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女司令-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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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坤北问史二:“那姑娘是你什么人?”
史二突然有点发蔫:“路人。只是路人,连客人都不是。我让她进来坐她都不肯……她往大街上一站就是一个来钟头,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东城那边,看她那样子都要哭了……像她那样的姑娘,我还是第一回见到,看着就叫人心里难受,也想哭似的。”
李子林突然笑出来:“还是个一见钟情的情种。天底下的姑娘多了去了,杀手也多了去了,我们怎么知道哪个是你的姑娘?”
史二没认出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的锦缡,只兀自苦恼着:“是啊……可是我就不想那姑娘就这么死了……对了,那些人还说,要去禀告主子,还有人说他们主子就怕老太君,一点不怕二老爷,别看二老爷是……对了!那些人说,那个二老爷是、是带兵的司令……”
史二的声音到了最后低不可闻。连他都知道,在宁夏,可不就是有个“大老爷”的,人们对于锦大老爷只称大老爷。也可不就是有个“二老爷”是带兵的,就是中北军的总司令——锦司令……他冒了一脑袋的汗,本就不该这般莽撞冲动地去救一个陌生人,还病急乱投医找上了郎家,这是一般人能找的地方么?这回更完了,还扯上了锦家……谁不知道大老爷与二老爷不和……
季逸云随手抓了一个酒壶摔在了地上。瓷质的酒壶碎成了渣子。她本来惨淡的面色此时因为气愤而染上了一场妖冶的红,带着一种奔向毁灭的美。
“好一个不能让她有命回来!我的孩子啊,盼着你死的人怎么就那么毒啊!怎么就能那么狠心……好歹是一脉的血亲呀!我的缡儿啊,天大地大,你还是不要回来了,你回来了,娘也保护不了你啊!娘保护不了你……”
这时,响起了一道细弱的恍若梦呓般的声音:“娘……我回来了……爹爹,我回来了。”
锦澜城僵着身子坐在椅子上看着直直给他跪着的锦缡,从她一进来,他就觉得不对劲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一直朝他跪着泣不成声的女孩,真的会是自己失踪两年的女儿。
季逸云也一瞬间懵了。
锦缡膝行着走到锦澜城身前,深深地叩下头去:“对不起……爹爹……”
她又直起身,朝着季逸云膝行过去。一地的碎瓷碴子生生硌在她的膝下,她仿佛没有一点知觉。“对不起,对不起……娘!”
季逸云的身子一下就萎顿了下去。她去抓阮月华,抓了个空,她坐在了地上。突然不顾一切地朝锦缡爬过去。
眼看她也就要爬到瓷片上面了,锦缡突然大叫:“娘!不要过来!”她一闭眼,抢先从那碎瓷上边行了过去。雪白的瓷片上,都是淋漓的血。
季逸云伸出的手只差毫厘就要碰到了锦缡,她却突然收了手。
“这是真的么?月华,我不是在做梦么?你们都不说,都不肯跟我说,都哄着我,说会找得到。可是我明白,你们只是在哄我。我知道她是死了。我每天对自己说一百遍,缡儿死了,然后听你们说一遍,还会找得到,我就信了。可我还是明明白白地知道,她死了。我的缡儿死了。她死了。”
“娘!我没有死……我没有死,娘……”
“你去哪了?你去哪了?你是去了哪里啊!怎么就找不到……我只管教人往北边去,我以为你会听我的话,从小我不叫你去南边你便不会去……可是都要找到了天尽头,怎么就找不到一个你啊!”
“娘……我没有去南边……我听您的话,从此以后我全都听好不好……我再也不走了,再也不会了!”锦缡的头重重凿在地上,隔着地毯,那声响如此沉闷。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全场人中也就只有郎坤北做了反应。他照着锦缡膝行过的路线,原路走来,站在她身后。瓷片碴子在他的脚下发出了咯吱咯吱断裂研磨的声响。
郎坤北低头看她,她已经哭得要背过气了。
他蹲下身子托起了锦缡已经发紫的双手,她的手一直被反剪着绑在身后,现在是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郎坤北一圈圈一道道给她松了绑,他解得很仔细,比脱女人的衣服更仔细更耐心更温柔。他最后将绳子从她脖颈上自前胸拿过来。他探头看一眼,她衣服胸口的裂痕修补得很好。
他又伸手摘了她的帽子。泪痕涟涟的一张脸,黏着几缕发丝,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和一架架闪过镁光的相机面前。
那镁光刺激得锦缡睁不开眼睛,她听着郎坤北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低沉悠扬的一道,连惊讶都是云淡风轻,根本懒得做作:“原来是锦小姐。”
李子林适时地滚出来认错:“锦小姐?是您啊!我还当是刺客呢,哎呦您看这不大水冲了龙王庙嘛,自家人不认自家人!您看这误会了,都怪我……夫人您别瞪我啊,都是我的错,您只管打我吧!”
阮月华瞪着李子林:“可不是得打你!你主子糊涂,你也糊涂!”
锦缡抽抽鼻子抹抹眼泪,这个李子林声情并茂的,可比他主子会演,连台上的老生都没他演技好!她抬眼看郎坤北:“管好你身边人的嘴巴,谁跟你是自家人……”
李子林张大了嘴巴伸长了脖子。她哭的久了,鼻音重重的,偏生声音又是很轻很细的一道,连她自己都意识不到,这句话连嗔带怨的,说得多酸呢!
季逸云也看着自己的女儿,除了流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缓缓地伸了手,抚上锦缡的肩头。锦缡又膝行两步,猫儿一样扑进了母亲的怀里。季逸云紧紧地搂着她,就像是一撒手她就会飞了一样。
阮月华推郎坤北一把:“还不快给阿缡妹妹陪个不是?”
郎坤北不为所动,一动不动。
这花厅里边都是人,都是不一般的人,这个时候正是郎家树立威望的时候,而坤北也已经是郎家的掌舵人,她又要维护自己儿子的脸面……可是姑娘家家又是最要脸面的,坤北就这样把人家当个刺客抓进来羞辱一通,真叫她难办呐!
锦澜城来到郎坤北的身后,他说:“缡儿能平安回来,还要多谢坤北对她一路的保护照拂。”
阮月华惊讶于锦澜城的话:“澜城不怪他冤枉了阿缡就好。”
锦澜城摇头:“冤枉事小。万幸,是坤北先找到了她。”
郎坤北却说:“锦叔叔言重,我并没有找她。说来也是巧合,她从俄国入境取道郎系,正好前些日子河西走廊戒严,才被下边的人发现了她。”
听了他这话谁不在扼腕叹息呢!全世界找她都找疯了,跟淘金似的。一来是锦家悬赏的多,二来是这个锦大小姐的身份地位极其特殊……可是他郎坤北,偏偏都不稀罕去找,偏偏也就让他给找着了!
而锦缡的牙都要磨碎了!她就知道,从嘉峪关到宁夏,都是郎坤北给她下的套!
作者有话要说:
☆、归来(八)
季逸云与阮月华两位家长只管盯着锦缡看。
阮月华叹道:“阿缡怎么瘦了这样多?都要脱了相了。”
季逸云摇头:“哪里有脱相……”
“没有没有!自个养的孩子怎么瞧怎么好!不过瘦了也没关系,回来就好,再把瘦下去的肉都补回来!”
季逸云不依她:“我女儿才回来,你就惦记养肥了她做什么?”
胡氏一个劲地感叹:“她惦记我们阿缡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锦缡正和父亲说着话,听见舅母的声音回了头,泪眼模糊地同胡氏和阮月华问好:“舅母,伯母,可都还好?”
胡氏偷笑,跟阮月华说:“她没听见咱们说什么呢,这要是换做前些年,阿缡一听了这话就捂着脸跑了。你又是个最没德的长辈,总爱逗她,要她给你当媳妇抱孙子的!”
阮月华同锦缡笑一笑:“好不好的都这样了,倒是你,别生你二哥的气就行。”
锦缡去看郎坤北,突然笑起来:“从嘉峪关到郎府,二哥送我的这两份大礼,我谢二哥还来不及呢!”
郎坤北一直在边上站着,晃了晃手腕,很轻微的动作,可是看在锦缡眼里就有了摩拳擦掌的意味。
他说:“现在谢我,还太早了。”
这奸人……果真是没安好心,还有后招呢!……
锦缡她磨着牙,高高地仰起头与郎坤北对视着,可是没有两秒钟,她就垂了头。她还是不敢往他的眼睛里看,那漩涡太深,她怕陷进去淹死了自己。
整个花厅里头的女眷们已经都开始朝着锦缡这边聚拢,只是碍于郎坤北和锦澜城都在这,还没有谁敢近前来。锦缡眼前再怎样模糊也是看得清的,阮月华身后探出一个精灵似的脑袋瓜,眨着黑溜溜的大眼睛,里边汪了一圈圈的涟漪。她没敢露面,只是在偷偷地看着锦缡。
锦缡叫她:“小湘……”那是郎家的三小姐,郎湘。
郎湘却转过身,一溜烟似的跑出花厅,很快不见了她的身影。
锦缡愣了一会,抬腿去追她。她这一走动膝盖上刚要止住的血又流了出来,站立不稳往前一扑,实打实地扑进了郎坤北怀里。
郎坤北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抱住她,而是压根就没动。
锦缡紧紧抓住他的衣裳,八爪章鱼似的挂在他身上。相机上的镁光又亮起来,镁光罩子发出一串串的爆破声音,将他们相拥的情形留在了相片上,很快就会有花边新闻飞满天……
阮月华叫住锦缡:“快别再走动了,小湘那丫头说不定跑哪哭去了。她盼了你两年,这回可有个哭了!李子你快去医院找个医生来给阿缡处理一下。”
周孔秋从随扈那里要了一副花镜架在鼻梁上,正仔细地看着锦缡,锦缡猛地投过来一道目光。
锦缡随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碟花生,手捏着碟子边沿手腕一转,一叠子红花花的花生像雨点子似的劈头盖脸地打在周孔秋脸上。
一众人们解目瞪口呆地看着锦缡。
而周孔秋的随扈已经掏了枪。锦缡将碟子向那随扈掷去,子弹撞在瓷碟上,碟子碎成几瓣坠落在餐桌上打乱了一桌的宴席。那随扈再度朝锦缡举枪。
锦缡突然往郎坤北身前一躲。而郎坤北岿然不动,身后就是那随扈的枪口。
周孔秋一看这架势,有谁敢拿枪对着郎坤北呢……“放下枪!狗奴才,谁让你开枪的?!”他随手抄起了盘碟就往随扈身上打去。
锦缡站在郎坤北身前,她忽然两手抱住郎坤北的腰,贴着他的腰身前后游走一圈,而后灵巧的手像是滑不溜手的鱼儿探进他的马夹里边。
锦澜城在旁边看着,本来周家的人一开枪他的脸就绿了,此时更绿了。
阮月华也瞠目结舌:“这这这……成何体统啊……”她又极小声地嘀咕一句:“这丫头是怎么了竟和以前如此不同……”
郎坤北仍旧没动,他只垂着头看她,他已经感觉到了她一系列的小动作,不过这手是够快的,也够熟练的。
锦缡解了他的皮带扣——是枪套上的皮带扣,而后卸了他不离身的枪,她迅速旋转身子,手中之枪直指周孔秋的脑门。子弹上了膛,周孔秋浑身一凛。
“刚刚那一叠花生好吃么,周大帅?”
周孔秋阴沉着脸,怒视锦缡。
锦缡又说:“周家的人在郎家无故开枪,按理说,这也算是打响了东北军与西北军战事的第一枪吧?”
周孔秋转头去看郎元山,继而去看郎坤北。“你别胡说!那是误会,如果郎家需要一个交代,那么,就把他交给郎家处置吧!”周孔秋抬腿踢了一脚随扈。
锦缡认出那个随扈来。“孙宁?呵,还真是瞎了眼投错了主子。先是跟着小的再是跟着老的,哪个把你当人看了?”
孙宁垂着头跪在周孔秋脚下,头未抬,只说:“做奴才的只知道死忠这一件事。主子怎么发落我,我都无半句怨言!就不劳锦大小姐费心了。”
锦缡又问周孔秋:“周大帅就这么怕西北郎系?郎家还没表示出什么来,就急着推诿责任息事宁人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周孔秋恼羞成怒。
锦缡的枪向前一推,抵在了他的脑门上。
“缡儿!别胡闹!”锦澜城喝道。
锦缡闻言,手指一挑,沉重的手枪在她手里转了几个圈,她把枪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桌子颤了两颤。
她问:“周孔秋,你说,拿你儿子的命换回你的命,他会不会换?”
仲梓桦笑起来:“恐怕未必!若说周大帅被锦系扣留,周少帅未必抽得出时间前来营救,谁不知道周少帅是个大忙人啊!这两年天南海北跑的啊。可是若说锦小姐回来了,那就算是漂洋过海日夜兼程他周少帅也必得是要来宁夏!”
周孔秋一口气没喘明白,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无言反驳。因为这就是事实。“锦缡,你恨他,可是你知不知道……我这个做父亲的有……有多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