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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荒漠奇缘-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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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司马刚上楼梯那会儿,不知道马三爷到底要干什么,嘴上说是不怕,心里还真有点害怕呢!事到如今,见这马三爷,也不过就是一硬一软两个招儿,也就不但不怕,反而大着胆儿数落起来。

气得马三爷大喝道:“住嘴!你不是土匪是什么?”

“我是红军!红军是打土匪的。你当我连这点道理都不懂?我都参军两年啦!”

小司马一面说着,一面嘴角上还露出骄傲的微笑。

“不准笑!不准笑!”

“大官我见的多着呢,军长,司令,我们红军里也有呀,可从来没听说连笑都不准笑的。我们红军的朱总司令,过草地时还让马给我骑呢!哪里象你们这么霸道!你不让笑,我偏笑……”

马三爷气得忽地站起来,两只绿豆眼睛,直冒绿火。他把右手一挥,对卫兵大声喝道:“拉出去,砍了!”

站在马三爷左右的卫队,个个身背盒子枪,腰挎大马刀,听马三爷一声吆喝,便一拥而上,拎着小司马的胳膊,连拖带拉,直向楼下拖去。

这时候,那个本来站在东房门口的蝴蝶夫人,忽然走上前来,一面伸开两手挡住去路,一面向贴身卫队轻声吐出了两个字:“慢着。”

听到蝴蝶夫人一声招呼,两个贴身卫队停下脚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先抬头看了看挡在面前的蝴蝶夫人,又回头望了望马三爷。

“夫人有何见教?”等到蝴蝶夫人走近,马三爷欠身向她问道。

蝴蝶夫人施过一礼,然后低眉说道:“三爷,自我伺奉三爷以来,光阴磋跎,已近二年。在这期间,承蒙三爷见爱,朝朝暮暮,从无不从之事。更使小女子不能忘怀的是,三爷竟在国家多难之秋,赶造蝴蝶楼,恩赐于我。小女涓滴之躯,何日相报三爷涌泉之恩,岂敢再有什么相求之理?”

蝴蝶夫人刚说到这里,三爷便坐下说道:“没有什么,你说好了!”

“既得三爷恩准,小女子就说下去。”

蝴蝶夫人接着说道:“我在这蝴蝶楼居住以来,所见甚多,上自达官贵人,下至伙夫马弁,在这蝴蝶楼里时,无不恭恭敬敬,服服帖帖,一个比一个说的媚人,一个比一个笑的好看。可是一出这蝴蝶楼去,可就叛变的叛变,倒戈的倒戈,明着骂的明着骂,暗地捣的暗地捣,哪里见过一个心口一致的人?刚才送来的这个红军孩子,虽然说话不中三爷的意,又不会屈膝跪地,磕头求恩,可我觉得,这种人自有他的可贵之处。我想,只要对他多加开导,明以大义,将来必能报效三爷。况且,在这蝴蝶楼中敢直言的,除他之外,还没见到第二个人呢?三爷如果将他杀害,不过一刀了事,如留下他,也是三爷积德,做了好事。何况他虽是红军,却又不过是一个孩童而已,将这样一个还未成人的孩子杀了,于三爷的威名,又有何补?”

“这……”

听完蝴蝶夫人这一席话,三爷开始犹豫了一阵,把那又细又黄的右手,伸到紫貂帽下,抓挠着头皮细细一琢磨,才略略悟出了蝴蝶夫人的话意。心想:都说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我这九姨太,见识还就是不短呢!她不象大姨太那么颠三倒四,二姨太那么婆婆妈妈,三姨太那么卿卿我我,四姨太那么哭哭啼啼,五姨太那么别别扭扭,六姨太那么鬼鬼祟祟,七姨太那么戳戳捣捣,八姨太那么拖拖沓沓。这么多女人中间,到底还是丸姨太深明大义,能识大体。想到这里,他不禁接着说道:

“夫人有什么话,就请直说了吧!”

蝴蝶夫人虽然来到此地时间并不算长,可她对马三爷这个人的脾气,还是摸熟了的。怎么说呢?他这个人多疑善变,心狠手毒,喜欢痛快又不能对他痛快;不喜欢转弯抹角,又不能不对他转弯抹角。和他相处,就得:象橡皮,百摔不碎,象铁砧,千锤不软。没有这两条,在这个蝴蝶楼里是万万呆不住的。

蝴蝶夫人听马三爷这么一说,知道火候已到,便直说道:“三爷不是答应要给我买个男奴隶,帮助做做重活吗?我看三爷是有钱没处花销了,去破费这个做什么?眼前这个小红军,我看人还挺机伶的,买来的奴隶还未必有他这么好呢!我看,三爷既然饶他一命,就索性把他给了我吧!这样一来,既使三爷省下了一笔钱财,又叫我有个奴隶使唤,何乐而不为呢?”

蝴蝶夫人说到这里,便从那两个贴身卫队千里,把个小司马领到三爷面前。她知道这孩子是个犟驴脾气,不管什么时候,也不肯说出一句软和话来的。于是便微微一笑,对三爷说道:

“这孩子不会说话,三爷既饶他一命,我代他谢谢三爷了!”

马三爷见到蝴蝶夫人那么微微一笑,心里早就乐了。听她这么一说,也就顺水推舟,嘿嘿笑道:“不要谢我,不要谢我,这是夫人的功劳,还是让他谢谢你吧!”

蝴蝶夫人听马三爷这么一说,赶忙说道:“三爷怎么能这么说呢?”

说完,便让自己的贴身丫头把小司马带到楼下盥洗涣衣,自己谢过马三爷,也就回房去了。

屋子里的人,看到马三爷亲审小红军的戏,后来弄出这么一个结果,有的高兴,有的郁闷,有的疑疑惑惑。反正戏已收场,也就各自散了。但他们对蝴蝶夫人为什么在马三爷面前搭救小司马这件事,却还在背地悄悄议论着。

其实蝴蝶夫人搭救小司马的真正原因,只有她一人知道。

原来这蝴蝶夫人,不是别人,正是老郎木十八年前从四川老家逃到祁连山中,同撒里回合尔族姑娘结婚后生的一个名叫银星姬的女孩子。

老郎木原名不叫郎木,他的汉族名字叫李顺祥,因为他的异族女人名叫郎木斯丹,部落里的人习惯叫他郎本家的,所以,久而久之,老郎木便成了他的名字。

后来头人安宫布斯甲霸占了老郎木的女人郎木斯丹,并扬言要害死郎木。老郎木便被迫离开了祁连山区。从此以后,银星姬和她的弟弟妹妹,便跟随母亲郎木斯丹寄居在头人的帐篷里,在头人的打骂声中,度过了自己悲修的童年。

银星姬长大以后,头人安官布斯甲为了得一笔钱财,早就想暗地把她卖掉。说巧也巧,正在这个时候,风神苏莫遮以收购毛皮为名来到了祁连山里。

她见到银星姬长得年轻貌美,便不惜重金,从头人手里把她买了下来,运到凉州,作为礼物,送给了马三爷,成了马三爷的第九个姨太太。原先人们都叫她九姨太,住在蝴蝶楼以后,人们才又叫她蝴蝶夫人。

有一天,那蝴蝶夫人到凉州城内大云寺进香,在庙门口见到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子,说是外出寻父,被土匪抢走了骆驼,求香客们给他一些施舍,集攒一点盘费,再到远方寻父。蝴蝶夫人远远望见他那落魄的样儿,动了怜悯之心,也丢给他一些银钱。那孩子见到银钱这么多,急忙抬头一看,一下子认出这个大方的施主正是自己失踪多年的亲姐姐银星姬;同时,蝴蝶夫人也认出了这个男孩子正是自己的弟弟萨里玛柯。

萨里玛柯也就是小蛮子。他和小司马在沙漠里分别以后,本想骑着骆驼去追赶老郎木的。谁知走到半路上,遇上了马匪的逃兵,把骆驼和随身所带的东西,都被他们抢去了。小蛮子没有办法,才流落到这凉州城来。

蝴蝶夫人和小蛮子,姐弟二人,异地相逢,不免各叙离情,抱头痛哭。

这里不再赘述。只说那小蛮子谈到自己被一个名叫司马真美的小红军搭救一节,当时便给蝴蝶夫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想这个小红军真是个好心人,可惜今生不得相见,如若能有机会相见,一定要当面好好地谢谢他。

就因为有这些关节儿,所以她刚才在大厅里听到司马真美这个名字时,眼睛才会顿时一亮,而且也才会在小司马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当机立断,巧施妙法,搭救于他……

且说大厅里的人散去以后,马三爷正待到蝴蝶夫人的住处清静清静,却发现地上还堆着一堆东西。上前用脚踢踢,才知那是个人,也才想起是风神。

他一面叫他爬起,一面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看看四下无人,在他耳边低声地咕噜了几句。那风神立时象老鸡吃米一样地连连点头,两眼闪着可怕的凶光,戴上那烧焦的帽子,一溜烟下楼去了。

正在这个时候,又有人喊了一声“报告”,通往三楼的门,便应声开了,进来一个穿着一身黄绿色军装,腰里扎着皮带,英武而又年轻的军人,他是马三爷电台的报务员,叫邢占山。

邢占山没等马三爷问话,便抢先说道:“报告三爷,十万火急!……”
  
第十章 凶宅
 
且说那马三爷的报务员小邢,一连报了几声“十万火急”,以后,急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忙把一封电报递到马三爷手上。停了一刻,这才说道:

“报告三爷:高台已被共军占领!”

马三爷顿时吃了一惊,但立刻又恢复了常态,一边看手里的电报,一边说:“共军还真的攻高台了?这么说,凉州这边暂时就不会有什么大事。

那……那守城的马旅长呢?还有县保安团的王团总呢?他们有电报来吗?”

“有!有!”小邢一边拿另外的电报,一边好似宽慰马三爷说,“三爷放心,高台城丢是丢了,可用不了几天,还会回给三爷的。马旅长发来的密电说:正当董振堂和杨克明率领的红五军直逼高台城下,共党中央便从陕北发来密电,今西路军火速撤离沙漠地带,东渡黄河,返回陕北。这封电报,已被我方截获。马旅长怕共军接到电报后,掉头东返,逃过河去,因此便设下诱敌进城之计,并和王团总商定:他自己带领骑兵旅撤出高台城,王团总率领民团留在城里,向五军假装投降。等五军进城,我方援军开到,再来个里应外合,把红军第五军全部消灭在高台城里。这封电报就是一方面向三爷报告军情,一方面要求三爷火速派出黑马队去支援他们的!”

马三爷听到这话,才转惊为喜,把小邢打发走了以后,便令贴身卫队,火速通知黑马队队长马四疙瘩,立即动身,星夜驰援高台。

布置好了以后,他才松了一口气,迈着老步,向蝴蝶夫人住的东房走来。

蝴蝶夫人刚刚洗浴完毕,身披彩条浴衣,把一头黑发,散了满肩,正由一个侍女帮着梳头。马三爷一看,禁不住赞美说:“夫人真漂亮啊,河西这么大的地方,恐怕再难找到象夫人这么漂亮的人了……”

蝴蝶夫人一听,立刻笑得前仰后合,说道:“三爷有什么喜事?今晚这么高兴?”

“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能有什么喜事?还不都是打仗的那些事吗?”

“是不是又打了肚仗?”

“不,不,哪里是什么胜仗?打了败仗!高台失守啦!”

马三爷的话刚一出口,那站在一旁的侍女,似乎微微震撼了一下,手指一松,梳子便“搭拉”一声,掉到地上。那马三爷也忽然显得烦闷起来,绕着梳妆台,踱着步子……

蝴蝶夫人见马三爷一声不响,便又撒娇地说道:“三爷刚才那么高兴,怎么转眼之间,又象闷葫芦那样一声不响?是不是高台真的丢了?这我就不明白了,他们共产军爬雪山过草地从西康过来,已经人困马乏了,还要跑到咱河西来干什么呢?”

马三爷一听,又回到梳妆台旁的那张靠椅上坐下,抽出一根烟,说道:“夫人,这事说起来话就长了。你哪里知道,这世界上的事,都是乱七八糟的,国民党有国民党的难处,共产党也有共产党的难处。人家都说,那些共产党,心齐,不怕死,不讲私情,照我看,也未必尽然。人生在世,我总是这么看,那些再好的地方,也并不是太好,那些太坏的地方,也并不会太坏。你说共产红军,爬雪山,过草地,可算艰苦卓绝,我老马也是当兵的,没二话说,心里自然也有几分佩服。象这样的人,他把我打败,我也服他。

可他共产党也不是不讲私情,人生在世,谁不图个高官厚禄?就是共产党里面,这样的人也有的是。夫人说这些人为什么到河西来?照我说,一句话,也是想为自己打块地盘!”

马三爷说到这里,蝴蝶夫人插言道:“三爷这么说,我就更不明白了,河东那边,地盘还少吗?为什么他们偏要到河西来呢?”

“这一层夫人就不懂了。”

马三爷吸了一口烟,接着说:“就是因为张国焘和毛泽东闹矛盾嘛!毛泽东当了共产党的主席,张国焘不服气,也非要当共产党的主席。他在四川,不肯到陕甘来,自己另立了一个中央,自己封了自己一个主席。后来打了败仗,在四川站不住了,才答应取消他自己那个中央,往北来了。”

“三爷,张国焘是谁呀?我怎么从来也没听说过?我就知道有个朱、毛。”蝴蝶夫人一面梳头,一面说道。

“张国焘也是共产党的一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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