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绣娘-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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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赶紧命人扶他起身,笑言他太客气。
江宾璋规矩的俯首,小声附和。
太后见江宾璋竟如此胆怯,心里多少有些不喜。好歹是朝中命官,也该见过世面的,怎么今日一见竟是这副德行?
“哀家对琬儿这孩子一见如故。说来也巧,这孩子跟哀家一样,就爱吃那味老法做出的藕糕。哀家爱画,她便能会出一手好画,甚合哀家的心意。”
“能得太后您的褒奖,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江宾璋客气道。
“太后,晋阳王也跟您一样,极爱赏鉴画作。”赛嬷嬷趁机插嘴道。
太后笑眯眯的点头,“确实如此,保不齐这俩孩子能聊得来呢。”
“正是。”赛嬷嬷附和道。
江宾璋一听他最怕的事儿来了,额头起了一层冷汗。他眼珠子乱转,咬紧牙关,仔细琢磨着下一句话该怎么说。
太后看出江宾璋的异常,眯起眼睛审视他:“怎么了,江大人?”
“太后恕罪!微臣刚才一时慌神儿,冒犯天威,罪该万死!”江宾璋突然跪地磕头道。
“别在哀家跟前吞吞吐吐,有什么话就说!”太后突然厉害道。
“启禀太后,近日京城内盛传一些关于王爷的流言,内容不堪、下作。也不知是哪个宵小之徒乱嚼舌根子!微臣忽想起此事,心中不禁愤慨难抑,便走神儿了,还请太后赎罪。”
“什么流言?”太后紧盯着江宾璋。
江宾璋面露一脸难色,支支吾吾的说不清。
太后着实受不了江宾璋怯懦不敢言的样子,厌烦的打发他快走。她本来还挺喜欢他家姑娘的,不过她一看江宾璋这个做爹的如此怯懦,人云亦云,心中没有主意;太后便厌恶得很,立马打消了这门亲的念头。至于有关祁连修的流言,太后宁愿再派遣两人去宫外的打听,也不爱看江宾璋这个碍眼的人在她跟前磨叽。
不多时,‘晋阳王不举’的消息便传进了太后的耳里。
“胡闹!”太后气得站起身,指着眼跟前两名侍卫骂道,“两个没出息的东西,竟弄些假消息糊弄哀家。哀家早前叫你们跟着王爷,查出那名女子的身份。你们可倒好,把天桥街一溜的铺子列成单糊弄哀家。”
“太后恕罪,王爷当时确实……”
“行了,哀家不想听你们解释。”太后不耐烦地打发走侍卫,转身问身边的亲信赛嬷嬷,“你怎么看?”
“太后,会不会是王爷有所察觉,故意为之?”
“天桥街的事有可能,后面这个未免太过了,不像是他能干出来的。”毕竟男人对于自己那方面的问题都很在乎。她的乖孙子连修素来清贵高傲,怎么可能容忍别人这样侮辱他作为男人的尊严和面子。太后自不信这个,命人彻查此事,压制舆论。安排完这些,太后便无奈地跟赛嬷嬷叹气道,“你说这孩子的心思,哀家是真真搞不明白。”
赛嬷嬷颔首,默默地听着太后倒了一大通苦水。
“哀家真拿他没法子了。”太后无奈道。
赛嬷嬷低声劝道:“小王爷的性子是有些执拗,前些日子还提过要去西南那边打仗。似乎不是冲动之举,王爷今晨上朝起了封奏折给皇上。”
太后无奈地摇摇头,深吸口气,又接连叹气。
赛嬷嬷忙奉茶,劝太后不要操之过急。
“哀家还真有些好奇,那名女子是如何了得,让这孩子这般死心塌地的认准了。”
赛嬷嬷附和:“奴婢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说!”太后道。
“王爷是太后您教导出来的,眼光不会差。”
太后想了想,也不否认。这两日她的耳根子就没闲着,也不知道祁连修这孩子搞得什么鬼,竟让太子站到他那边去。皇后临阵倒戈,也顺着太子的话劝自己。太后听得耳根子发软,倒真觉着那姑娘不一般。
说曹操曹操到。
太子和皇后先后赶来,就流言的事儿安慰太后不要着急。
“孙子这就派人去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散播出这种不要命的假消息。”祁连赫道。
“就是,说得还有理有据的,好像真的一样,太不像话了。”皇后附和。
“有理有据?”太后重复一句。
皇后迟疑了下,看向太子。
太子也犹豫了下,尴尬地跟太后道:“以前便有些流言暗中在传,说修弟不近女色,好龙阳。而今又突然说他不举,倒也证实了他先前不近女色一说。”
“胡闹!”太后拍桌骂道。
“是是是,孙子也觉得这些人胡闹。皇祖母您放心,孙子一准把这些人清查干净。”太子作保证道。
太后睃一眼太子,沉下心思想祁连修的事。
皇后略微等了等,见太后面容有所动,温言劝道:“修儿这孩子向来孝顺,就说当下这事儿,他明知您老肯定不愿意,还是日日来给您请安,跑得比谁都勤。他这份心,太后您瞧得最清楚了。若说这家世好不好,也没那么重要。只要人好,是个规矩正派的姑娘,就不打紧。礼仪规矩之类,日后有时间多加教导就是。那些出身名门的小姐们,不也都是这样被教导出来的?”
太后皱眉听着,没说话。
“臣妾知道母后您发愁这事儿,昨儿个见皇上的时候,臣妾特意问了问圣上的意思。”
“哦?皇上怎么说?”太后睁眼看皇后。
皇后忙笑道:“皇上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他倒是跟臣妾说起了文慈高皇后。”
太后品了品这话里的意思。
高皇后出身不高,只是个县丞收养的义女。她却辅佐了□□皇帝创建帝业、平定天下。后来高皇后统领后宫,更是严于律己,以身作则,母仪天下,令嫔妃皆敬服。
高皇后可谓是祁国皇后之中的典范。
皇帝提起她,太后自然就明白其中的意思了。不过太后知道,皇帝会如此轻而易举的表态,是因为他还有另一方面的考量。好歹皇帝给了她这个当母亲的一个面子,只是委婉的表态。
皇后见太后似有在犹豫,赶紧表态:“淮南王就留下连修这么一颗独苗苗,难得他是个聪慧懂事的孩子。母后,要不咱们也别为难他了,便顺应他的意思,让他娶个自己想娶的女子。”
太后想了想,摇头。“若让这个卑贱女做正妃,她生的孩子就是王府的嫡出血脉。我一想到此,心里就受不住。”
皇后见太后此状,不好再劝了。
“不过哀家倒可以让一步,”太后放软语气,下了很大的决心松口,“哀家可以破例让她做修儿的侧妃。”
“侧妃?”
“王妃为正,侧妃为辅,却高于庶妃。生子也算是半个嫡出了,但绝不能承袭爵位。”太后语气坚决道。
皇后倒觉得这样算是个好结果了,看向太子。
祁连赫借机退出慈安殿,直接回东宫告知等消息的祁连修。“……这也算是个好结果了。”
祁连修默了会儿,冷冷道:“不行。”
“你是我大哥,行么,事情就这样不成么?”祁连赫气得全身脱力,根本无法理解祁连修为何要为个女人这么坚持。
“看来我小看了太后的坚持。京城之地我便不留了,烦劳太子爷帮我照看黛儿妹妹。”祁连修冲太子拱手行了个礼,便转身走了。
待祁连赫追问的时候,人早没了踪影。
次日一早,祁连修再次请旨赴西南参军的消息便传到了太后的耳里。太后心知他这是跟自己犯犟,便命侍卫强行控制祁连修,却不想扑了个空,连个人影都没找见。
江梧桐自从知道晋阳王中意自己二妹妹,便有意搜集有关晋阳王的消息。起初他不举的流言着实吓着他了,后来竟章嬷嬷点播,江梧桐好似悟出其中的道理。她便与章嬷嬷、问秋一起琢磨办法,偶尔还会请王二牛的人帮忙观察王府的动静。
“近来王府太安静了,王爷竟然一连三天都没出门。”问秋抱怨完,惊悚道,“不会是王爷真病了,在家养病呢?”
江梧桐也没个主意,总觉得这门太过高攀的亲事不大可能了。她见章嬷嬷床头有个匣子,半开玩笑问是什么,便随手打开,看见匣子里的小孩衣衫和月牙形的玉佩。
江梧桐震惊道:“没想到这东西还在!”
“大姑娘见过?呸,瞧我这记性,大姑娘小时候跟二姑娘一起长大的,哪儿能没见过这东西。”章嬷嬷自打嘴巴道。
江梧桐拿着那块月牙形的玉佩,左看看右看看。“小时候瞧母亲拿着,我就觉得这是一块好玉,必定是富贵人家的东西。”
“还有这衣服呢。”章嬷嬷翻出衣领子,给江梧桐看上面那个“瑈”字。“不瞒大姑娘,我悄悄查过八年前的事儿。当时京城里丢了姑娘的大户人家只有一户,卿侯府。”
“我知道。”江梧桐顺口答应,脸色并不惊讶。
☆、第51章
章嬷嬷惊讶地盯着江梧桐,急道:“原来大姑娘知道这事儿,那到底二姑娘是不是他家的?”
江梧桐蹙眉摇摇头,“我娘捡她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昏迷,全身发烫。请大夫,喝药,泡姜汤水驱寒……只要是能用的法子都用了,二妹妹还是接连烧了三天不见好。我娘当时看了这玉佩,就猜她是大户人家出身,便叫我爹去打听消息。我爹倒是听说卿侯府丢孩子了,跑去问询,却被看门的混打了几下赶走了。后来娘就打算等二妹妹病好了,再带她去卿侯府认门,如此也就不会出错了。谁知二妹妹退烧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听我娘说帮她找爹娘,她就哭得厉害,死活不肯走,有几次甚至哭晕了。”
“我有些明白了。”章嬷嬷以前听江清月说过,她被巫嬷嬷捡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伤。
“当时她身上确实有许多伤,胸口、大腿、屁股,还有肚子都有青紫;她身上还有密密麻麻针扎出来的血点,脚底板都是。娘见她这般惨,又怕回家怕成那样,便觉着不大可能是卿侯府那样规矩大户出来的,或许是别的什么人家,便将这事拖延下了。爹和娘都喜欢漂亮乖巧的二妹妹,我和三弟也喜欢她,我们从没把她当做外人。日子过久了,帮她回家的事儿也就渐渐淡了。”江梧桐说着说着,便热泪充盈了眼眶。“那时三弟年纪不大,他对此事并不知情。”
章嬷嬷低头用帕子擦泪,对二姑娘的身世和遭遇感叹不已。“没想到这大户人家过得日子还不如咱们平常小老百姓。”
“于别人可能不是,对于二妹妹来说真是太苦了。”江梧桐看着手上的月牙玉佩出神。“如果她真的是卿侯府的金枝玉叶,那就太可怕了。”
章嬷嬷跟着叹息,跟江梧桐道:“而今江家的大太太是继室,二姑娘若真是卿侯府丢失的大姑娘,便就不是这位太太所生,是原配生的。继室看不惯原配生的孩子,图谋陷害,这种事儿也不少见。”
“男人不管后宅家事,再没个亲戚护着,四五岁的小孩子能有多大的能耐,还不是由着继母拿捏。”江梧桐附和的叹道。
“俗语说虎毒不食子,江家大太太虽是个阴毒的,但江大老爷可是二姑娘的生父,他怎可能不对女儿疼惜?真真是枉为人父啊!”
“当年人丢了,卿侯府也派人四处找过,多少也算上点心吧。”江梧桐说道这里,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个主意,“照理说这样的家不认也罢,只是如今二妹妹和王爷的事儿愈来愈麻烦。眼见着她二人两情相悦,却因为身份之差不能在一起,我想想心里就难受。不如咱们让江大老爷认回清月,门当户对之后,这事儿也就好解决了。”
“这……”章嬷嬷皱眉,有些犹疑。“确实不失为一种办法,只是二姑娘的身份是否为江家千金还不做准。况且那个江大老爷的人品实在是……”
“他人品怎么了?”江梧桐问。
章嬷嬷想起这事儿不能说,赶紧摇摇头,跟江梧桐表示没什么。“大姑娘,我看这事儿咱们还是等等,万事都说不准呢。”
“不管她和王爷的事儿变数有多大,二妹妹总该要认祖归宗。属于她的身份,凭什么不能讨回来?二妹妹帮我和三弟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苦,早该享福了。我这个做大姐的没用,这么多年都靠着她,今儿个我就要帮她一把。嬷嬷,你不帮我也成,但这事儿不许你跟二妹妹说。”江梧桐道。
章嬷嬷觉得大姑娘也是好心。再说二姑娘而今也大了,聪慧伶俐,认祖归宗也没什么。章嬷嬷仔细琢磨之后,遂决定赞同江梧桐的建议。
俩人谋划了下午,制定了一个周详的办法。
江清月发现近来江梧桐和章嬷嬷总爱凑在一起嘀咕,偶尔关注她二人两眼。
次日,章嬷嬷便去天桥街寻来王二牛。
王二牛人脉广,消息来得快。不出两日,他便找到合适的机会接近江大老爷。
这一日,江宾璋正与同僚在状元楼吃酒。
王二牛派人引他出来,将其请进了在隔壁雅间。
江宾璋不解的看着王二牛,“你是什么人,找我有何事?”
王二牛将匣子里的衣服和玉佩取出,推到江宾璋跟前。“请江大老爷仔细看看这东西,可认识?”
江宾璋目光不耐烦的下移,落在桌子上。刚看头一眼,他不以为意,还以为对方在唬弄自己。可当他再次确认那枚玉佩的形状,再仔细看衣裳,江宾璋的情绪激动起来。他急急忙忙的把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