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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盛世锦-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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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何梦锦退后一步,做了一揖,声音带着些许深沉道:“不,他是我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此言一出,贺兰诗愣了,一直一言不发神色安然的的近乎不存在的苏夫人愣了愣。

何梦锦垂眸,拉着何昕的手,继续道:“昕儿的娘亲是在下府上一起长大的丫鬟,年长孟锦几岁,孟锦暗自喜欢她,很多,很多年,本以为等到束发成年行冠礼就可以娶她进门,却没想到,突逢家道中落,那时间落魄潦倒,家破人离散,孟锦几经生死,历经四年才回到平城,第一件就是回去找她,却没想到她已经被其父嫁作商人做小妾,生下了昕儿,而那个商人对她并不好,时常打骂,商人的正房更是个尖酸刻薄之人,后来,那个商人去了,她和昕儿被正房赶出了门,这些,都是孟锦后来打听到的。”

说到此,何梦锦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对面贺兰诗同苏夫人的神色,才继续语气犹如几分喃喃诉语道:“是孟锦无能,没有保护的她周全,免她一世安好,到最后却也是遇见的太迟……”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

夜色很美,庭院里,只有知了的声音,在这月色下听来,格外的刺耳。

半响,贺兰诗才追问道:“那后来呢?她呢?”

“她去了,丢下我和昕儿。”

闻言,贺兰诗一怔,便见着月色下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扑到了何梦锦的怀里,将小小的脸颊埋在何梦锦胸前,声音断断续续,却在这夜风里显得格外的清晰道:“昕儿要娘亲,爹爹,昕儿想娘亲。”

“所以你才那般想变得强大,想展露身手得到父王的赏识,为的是她?”

何梦锦无声叹了口气,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道:“我答应了她,此生不再另娶,孟锦这辈子,只有一个妻子,宛月,一个儿子,孟昕,日月为鉴,天地为证,决不敢违背此誓言。”

无声。

有夜风带着阵阵清凉拂面,却仍旧是安静的可怕。

久久无声,贺兰诗只这般静静的,不发一言的看着何梦锦,眼神里有失落,有不甘,有难过。

最后,还是看不下去的苏夫人出声,劝解道:“诗儿,你在娘亲身边这么些年,有些事,还没看开吗?”

还没看开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弱水三千,广平王只爱的是李夫人那一瓢,正如眼前这个芳华如玉的公子,只钟情于其青梅竹马的丫鬟,其他的人,再是完美,都不过是那人的影子。

或许是苏夫人的话起了作用,贺兰诗终于回过神来,似是心痛的咬牙道:“好,我知道了,之前打搅孟公子了。”

说罢,径自起身,转身离去,背影有些摇晃,却始终没有再回头看何梦锦一眼。

何梦锦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让孟公子见笑了,诗儿自幼被宠溺惯了。”苏夫人含着歉意开口,“天色已晚,我已经安排好僧房,你们父子今夜就在这住下吧。”

何梦锦有些诚惶道:“有劳夫人,苏夫人折煞孟锦了。”

苏夫人含笑点头,丝毫不为何梦锦猜到她身份而诧异。

随即之前守候在院外的小姑子便被招呼了进来,引着何梦锦去歇息。

一直行到一处院落,小姑子抬手再一引那房间道:“贵客请在此院休息,房间贫尼已经备好。”

何梦锦点头,那小姑子便退下了。

等到小姑子走远了,四下无人的时候,从开始就一直装凄惨哭倒在何梦锦怀里的何昕才抬起头,凑近何梦锦耳朵,不无狡黠的眨着眼说:“姑姑,昕儿的表现怎么样?”

“还算过关。”

“为什么要说还算过关呢?不是堪称完美天衣无缝吗?”何昕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何梦锦。

何梦锦含笑道:“今次要是你没把这么多眼泪花子鼻涕蹭到我身上,就还算完美,不过,你这成语功夫倒是见长。”

“哼!”何昕不服道:“姑姑过河拆桥。”

“我还卸磨杀驴呢!”何梦锦扑哧一笑,将小短腿儿放了下来。

这时候,一阵悠远的琴音自墙外传来,空灵,唯美,仔细听来,却是有种寒冰碎雪的孤寒。

☆、第二十八章 和谈

曲调悠远,似是一?g流沙,一段琉锦自指尖缓缓滑过。

于这月圆风轻的夜,更显得空灵,辽阔。

一时间,入了耳,展现在何梦锦脑海里的,便是一幅浩瀚的星海。

江山辽阔,星河浩渺,胸襟可搏日月,志气能胜昭华。

这般大气,这般荡气回肠。

偏生,这曲调,又是以如此低回温婉的指法弹来。

这般琴技自然不必说,前世里,何梦锦虽然调皮时常不服从夫子的教导,但对于琴艺这些大家闺秀必备的才艺,到底是没有辱没了相府千金的名头。

听此音,便能感知其人,何梦锦暗叹道,这世间还有谁能将琴弹的这般化境。

她皱眉听了半响,想了想,决定还是要去找那人说个明白。

于是,安顿好何昕先睡下,何梦锦便借着月光,循着琴音出了院子,刚转过一处回廊,便见着芙蕖池畔,那座八角凉亭,以及端坐于竹椅上,优雅从容抚琴的那人。

琴音依然那般悠悠绵长,空灵里带着避无可避的大气磅礴。

那人一袭月白色衣衫,墨色的发如绸缎般披散在肩头,散发着盈盈光泽,月色满满的撒在他的侧脸,完美到令人心悸。

他十指修长,那般悠悠大气的曲调,便是自这样白皙的指尖流淌。

饶是已经几次见面,何梦锦仍旧被其这般的风华所惊艳,一时间只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听他一曲终了。

这世上,最为寂寥的,莫过于曲终人散。

曲终,听曲者被弹琴人所营造的世界感染的心绪,在一刹那冰封瓦解,甚至来不及挽留来不及反应,耳边余音绕梁,回归现实,却是连一指苍凉都再握它不住。

半响,还是何梦锦稳了心神,平静着开口道:“公子找孟锦来,该不只是赏月论琴的吧?”

自她一听到琴音起,便有直觉贺兰珏是在找她,包括那琴音,也是刻意弹的这般,目的是为了引她前来。

这样也好,与其终日惶恐,倒不如开诚布公的同他谈谈,既然他一开始没有揭穿她的身份,事情定然就有转回的余地。

最为关键的是,何梦锦自第一眼看到贺兰珏起,就没觉得他会只是安于平静,乐得逍遥红尘俗事之人。

且不说这身才华会空付浪费,便是那夜在京都,她丢脸的一扑之后,冷静下来想到的,却是一个有些让她都惊讶的猜测。

大汉律法中,明文规定,藩王侯爷及他们的子女,没有奉诏是不得入京的!

而贺兰珏就那般坦荡的,似是无所顾忌的出现在京都,叫她怎么能不多想。

想通了此处,何梦锦也才欣然而来。

贺兰珏抬手一引,示意何梦锦在他对面坐下,何梦锦也不推脱,大大方方的落了座。

看着何梦锦从容自若的神色,贺兰珏道:“果然是个剔透的人。”

“岂敢当得起公子的称赞,”何梦锦面色未变,当即回了过去。

这人这般七窍玲珑心,同他讲话,不得不让她提起十二分小心,前半句在夸你,说不定后半句就能坑死你。

她看着他那深不见底,晶亮如同琉璃的眸子,决定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道:“公子更个剔透的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公子,想要孟……我,如何?”

想是自称孟锦,但转念想到了在这人面前不过是更显得拙劣和做作,何梦锦随即改了自称。

她淡淡的道出,神色间亦是一派云淡风轻的从容,不输于贺兰珏。

却没人知道,私底下,她袖摆下遮掩的指尖因为紧张而泛着的凉意,比这大理石石台,更为甚之。

她想过了,既然贺兰珏没有戳穿她,便是她身上有他利用的价值,或是两人可以达成某种默契,共取所需,谈判。

但即使谈判,对着这样一个只坐在那里,明明同她齐平,但身遭,举手投足间散发的气场已然是高贵的让寻常人不敢直视,何梦锦到底是底气不足的。

但她是谁,是何梦锦,是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不愿意将自己的软弱,自己的无力展现在别人面前。

即便底气不足,胜?幻菜埔捕颊莆赵诙苑绞稚希?辽倨?粕希??换崛米约菏洹?p》  闻言,贺兰珏一贯平静秋水寒潭的面色,终于起了一丝涟漪,似是带着一点笑意,道“不需要姑娘如何,你以往如何,便是如何,去争取你想要的,得到这广平的权势,用你最大的能力,去将广平,乃至……整个大汉翻覆,我的想法,如此简单。”

“如此简单……?”

听着贺兰珏一席话,寥寥数语,却让对面落座的何梦锦汗湿衣衫。

初听这一句话,她心头一松,为着她自己果然猜中了,他知晓自己女儿家身份。

旋即,便是一阵宛若被人从里子到骨子看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心惊,自己的所图,自己的目的,他都知道!

何梦锦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努力让自己的背脊挺的笔直,这时候,背上黏糊糊的,被这夜风一吹,却是彻骨的寒意。

想了想,何梦锦还是问出口,“可是公子如此,却又是为何?”

虽然知道他定然不会回答,却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明知道我别有目的,作为贺兰王府的二公子,却又为何不揭穿我?”

闻言,贺兰珏只淡淡的望了何梦锦一眼,声音却是带着十二分的凉意反问何梦锦道:“贺兰王府的事与我何干?”

“我又为何要揭穿你?再者,你的举措,说到底,也不过是借广平之力,达成所愿,对广平贺兰王府,没有丝毫坏处,算来,也是为广平王添了一份助力,我又为何要阻拦?”

一番话,带着漠然的反问,却换的何梦锦心惊不已。

贺兰王府的事与我何干?

你是贺兰王府的二公子啊!

想到此,何梦锦不由回忆起关于眼前此少年时的传闻,只一瞬间,一股悲凉,携着初见他时的痛惜,与心底深处席卷而来,打的何梦锦身子一怔,若不是强大的自持力,泪意便要湿了眼眶。

☆、第二十九章 一夜听曲

贺兰王府的二公子,贺兰珏自小就声名远扬,不仅仅是因为他有一个歌姬出身却让广平王为之不惜对抗皇权的娘亲,还因为他本身的才气。

三岁作诗,四岁成文,到六岁的时候,他机辩的口舌已经让广平王的门客都自愧弗如。

这一点,何梦锦丝毫不怀疑,能在母亲死时,面对暴走失控的父亲,六岁的孩子的当头棒喝,已经充分将之的胆识与口才发挥的淋漓。

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啊!

就是这样一个优秀的孩子,却在八岁那年坠马,落下终身残疾。

当时对此有许多版本的传言。

有说是天妒英才,集所有的光环于一身,引来上天的妒忌,才会让他的完美里,有那么一份残缺。

有说是远在京都的皇帝暗中所为,因为那个当日牵马的护卫是随同长公主陪嫁到贺兰王府的一名亲信。

在广平封地,也有百姓私下猜测是否为长公主及其子贺兰浩所为。

何梦锦曾觉得,第三种可能性很大。

因为贺兰浩虽贵为嫡长子,但所有的风头都被贺兰珏盖了过去,就连世子之位,贺兰瑞中意的人选,也无疑是贺兰珏。

真相淹没在重重迷雾之后,不是当事人的何梦锦亦不敢肯定,但见今日贺兰珏对整个贺兰王府的淡漠,倒是让自己的猜测有了那么一点棱角。

但是……若真是如此,现实又该是何其冰冷!

虽非一母同胞,贺兰浩到底和他是亲兄弟!

她一向被保护的很好,对于戏台子上的皇族权贵之争,向来残酷,没有血亲一类的戏词儿都没有亲眼见识过。

所以,此刻,在隐隐猜到个中原委,她才会那么震撼,那么心痛。

她一生里,有宠爱自己的双亲,兄长,有享不尽的荣华,而他……独有芳华举世,奈何却得不到一纸薄凉的亲情。

许是她望着贺兰珏出神的太久,一贯神色淡然从容的贺兰珏,眼底竟起了些许神色波动,他道:“你在心痛?”

闻言,何梦锦赧颜,我心痛啊是心痛啊,可是我为之心痛的当事者公子您知道我是女子却没意识到我是女子么?能不这般直言不讳能不揭我的短么……

眉毛跳了两跳,面色上何梦锦努力维持自己一贯的镇定,“我只是想到了一句禅语。”

说到此,何梦锦顿了顿,抬眸看向眸色宛若星辉的贺兰珏,复又将目光调转到芙蕖。

此时月上中天,夜半带着沁凉的风自芙蕖上,一朵朵盛开的莲上拂过,带着阵阵莲香。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自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何梦锦淡淡的吟完,不去看贺兰珏的神色,自顾道:“其实,若是从来没有得到亲情,生活在一片冰冷里,也未尝全是酸涩苦楚,相对于那些得到了最诚最温馨的亲情,却一下子被打入阿鼻地狱,所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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