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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宫有本难念的经-深闺-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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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

  他这一板一眼实在好笑,我眼神示意芬儿去扶他起来,芬儿红着脸上前,章华点头谢过她,很快退了出去。我见芬儿一直偷偷望着章华的背影,便笑道:“去送送吧。”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能肆无忌惮地去爱一个人,常常只为能看他一眼,接近他一些而欢欣窃喜,这是多么美好的时光啊。不管最后结局是否一如自己期盼,那缠绕在心里的真挚纯粹,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我腹中突然清晰地感觉到一阵踢动,惊喜之下,我更是满心欢喜充盈。从前的那些无论是太子的羞辱折磨,还是被湛恒利用的瑕疵,似乎都不能再困扰我,眼下唯一让我挂心的,只是腹中这个小生命而已,需要我用心呵护照顾的——我和湛恒的孩子。
  一连四天,章华都没有来凤翔阁为我诊脉。芬儿急得不行,担心他生病,却四处没有打听出个结果。湛恒来的时候我问起此事,他淡淡说:“章华家中有事,准他假回去了。明日就换个更勤谨的太医来伺候。”他低头看我的肚子,轻轻抚了上去。
  这是他第一次抚摸我的肚子,我有些讶异,一直都觉得他不怎么流露对这孩子的喜爱,今日是怎么了?他的手有些微凉,摩挲着我的肚皮也微有凉意。我看着他有些笨拙地小心翼翼,不由笑道:“再重点也没关系的,孩子喜欢你的,在里面踢呢。”
  他的手微微一颤,不太自然地说:“还是算了,不敢呢。”他握住我的手:“这几天我都陪着你。”
  “陪着我?连早朝都不用去吗?”我笑道:“还没登基就变成昏君了?”
  他浅笑:“章华不是不在么,我担心你。”
  “你把宫中得力的人都堆在凤翔阁了,你还担心呢?”我靠在他怀里,只觉说不出的满足。
  “不亲自守着你,无论如何都无法安心啊。”他轻声低叹,自语般在我耳边呢喃。
  次日早膳之后,新的太医到了,没想到父亲也一同走了进来。我刚要起身相迎,父亲忙说:“你坐着吧,让太医给你诊脉。”
  太医细细为我诊脉,禀告一切安好,退下去为我熬安胎汤药。父亲怜惜地看着我,说:“让他们都下去吧,我们父女说说话。”我依言让宫人们都退下,素琴退在门外等着伺候。
  父亲看看我的肚子:“五个月了吧?”
  “嗯。”我由衷地笑着:“爹爹喜欢外孙还是外孙女?”
  “都好。”父亲虽极力掩饰,但眉目间的忧色仍是不停流泻,欲言又止的模样:“为父从前都根本不敢想,你会有今日。不仅摆脱了东宫和太子,王爷……皇上还一直念着你,现在又要封你做皇后。这样的起伏跌宕,为父从前即便是在梦里幻想过,都会惊出一身冷汗。而现在,直到敕封皇后的圣旨和聘礼到了府中,我才相信这竟然都是真的。”
  我低头一笑:“爹爹,不好的事情都过去了,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父亲的忧色丝毫未减:“只是芳涵,虽然皇上金口已开,许诺未来这后宫只有你一人,为父也还是担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地位,难以企及的威仪尊贵,这背后的艰辛酸楚,你知道多少?前朝与后宫,从来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历来帝王的平衡权术中,最有效的做法便是将那些与自己权势密切相关的世家之女,一一纳入后宫,以示皇恩亲厚。即便皇上确确实实一直钟情于你,但这朝堂上各个有权有势的大臣,民间手握盐粮命脉富甲一方的商贾,哪个不想与皇上结一份亲?他们家中的女子无法成为皇上的女人,这都是因为有你的存在。好,就算皇上能把这些全部视而不见,那若是外邦和亲呢?皇上若是拒绝,立马两国交战生灵涂炭,大臣们还不说你是红颜祸水?恨不得立时杀了你!皇上对你的专宠,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日日夜夜都有人想着如何谋害你,芳涵啊,这样如坐针毡芒刺在背的日子,你叫为父如何放心?”
  无法反驳,父亲的话没有一句是错的。我一时心绪沉重,低声说:“爹的意思,是要我答允佟月眉入宫吗?此后真正母仪天下,时不时为皇上挑选合宜得体的女子充盈后宫,推着皇上去别的女人那里让雨露均沾,再看着那些女人生的孩子发自内心地露出六宫之主的微笑吗?”
  “唉……”父亲长叹一声:“佟月眉算不得什么,能轻易拒绝撇清的人,都不是重要的人。为父只是担心你以后的路,会很难。古往今来,还没有一个帝王的后宫中,只有一位皇后的。更何况,你还是前朝的……”
  “爹爹不要太担心,”我努力保持微笑安慰他:“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如若以后湛恒真的有什么权宜需要我放弃一些东西,我也会懂得变通,不会认死理的。”
  “放弃,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真是不易啊。”父亲又是叹息:“不过你能这样想,为父已经很欣慰了。”他仿佛想起了从前:“自从踏上仕途,追随先皇一路披荆斩棘创立大业,为父放弃的已经太多了……沈氏一族的钟鸣鼎食和赫赫声名之下,埋葬的是为父曾经的信仰和希望,甚至更多的东西。只是现在没有人能看见了,看到的都是煊赫浮华。”
  父亲的脸上蒙着一层灰败。他从没跟我说过以前的事,在我的印象里他一直温和从容,官运亨通仕途平顺,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更没有什么他想要的东西会放弃。然而现在他所说的一切都是我没听过的,其中的隐秘艰辛,从他的表情就可窥见一斑。
  我不禁凝噎无言,不知该如何接话,也不知父亲今日前来到底是何用意。父亲很快直言不讳:“芳涵,我来是想告诉你,以你从前的身份能有今日的荣光,已实属不易,切勿为了些许执念就任性妄为,以为皇上真的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他属于江山,属于臣民,甚至最后都不属于你,而是你属于他。别想着把他牢牢抓在手中,有时候懂得必要的放弃和失去,反而能更好地握紧手里的东西。”
  我缓缓点头,父亲的话虽然都是对我的劝诫和好意,但心里难免沉重。素琴在门外出声:“小姐,安胎药已经熬好了,奴婢现在端进去服侍您喝吧?”
  “进来吧。”
  素琴端着药碗走到我面前,我闻着那微微苦气皱眉,父亲眼巴巴地望着我,像是小时候我生病时那种关切担忧的样子,连我喝苦药哭泣也会替我难过。暖意在心头流淌,我笑着说:“不是很苦的,再说我现在也大了呀。”
  “芳涵——”父亲忽然唤了一声,就在我要仰头喝药的时候。我有些奇怪他那揪心关切的神情,他却已经敛了神色,垂下双眸:“喝吧,苦口的,都是良药。”
  我喝下了整碗药,父亲对素琴说:“照顾好小姐。”之后微微叹气看着我:“睡一会吧。”
  睡梦里一直惊吓连连,不知为何总觉得浑身发冷,腹中像有什么翻搅来去,疼痛不是特别剧烈,但却总是隐隐得让人难受。忽然一阵恶心让我惊醒,我睁开双眼却更觉得小腹疼痛。“素琴,素琴……”我有些吃力地低唤,却发现手被湛恒紧紧握着,他怜惜地望着我:“我在。哪里不舒服?”
  我有些茫然地看他,又觉得小腹一疼,额上冷汗直冒,说话也不利索了:“疼……疼……肚子疼……”
  太医急忙上前搭在我的脉上,湛恒解释道:“你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冒冷汗,素琴发现你下面……有些出血的迹象,所以我过来陪着你。”
  “出血?!”我惊得坐起,腹中更是一阵疼痛,让我一个不稳歪倒,湛恒连忙扶住我重新躺好:“别乱动!让太医仔细诊脉!”
  “孩子!孩子还好吗?!”我紧张得一叠声地问,湛恒却面露难色没有开口。太医在一边低声道:“回禀娘娘,孩子……没保住……”
  “什么?!你说什么?!”我震惊地再次坐起,抓着太医的衣领:“你再说一遍,孩子呢?孩子呢?”
  湛恒心疼地搂住我:“芳涵,孩子没有了,你睡着的时候……小产了……”
  我不可置信地去摸自己的小腹,果然再也感受不到隆起的肚皮,而是一片平坦!我不停摇头:“怎么会,怎么会?方才还好好的,还好好的啊!”我完全不理会湛恒在说什么,又对着那太医叫道:“是喝了你呈上来的汤药才这样的!你害死我的孩子,是不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太医吓得连连叩拜:“娘娘恕罪!娘娘明鉴!绝不是微臣!微臣绝不敢谋害皇嗣啊!微臣绝不敢!娘娘小产是因为刚才那汤药,但那汤药是按照之前章太医留下的药材和方子配的,微臣断断不敢擅自添加或增减药材!可没想到刚才查验药渣,才发现其中有堕胎药……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我瑟瑟发抖,满脑子都是噩耗在不停回旋,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心口灼得发痛。湛恒对太医喝道:“还不滚下去!在这碍眼等死么!”
  太医哆哆嗦嗦地半跪着爬出去,我瞪着湛恒哭道:“一个太医,连堕胎药这种东西都看不出闻不出么?你都找了些什么庸人?!把你的孩子都害死了!”
  湛恒眼中有波光闪动,搂紧我说道:“别这样,别这样,你现在身子要紧,不能动气!那些庸人,我全都杀了给你解气!”
  “杀了有什么用?孩子能回来吗?他已经会踢我了啊!”我歇斯底里不依不饶,胡乱地打着他:“章华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你都没查清楚就派来给我用么?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他默默地承受着我的捶打,声音里全是心疼和愧疚:“是我的错,是我的不对,全都是我的错……芳涵,你要打要骂要罚都行,只是先别哭了,小月子里也是不能哭的啊。”
  我胸中憋闷难当,哭也没了力气,只是胡言乱语地发泄一通:“怎么会这样?我只是谁了一觉怎么孩子就没了?是章华还是刚才的太医?是谁要这样害我?是谁?!”
  “我会查清一切给你个交代!绝不叫这孩子枉死!可是芳涵,再如何难过这孩子也回不来了,你……”
  我听不进下面的话,昏昏沉沉地歪在他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50

  昏沉迷蒙之间不知睡了多久,我半睡半醒地微睁了眼。湛恒就坐在不远处,似是已经守了很久,神色忧虑,正在倒一杯水。我怔怔地看他半响,近来的人和事纷杂地晃在眼前,让我突然心里一惊,张口便是冰冷刺骨的质问:“章华,是不是因为违抗你的命令,不肯下药让我小产,才消失的?”
  他一惊,手中的水洒出了一些来。他急急走到我身边:“你在说什么呢?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章华为什么突然不见了?家中有事,就可以一直不来宫中奉主么?”
  他略微犹豫:“章华自缢了。前几日的事,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不想你费神伤怀,就没有告诉你。”
  “自缢?为何自缢?是不是你逼的?”我脑子里全是那天章华的面有忧色,和父亲那一番暗含深意的话,这前后联系起来,怎能不让我瞎想?
  “我没有。”湛恒沉稳而痛惜地说道。
  “我想不出还有谁能让章华突然自尽,何况他那天还说什么不愿意做却又不得不做的事……还有我爹,不偏不倚就在今天忽然进宫看我,说了一些什么放弃失去的话,我喝药的时候他好像并不想让我喝……”我盯着湛恒的双眼,心痛如绞却还苦苦支撑着问他:“你是不是一直怀疑这孩子的来历?你从来没有摸过我的肚子,摸的时候又那么不自然,你早就想把他弄死是不是?让章华给我下药,他不肯,所以被你逼死了?我爹……是要保护沈家所以也来劝我放弃这孩子的么?!”
  他急得目眦欲裂,捉紧我的双臂恳切道:“你怎么能这样瞎联想?纵使别人你都不信,连你爹都不信了么?”
  “那你说我的孩子为什么会突然没了?!这偌大宫中都由你说了算!你不下令谁敢弄死这孩子!谁敢!”我不断甩开他的手,却怎么也甩不脱。
  他看着张牙舞爪的我,面上的伤痛更甚,无奈又心酸地说道:“我在你心中,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得如此残忍了?为什么一失去孩子,你就觉得是我做的?”
  我心里一片寒凉,声音也透着冰冷:“我们的孩子,你从未说过一句‘我们的孩子’。”
  他默默地看了我一会,眼中尽是哀伤酸涩,目光仿佛直戳进我心里,刺得我一疼。然而我却顾不得这心绪,忍了疼咬牙问他:“是不是你?”
  他微微闭了闭眼,稍稍偏开了头,像是不忍再看我的神情,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太子。”
  我愣了愣:“太子?他都被你禁足了还能做什么?”
  “宫中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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