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浓花娇-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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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贤把这事都忘了,为留春留夏到身边,他才要了林小初。从脑袋后面把这事重新捡起来,楚怀贤不当一回事儿:“我又觉得相不中了,想是冬天冷,情思都冻住了。”
“哈哈,还有情思冻住这一说,圆不圆房还不是随你。还有一件事和你商议,珠娘要来看邻居,又多一人也要来看。”梁龙正今天,随身带着两个女子:“红香楼的芳香,想你想得不行。她找到珠娘,珠娘又找到我。我是怜香惜玉人,就带她们来了。怕人怪罪,人在大门上等你发话才敢进。”
楚怀贤更意兴阑珊,只是摆手:“莫小宝前天砸的红香楼,当天我就知道。我同你们外面去,从不欠钱。她拿我乱说话,我不管这事。”
“人已经来了,你不帮也罢了,大雪地里让她回去得早,回去又要挨打骂。我进来看到红梅早开几枝,让珠娘唱曲子,芳香跳舞,我们吃几杯去去寒气可好?”
却不过梁龙正,楚怀贤勉强答应。不肯让芳香进二门,让人摆酒二门外。进喜儿送上雪衣,楚怀贤披上,陪着梁龙正往摆酒的地方来。
雪地里小径都扫干净,姗姗走来芳香和珠娘。芳香乍见楚公子,眼泪都迸出来。进前来施礼:“久不见公子,奴一时忘情。”
“坐吧。”楚怀贤只是冷淡。进喜儿带人两边摆上围屏挡风,又送上大火盆。厅上暖和起来,芳香活泛得多。
递上一杯酒过来:“奴斗胆,想请公子身边姨奶奶出来拜见,能进来侍候公子一次,也是难得。”
“她自九月养病,还没有好。我平时都不使唤她,无事从不出门。”
珠娘微微一笑,她唱小曲儿不仅在酒楼上,各处院子也帮衬她。芳香来求她:“……现今得罪莫公子,楚公子又不见,带我去求求那位养病的姨娘。”
禁不住这苦苦哀求,珠娘转求梁龙正带两人一起过来。听到楚怀贤不让小初出来,作为邻居,珠娘还是喜欢的。
雪花漫漫时,丝竹悠扬响起。正帮留春留夏说话的小初和荷花先吓一跳,再平静下来。留春正感激涕零:“我们是二老爷派来,公子所以不待见。以前想赶你走,才那样对你。不想你不计前嫌,倒来看我们。”
手上小布包,是小初送来吃的:“夜里饿了,垫垫饥吧。”此时小初对着屋里,只是落泪。薄被凉榻,这两个人就这样养伤。难怪荷花都不再恨,让人看过就只有可怜和同情。
“这都还能熬,只有一件回京里去,二老爷知道,更要责罚才是。”留春和留夏苦苦求小初:“公子喜欢你,帮我们说句情儿,让我们重回房中侍候,哪怕是做个扫地洒水丫头呢,回去也少挨些打骂。”
两双瘦得骨干的手从窗子里伸出来,都冷得象冰爪。更别说身上衣服都是旧衣,头发也似蓬头鬼,全没有往日娇花模样。小初也哭了,拉着她们的手,给她们搓手捂暖:“我一定帮你们说话,只是我还要多说一句,以后出来,不要再为难我们才是。大家都是侍候人,何苦互相煎熬。”
留春留夏赌咒发着誓,望风的荷花慌张过来:“咱们走吧,一会儿开午饭,让人看到不好。”留春留夏也不敢多留,反催着她们回房去。
小初泪眼汪汪,不住拭泪,荷花也心酸酸的低声道:“我不恨她们了,你不怨我傻吧。虽然我挨了打,却没有丢到那里睡凉榻薄被。想想小初你,更是待得好。”
两个伤心人只顾着走,不提防经过的地方,就有楚怀贤摆酒处。丝竹一直听在耳中,没有发现渐近。楚怀贤眯着眼睛,这两个大胆的丫头去了哪里?
“啊,吓了我一跳。”林小初抚着胸口,对突然闪身出来的进喜儿皱着鼻子笑笑:“有事情吩咐?”
“公子让你们过去。”进喜儿说过,荷花和小初同时看到,芍药栏畔早开三两枝胭脂红梅,栏内楚怀贤负手冷冷,看起来不是好脸色。
身前香径,身后绿树,林小初前后看过,这是二门以外。进家公子就说过,内宅里人无事不许外面去。私相传递私相夹带,这都不允许。林小初想自己送给留春留夏的,吃的还有一点儿自己用剩的白药,这算不算私相夹带?
脚下迟疑过去,荷花更害怕。低声问小初:“公子象是不喜欢?”进喜儿沉声喝斥:“不许说话。”林小初对着脚下白雪,拼命在脑子里找理由。
厅上梁龙正看过来,会察颜观色的芳香也看过来。雪地中红衣袅娜的身影,楚怀贤原本是想喊过来教训,看到芳香也觑着眼眸年看,楚怀贤对进喜儿挥挥手,转身回到席面上。
林小初和荷花如临大赦,远远对着公子行礼,两个人赶快回房去。
第三十七章 学泡茶
回来正好送午饭,小初和荷花在房里摆饭,吃着吃着对着笑起来。“今天别求公子,免得撞到他气头上。”荷花如是说。
小初停住手中乌木筷子,若有所思:“我倒觉得,公子有了酒,只要是高兴的,可以说些事情。”比如孙二海,林小初重回楚家,念念不忘两个坏人,钱媒婆和孙二海。就和他们轻易算了不成?除非我不得志。
饭后照例睡一会儿,荷花懒洋洋睡到床上,对着小初有感激:“让我只服侍你,就陪着你一起睡。以后去京里,我也只服侍你就好了。”
先睡下的小初只是笑:“到京里去,人比这里多,话也比这里杂,你和我呀,都要小心才行。”房中温暖,呼呼睡到两个人。
楚怀贤前面饮酒到半下午,让人泡过醺醺的茶来喝,又赏了芳香十两银子,芳香千恩万谢地辞出去。往外面走,眼馋地看这路上,记住这些景致,以后说我进来一趟,也让人眼红眼红。
养病的林小初午睡起来,窗外雪转大。荷花揉着睡眼,过来帮小初穿好衣服。小初嘻笑道:“再过半个月就到一百天,其实现在我自己也能行。”
荷花吐舌头:“你还是算了吧,公子对我说的最多,就是照顾好小初姑娘,她那手要是长不全,是一辈子的事情。我句句都可以背下来。”
穿好藕荷色掐云镶边儿的锦袄,林小初往前面来。走时让荷花不要跟,悄声道:“我去求情,要是挨骂,只我一个就行了。你去了,要找上两个人的不是。”说着,把两根手指头竖起来,林小初笑眯眯。
荷花还是叮咛:“不然明天再说不迟,咱们中午跑出二门去,公子只怕还记着。”林小初打开门,被北风吹得衣襟飘动着,犹回身笑着道:“要记着啊,明天也记着。你当睡一夜,公子就会忘吗?”
笑盈盈去了的林小初,没有听到留在房中的荷花低语:“你去当然是无事,就有事也不大。我不是公子心爱的人,还是房里呆着的好。”
来到前面不敢进房里,先找进喜儿。进喜儿在外间,收拾来往书信等物。小初进来先是一个笑脸儿:“进喜儿哥哥,公子醒了没有?”
“你没看到那架上茶水未送,这就是公子没有醒。”进喜儿对重新进来的林小初,不象以前客气。林小初浑然不觉,只是抿着嘴儿笑低语:“我想和进喜儿哥哥学泡茶,今儿教我可得闲?”
进喜儿斜睨她一眼,觉得这是句正经话。他放下手中东西,摆出先生的姿态:“来吧,打开茶叶罐,先教你认茶叶,公子最喜欢的,是银针。不过你要泡出隐者香来才行。”
“什么是隐者香?”林小初是潜意识里觉得,应该学这些。不想进喜儿说话,让她句句不明白。火盆上茶吊子水翻开,水有了,进喜儿这就卖弄,命林小初:“取茶具来,烫茶碗烫茶壶。”
一时烫好洗好,进喜儿抓茶叶,动手泡给林小初看。室里飘浮着茶香,林小初看得目眩神摇,果然茶道是精粹。她动了要学的心思,看得全神贯注:“从没有想过,茶可以香成这样。”满房里又香又烈,让人精神一振。
“再等一等。”进喜儿说过,林小初就等着,直到进喜儿端一杯茶给她:“再闻闻吧,这房里茶香与刚才不一样。”
带酒小睡的楚怀贤也醒来,外间茶香转为清冽,伴着林小初的赞叹声:“象在幽谷之中,难怪叫隐者香。”
绣玉堂富贵锦榻上,坐起来楚怀贤。还没有说话,进喜儿已经听到,让小初道:“公子醒了,你送这茶进去,我去打热水。”
林小初笑意盈盈端着茶进来,这还不是进喜儿刚泡的茶。进喜儿泡给林小初的,茶叶一般,这是算着楚怀贤要醒,进喜儿早泡好的茶,暖捂子里放着,喝起来温度正好。
“没好别当差,又淘什么气?”楚怀贤接过茶碗送入口中,不喝先漱上一口。小初这就有眼色之极,送上唾盂还是笑:“在学侍候,等到京里,不会让公子房里姐姐们笑我。”
楚怀贤一笑漱过口,进喜儿送上热手巾把子,楚怀贤擦过再吃茶。林小初新悟茶叶功夫,兴奋得面上笑逐颜开。等进喜儿出去,楚怀贤慢慢吃茶问林小初:“上午哪里去了?”
一说这个,林小初笑得有些僵硬。楚怀贤白她一眼:“就说你淘气去了。”林小初殷勤提壶再续茶,重打笑容道:“怕对公子说了,公子要生气。”然后小心翼翼:“要打人要骂人的吧?”
楚怀贤被逗得一笑:“你欠着打呢,不在乎多欠一顿,说出来给我听。”得到公子许可,小初壮壮胆子:“请公子饶了留春留夏,让她们回来养伤,那屋子我看过,可以冻死人。好人也生病,何况是病人。”
“嗯,还有吗?”
“公子房里无人侍候,荷花笨,我也笨。进喜儿哥哥侍候得好,又是小子,总不如丫头们精细。”林小初说出来这许多话,相当于把众人都评过。她发觉话多,低头手摸着衣带:“留春姐姐和留夏姐姐回来养病,也可以侍候公子,不是一举两得。”
“嗯,完了?”
林小初还有话,这次决不抬头说:“公子打过也骂过,回京前不待见她们,她们可怎么办?”楚怀贤品过茶,心想我管她们怎么办。对着林小初求情就是一句话:“还有没有?”
下面居然还有话,林小初抬起黑瞳瞳眸子,里面幽然似藏无限心事。但是她没有说,只道:“下次再说。”
还有下次?楚怀贤又要逗乐,当前要交待的就是回京后如何:“回到京里,家里是我祖母在,我二叔二婶在,三叔三婶在。这是长辈们,要问话可不能这么回。”房外雪渐深,天色渐暗下来,楚公子房中指点小婢,打迭起一片耐心。
“我二叔房中有公子姑娘在,三叔三婶去年成亲倒没有孩子。”楚怀贤事世巨细的说着:“另外还有亲戚们不少,常给祖母请安。你要撞到,回话都要小心。别人不象公子我,这样事事担待你。”
林小初认真记下来,对着楚怀贤又行一个礼。插一个空儿,颇有希冀地道:“那公子是答应饶恕留春和留夏姐姐了。公子不饶恕她们,她们还怎么做人?”
“这话你明白就好。”楚怀贤还是没说答应。林小初变通一下:“暂时不放她们,也送两床铺盖行吗?这雪象是下一夜,她们不懂事,公子再教训好了。”
进喜儿进来,送上刚到的书信一封:“京里二老爷的信。”楚怀贤接过信在手上,对着林小初看一眼,林小初退出去,往自己房里来。
“荷花,公子答应了,可以送两床铺盖过去。”楚怀贤一个字没说,林小初权当公子默认。她从廊上过来时,身上是两件锦袄,还骤然冷得难过。想想冷屋中的人,这日子没法过。
“哪里还有铺盖?”
“我和你睡一床,把我的铺盖给她们去。”
小初说过,荷花就反对:“你床上绣百鸟花草的被子,是前几天新领的。比我的要好,送我的吧。”小初语凝,荷花最近一说,就是你的种种,都比我的好。
送哪一床都是送,天近傍晚,小初提着灯笼,荷花抱着铺盖送去。屋门上锁,好在窗栏是竖着的,把铺盖一床一床塞进去。留春和留夏又感激得哭了一回。办过此事的林小初和荷花,觉得自己人挺不错,心情舒畅地回来。
楚怀贤看过信,是二叔催问腊月将至,让回京里过年。提笔回过信待干,楚怀贤才想起来,林小初最后自作主张,自己拿主意,我没有回答她,指不定她又自作主张。
丢下笔沿着长廊到林小初房外,两个丫头刚回来,荷花在熄灯笼,小初在帮着吹。“嗤”一声吹灭了,两个人嘻笑一下。没听到脚步声,看到出现在脚下的衣摆,两个丫头抬起头来,都是讨好:“公子有吩咐?”
楚怀贤权当看不到这灿烂笑容,走进房中看荷花房上铺盖全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