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女司令-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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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缡总还不忘挖苦他:“你可仔细了,这一路都是卵石,要是有个磕磕碰碰我是帮不到你的。”
“你是真不能盼着你哥哥点好。当真辜负我不远百里长途跋涉来看你的这份心。”
两人说了两句话,心思便都被这里山水的景致给吸引了过去。各色的鸟在树林间鸣叫着唱着歌,还能听见些野猴子的长嚎。
嘉瑞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你看咱们俩现在这样子,像不像是七老八十了,我也走不动了,你也蹦不起来了,浑身上下也就剩一张嘴皮子是好用的,然后咱们两个还在掐着架,总是你赢。”
锦缡短促地一笑,阳光一晃,她眼里的嘉瑞可不就像是满头华发弓腰驼背了。“到时候你都儿孙满地了,我自然是要做好一个姑奶奶的,谁还顾得上理你?”
果然,嘉瑞苦了脸。
“说吧,你怎么突然来这了?难为舅母也肯放你出来。”
“秦彤玉那天来找我,那会我也刚看到报纸,觉得这事挺怪的。”
季嘉瑞转头看她一眼,锦缡脱下凉鞋,踩在卵石上,也不抬头也不言语,踩着卵石玩得很欢快。
“我先去锦宅找你,奕奕不理事,全叔一问三不知;我又去的衙门,张乔那小子口风紧,还是见了汪凯奇才知道你来这儿了。他们兄弟俩不是……”他自嘲地笑笑又晃晃头:“你的事你自己得想好了才成。”
锦缡自顾自地摞着石块。“我是想好了的。你也好好想想,他们家兄弟不是人,一辈辈的姑奶子却是百里挑一的,莫等错过了再来找我哭。”
季嘉瑞抬起拐杖对准锦缡摞得高高的石柱从上到下挨个的戳掉。石头哗啦啦落了一地。
他说:“他们兄弟那可真是……一南一北,不是东西!用情的时候恨不得闹得全世界都跟着沸腾,绝起情来翻脸不认人。好歹连我都还图个洁身自好,他郎乾南图个什么?”
锦缡不禁笑道:“你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他们兄弟是不是东西与我何干?左右我嫁谁都一样,都是各走各的路,谁也别碍着谁。”
“阿缡!”季嘉瑞听她的话听得难受,“我们都以为你是要嫁给郎坤北的,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郎乾南呢?你到底是有了什么鬼主意?”
锦缡拾起卵石一颗颗地丢进潭水里,脑子里回荡的偏生是那日在潭水里的情景……她狠狠地摇头:“我也不怕你笑话,这话我也是不同别人说的。郎乾南的心思不在我身上,他也未必有什么野心。总之,对付一个郎乾南我还是不愁的。若是换做郎坤北,我还真就……”
“你还真就没底气了。要我说也是这么回事,单看上回你把周怀桢和姚崇玩的……要我说这天底下的人你谁都不怕,偏生自来就怕他郎坤北,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你了!”
锦缡瞪他一眼。
季嘉瑞勉强笑笑:“不过我来这一趟一是问问你到底怎么回事,二也是提醒你一番,回省城的时候要仔细一些。秦彤玉来找我时看样子可是吓得不轻,如今整个西城可都是压着黑云呢。郎坤北从麒麟潭一回去,旁人都认定了他是要做新郎官了,但凡有舔着脸跟他讨喜气的都被他一声不响地办了。他在军营里也是好顿发作,就这么几天的时间,连着端了甘肃青海那边的好些土匪窝子,他推翻了之前的宽赦政策,在咱这宁夏城里可是头一回。”
锦缡捧在手里的石头哗啦啦地掉下去,砸到了她的脚背也不知道躲一躲。她问嘉瑞:“如何推翻的?”
季嘉瑞完全敛了笑意,“就昨个,他命人清理的西城市场,押解了百十号土匪头子,全部执行枪决。都是他亲自动的手。宁夏已经多少年都不见杀戮了,百姓们安逸惯了,一个个吓得啊,屁滚尿流,就跟枪是架在自个脖子上似的。昨天我也去看了,西城市场简直成了屠宰场,血流成河……离着大老远都能闻着血腥味。眼睛瞧着血泊上横七竖八的尸体,鼻子里闻着那股腥味,真让人忍不住作呕……都吐了,就连郎夫人都吓得破了胆,差点吐出苦胆汁子来。他身边的那些手下也都看不下去了,一个个脸白得跟鬼似的,他身边的秘书还晕过去一个。偏偏只有他,真是索命的阎王,死神撒旦,杀红了眼,还不解恨……”
锦缡捂着嘴颓然坐下,白着脸道:“这么些年他领着郎军南征北战,还嫌自己手上的血不够多吗?!”
季嘉瑞冷笑:“我是忘不了昨天那场景,虽说那些土匪为非作歹死有余辜,但是看着他们一个个的被绑着跪在他跟前,他一枪崩一个,就跟宰鸡似的眼睛都不眨一下,不光是旁人,恐怕就连他的手下也都在怀疑,到底谁才是十恶不赦的罪人。谁都知道他本来就狠,手段黑心肠黑,可是也没见过这般大开杀戒的。以往但凡有枪决都在大狱里进行,也没有像旧朝廷时期在菜市场公开行刑的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应了那句话,乱世王侯必是要铁血手腕以暴制暴,但凡是没有这个气魄的或是不能如此冷血的,都不足以平定山河安邦定国。昨晚上郎军的人在市场里清洗一个晚上,血迹能冲淡,那血腥味是去不掉的,他们拿水一冲,反而全城都是那股又恶心又骇人的腥味了,让人好端端的就毛骨悚然头皮发麻,晚上都不敢出门,生怕遇见百十个恶鬼游街。如今这宁夏省城跟鬼城一样。今早我来这特地路过了西城市场,真是一个活人没见着,周围的店铺都关门大吉了。”
季嘉瑞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着树林掩映之间出现一个蹦蹦跳跳的湖蓝色身影,是可儿来寻她的小姐了。
“小姐!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太太叫你回去吃药了呢。”可儿跑得满头大汗,脚上踩了光滑的卵石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季嘉瑞看她的憨傻模样只是无奈:“快来扶你家小姐回去吧,她是吓得丢了魂。”
可儿嘟着嘴小心翼翼地挪过来,“一定是表少爷又给小姐讲鬼故事了!表少爷以前总爱拿鬼故事来糊弄小姐,可是小姐从来不怕的……咦?小姐,你脸色怎么这样差?真的吓到了?表少爷你看你!”
“那真是比鬼故事都骇人呢。鬼故事里头真正骇人的是鬼,但是谁也没见过,不过是捕风捉影胡话连篇罢了。而真正骇人的,却是把人变成鬼的人……罢了,横竖是知道了也好,回去省里也好多加些卫兵护着,莫要大意了。”
可儿费挺大的劲把她扶起来,又搀着她走了一段。锦缡忽然一把推开可儿,可儿一个不妨差点被她推倒了。
“对不起……我没事的,不用扶着我……”锦缡抬头看嘉瑞,僵硬地笑笑:“其实也没什么怕人的,杀人,我也不是没杀过。就像那晚上的太原……到处都是火,都是哀嚎,都是死人……到处都是血!我们都一样……都一样……”
她紧锁着眉头,脱离了可儿的搀扶走得很快,也没管脚下的路尽是嶙峋的石头。她将季嘉瑞和可儿都丢在了后边,绕过照壁进了院子,扶着门框,身子轻颓下去,突然喃喃自语道:“我们都一样……”
季逸云这几日几乎衣不解带地守着她,用过了晚饭又是摸摸她的身子又是探探她的额头,颇惊讶:“这怎么说好就好了?今儿一下午都不曾发热。额上不热,身上也不热,到底是年轻,好得也真快!”
季嘉瑞似笑非笑地看着锦缡,难得地没有插话。不过暗地里却是腹诽着,果真是怕那人呢,吓了那么一回,竟然吓好了……
季逸云拿手绢抽了他一下:“你小子一不说话就是在琢磨什么呢,蔫坏蔫坏的。还不快从实招来,你一来你妹妹的病就好了,你是如何给她治的?”
季嘉瑞顿时哭丧着脸,揉着被手绢抽打的肩膀。“您说我这冤不冤呢?窦娥都没我这么冤的!我治好了她还不好吗?偏生您老还要严刑拷打我!”
“就你贫!只是好了归好了,没有我在身边,她又是要没管没顾地糟蹋自个的身子了,偏生你姑父还病着,我也走不开……”
“没关系的姑母,不是还有我呢嘛,您放心,我替您看着她!”
锦缡有些走神,被季嘉瑞拍一下子才算醒过神来。嘉瑞拍的这一下子竟然叫她真的跳了起来,惊恐地问他:“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说说你,这一下午神游太虚多少次了?大惊小怪的,你这丫头,早知道我不和你说了……”
锦缡朝季逸云道:“娘,我想明早回省城里去……您不必担心的。”
季逸云只管舀着甜汤来喝,好一会子都没有答复。正巧珠儿从上房里过来,掀了帘子进来,朝季逸云道:“太太,老爷现在精神正好着呢,张大夫嘱咐给熬的药膳吃了一大半,消过食便也该歇了。”
季逸云碗里的甜汤见了底,珠儿拿了碗下去。季逸云拿手绢轻拭了嘴角,说:“你便趁着这会子工夫去跟你父亲辞行罢,回来收拾一下东西,明日一早直接随嘉瑞一起回去了,也省得大早上的再去扰他。”
柳泰来的耳力甚是灵敏,锦缡才走到外间,便听着他低声和父亲说着“是大小姐来了”。
“爹爹,可好一些了?”
锦澜城闭着的双眼一直不曾睁开,也没有吩咐柳泰来下去,故而他一直在一旁垂手恭立着。许是在屋子里待了太久没有见到阳光,锦澜城的面色带着不甚健康的白皙,此时看上去,则尤为冷硬。
静默了许久,锦缡也没再说话。
“爹爹,我知道是我不好,我把事情做得过了……但是爹爹属意的女婿,便只有他一人么?”
锦澜城合上的双目陡然大睁,声音里带了愠怒:“自作主张!这么多年我与你母亲不曾管教于你,当真是教你野了性子!你瞧瞧你自己做出来的事!”
“爹爹!”锦缡扑通一声跪下,“您以前不是这样的……缡儿所做种种决定绝不是为了我一己私心,但凡所承受的压力和磨难也不觉得委屈,只希望……自家人总是能站在我这一边的。爹爹,不管怎么说,在面对郎坤北和郎乾南的事情上,我还是得按着自己的想法做,此番伤了爹爹与郎伯父的和气,我也只能感受责罚,但是保不齐以后会再伤一次!爹爹,您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同我生气只怕是没完的……”
锦澜城审视锦缡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再伤一次?你还打算怎样?”
锦缡抿着嘴没有说话。眼里的汪着的泪水都要夺眶而出。
“也罢,你且先下去吧!这个时候我是万万不愿见你的!”
锦缡眼中含着泪,瞧着父亲又合上了眼睛,呼吸也很平稳,终是抹抹眼睛,把蒲扇交给柳泰来走了。
瞧着锦缡的身影消失在外间的门后,柳泰来问锦澜城:“老爷,大小姐她,似乎话中有话?”
“可不是。不过有了她这话我倒也放心了,她是不会老老实实地嫁给郎乾南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叔嫂(一)
翌日一早,麒麟镇的天空灰蒙蒙黑压压的,没有一丁点的风丝。有几对燕子啼叫着从房檐下的燕窝里钻出来在庭院里盘旋着,飞得很低。
“看来今日应当不会落雨。那也只管快些回去吧,路上别耽搁。”季逸云道。
卫兵把车门关上,锦缡又推开车窗来。“母亲回屋吧,照顾好爹爹也别忘了照料自己的身子。”
季逸云嘱咐司机慢些开车,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那一队车子浩浩荡荡地开远了。
麒麟镇没有下雨,可是省城里却下起了雨。
在进了城南的时候季嘉瑞的车子与锦缡的分道扬镳。锦缡只掀开帘子看着雨水斜斜地打在车窗上,还夹带了泥土似的,那噼里啪啦的声响也没来由地教人心里难安。
车子直接回的衙门,张乔出来迎接,举着两把乌黑的大伞,他自己却在雨中浇着。
锦缡放眼望过去,清一色的灰色军装灰色军帽,戍守的卫兵都没有穿雨衣打雨伞,一个个淋着雨站得无比挺直。
一路由张乔举着伞往衙门里走着,可儿抽着鼻子问她:“小姐小姐,我怎么闻着这雨里有一股子腥味,衙门里的厨子买了鱼不成?可是鱼也不带这么腥的啊……”
锦缡浑身一个激灵:“你快些回官邸里去吧,别忘了叫人收拾些东西过来,我这几日住在官邸里……还有,你留下来陪我一起……”说完大步流星地快走起来,张乔也不得不加快了脚步。
可儿又落了后,小声地咕哝着:“我本来就是陪小姐一起的嘛……小姐总算不嫌我黏着你了。”
锦缡坐在办公室里缓了好一会,还是忍不住会头皮发麻……张乔给她泡了茶上来,她又叫他煮了咖啡,连着喝了两杯,总算觉得身体回暖过来,也只强迫着自己不往那骇人的事情上想。
自打回到衙门锦缡就没见到汪凯奇的影子,凡事向她交接的也只有张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