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有本难念的经-深闺-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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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父亲。
他继续说道:“怀嘉竟敢用我的性命威胁你嫁给他,真是无耻到了极点!我绝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我摇摇头:“虽然他是利用了我对你的感情,但毕竟救了你的性命。现在你平安归来,我……我并不怨恨他……”
“芳涵……”他的声音夹杂了犹豫:“我本来不想告诉你,我怕你知道以后,觉得自己的付出都是白费……”
我隐约感觉到他要说的是什么,却仍是说:“你快说。我宁可要血淋淋的真相,也不要活在蒙蔽之中。”
他缓缓地诉说着,不时观察我的神色。但即使他措辞再谨慎,我仍然愤恨得咬牙切齿。
原来,他虽然中了埋伏,却并未被困得难以脱身。送回来的战报只是叙述了军情,并没有求援,也不曾有兵士突出重围求救。那些紧急的战报,不过是太子编造出来欺骗我的,因为这些战报只有监国的太子一人能阅览。
他被困时无法给我书信,而这些情况在之后的一封书信里都有提及,我却没有看。
就此阴差阳错。
我久久无法回神。他正轻声安慰着我,就听母亲在门外焦急地说道:“芳涵快出来,太子殿下向这边来了!”
我一惊,连忙对他说:“你待着别出来,我应付他回宫去。”
“芳涵!”他拉住我,紧紧拥住我说:“记住我的话,总有一天,我会带你走,你最终会是我的妻子!”
我不知道是该点头答应给他信心,还是应该拒绝让他死心。这诱惑实在太大,这风险也着实太大!
母亲又唤了一声:“芳涵!”
我连忙出了门去,将房门掩上,装作与母亲刚从屋中出来正在往前厅走去的样子,正好迎上了太子与父亲。
太子微笑着说:“才说完体己话么?我可都等得着急了呢。”
母亲身边的陆妈笑道:“果然是新婚燕尔,分开一时半刻都心急呢。”
大家都笑了起来,只是各自的笑容,都夹杂了说不清的东西。
一路无话。
回到东宫时,天已经黑了。
太子径直走向了柳轻眉的寝殿,我独自一人向自己的寝殿走去。
没想到柳轻眉从我的寝殿里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串珠子。我一眼认出来,那是璎珞琉璃碧彩珠,是湛恒送给我的生辰贺礼。我把他送给我的其他物件都留在家中,唯独带了这最喜欢的一件。
我拦住柳轻眉,伸手道:“还给我。”
她睁大眼睛看着我:“什么还给你?”
“不要明知故问。”我指了指她手上的珠串:“这是我的。”
她笑了起来:“我喜欢就是我的。太子说过,这东宫里的任何东西,我都有权随意处置。”
我无心与她做口舌之争,耐着性子说:“我再说一次,还给我。”
她满脸的高傲,似乎目空一切:“太子说了,这东宫里的东西——”
我再也不耐烦听她说下去,直接伸手将那珠串夺了过来。她惊呆,没有想到我会直接去抢。她反应过来就是立即伸手来夺我手里的珠串,我又是躲避又是挡开她,就在这拉扯之间,她脚下一个不稳跌了出去,头重重撞在墙上,“砰”的一声。
她昏了过去。
她身边的宫人刚才不敢来拉扯我,此时却尖叫一声,纷纷上前去扶她,一时场面乱作一团。我紧紧握着手里的珠串,镇定地看着他们七手八脚地抬起柳轻眉匆匆而去。
素琴目睹了一切,小心地说:“小姐,只怕等会太子会来找麻烦……”
我将珠串交给她:“拿去收好。”
我用着素琴准备的宵夜,听见柳轻眉的寝殿那边有些嘈杂,想来是御医到了。我用完了宵夜,正端起茶碗,就听见一阵带着怒气的急切脚步声,向着我这边而来。
素琴紧张地望了我一眼。
房门被大力推开,果然是怒气冲冲的太子殿下。
“你知不知道轻眉伤得很重?!”他怒视着我:“她到底做了什么,你要下这样的狠手?”
“我没有料到会这样,是她自己摔倒的。”我平静地说道:“你还能到这里来兴师问罪,想必她已经没有大碍了。”
“沈芳涵,你还真把自己当太子妃了。”他的眼神冰凉:“你别忘记了,这不过是一场交易,我心里的女人是轻眉,你若是伤害了她,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我冷笑:“交易?是交易,还是欺骗?”我逼近他:“若不是你的虚假战报,我怎么会甘心嫁给你!”我咬牙切齿:“卑鄙!”
他气得额上青筋爆出,看那眼神几乎想将我立时扼死。却突然变换了神色,阴沉地冷笑:“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见过他?”
我心里一紧,没有想到自己暴露了这个重要的问题。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更加阴沉:“你什么时候见过他?整日里在东宫那是不可能的了,只有在相府,是不是?就在今早,对不对?”
我侧过头:“没有。”
他冷哼了一声:“背着自己的夫君去和别的男子幽会,这就是沈家教给你的为妻之道么?”他突然大力地一拍桌案:“你好大的胆子!”他怒喝一声:“来人!”立即从门外进来两个宫人垂手而立。
“太子妃目无夫纲,欺压侧室,罚跪落华殿,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身!”他又看向素琴:“谁若敢去探视,敢去送吃食,给我杖毙!”
素琴吓得一哆嗦。那两个宫人上前捉住了我,我甩开他们,自己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8
我静静地跪在安静的大殿中,周围没有一点声响。
落华殿是整个东宫最偏僻的所在,平日里宫人稍微偷懒一点就不来这里打扫。大殿里已经有些灰尘了,烛火也昏昏暗暗。已是夏末初秋的天气,冰凉的地面让我腰膝酸软。
虽是一时不慎说错了话,可我并不后悔。我担心的,无非是父亲,和湛恒。他们的名声和颜面,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我被罚跪,而消失殆尽。
一步错,步步错。
想起从前太子对我的关心,那两年的恳切送礼,及至后来利用战报娶我,仿佛一开始,他就已经设计好了一切,只等着我一步步踏入。当我回头去想的时候才发现,我的生活里居然满是他埋下的伏线,一步步走来,一步步陷入。曾经没有在意的细微琐碎,成了后来扭转局面的关窍所在。
那个关窍,不过是我自视甚高自作多情,以为他是真的钟情于我。以为那些关心和坚持,都是得益于自己的风华绝代,甚至最后的威逼利诱,也是因为他太想要得到自己。
多么可笑。
简直是作茧自缚,自作自受。
如今,只能叹一句自己傻,轻易相信了那些战报,固执地不肯看那最后一封书信。
不知道跪了多久,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落华殿的门口,探着小脑袋看着我。
“是谁?”我轻声问。
那个小小的身影走了进来,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粉嘟嘟的脸庞上一对大大的眼睛,玉雪可爱。她走近我,声音软软糯糯:“母妃,你膝盖疼不疼?”
母妃。
东宫里能这样叫我的,只有一个人——兰郡主。
太子和柳轻眉生有一女,名唤斯兰。太后喜爱异常,经常带在身边,所以她常在太后宫里,反而不经常在东宫出现。大婚次日本该与我见礼,可那时斯兰随太后出行并不在宫中。
我微笑:“没关系的。”
斯兰提着一个食盒,放在我面前说:“母妃你快吃吧,肯定很饿了呢。”
我惊讶道:“怎么你会拿这些来?你父王知道么?”
“是素琴姐姐求我给母妃送吃的来呢。我见她都快哭了好可怜,就答应了。”
素琴可真是会求人,这东宫里,现在没有人敢给我送吃的,只有斯兰来,才不会受罚。
斯兰又说:“其实我去问过父王了,他没有反对,所以我就来啦!”
“你父王没有反对?”我十分疑惑。
“是啊,我去找父王的时候,看见他一个人坐着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我问他能不能去给挨饿的人送点吃的,他看了看我,什么也没说。”斯兰笑了起来:“这不就是没有反对吗?”
我不禁莞尔,这小小的孩子,如此聪慧。
“母妃,你快吃吧。”她的小手捧起一个芝麻饼递给我。我接过来,咬了一口:“真香。谢谢你,斯兰。”
她毫不意外我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笑着说:“不谢不谢。其实我知道,父王不想罚你的,所以就代替他来看看你。”
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又是一笑:“你怎么知道你父王的想法?”
“当然知道啦,父王最疼我啦,我想什么他都知道,所以他想什么,我自然也知道啦。”她拿起一块白玉糕吃了起来,口齿不清地说:“我去找父王的时候,他站在母妃的寝殿前面,一脸难过的样子。”
一脸……难过的样子?
他是在为我难过?这怎么可能。我看着斯兰,她一脸认真。但也许,这只是小孩子自己的猜测罢了。
我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斯兰,你知道我是你父王的正妻吗?你对我说这些,你的娘亲她,会不高兴的。”
“嗯,我知道。”她又是一副了然的样子:“可是我想看父王开心。我早就认识你啦,母妃!”她一点不认生地在我脸上摸了一下:“父王画过你的画像,我见过呢。父王看着画像笑得可开心了,我想让父王开心。”
他画过我的画像?
我越听越糊涂。怎么好像他对我很是钟情的样子?
“斯兰,你快回去吧,要是你娘亲知道你来看我,她会生气的。”我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擦手:“快回去吧。”
她却低了头:“我不想回去。娘亲不喜欢我。”
我看她委屈的样子,心里跟着一阵难过:“别胡说,哪有娘亲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娘亲一直想生个小弟弟。”斯兰嘟着嘴:“她总埋怨我不是个男孩子。”
太子之于斯兰,只是个父亲,然而他之于朝政,之于江山,是绵延血脉诞育皇嗣的储君。他不能没有儿子,这一点会成为将他拉下太子宝座的重要把柄。
然而即使这样,他也只有柳轻眉一个侧妃,可见他对她的感情之深。
可是斯兰有什么错呢?
我安慰她说:“娘亲虽然想要个小弟弟,但是也不会不喜欢你的。再说,你还有父王。”
太子疼爱兰郡主是出了名的。提到这个,斯兰立即高兴起来:“嗯!母妃,你还要在这里跪多久?我问父王,他又什么都不说。”
“斯兰回去吧,告诉素琴我没事。”
斯兰点点头,蹦蹦跳跳地走了。
我跪得浑身乏力,终于昏昏沉沉睡倒在地。没想到正迷迷糊糊,却兜头一盆凉水泼下来,浇得我浑身湿透,从梦中惊醒。
泼水的是一个宫人,站在身后的,是太子。
我被水呛得咳嗽不止,怒视着太子:“你……咳咳……你做什么……”
太子一脸阴霾:“你好啊——你真是好。即便跪在这里,外面也有人替你出头呢。”
“你……你说什么……咳咳……”
“轻眉不过是打了你一巴掌,可她现在,被人打得脸肿成了什么样!连嘴巴都难以张开了!”
“我一直跪在这里!我能叫谁去打她!”
“还能有谁?”他笑得阴冷:“你的九皇叔啊。轻眉在宫里都能被装进麻袋带进冷宫,被狠打了一通耳光,你觉得这种事情,除了你的九皇叔,还有谁能做得出来?”
我愣住。难道是湛恒在替我出头吗?
太子重重哼了一声:“你就在这里好好跪着思过罢!什么时候轻眉的脸消了肿,你就什么时候滚回你自己的屋子去!”
他简直是怒不可遏,踢翻了放在地上的水桶,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我浑身冰冷,看着那个刚才泼过我的水桶,在地上滴溜溜地转着圈。
他竟然如此对我,毫不顾念我的身份,也不顾及他自己的声誉,为了一个柳轻眉,三番两次羞辱我。我本以为,虽然嫁的人不是自己所爱,但至少可以过清清静静的日子,就这么平淡地度此一生。然而现在,连最平常的简单相处,都做不到。
不但做不到,还在三天之内,连番受到折磨。
这到底是为什么!我都对自己做了些什么!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再也忍不住,抱着膝盖抽噎起来。
次日清晨,我迷迷糊糊地知道,自己正在发着高热。可我无力去喊人,也无力翻身坐起。整个身体时而轻飘飘,时而沉重不已。
我心里还是清醒的,只想苦笑,难道我就这样烧死在这里,都没有人知道么?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听见一声暴喝:“都给我滚开!”紧接着是嘈杂的脚步声、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