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香御寒-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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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羽也看出来那四人应是跟着重煜的,见只剩他们二人了,清羽问道:“你当年留在南诏了吗?”
重煜整个人沉浸在这样一个如梦般的现实中,全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全忘了过往和将来,无意的紧紧抓着现在,眼晴虽然望着前面的青青柳色、茶肆人流,心却全然寄放在身旁这个人身上,不敢看着她一分一毫,深怕情感就要控制不住,也觉得可能这是一个易碎的梦,不敢看的太清楚,只知道有个人在自己身边同自己静静地在小小的烟雨中走过,走过平凡的一生却使自己心跳灼灼,而那个人喊自己“重大哥”,那细柔的声音已经使他的心融化了,他的嘴角浮出一抹情难自禁的微笑。
清羽的一个问句无异将他带回尘世,他这才记起他们之间有太多东西要去填补,是啊,她当自己也是中原人的。“南诏的皇帝给了我一官半职,我原也四处漂泊,便留在了这里。”这样一来,重煜也就很自然的解释了刚才那四个人的问题了。
“那他?”清羽踌躇许久,正欲开口,却听重煜问道:“你生病了吗?”,原来是他此时注意到了自己手里的药包,清羽疙疙瘩瘩答道:“不是,其实”,清羽一时觉得难以启齿,但仍很艰难的说了下去:“其实我现在同一个南诏的老人一起住,这药是他的”,清羽看着重煜脸上露出了不悦和不解的神情,料到会这样,只说:“前面就快到了,你再听我细说吧。”
重煜跟着她七拐八绕的,穿过几条狭窄的弄堂,踏着烂黄的泥土,眼前慢慢出现了一个破败的篱笆墙,清羽将篱笆门推开,原本也没锁上,重煜虽然从小住在南诏,但这地方他是真的没有来过,茅草棚沿上滴滴答答挂着水滴,真看不出像是有人住的。
“你怎么了?”清羽见他呆站在院内盯着房屋看,不一会儿又想通了,朝他莞尔一笑:“破是破了点,不过也住不久的。”
“你快进来吧,雨刚停,外面也有些冷。”清羽领他进屋。
“阿爹,我回来了。”清羽朝里屋喊道,重煜即刻往内室看去,他很想知道这个老人究竟是谁,只是看不清,但听她喊“阿爹”心里舒坦多了。清羽转身悄悄附他耳边轻声说道:“你和我进去打个招呼便行了,一会儿就出来的。”重煜呆呆地点头,望着她乌黑的秀发上飘扬的发带,觉得心已经被那根发带牵引住了,他只默默感叹:四年过去了,她还是一个人间的精灵,丝毫没有改变。在她心里,我也是个好人,当年的四人还是结伴的朋友,要帮助南诏的公主一起镇压魔兽。不能告诉她,绝对不能。重煜已经下定了决心,还有什么比保护心底深处那个充满阳光的纯粹的梦更为重要的呢,若失去了它,那自己就完全堕入黑暗了。
重煜看着床上躺着那个所谓“阿爹”,见他身体时不时抖动一下,断断续续的咳着,虽然只是侧脸,重煜却感觉此人脸色尚佳,并非疾病缠身。
“你还带了什么人来?”重煜听他音色深沉若谷,夹带一丝愠怒,此时轻易察觉有人走近房间,看来感官也不迟钝。
“阿爹,我正想和你说呢,我路上遇见了以前中原的故友,遂请他来家中坐会。”
只见她那阿爹身子努力朝外翻动过来,往重煜方向看去,重煜也渐渐由一个灰暗的侧脸看到清晰光线下的全脸——他的目光如几千根细针往重煜的神经处刺去,一时之间,重煜刚认清的美好现实瞬间堕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梦魇之中。这一定是噩梦,为何还不醒来,重煜的两手握拳,滴滴汗珠已经渗出,眼前的一切变得朦朦胧胧,心智和情感艰苦的斗争着。
清羽早已察觉事情不太对劲,阿爹见重煜似乎很是惊愕,忽的又睡倒在枕上,嘴角露出可怕的笑影,应该不是看错,在山崖下他露出的笑都是这样的,只是已经很久不出现了,清羽看到重煜的反应则是完全怔住的样子,“怎么你们俩认识吗?”
阿爹望着床顶的茅草,笑说道:“不认识,你不是说他是中原人吗?”
清羽却觉得肯定哪里不对劲,房间的氛围怎么就变的这么奇怪而可怕呢,“是啊,阿爹,我去给你煎药吃。”
重煜紧盯着他,眼看着自己的面目要全然揭露出来了,脸上急的竟全是汗了,不知他要说些什么出来,直至听到“不认识”,心里方才定过神来:这一天,他去见了日思夜想的母亲,回想了过往种种,做了一个世界上最甜蜜的梦,但紧接着梦里也出现了可怕的恶魔,这果然是上天的手段。
让河流流经好人和坏人的门庭,这是上天;让阳光爱抚好人和坏人的肩膀,这是上天;不管世人多么迟钝愚昧,春花秋月和朝霞夕彩永不竭止的挥霍,这是上天。让好梦与噩梦交织,让失去和得到并肩,这是上天的公平与不公平。
重煜跟着清羽走出房间,老天使他认清真切的现实,现在该来听一听他的解释和逻辑了。
“重大哥,你先坐会吧。”清羽让重煜坐在走廊下的矮凳上,自己走出屋外,屋外的泥地上放着几个罐子,里面盛着雨水,清羽将它们捧在胸口走到走廊处,生起炉子的火来,重煜心不在焉的过去帮她:“你用无根水煮药?”
清羽将火苗丢尽炉子,炉子的火映得她满面霞光,如出水芙蓉,她笑着回道:“是呀,我刚出去买药时就将罐子放着了,现在刚好盛满,师父教过我,用无根水做药引效果最好了。”她对他粲然一笑,重煜觉得这个梦始终是个愉快的梦,即使要受到折磨,他也愿意的。
“他患的应该只是普通的感冒吧,他究竟是你什么人?”
清羽心下想道:你们之间真的不认识吗?口中答道:“他是被寒坼的寒气侵伤了,比感冒是要略微严重些的,但阿爹身体强健,应该很快就好,我本来也会受伤的,但幸亏”
清羽想到当时自己与寒坼打斗时被寒坼寒气所伤,至云急中生智让她将心水剑拿起来,将两把剑的剑尖相抵相触,逍遥剑性阳,将热流不断输进自己体内,寒流很快被化解,但他们都没想到,这无意之中竟触发了上古神剑的灵力。
紫凝说过,当年神剑本是一把,是因雪女和魔兽打斗时,神剑的阴阳两极平衡被破坏,所以才分化为两把,如今,两把神剑又经魔兽的作用重新达到了阴阳两极的平衡,清羽寒气驱尽之时,两把剑瞬间化为一体,两人身上的雪花吊坠化为完整一块悬于剑柄处。强大的能量使两人都后退数步,寒坼因为见识过那上古神剑的威力,也被逼退数步,众人一下子士气大增。但没想到,此时寒坼知道力不能敌,仰天长啸,麟羽应声破印而出,众人的力量便要分散开来,紧接着便是一场苦斗。
直到至云攻击麟羽腹下被困时,眼看千钧一发之时,紫凝想到之前高将军射痕云的眼睛,心中猜想眼睛可能会是魔兽的弱处,喊道:“清羽,刺它的眼睛。”清羽拿着唯一的那把剑,已经没有思考的时间了,跃起身子从半空中将剑用力刺入它的眼睛。在看到它那漆黑润泽如深潭的眼眸将自己的身影全部映出时,清羽心中也曾有过害怕,可是这种害怕根本不可能停留。她是解救了至云,但大家没有料到,麟羽受伤的眼中喷出的烈火血流将清羽整个人甩了出去,身后是万丈悬崖,清羽完全没有抵抗的办法,就此堕入。
“清羽,如果你知道你可能会丧失性命,你还会刺它的眼睛吗?”重煜问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机会。
炉中的干柴噼噼啪啪地细声响着,雨霁后的天泛出蓝莹莹的清光,远远望去,田野里的草色水润的似一副淡色的水墨画,清羽的手放在煎药的锅附近取暖,屋内不时传出点点咳嗽声,煎锅里冒出的缕缕白烟将两人氤氲在方寸间的廊中。
清羽翻着自己的手,轻烟化成水雾温暖掌心,她淡淡答道:“在山崖下的四年,我不断回想当时的情景,我为什么要刺那一剑呢,如果早知道这样,我还会刺这一剑吗?我想了四年,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境地,阿爹也不明白他自己的问题,我们在山崖下什么东西都没有,最多的便是时间,我反复的琢磨这个问题。现在我已经明白了,我没有选择的权力啊,至云当时全身是血,那把剑本来应该是由他拿着的,可是他怕我受伤,把那剑给了我,难道我不救他吗?紫凝想到的这个办法大家都知道会是有效的,那时候,我哪里有选择的权力,难道看着至云被它折磨而死吗?我知道刺它的眼睛危险,可也根本不会知道那会要了我的命,在坠下山崖的那一刻,我根本来不及后悔,我的脑海里想的全是过去的事。”清羽在心里默默想道:我当时想的全是桃花源,我想的是师父他们,还好他们不知道自己发生的事,我想的是桃花源里满眼的粉色桃花,碧色的竹林里明澈的水池,躺在桃花源的土地上该多舒服啊
清羽的声音已经渐趋哽咽,重煜看着泪珠在她眼中积聚,却不肯落下,低着头假装看着药锅,实际上心中已经波澜起伏,泪如雨下了。重煜当年听到过唐至云对公主坦诚他对清羽的感情,如今听清羽言语之中,似乎对他也是有意的。
“听你所说,那位阿爹是和你一起在山崖下的吗?”
“是啊,那个山崖下其实是个水潭,我掉下去后才发现原来那里居然有人住着”清羽压低声音,毕竟不希望阿爹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慢慢回忆起她坠下山崖后那三年多的故事:
我醒来的时候躺在干草堆上,身旁生着火,光线很暗很暗,火影在四壁上微闪,我觉得头很痛,原来有流过血,身体很冷,衣服是贴在身上靠体温暖干的*(我觉得这种感觉和到桃花源的情形简直一模一样,只是在桃花源外时有阳光晒着,在山洞里醒来却是黑夜,冷风直灌进来。)我尚未回过神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直把我吓了一跳:你醒了!
我转头一看,洞门口一个人披头散发坐在那里,风从他□□的脖子上穿梭而过,那人却不为所动,漆黑的夜里,那人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简直就是个鬼。
我连死都经历过了,还怕他这个人或鬼吗?我便问他:“是你救了我吗?外面是个水潭,是你将我从水潭里救起来的吗?”我扶着墙壁走到洞口,不见他答话,却看到山崖下的水潭全都结起了冰,我被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水潭怎么结起了冰?”
那人却眼睛盯着洞口外的水面,仍然一声不答,我等了片刻,心中不悦,继续问他:“你又是谁呢,怎么也会掉到山下?”眨眼一瞬,话音未落,那人竟暴跳如雷,一下子如风一般站在我面前,已经捏住了我的脖子,我身上伤势未愈,他抓住我的要害,我根本抵挡不住。“我的事情,你一个字也不要打听,我现在杀了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他的手越捏越紧,我心里却一点都不害怕:“你不会杀了我的,你被困在这山崖下,你若杀了我,漫长岁月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了起初你又何必救我?”
果然,他的手渐渐松了,继而哈哈大笑,他的面目须发杂生,笑起来声音也粗犷如原始野人一样,我心里忽然很害怕,长久以后,我会不会也和他一样变得面目全非,行为疯癫,那时候我心里无比急切,恨不得即刻找到办法回到山上,我想知道你们和魔兽的战斗究竟如何。(我也很害怕我的牺牲能否挽救至云的命呢。)
我和他一夜无话,我看洞口没有遮蔽,实在寒冷,跑出山洞拣了好些柴草回来,遮住洞口,“这么冷的天,为什么不把洞口遮一遮呢”我知他不会回答我,只当是和墙壁讲话,好歹他听得见,没想到这次他不仅没有阻止我,还回答了我:“冷风能把人吹醒。”我看着他的坐得笔直的身影,从他的喉音之间竟感受到一丝悲怆。
好不容易挨到第二天天明,我醒来时,他已经摘好了果子放在我的身边,我对他道谢,见他没有反应,便不客气的吃了起来,我看的出来,他虽然表面充满敌意,却绝没有伤害我的意思。
我知道他必定也是武功高强之人,不知他是何时困在此处的,竟然难以脱身上崖,可是我依然不死心,当时我天真的以为三日之内我一定能够找到上崖的方法,可是事情远远要比我想象的难的多,哪里是三日,三年我都没有办法离开那个终日不见人的地方。四周都是万丈悬崖峭壁,我起初有想过通过攀援石壁上去,可是先不说那悬崖的高度,与一般悬崖峭壁相比,那里的石块像是结了一层冰,表面光滑无比,根本无法攀援。
“你不用枉费心机了,我被困在这里数十日,要是能上去早就上去了。这里岩壁受寒坼寒气所侵,表面已然结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