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女司令-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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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凯奇上前一步,她便退后。
他从上衣的口袋里边拿出一叠子相片。锦缡看见那是被绑在一处的段灵芝母子。那是她们锦家最后的骨血,她奶奶最后的心愿。
威胁。又是威胁。
锦缡看着那照片,她对汪凯奇说:“多可笑。当初为了留住锦家最后的血脉,我绞尽脑汁做着最周全的打算,我要防范的人太多,我能信的人太少。然后,我把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了你。交给了你。凯奇,你看多可笑,我的信任,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
汪凯奇眨眨眼,摘下了眼镜。他背过身去,不再说什么话。
一女二嫁,没有十里红妆,却是同样的盛世豪华。
锣鼓喧天礼炮齐鸣,在这样嘈杂的声响里锦缡听不出一点的喜庆。只有在战争炮火下的阴云密布,只有强力粉饰的太平盛况,欲盖弥彰的惨败破落。
汪凯奇牵着锦缡的手走进官邸时,周围围观的宾客自动让出一条宽阔的路。正在走着,喜婆把她的盖头一扯,锦缡下意识地转头,迎上了照相机闪过的光亮。
她定住没动,她知道自己这一刻的样子会落进郎坤北的眼中。
锦缡不肯拜堂,汪凯奇也不是很坚持,劝她说只拜一下可好?锦缡仍是不肯。有围观的人在嗤笑咒骂,汪凯奇脸色沉下来:“郝副官,送客!”
于是这场婚礼落下了帷幕。
“阿缡,你不要这样。”汪凯奇走进喜房。他前进一步,锦缡便后退一步。他的目光环视这喜房一周,然后说:“我总还想着能把这屋子保留原样的……只是恐怕不能了。整个广西就要失守了,就要断送了。”
锦缡别过脸,说:“自作孽,不可活。我劝过你,不要走这条不归路。”
“阿缡!你怎么还不明白,我没有回头路了,从我选择把你留在身边的时候开始。”汪凯奇快步走向窗口拉开了喜房的窗帘,手向外一指:“阿缡你看,都在逃亡。这里住的都是广西的豪商贵族,他们都在举家搬迁。现在广西省城已经快要变作一座空城了。他还没打来呢,就让人闻风丧胆落荒而逃了。”
有急促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了起来,喜房的门被急促的敲响。这样的敲门声活像是报丧的!汪凯奇喊一声:“进!”
副官郝毅推开门,目不斜视地对汪凯奇敬一礼:“将军,是时候动身了!”
汪凯奇道:“阿缡你现在你跟我走。”
锦缡已经退到了墙角退无可退了。“我不会走!我说什么都不会跟你走!汪凯奇,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无奈而焦急地道:“你是要留在这里等郎坤北么?我怎么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在云南省界还有两万驻军,我们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这是一个不平静的夜。锦缡听着窗外压抑的喧闹声声,车子的马达声鸣笛声,人们的呼喝声,还有卫兵的哨声……
她用力地摇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伎俩么,你不过是要把他引来,然后制造一种空城的假象,要对他来一招请君入瓮。”
锦缡的手猛地朝窗外一指,宽大的袍袖划出翅膀一样的弧度。她微红的指尖指着外边的世界,厉声说:“现在整个省城都被你下大力气埋伏好了对吧!到处是炸药,成吨的炸药!从城门到城中,只要他一踏进来引线就会牵动,到时候整个南宁都为他陪葬!都随他一起被活活诈死!汪凯奇,我不会走。你别逼我。”
汪凯奇急得直抓头,他已经一点斯文的样子都没有了。“你这样是何苦!我不会留着你在这里陪他一起死!”
“我劝你能够醒一醒,你只为了杀他,竟然要赔上一座城池赔上千万人的性命。这样的千古罪人,你敢做得么!凯奇,你原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择手段,不是这样的铁石心肠,不是这样的卑鄙……”
锦缡颤抖着说出最后几个字。她忽然收了声,在看到门口进来的人时,她漆黑的眸子陡然圆睁。
章狄几个箭步跑到锦缡面前,甩出一根绳子,将她的手绑了。“将军,事不宜迟,不能再耽搁下去。将军先行一步,我保证把她送到省界。”
直到她被带出了这座公馆,她回头看了一眼,二楼的一个房间里灯还在亮着,窗子上还贴着双喜字,窗帘也是大红的颜色,就像她身上穿的这件嫁衣。南宁已经几乎变作一座死城了。在战火的灰烬之上,一场盛世婚礼给整个省城灰败的大地点缀了一点艳红之色。
便是这样苟延残喘的红,哪里还有丝毫喜庆,只有在战争炮火下的阴云密布,只有强力粉饰的太平盛况,欲盖弥彰的惨败破落。
她被不容分说地塞进了一辆轿车里,轿车在夜色中疾驰着,南宁离她越来越遥远,她拼命守着的那一点希冀也终于破碎。那么她只盼着,当南宁炮火喧天被炸药摧毁,人间变作炼狱的那一刻,便是她自尽之时罢了。
“想死么?”冷冰冰的一声,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
锦缡转过头看章狄一眼。已经走出了南宁,她已经被松了绑。只是手腕还在麻木着,被勒出了紫色的淤痕。她不语。
章狄一直在她旁边坐着,闭目养神着。“锦大小姐还真是情深意重。不过我劝你,他没那么容易死,你也别急着为他殉情。要不然他没死,你反倒死了,岂不是死得很冤。”
车子行在僻静的山林野地之间,路过了几个村庄,前方就是两万军队的驻扎大营。他们都能听到营地里的狗吠声响。狗吠声一声强过一声,让人听着便觉心内难安。
郝毅咒骂了一声:“娘的,长毛的畜生就知道嚎丧!”
郝毅的话声刚落下,只听得轰的一声,前方不足十里之处的山坡上燃起火光,炮弹落处,山崩地裂。
郝毅命车子停下,眼见着就要到了营地门口了,前方继而响起的是士兵的喧哗声和警笛的长鸣声。已经有步兵跑过来送信,然后没有丝毫预兆的,在他们后方十里之外又响起轰然巨响,火光照亮了天地也照亮了报讯的士兵脸上巨大的惶恐。
他的话语声被淹没在炮火声里,但是通过他的口型,锦缡和章狄还有郝毅都能看得见,他张大了嘴巴拼了命一样喊出来的话是:“他来了!”
“他来了!”
锦缡的脑子一震,她下意识地抓住章狄的袖子,急着确认士兵嘴里的“他”,究竟是不是那个“他”。锦缡伸手一抓,抓空了。章狄开了车门迅速跳下车子,锦缡也忙提起裙摆下了车子。她下车的时候踩到了裙摆站不稳,又正赶上大地被炮火震颤,她狼狈地跌倒在地。
她捂着耳朵四处望着,在营地的西、南、北三个方向都响起了连绵的炮火声,只有东方是一处生门,然而那一处被故意遗落的,未必就是生门,而焉知不是陷阱?
汪凯奇的秘密营地已经被包围,他的两万士兵此时已经士气丧失惶恐不安,那炮弹正在向中央集中逼近着,很快,这一方土地就要被夷为平地!
锦缡已经彻底站立不稳,这样强烈的炮火攻势使得她的身体随着大地一起摇晃着,声声轰鸣都要撕裂了她的耳朵和脑子!
有人在扯着脖子大喊:“中计了!我们中计了!北方军嫡系郎军本来是向南宁进发,我们的主力部队都留在了南宁,可是郎军竟然声东击西不声不响地包围了秘密营地!章先生,将军让你赶快带着太太走!”
章狄满面震惊难掩失意,忙问:“是不是有人泄密?还是……”
“只怕一开始就在郎军掌控之中的!章先生还不知道他那个人多可怕么!是他!一个多月了,战事打响一个多月了,而他终于南下了!他终于露面了!”
章狄的脸色陡然发青。他喃喃说着:“他真的来了么……他不是一直在北方运筹帷幄的,现在终于来了么……”
锦缡从地上站起来,她激动得差点又要摔倒下去,他来了,他来了……
炮火声消弭了,汪凯奇大军的军心早已被这一连串的炮火打得消磨殆尽,然后在营地的四周响起了冲锋号的声音。
是郎军杀下来了。
随着冲锋号的声音划破夜空,士气高昂的郎军将士如同猛虎下山朝着营地四周的战壕扑奔下来,枪声大作,叫喊声厮杀声,手榴弹爆炸声……
遍地狼烟之中锦缡已经不知所措,她只是茫然四顾极目寻找着,渴望被战火点亮的夜色之中能让她看到那个人……
郎军攻势太过强烈,章狄无奈只得带着锦缡往东方的生门逃去,锦缡死活不肯离开,他便抱起她,罔顾她不要命一样的挣扎。
已经有很多士兵跟着他们一起逃了过去。然而就在他们身前,一个手榴弹投掷下来,逃兵们尸骨无存。章狄猛地站住。有人的断肢和血肉溅到了他们的身上。
锦缡已经吓得目瞪口呆,忘记了挣扎。章狄要比她先一步恢复意识,抱着她向旁边的壕沟一跳,堪堪又躲过了一枚炸弹。
锦缡被章狄压在了身下,紧紧挨着土壕,呼吸之间尽是硝烟的味道,还有血肉烧焦的味道。
章狄忽然一把捧住她的脸,看着她已经花掉的新娘妆,大声质问她:“你不是要留下来嘛?!你留下来啊!留下来等死!锦缡你醒一醒吧,我早说过这世间不会再有人像少爷一样待你,像少爷一样爱你!亏你为了那个人想着要寻死,你给我听着,他来了!这样凶悍的手段除了他没人使得出来,可是他来了又怎样,他有管顾过你的生死吗!他未必不知道你就在这里,他有手软吗?啊?你睁开眼看一看,汪凯奇的两万大军,还剩多少了?他哪里管顾是不是什么投降的兵将,他手下的兵杀红了眼见人就杀,不留活口!”
章狄直起身子伸着胳膊指着。他们现在身处营地外围的山谷,周围尽是绵密山峰。“那里!那里!或者那里!说不定在哪里,他就正拿着一副夜视望远镜在盯着你瞧呢,你喊啊,你叫啊,你叫他来救你,来带你回去,你看他会来么!”
章狄松开了手,锦缡却抱住了自己的肩膀,她在壕沟里越缩越小。“不……不要让他看到我……不要……我穿着这身衣裳,他看到了,会生气,会以为我真的嫁给了别人……他生气的样子太可怕了……章狄,你带我走,带我离开这儿,我去换身衣裳,再来见他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战争
章狄颓然地坐了下去。他觉得他是没办法与这个女人再说下去了。他四处看着,路是一定被封死了,根本走不通,想要逃出去只能爬山了。
但愿他的兵没有把方圆十里的山地都守死。章狄回头往营地外的战壕处看了一眼,枪声仍旧密密匝匝,但是人声已经消弭许多。汪凯奇的两万大军,就要被屠戮殆尽!
章狄是恨那个人的,就像汪凯奇同样恨那个人,那个像一匹狼一样在中原大地挑起战火逐鹿称霸的人!那个无往不利战无不胜的人!他们绞尽脑汁想尽办法只为能与那人较量一番——哪怕是用卑鄙的手段!然而那个人似乎是没有弱点的,除了,她。
可是他们错了么?密密匝匝的炮火已经把这一方天地彻底毁灭,生灵涂炭之下哪还容人苟活?原来,就算他的女人在这里,他也未必会手软。
章狄转眼看着这个在壕沟里瑟缩的女人,她曾经多么风光呢……而今,为了那个男人,竟然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只因为她的身上穿着别的男人的嫁衣!章狄忽然问她:“你就那么在乎他?”
锦缡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她说:“是,我怕他……他已经是滔天之怒,我怕在这个时候见到他……我穿着这身衣裳,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我嫁给汪凯奇的新闻,他未必会听我解释……让他冷静一下,我再回去找他,再解释给他听……”
章狄叹了一句:“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一个被他掠夺得什么都不剩的女人。走吧,我章狄拼尽一己之力,如何也要带你逃出生天。”
夜色已经渐淡,很快天就要大亮了。
郝毅已经身中一枪,他带着仅剩的几个特工一路保护汪凯奇从郎军的封锁线中突围而出,借着夜色的掩护正沿着山中密林一路奔逃着。
汪凯奇已经体力透支拿不稳手中的枪。他扶着一棵树跪倒在地,沉重而急促地喘息。随着他停下,郝毅也立即停下。他手臂中枪失血过多,刚一站住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汪凯奇忙去查看郝毅的伤势,郝毅咬着牙忍着痛楚对汪凯奇说:“将军……你别管我,你快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去北平找仲大帅,他……他会帮你的!”
汪凯奇的特工队长忍不住催促他:“将军,快走吧!这里还在郎军包围区域之内,一时不逃出去我们便不能真正安全。来,我来背着郝副官!”
汪凯奇无动于衷。直到那窸窸窣窣的声响近了,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