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有本难念的经-深闺-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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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用你来遮掩他的计谋,而你也次次相信。”他有些颓然地看着我,笑容不知道是嘲讽还是自嘲:“如此也好,忧愁烦恼会少很多。”
“用计便用计,何需我来遮掩?你和他争斗多年,有谁不知道么?用我遮掩是做给谁看?你说得好像我们是一对恩爱夫妻,他用我这太子妃的身份来瞒住你这太子。”我轻蔑地笑:“你挑拨离间的伎俩可真不怎么高明。”
他笑起来,带着深深的自嘲:“你离开东宫之后,父皇命我务必斩杀你二人。”
我心里一跳,却还是狐疑地看着他:“因为兵符已经拿到了?”
“是啊,调动西北三省十一地所有兵马的兵符都已经在手了,还留着你们做什么?”他苦笑:“我犹豫了很久,都没有派人追杀。不然你以为他能平静地养好伤?”他又笑得酸涩:“你一向觉得我是卑鄙小人,我让他养好伤再来追杀,也算是君子一回罢。只不过我没料到,你们会突然离开那对老夫妇的家。”
湛恒的话在我脑海里闪过,我脱口而出:“那对老夫妇是你安排的?”他默认地看着我,我更加不解:“离开了又怎么了?”
“如果不是突然失去你们的行踪,我也不会在安排守卫兵符的侍卫时走神,漏掉了一个重要的关卡,让他的人轻易盗走了兵符。”
我越来越不明白他到底是想说什么,对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他盯着我的脸良久,低头的笑意充满寒凉:“原来,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还是,什么都知道,但是根本不愿意去相信?”
心中有个隐隐的答案在缓缓浮出水面,我却立即转开眼神不再看他。只听他低低地说:“他了解我的一切弱点,包括……最新出现的。善加利用一切对他有利的关连,是他一贯的作风。也许他从前还不确信,也许他这次只是试探,然而我却被轻易地试出了真心。”
我略微有些慌乱,不想再跟他继续说下去,他也不再出声,静静地坐在那里,宛若一尊雕像般静止不动,眼中暗淡无光。
马车一路不停地赶回了皇宫。回到东宫换过衣衫,他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领着我一同去拜见皇上。皇上仍旧缠绵病榻,但看我的眼神还是凌厉非常:“太子一再向朕澄清,你绝不是肃安王的细作。但朕,实在无法相信。”
我低头跪着,心中虽有不安却不再像从前那般胆颤心惊,只是沉稳答道:“臣媳问心无愧。”
“追随自己的心意,自然是问心无愧。”皇上的语气很淡,却带着压迫的力量:“给你三个月,如果无法怀上太子的骨肉,朕绝不会再容忍你。”
震惊慌乱之下,我无措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太子立在一旁沉声道:“父皇,心思不在我身上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只怕跟我也不会是一条心。轻眉会为我……”
“都几年了,”皇上打断了太子:“你那侧妃也没再给你生个一儿半女,朕已不做指望。你这太子妃是摆在那里看的么?即便她是细作,有了你的骨肉也会为自己和孩子的将来好好打算。此事就这样定了,无需再多言。”
退出皇上的寝宫,太子的脚步明显有些迟缓,我也默然无语不知如何进退。直走到东宫正门,他才忽然说:“害怕么?”
“会连累我的家人么?”我已经恢复平静,有些木然地看着他。
他眼中有悲戚弥漫:“我猜,即便用强让你有了我的骨肉,你也会不惜一切地……除掉他罢?”
“一个没有父母疼爱的孩子,本就不应来到这世上。何必多一个人受苦。”我虽尽量冷淡,却也不免为这句话伤神。
他定定地看我,像是要把我的心思全部读透,眼中的波澜翻翻搅搅。我垂下眼只看着地面:“只愿殿下放过我的家人,如若不能,请千万不要折辱我的父母。”
“我在你眼里,总归不是良善之辈,只会仗势欺人。”他吐出这一句,转身走进了东宫。
作者有话要说:
☆、35
素琴早已回到东宫,见我归来喜不自胜,喋喋不休地说着话:“小姐您到底去哪里了?是和王爷在一起吗?那怎么又被殿下接回来了?小姐你难道打算和殿下一起啦?”
我头疼不已,摆摆手让她给我倒茶。素琴观我神色便不再多言,忽然向着我身后行礼:“郡主金安。”
我回头,正是斯兰怯生生地站在我身后,眼中蕴着雾气:“母妃……”
见到斯兰分外亲切,我一把搂住她在怀里,她才不再是那胆怯的样子,搂住我的脖颈说道:“母妃回来了就不会再走了吧?”
这东宫,竟还有一个人如此热切地盼着我。心里一热,我紧紧搂着她说道:“母妃虽然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但会尽量多地陪在你身边。”
斯兰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嗯,我懂的,母妃还在生父皇的气,等气消了就会永远陪在父皇和斯兰身边了。”她忽闪闪的大眼睛望着我:“母妃,你不在东宫的时候,父王总是坐在你的寝殿里发呆,有时我叫他好几声他才应我。父王说母妃生气了不会再回来了,我问他为什么不去找你?他说母妃不喜欢东宫……但他又说他是高兴的,因为母妃能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了,可是后来,父王又难过地皱眉头了。母妃,斯兰虽然好多事情都不懂,但是斯兰知道,父王是真心希望母妃一直留在这里的。而且……母妃,斯兰喜欢你,不希望看不见你。”
太子那些忽冷忽热变化多端却时不时迸发的情感,我怎会毫不知晓?可我能做的,也不过是装聋作哑而已。我默默地抱着斯兰,素琴插话道:“小姐,要不要给郡主拿些点心?”
斯兰不再说太子的事情,懂事地点头:“好呀,我想吃。”她吃着点心又看向我:“母妃,没见到斯兰的时候,想斯兰吗?”
我爱怜地摸她的脸颊:“想。”
她满足地笑:“我就知道母妃想我!因为我也很想母妃!父王也一直说母妃很喜欢我呢。”
她虽极为懂事,却始终还是个孩子,还是能轻易就高兴起来,由衷地为一句话开心。这真好,年少时盼着长大成人,以为大人的世界精彩纷呈,可等到真正经历之后才明白,那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像小时候一样没心没肺地欢笑了。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她会亲眼看着朝权更迭王厦倾颓,直面皇室最鲜血淋漓的手足相残。不知道那时候,她是否还能保有现在的笑容?我心疼地看着她,温柔地说:“母妃真的很喜欢你。”心里默默说道——我一定会尽力护你周全。
我害怕太子来到寝殿,便整日里陪着斯兰,连入夜也让她在这里安寝。太子倒也没有来过,见到了也只是淡淡的问问斯兰,并不多说什么。然而没过几日,太皇太后宫里的嬷嬷接走了斯兰,说是太皇太后要斯兰陪着去进香,最近饮食起居就都在那边了。我忐忑不安地刚送走斯兰,素琴便走进来说道:“小姐,柳侧妃被苏贵妃的人接走了呢,说是苏贵妃伺候皇上引得旧疾复发,要人去侍疾。这下可好了,有一阵子不会来烦咱们了。”
我却感到莫大的紧张和不安,这一切明摆着是皇上的安排!他是铁了心要我为太子生养一个孩子,好牢牢拴住我的心!
素琴又说:“小姐,皇上宫里的掌事嬷嬷说人手不够,要我过去帮手,最近我不能伺候小姐了……”
连素琴都被支开!我恐慌地拉住素琴,却嗫嚅了半响什么都说不出来。素琴奇怪地看着我:“出了什么事吗?小姐,不会是把奴婢支开要把你又送到哪里去吧?!”
我缓缓摇了摇头:“你去吧,不必担心我。”即便素琴留下也不能改变任何事,太子让人带走她还能有谁说个不字?
我在宫中闲逛,身后跟着两个宫女,直逛到夜深露重也不想回去。然而太子妃若是夜不归宿又要被诟病,甚至要被怀疑清白遭宫规惩处,难免牵累无辜家人。为何总有这么多的无奈悲酸要我应对?想起负伤的湛恒,我心中更是一阵难言的酸涩,也不知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大伤初愈又添新伤……还遭我割发断情……虽然以他的睿智定能明白我是受人胁迫,可即便如此,他当时也险些栽下马背不是吗?
怔怔地站了好久,宫女在身后小声说道:“太子妃娘娘请回宫吧,夜深寒凉当心身子。”
挪着步子回到东宫,寝殿内的宫人们向我行礼后纷纷退了出去。我心如擂鼓慌乱不安,走进内室果然看见太子坐在桌边,桌上放着一壶酒。我停在门口,他淡淡地看了看我:“逛到现在,终究还是躲不过去,是么?”
“你若不来,我就能躲过去。”
“那三个月后你打算如何应付父皇?”
我默然了一阵,摇了摇头:“我知道,即便我再怎么央求放过家人都毫无用处,这根本不是我能做主的。”
“但你还是无法下定决心为家人一搏。”他的笑容浅淡无力:“是在为他……守身如玉吗?你有没有想过,他也同样为你吗?西北女子多热情奔放,你那王爷能抵挡得住么?”
提到湛恒,我心中所想的只是他的伤势,并不为太子的话所动,只是在东宫完全无法得知湛恒的消息,不免一阵黯然。
“他没死,你不必哭丧着脸。”太子像是看穿我的心思:“不过是肩上被砍了一刀,死不了人。据说已经连夜赶路回西北去了,还能赶路,看来伤得并不重。”
“你还会放虎归山?”
“依父皇的意思是绝不可能,但我,大概是心情愉悦,所以就放他回去。”太子的笑容对上我的狐疑:“我听说他忍着肩头鲜血直流,也要一根一根捡起你的发丝,仔细束好收在怀里……看来他并不怎么相信你这断发断情的意思,不过必定是心里痛了一回。”
我心里隐隐作痛,瞪着太子咬牙道:“跟我说这些,你心里很得意么?你要折磨的到底是他还是我?”
太子摸了摸那酒壶,冷哼了一声:“一个人难受太无趣了,总要叫那些折磨我的人都难受,心里才能好过点呢。”
“他也就罢了,我到底折磨过你什么?”
太子抬眼看我,眼波在我身上流转不定,像是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又仿佛是压抑着某种莫名的内心汹涌——“我明示暗喻,你明推暗拒,现在倒还来质问我?”
“你明知道我无法接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冰冷而平静:“何况,你与他的争斗一天未息,只怕即便我真的愿意与你相敬如宾,你也不会愿意。”
一针见血,刻骨穿肠。
犹如两只落入陷阱的困兽,明明谁也出不去,却非要斗个你死我活,以为击败对方就能逃出生天。
也许从我爱上湛恒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我与太子已互为天敌,无可驳转。
太子脸上的表情明显是默认了我的话,但转而又是一贯的轻笑:“你准备也这样对父皇解释吗?”
“除了威胁,你们还会做什么?”我忽然不再惧怕,直视着他:“你今晚在这里等我——你别逼我。”
“我是在逼你去死,还是逼你杀了我?”他笑了一笑,苦涩与自嘲交织,又隐隐含着看不透的神色。他轻轻敲了敲那酒壶:“我知道你不愿意就范,父皇也清楚得很,这不,赏赐了点好东西给我们——合欢酒。喝一杯,你会身不由己地做那些难堪的事。这算是帮你吧?”
“无耻。”我冷冷吐出两个字,定定地说:“我宁可一死。”
他没有像我料想的那样发怒,反而是带着浅淡笑容,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像是在探究一般。末了,他走到床边的矮榻,坐在榻上桌边,看着那盘还没下完的围棋,竟一人落起子来。
我不解地看着他,他旁若无人地下棋,说了一句:“你放心安歇,我不会对你怎样。”
设想了千百种可能,也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我狐疑又不安:“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安心地下棋。我怔了半响走进内室,和衣躺在床上。整整一晚,那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落子声一直没有停歇,“嗒,嗒,嗒”地落在我的心上,搅扰不宁。
接连一个多月,太子每晚来我的寝殿,依旧带着一壶酒,但却只是独自坐着下棋,很少说话。我虽不解他为何像是保持着君子做派,但这样却让我免于惊惧尴尬。只是每晚我也无法睡得安心,昏沉迷糊之间半睡半醒,白日里便疲累不堪。
是夜月朗星稀,屋内烛火有些昏暗,太子对着窗外的月光看着棋盘,忽然门外有宫人说道:“殿下,皇上吩咐奴才送来百子甜糕和碧叶并蒂汤,赏给殿下和太子妃。”
“拿进来罢。”太子一声吩咐,宫人推门而入,一样一样的吃食端正地摆在桌上,恭敬地行礼,安静地退了出去。
“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