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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娱乐圈最后的病人-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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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埋着头,所以看不到顾涵光的面孔又变得毫无血色,他抿着嘴唇盯了她许久,又给她夹过去一筷子干锅鸡。

    “啪!”

    沈约忍无可忍地摔筷子,响声像是在两个人心上同时抽了一鞭。

    “……”她别过头不敢看他,“对不起,我胃不太舒服,先回房歇会儿。”

    她没说谎,胃里沉甸甸的,明明一口饭没吃,却像是塞满了某种冰冷有棱角的东西,还会永无止息地蠕动。

    顾涵光看着她站起身,目光始终不与他相交,半点也不犹豫地绕了个离他最远的圈子走进房间,轻轻关门,顿了顿,“咔”一声落锁。

    他回过头,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腾腾地冒着热气,对面的位置却空了,就像他心上被挖走的那一坨。

    …………

    ……

    睡到半夜,沈约从噩梦里挣扎清醒。

    这次的梦也有顾涵光,却比上回那个更诡异。梦里他代替了屈宸英的位置,她和他初识、相恋、结婚,陪伴他由默默无闻变得星光灿烂,他曾经爱过她,无比地珍惜她,渐渐地却改变了。

    刚开始是变得客气、疏远,她并没有及时发觉,因为他们并不是正常的夫妻,既不在同一张床上入睡醒来,也没有过多的肢体接触。然后他变得越来越少回家,她也没有怀疑,因为他确实忙,连续上映的电影需要全国四处宣传,电视剧拍摄动不动就是几个月乃至半年,还有各种秀,年底的颁奖礼,几大电视台的晚会……

    再后来,等她终于有所察觉的时候,他和她都已经彻底习惯没有对方在身边的日子。是啊,这个世界上有谁是不能替代的呢,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夫妻,建立在精神上的恋爱就如同漂浮在水面上的油渍,永远不可能做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也永远得不到一个双方血缘衍生的孩子作为维系家庭完整的纽带……

    八年后,金惟敏没有出场,他们和平分手,冷淡的就如未曾相识的路人。

    ……

    沈约被这样一个梦惊醒了,她靠在床头呼呼喘气,冷汗浸透重衣。

    梦里,她甚至想不到要报复顾涵光,因为他不是屈宸英,他与她之间没有那么多纠缠不清的恩与义,他们就只是爱而已,当爱被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磨灭,他们再没有此刻的默契依赖,而变回两个陌生人。

    沈约问自己,这样一眼能看到结局的故事,你确定要再一次地参与进去?人不能在同个地方跌倒两次,你还没受够?

    “叩叩!”

    门突然被敲响,沈约没理,声音却持续不停,她闭了闭眼,下床去拉开门。

    顾涵光站在门外,穿着整齐的外出衣服,沈约只瞄了他一眼就错开看他身后,客厅的窗帘半掩着,晨曦的微光已经穿透进来。

    “我要走了。”他低声说,“七点的飞机。”

    “嗯,”沈约敷衍地点点头,“一路顺……平安,祝你一路平安。”

    顾涵光凝眸看她,古怪地笑了笑:“为什么不祝我一路顺风?”

    因为坐飞机一路顺风太不吉利,沈约不想多扯这些无聊的废话,那股子邪火又开始往上蹿升,经过一晚上噩梦加持,她怎么压也压不住。

    她忍耐地把目光转向他,赌气道:“那好,祝你一路顺风。”

    顾涵光的笑容一瞬间像是僵在了脸上,他的气质本就在少年气中带着一丝脆弱,如同布满裂痕的碎片瓷,此刻所有的裂痕仿佛都崩炸开来,让他看着凄凄惶惶、摇摇欲坠。

    他看起来那么糟,以至于突然抱过来,沈约没忍心躲开。

    这是他们数不清第几个拥抱,可是感觉不一样了,曾经那些充满魔力的碰触,无声而顺畅的感情交流,仿佛撒着金粉的瑰丽氛围……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对不起……”顾涵光在她耳畔喃喃道,“别恨我……”

    不,我不恨你。

    沈约想。

    我只是受够了。

 第三十二章 —来迟了

    剧本购买方提供的地址就在朝阳区北五环,离顾涵光的家并不远,沈约默算了走到公车站或者地铁站耗费的时间,干脆在小区门口叫了辆车。

    出租车一路行驶到大屯路,沿着直道上去,没多久就看到金鼎轩涂金抹彩的牌楼,就当个地标停下来。

    沈约下车按出短信,照指示继续往北走,五分钟以后发现下一个路标:湘菜馆。

    那家小馆子开在居民区内,门口拉着俗烂的彩灯,沈约埋头钻进去,差点被垂下来的灯泡撞到头。

    进门右手边又是条窄径,渐行渐深,刀风和寒气仿佛也被阻隔在曲折蜿蜒的甬道之外,周边越来越温暖,沈约不禁扯松围脖,又撕开羽绒服拉链。

    最后进入一个小院子,老胡同里居民家的样式,院中央搭着天知道丝瓜秧或是葡萄藤的架子,这时节当然毛都没有,光秃秃地在野地里吃风。架子后面是半扇玻璃窗,擦得纤尘不染,能透进去看见里面。

    沈约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人,张眼往房里看,也不像是有人在,心头的疑惑不减反增,伸手进衣袋里捏住了电话。

    她心思重,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陌生人,对方主动找上门要买她的剧本,却把她约到这种像鬼屋一样的地方,真要出什么事,叫破喉咙也没人听见。

    她想拨个电话给李本立,按了两个键便停下来,想起李本立对做成这单生意的热切渴望,肯定不会把她的小心思当回事。

    小刘跟随顾涵光飞去长沙,小明、小红结伴回老家过节,夏华东刚发朋友圈炫耀他的海南假期……沈约赫然发觉,就算她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她,拥有很多新朋友,却依然找不到一个在危急时刻可以信任和依赖的人。

    最后她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顾涵光:十分钟以后打电话给我,如果我没接,立刻报警。

    想到顾涵光可能在录节目,她横下心,闭着眼睛在通讯录里随便挑个人又发了一遍。

    发完以后心定了一点,调出购买方那条短信,按发件人拨回去,同时扬声道:“有没有人啊?”

    屋内响起“叮叮咚咚”的流水声,隔堵墙,听着有点闷。

    门开了,有个沈约绝想不到的人走出来。

    一年两个月零十四天,这个人最后出现在她面前的时间。

    屈宸英立在门前的台阶上,脸色憔悴,眼睛半开半阖,疲惫得像下一秒就能站着睡过去。

    “你来了,”他虚弱地招呼,“外面冷,还不快进来。”

    …………

    ……

    屋里暖气充足,并不像外面看起来那样寒酸,桌子上虽然放着搪瓷大茶杯和塑料热水瓶,桌子本身的木料却是昂贵的红杉木,沈约瞧出墙皮和地板也有明显的做旧痕迹。像南锣鼓巷那些游客如织的工艺品店,据说有些人就喜欢这种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风味。

    桌上菜色齐全,都是她爱吃的,盛米饭的木桶默默地冒着热气。

    “饿了吧?”屈宸英倦意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先吃点。”

    他说完自己却不动,眼睛闭了闭,眼窝底下的青黑简直像涂上去的油墨。

    沈约也没动筷子,她冷眼观察他,问道:“你多久没睡了?”

    “……三天两夜,就睡四个小时,”屈宸英闭着眼睛道,“年底是最忙的时候,我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八瓣用。偏这么忙的时候,你还给我添乱。”

    “我怎么着就给您添乱了?”沈约被他这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句话也勾起火气,“我是满大街嚷嚷,还是找风行来拍你了?”

    “我倒宁愿你满街嚷去,”屈宸英睁眼冷笑,“可惜你做不出,你就不是那号人!”

    他坐直了,拾起筷子在手指间把玩,“你比我更要脸,你像咱爸,一辈子脱不了小知识分子的头巾气,吃亏是福,得理还饶人三分。像你们这样的,就该老老实实地待在小地方、守个小窝,教孩子们学点人之初性本善,做什么非往我这圈子里扎。”

    他抬头瞪她,浓眉大眼的英俊面孔,硕大眼珠子寒星一般慑人,“你现在到底在干嘛?”

    “谢榛没告诉你?”

    “她说你在她那破剧组当编剧。”屈宸英嘲讽地一笑,“就那网络剧,明年能不能上都两说,上了也别指望有水花,他们那制作人我认识,老抠,你这样儿的,能收到三分之一的稿酬就偷乐吧。”

    “那又怎么样?”沈约不动声色,“你以为我是为了钱?”

    “你当然不是为钱,我还真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屈宸英烦躁地抹了一把头发,将发型师特意往前梳的发片又抹歪,露出日渐后移的发迹线,“说吧,你想了什么招来报复我?”

    沈约不理他。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屈宸英吐出口气,随手把桌面上的酒瓶酒杯拨拉过来,给自己倒杯酒,一口滋了,“也不是现在,八年前我就不该招你,我琢磨了八年,这事儿做得不地道,所以我放你走。”

    他又倒了杯酒,屈指弹到沈约面前,“你想要什么,今儿当面跟我说,青春损失费还是精神伤害赔偿?你一次给我个痛快,别让我再成天瞎琢磨。”

    那是杯白酒,酒液澄澈如水,清可见底,沈约低头看一眼,忽然就想起了一点不像水的茅台。

    她定了定神,抬眸注视屈宸英,这个人是既熟悉又陌生的,熟悉是因为他的表情、声音、动作,会因为她的话做出什么反应,她甚至不用思考,本能地就能提前预测出来。

    陌生,是因为他并不像她了解他那样,也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说我像我爸爸,其实我不像他。”沈约慢慢抚摸酒杯的外壁,“我没他那么厚道,虽不至于无理搅三分,当道理站在我这边,我也不会轻饶了别人。”

    “你来晚了。”她有点惋惜地说,“但凡你早点出现,像这样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话说清楚,我们之间也不至于成这样。”

    “哪样?”屈宸英烦得快吐血,“我不见你是不想大家撕破脸,我妈和敏敏她们要是做得太过分,我替她们道歉,咱们有一说一好吧,别我跟你讲道理你和我谈感情,不带这样搅缠不清的啊!”

    “好,”沈约赞同地点点头,“咱们有一说一。”

    “第一,八年前你向我求婚,这是你自愿的,我没逼过你,如果婚姻是一桩契约,你是发起人,八年后你违约,存在过错。”

    “第二,八年前你有病,你自己知道,你骗我和你结了婚,好吧,感情到位咱们愿打愿挨,我绝口不提,不代表你就没错。”

    “第三,你妈不知道你的病,八年来她恨我,因为我生不出孩子,这事儿我替你背了黑锅,所以你妈糟践我那些也记到你头上。”

    “第四,金惟敏哪儿冒出来的?‘敏敏’,叫得可真亲热啊!我一点不嫉妒她,我同情她,好说也是位大小姐,就栽你这埋人的坑里。可我不记恨她不代表我不记恨你。”

    “第五,孙尧要赶我出北京也是你示意的吧?我还奇了怪了,这北京城的地基是你浇筑的,大街上走的都你家亲戚?前门是你家玄关,紫禁城是你家卧室?凭什么我和你离婚了就连北京城也不能待了?”

    “第六……”

    “得得得……”屈宸英不耐烦地截住她,“你还没完了!?”

    “没完。”沈约平静地看着他,“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不是钱的事,我也不需要你道歉,你的道歉来得太晚,早干嘛去了?”

    毕竟多年夫妻,屈宸英审视她片刻,看出她下定决心没那么容易更改,忍不住冒出真火,“沈约,我是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想不让你做什么,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到底还是撕破了脸,沈约镇定起身,凳脚在地面刮出刺耳的磨擦声。

    “那就看谁本事大吧。”

 第三十三章 —万劫不复

    沈约出门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和屈宸英对话过程中电话响了两次,她隔着衣袋抹断,有点怕顾涵光真的报警。

    来电人却不是顾涵光,是傅次云。

    沈约一怔,迅速查看发件箱,果然她在通讯录里随便挑一个人挑中了傅次云。

    她沉吟片刻,先给顾涵光发条短信解除警报,然后按未接来电拨回去。

    “对不起,”那头刚接通她就急忙解释,“刚才有点事,现在已经解决了。”

    傅次云不问她有什么事,却问:“你在哪儿?”

    “……”沈约狐疑地把手机挪远一点,确认上面的通话对象真是傅次云,“大屯路……”

    “就在那儿等着,我马上到。”

    那边挂断了,沈约想了想,往上再走一段,找个避风挡寒又显眼的地方站着。

    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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