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女司令-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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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军警卫总长连连磕着头求饶:“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啊!这个张立国,他他他……他一定是那幕后主使的人派来的特务!他这个间谍,他隐藏的还真好啊他!”
她最后只说:“三天时间,给我真凭实据。从现在开始,”她的目光一一掠过在场的所有警卫员、典狱长还有狱卒看守。“你们所有人给我听好了,封死锦澜明的死讯,谁敢走漏一点风声,军法处置!你们也要看住了彼此,否则真出了什么纰漏,连坐处置。”
锦缡迅速清洗了锦军内部,重建锦军情报系统。她也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回到衙门的第一时间她就召见了留守的特工队总队长。
暗寞还是习惯穿一身通体的黑衣,手上的黑色手套也从来不曾退下,无论寒暑。他的那一双手是没有人见过的。锦缡本来就觉得冷,可是一看见了他就更觉得冷了。杀手出身,从来都是杀气最浓,寒气更胜。
暗寞从来不说多余的话,眼神也从不会与自己的上司相对,他习惯垂首敛眸。可是这一回,他特地往锦缡脸上瞧了一遍。
然而他的目光,却是热的。
暗寞没再说什么。不过他想,他的安慰,她应当已经收下了。
“暗寞,”锦缡唤了他一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就这么寸,我和爹爹都走了,本就不该把汪凯奇带走,有他镇守不会出什么事的。他走了也就算了,偏生又给你安排了别的任务,就这么都走了,宁夏就空了……”
暗寞叫住她:“大小姐,事情已经发生了,剩下的,便就得是不遗余力地挽救和弥补。那个张立国我查过了,他的妻儿家眷早在五日前便被秘密转移,现在特工队还在全力追查之中。至于其他的,全无线索。很显然就是有人收买了张立国,叫他灭了锦澜明的口之后再自杀。并且,他们的安排天衣无缝,简直是无迹可寻。”
锦缡又往椅子里边坐了几分。就暗寞和她说话的这么一会的功夫,她都快要睡着了。尽管心里边是惊悚的,可是她真的没有什么力气了。更何况尽管现在身在衙门,她都能听得到从锦宅里传出来的阵阵低迷的哀乐。
锦缡想了一会,她猛然惊起:“对了!我本来就是为了这事找你来了,暗寞,你立即出发前往北平,务必要保住锦释源的命!我还没有给父亲发电报,也还没有同他透漏一点奶奶……和锦澜明的死讯。奶奶的压不住了,但是锦澜明的必须压住,否则锦释源狗急跳墙,我们想留都留不住他了!”
刚走出去没多久的暗寞便又折返了回来。
锦缡没有抬头,脑子昏昏沉沉的,她以为是锦全派人来催她回家了。锦缡闷闷地说:“回去告诉全叔,衙门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我就回去,叫他别再来催我了,那边不是还有郎坤北么,反正都是他操办的,什么事问他就好了。”
“大小姐。”暗寞叫她。
锦缡一个激灵,抬起了头:“你怎么回来了?”她看着暗寞的面色,简直不敢再问下去。“是不是……北平那边有什么消息了?”
“是的,大小姐。”暗寞说:“我刚回到机要处,就收到了消息。锦澜明的死讯已经走漏,锦释源闻讯起兵。他本是意欲勾结仲梓桦的,可是仲梓桦得知锦澜明父子大势已去,便主动替司令出兵,那边战事已经打响了。”
锦缡说不出话来了。没过多久,暗寞就又送了消息过来,锦释源战死。而她父亲锦澜城则在仲梓桦的帮助下得以全身而退,已经启程飞回了宁夏。
老天爷也似乎在流着泪。宁夏省城雨水不多,刚入夏的时节里还是很干燥的天气。但是此番阴雨连绵已经持续了两三日,总不见着晴天。
宏伟广博的锦宅大院,入目之处一片缟素。门前高高支起的灵幡被雨水打湿,残断了几片,在风中无力地倾斜着。门前的石狮子身上挂了白花,是白绸子编的。
锦澜城身披一身抹布重孝,他一直直挺挺地跪在老太君灵前,任凭是谁的劝解都不肯听进去半句。
锦宅回荡着低糜的哀乐,季逸云、董奕奕还有锦缡跪在灵堂的右侧,管家锦全忙着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宾客们络绎不绝,而锦缡只知道一味地叩拜下去,作为家属还礼。她也不知道自己扣了多少个头,只知道最后的那一下,扣了下去,就起不来了。
可儿哭得很厉害,把锦缡抱进怀里:“太太!小姐晕倒了……这可怎么办啊……”
锦缡睁不开眼,即便是睁开了,她看见的世界也都漆黑的一片。她的四周围上来很多人,很快,人群里走出来一个妇人,换下了可儿抱住她。
锦缡知道那不是母亲,但是却给了她一种母亲的错觉。她的身上有很好闻的熏香,味道馨香而浅淡。随着那妇人开了口,锦缡也能辨出她是谁了。
“都别围在这了,快散开一些。怎么出了这些的虚汗,扇子,快拿把扇子过来!”阮月华摘下了锦缡头上的斗篷,拿着帕子不住地擦拭她额头、脸上的汗水。待有侍女拿了扇子过来就开始对着锦缡的脸一个劲地扇风。
阮月华看着锦缡的脸色依旧惨白,忙又吩咐下去:“再去拿沸水冲一碗糖水过来,记住要白糖的,不要红糖,晾到七分热度。”
侍女一溜地下去了。季逸云由着珠儿扶着,她哭得哑了嗓子:“月华……真是……”
阮月华冲着季逸云摇摇头:“阿缡没什么大碍,缓一会便能醒转。老太君……”她的声音也哽咽起来,扭过头忍了一会,再说话时已是平静如初:“活着的人总要好好的才成。你先好好将养自己的这把嗓子才是真,就算哭破了,人也回不来了!”
围着锦缡的人是疏散开了,但是一直都站在这并未远离。她喝下了糖水,但再睁开眼时也能看清了周围的人。
阮月华没停了给她扇风,站在阮月华身后边不远处的是郎坤北,郎坤北旁边立着的是郎家的大少爷郎乾南。
郎乾南在人堆里是一样好认的,郎家的男人都生得一副好皮相,同郎坤北三分相似的面容三分相似的脾性,都是一样能看出来有副傲骨的人。
郎乾南分别问候了季逸云、锦缡。他走到董奕奕跟前略站了一会。董奕奕哭得梨花带雨,看着他的皮鞋走进了自己的视野,猛地抬起头,随即又低了下去,掩着帕子继续呜咽地哭着。郎乾南看看她,终是没说什么,跟着郎元山转向了另一边。
只是郎坤北依旧站着没动,他胳膊上的黑纱很突兀地刺激着锦缡的眼睛,就像他那个人,如果仍旧站在这里,那就真的是很突兀了。阮月华回头看他:“还在这傻站着做什么?还没有问候你锦伯父。”
作者有话要说:
☆、表白(一)
自此以后,芙蓉堂落了锁。那扇上了年头的红杉大门应当是再也不会敞开了。
老太君头七一过,丧事落停。
整个锦宅依旧笼罩在愁云惨淡之中。
葬礼那一日锦缡的一病,是得了多方的照拂。老管家锦全肿着眼泡,抱来了一盒又一盒名贵的药材。锦缡强撑着精神歪在沙发里头听着。
“这盒子里头装的是季太太送来的五十株百年老参,是特地从关外白山运来的。季太太说大小姐您身体底子弱,必须好好将养,吩咐了老奴定要亲自监管着,每日熬了参汤进补。”
他又拿过来一方金黄色的锦盒。锦盒不大,里头用隔断分成了四方格子,每一方格子底下都是用最柔软的金色缎子做的底,端端正正地坐着四个色泽外观皆是一般的血燕。
锦缡坐直了身子,问锦全:“这个是谁送的?”
锦全小心翼翼地又将盒子盖好,轻轻放在茶几的中央,才开口答话:“这两对血燕可是不易得,当真是燕窝中的极品。张大夫还愁呢,大小姐如今血贫气虚该是用些什么药材最好。而这血燕就不一般了,滋阴补虚功效极佳,最适合大小姐现在进补。这个是郎府差人送来的,也没捎带什么话。大小姐,可是有何不妥?”
“别的也都罢了,那盒血燕先放着吧。全叔,还得劳烦你到府库里走一趟,只管挑几件最好的宝贝给郎府送过去。”
锦缡叫来可儿,命她去取那个福袋璎珞来。锦缡捋过璎珞上的流苏,从小巧精致的福袋里头取出三枚金钥匙。
她将钥匙交给锦全。“全叔只管取了便是。”
锦全不敢接:“哎呦大小姐这恐怕不成,这府库的金钥匙从来都是老夫人和太太分管着,不能交到旁人手上的啊!老奴不敢接啊。”
锦缡示意可儿,她把钥匙拿过去塞到了锦全手上。“全叔不必推诿,全叔看着我长大的,现在锦家……”锦缡抬头四处望了一圈,她说:“现在的锦家,怎么让我觉得像是……家徒四壁了呢?光秃秃的静悄悄的,一点人声都没有了……全叔也知道,我自小依赖您这样的长者,如今这锦家,除了爹娘,也就剩下全叔了。全叔我都信不过,那我还能信得过谁?”
锦全也随着锦缡的视线望了一圈,顿时老泪纵横,连连点头哽咽着下去了。
锦缡还在沙发上愣着神,听见来了婆子捎话,说是老爷命人过来接大小姐。可儿在外边应对着,问道要去哪里,那婆子低声说不知,只知道是军队里头来的人。
锦缡跟着张乔一路到了衙门,看见父亲坐在办公桌后边,竟像是一夜白发,苍老了许多。
锦澜城点头示意锦缡坐下,没多说别的,直接将一封点着红漆的信函递给锦缡。
锦缡拿在手中反复地看,又是北平发来的公函。红漆已破,她从信封中取出了信纸,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鲜红的中央政府印花。
“兹委任锦氏嫡女锦缡任宁夏、山西、陕西、江北四大军区总司令,于葵丑年五月二十二赴北平行就职典礼。”
锦缡猛地抬头看向锦澜城:“爹爹,这……”
她显然惊愕万分,没有想过父亲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离任,更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我意已决。从此以后,锦家,锦军,就全交给你了。”
锦澜城又道:“爹知道这并非你所愿,可能一切也来得太过突然。但是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也不必在乎早或是晚的问题了。如果要怪,就怪爹自私这一次吧,爹实在是……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锦澜城扶住额头,拇指粗粗揉几下太阳穴。他闭着眼,眉心拧成了‘川’字形。锦缡知道,父亲这一次所受的打击是最大的,他的头疾这一次犯得不轻。
锦缡想去给父亲揉一揉头部的穴位,可是她是真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现在,他们的这一家是都病倒了。母亲的嗓子发了炎症,每日间地请来西医看诊,洋药片也吃了,针也扎了,虽是见了好,但总归是没有大好。而府里一切的往来应酬交代打点自然都得是锦缡负责。
她不觉得苦,也不觉得累,只是会难以抑制地害怕。
锦缡只觉得胸口沉闷,针刺般的丝丝痛楚又要传来。她试探着一点点伸出手,指尖一片冰凉。就像是那天握在她手里的半截犀牛角的梳子。她都不曾在最后一刻握一握奶奶的手,连拥抱也没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她只知道,那是她穷尽一生,再也无法触及的温热。
父亲也是了解她的。从她十四岁那一年开始,真正地了解了她。那一年,科举废黜,文官没落,父亲去了北平,回来时一行人中多了个供从四品翰林院侍读学士职位的柳青岚,站在柳青岚身边的是他的妹妹柳青霖。那是个弱柳扶风面若桃花的美丽女人。也就是那一年,父亲从紫禁城请来的老太医张连成说,母亲再也不能诞下麟儿。
那一年,她刚刚读中学,也开始了她在锦澜明手下逃亡般的日子。第一次躲过暗杀,她在父亲怀里哭得惊天动地。
半年后,一直留在锦宅的柳青霖有了名分。就在父亲纳妾的当日,她第二次死里逃生。父亲抛下了柳青霖和在场的一众宾客,跑到了她出事的地点,那是在去学校的路上,街道周围的店铺被火药炸毁,炸死了不少的路人。父亲从死人堆里一个个地扒着,找着,他一句话不说,一声缡儿不喊,只是像是疯了一样地寻找。
最终看见那个呆呆立在墙角的她,看着她满手的鲜血满脸的灰尘。父亲说了四个字:“真好,真好。”
她的脸上全是炮火灰尘,对父亲笑了笑,露出了两排白得很扎眼的牙齿,然后从他身边走过。
那之后的日子平淡地流淌着,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但父亲知道,她变了一个人般,变得让他难受。她开始不回家,下了课就整日间的同郎湘赖在秦家。要么便去季公馆,倒是从不去郎家。
那阵子她躲着父亲,连带着也躲起了奶奶。唯有一次晚饭间,她略略用过一点便要退下。老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