姐姐吗?
那个举止端庄进退得体的雪情公主,那个雍容俊美顾盼流情的雪情公主!
看不见她的眼泪。那样空洞盯着帐幕的眼神,无悲无喜,无恨无怒,甚至连痛苦都成了一种奢侈。
她的侍女小如正用热水为她清洗秽物,一边擦拭,一边垂泪,雪白的手巾上,沾染了最肮脏的浊白和最纯洁的嫣红。
我的二姐姐!
我回想着我那曾经冰肌玉肤巧笑倩兮的姐姐,用手指小心地触抚那一处处的伤痕,忽然之间扑倒床边失声痛哭。
小如停下手,将锦被盖到雪情身上,一下子跪倒在我面前,声声哭泣:“三公主,三公主,请救救我们公主!请救救我们公主!这样下去,她会活不了!活不了!”
我转过身,已见到了母亲,泪光盈然注视着雪情,哽在喉中喃喃低语:“皇上,皇上,我到底……连你女儿救不了!”
小如转而扑到母亲跟前,捉住她的绛紫缕金袍角,痛哭流泣:“娘娘,您不能说救不了二公主啊!如果您都救不了,谁还救得了她?公主再给他们这样折腾下去,一定会死的!那个宇文,宇文颉,是畜生,畜生啊!”
我一把拉过小如,睁大迷蒙泪眼,捏紧她瘦小的胳膊,一字一字说着:“小如,你记住,我们一定会救雪情公主!一定会!等二姐姐清醒些,你一定和她说!”
小如哆哆嗦嗦地点头,正要爬起来,身畔又传来嘶声哀嚎,凄厉如鬼。
一回头,雪情埋头于锦被之间,抽搐着,嘶叫着,依然没有一滴泪。
我的泪水泉涌而下。
我终于知道,原来,我已经算是幸福的了。至少我还好端端站在这里,有着母亲细致的呵护,有着宫女精心的照料,还有颜远风萧采绎周全的保护。
我还想多陪雪情一会,想亲口把我原来那个二姐姐唤回来。可母亲不让。她拭了拭泪,轻声道:“等她好些,我们再来瞧她吧。”
我抓住母亲的手,哀求般向她确认:“母后,我们一定可以救二姐姐,不让她再给人欺负,是不是?”
母亲的秋水瞳仁忽而幽深如潭,那么直直得如要看到我心里去,然后道:“你也可以试一试。”
我?我也可以试一试?试着救我自己的姐姐?
也许,也该试着救我自己!
我觉得自己正行走在悬崖边缘,崖上繁花如锦,春色无边,崖下万丈深渊,深不见底。行错一着,便是灭顶之灾,势灭粉身碎骨。
我该怎样离开这致命的悬崖边缘?
[下次更新:7月9日]
故国篇:第四章 飞雁南归雏菊冷(一)
回到昭阳殿很久,我们还只是沉默。
萧采绎和我并排趴在窗台上,雕花檀木窗棂透出特有的木香,以往闻来觉得温香怡人,此时却让人沉闷到胸口发紧。倒是窗外墙角那凌霜的青菊,依旧倔强盛开,细长的花瓣柔柔垂下,有的快要触着地面了,却又袅娜卷起,不屈地弯成向上的柔软弧度。
“对不起,栖情。”萧采绎忽然说。
我惊讶抬头,萧采绎睫毛颤动,那样明亮而意气风发的眼睛,已经一片灰蒙,如此刻天际阴霾。
“绎哥哥,这事怎么能怪你呢?”我叹口气,用指甲抠着窗扇上的花纹。
萧采绎眼圈微微的红,赶忙转过身去,垂头道:“我怎能不怪自己?以前你总是笑着,鸟儿般快活着,什么时候,栖情妹妹开始不笑了,而且会这样忧伤地叹气?”
我不忧伤,是因为我没有长大。
可我现在,我还能不长大,还敢不长大吗?多少亲人的鲜血,多少无可奈何的挣扎,多少铭刻于心的痛楚,如不断涨起的潮汐,横亘于眼前。
“我们以后,只怕都得这样过下去了。”我说。
两只小小的白颈黄翅小鸟儿正在花间跳跃,看似逍遥,亦是在辛苦觅食。有朝一日秋去冬来,白雪皑皑,若没有足够的储食,也只能冻饿而死。
绎哥哥错了,其实鸟儿也不快活。
萧采绎退了开去,面向我堆金砌玉的屋子,仿佛在自语,又仿佛在自责:“我又怎能让你,这样过下去?”
那种颓丧忧愁,让他漆黑明亮的眼睛变得深邃无底,再不若从前伴着我的那个青葱快乐少年。
其实,萧采绎也从没那么忧愁过。
他也长大了。我们都在一夕之间,不得不长大。
午时母亲出乎意料地叫我和萧采绎一起去厅中用膳。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托病避居,只在自己房中单独用膳,萧采绎一向与我相伴,自然也是懒得与宇文氏共处,也不从不踏足前厅。
突然之间叫我们去,必定是为上午之事了。
懈怠去,却不得不去,甚至不得不打足了十二分精神前去。
午间的全虾宴,却是御厨翻新出奇,以新鲜河虾配了各色蔬菜煸炒煎煮而成。嫩红的河虾,碧绿的蔬菜,是极明艳好看的色彩,二十余种不同方式烹出的菜肴,配上了恰如其分的精致器皿,便是二十余种赏心悦目的风景。
但如座上有宇文昭,便是大煞风景了。何况还有那个依旧肆无忌惮在我面庞胸口扫来扫去的宇文颉,简直让我坐立难安。
除了他们,还有一身红袍的男子,容貌长得极像宇文昭,只一双眼睛却比宇文昭冷上许多,即便带了笑意,也泛着冰雪样的寒气。正是宇文昭的长子宇文弘了。
母亲穿着家常碎花翠纱长裳,一举一动如风柳摇曳,虽是坐了主位,但有宇文昭那高大的身形在旁衬着,怎么着也像个小鸟依人的贤惠妻子,一如当日坐在父亲身畔一般。
如果这是父亲办的家宴,我该何等快慰地在他怀中撒娇!
可我现在只能默然盯着母亲挟在我碗里的虾仁,几乎要把那艳艳的红色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