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女司令-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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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之前,郎坤北朝她伸出了臂弯,锦缡挽了上去。
他们这样的姿态出现,阮月华是很高兴的。
作者有话要说:
☆、聚会
一楼大厅里现在很是热闹,有不少的小孩子在玩着。客厅中间有一桌人在打着马吊,桌上陪着老少皆有。老一些的比如阮家的大姐,年少的比如杨振国的几个女儿还有大姐、二姐的儿子儿媳,以及孙子们。还有一桌人在吃着宵夜的,那就大多是年轻的男女了。这样大的一家子,还真是齐全。
这是人丁凋敝的锦家从来不会有的盛况。几十口人,都是一脉的血亲,都自然得很亲近得很。
看见郎坤北他们两个进来了,阮月辉把手里的麻将一推:“不打了不打了,二郎领着媳妇来了,没工夫打马吊咯。”
有几对年轻些的夫妇迎上来,郎坤北唤什么她就跟着唤什么。然后郎坤北把她领到了大姨二姨的面前。郎坤北笑着鞠躬,然后看一眼锦缡说:“大姨、二姨,这位是小姨。”锦缡一一唤着人。末了,郎坤北又指着锦缡对几个姨妈说:“这就不用我再介绍了吧,几位姨妈?”
阮月亮揉着肩膀走过来牵起锦缡的手要她坐在沙发上。锦缡并没有推辞,在她身边坐下了。阮月亮才开始仔细瞧着锦缡的脸面:“让我这个小姨好好看看,坤北的媳妇当真是个极好看的美人儿!怎样夸奖都不为过的。”
阮月星悄悄地朝着二姐撇嘴:“就小七那张嘴最会说!从小就顶数她最会讨父亲的欢心。”
锦缡微微垂下了头。“小姨过奖了。”
“这算什么夸奖?我可不是个会夸人的。来,你们几个同辈份的,谁肚子里墨水最多,谁来夸一夸你们的二嫂!”阮月亮的眼里亮晶晶的,一个劲地盯着锦缡看。
几个青年的男子站得稍远一些,有杨子桓陪着喝酒。几个男子面面相觑,都腼腆地笑起来,没人接茬。
高鹏琪目不转睛地看着锦缡,他总是在期待着的,哪怕能有一时的目光相遇。但是没有。她的目光总是很安稳,落在一处便能生了根。
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有灯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她极轻微的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整张脸都生了光辉,那光辉,真耀眼啊。而她不笑的时候更多,清清冷冷的……高鹏琪忽然说道:“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高鹏琪的声音并不小,目光也是没有避讳地盯着锦缡。屋子里静了几秒。
锦缡也听到了这句话,她正专心应对着这个很能说的小姨呢,怎么旁人都不说话了,一致地看着她呢?郎坤北也在看着她,他眼中的意味……很复杂,锦缡看不懂。这让她不由地有些心里没底。她转头看着,刚刚说话的那个男子。锦缡不喜欢他看向她的目光。她转回了头。
郎坤北的嘴唇微微张合,他重复着:“松生空谷,霞映澄塘,月射寒江。”他念得很缓慢,念到了每一句都要细细品味一番,然后看锦缡一眼。似乎是在做着比对。
郎坤北忽然抬头去看高鹏琪。
郎坤北这个表哥,自来就是比别个不同的。无论是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还是他的长相面目,都远远地落下了旁人一大截不止。站在他的面前,总是教高鹏琪不禁地自惭形秽。
郎坤北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下身搭着的也是黑色的马裤和皮靴,这样浓重的一身黑。他很随意地跨坐在方墩上。他越是随意越是不羁,他身上的那股子统帅气魄便越是崭露无遗。包括他的目光,即便和缓亦是凌厉得教人觉得难以呼吸!压迫!
高鹏琪突然就握不住杯子。他终是被郎坤北眼中的寒意凛到,别过了目光。
郎坤北却双手击掌,缓慢地击打两下。“表弟不愧是在北平做文职的,腹中墨水就是多。这三句话很衬她,你表嫂。”郎坤北说,然后他转头去看锦缡。
锦缡收下了郎坤北的目光,她没说什么,继续等着阮月亮说话,等着合适的空当她插上去一两句或者一两个字表示她的赞同,表示她在听。可是阮月亮好一会都没有说出话来。
杨子桓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他拍拍高鹏琪的肩,过来给郎坤北送来一杯酒:“二哥别尽忙着陪嫂子了,咱们兄弟几个可是许久没见了。他们几个也都等着你来了,大家好好喝一顿玩一番呢!”
郎坤北随手把酒杯接过来了,他同几个姨表亲的兄弟打了招呼,特地向高鹏琪举了杯。高鹏琪缓了一会,向他举杯回来。可是他举回来的时候郎坤北早已经不再等着他了。高鹏琪手里的酒杯空举着,举了好一会。
郎坤北转过头对杨子桓说:“你小子还不留点气力,尽跟他们闹腾着。仔细明儿才是最累人的日子呢。”
高鹏琪走了过来:“二哥这话说的,自古以来人生最得意之事莫过于洞房花烛金榜题名。他小子是兴奋的,这一晚上都别想着能睡着觉了。”
杨子桓看了锦缡一眼,锦缡并没有看见他在看她的。她还在与阮月亮闲聊着,也没有注意这边。不过杨子桓瞧着,他这个小姨可真不是好应对的,忒能说,这位二嫂都要招架不住了。杨子桓凑近了问郎坤北:“二哥成亲那会儿不也是和我一样的心情?”
郎坤北手里晃着的酒杯停住。他转眼看锦缡,看到的也只是她单薄的而又挺直的背影。郎坤北说:“不是。我那会儿早没了你这样的心情。”
“那二哥是什么样的心情?”高鹏琪鼓出勇气走近了,问郎坤北。
郎坤北没看他,却也答了他的话。“空的。我把自己放空了。”
高鹏琪和杨子桓都不说话了。杨子桓细细地品味一会。他摇头:“我还是不能理解……放空自己,那似乎并不应该是一个新郎官该有的心情。”
郎坤北也不说话了。他转眼瞧着锦缡有些尴尬,他对阮月亮说:“小姨便只管霸着她不放,大姨和二姨可都等着瞧她一眼呢。”
阮月亮不依不饶地笑起来:“哎呦喂,我霸着你媳妇一时半刻都不成?”
郎坤北也笑,他走过来在沙发边上坐下来,就在锦缡身边。那位置很高,他本来就高,这一下得要阮月亮仰着脖子看他了。“那倒不是。小姨看也看完了,我可要带过那边去了啊。”
阮月亮夹了他一眼,撒了锦缡的手:“行了行了,我可不敢跟坤北抢媳妇。这小子脸黑心黑。阿缡啊,这回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小姨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厌烦什么,但凡是有些共同爱好的,我们也大可一起打打牌听听曲儿。上海还新开了一家欧洲歌剧院呢,有时间小姨带你去看一看。”
锦缡点头:“多谢小姨的美意。”郎坤北很自然地拉起了锦缡的手。
“哎,着什么急嘛。虽然我没比你大多少,但是自打你当了坤北的媳妇,咱们也算是婆媳的关系。初次见面,我这个做姨婆的给你准备了件薄礼,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正所谓礼轻情意重,阿缡应当懂得的。”说着,阮月亮一招手,她的丫鬟送上来一枚系着彩色丝带的礼盒。
“这怎么使得?小姨的心意我领了……”
“有什么使不得的?坤北你瞧瞧你媳妇,跟我外道呢!”说着,阮月亮把礼盒往锦缡的手里边一塞。
锦缡也知道不好再推辞。她的手握着这礼盒,觉得还真重呢。可是锦缡是没有准备回礼的,这样未免失礼……她转眼看向郎坤北,轻声说:“我没有备回礼呢。”
郎坤北听着她这话愣了一会。“我会安排。”他又去看阮月亮,笑着说:“那可真谢谢小姨了。回头我替她派人把小姨惯常用的法国香水送到府上去。”
阮月亮眼睛一亮。她笑得很热络:“我是你们的姨妈,送晚辈些礼物是应当的。你小子别跟我来这一套。”
“小姨真不要?”郎坤北问阮月亮。
阮月亮气得过来拍他:“我不要你的回礼,但若是你孝敬我的,我自然乐得接受!”
郎坤北笑着,领着锦缡来到了阮月华阮月星还有大姨二姨的这边。
自打她进了这屋子,就被数不清多少双的眼睛黏上了。锦缡还没等开口说什么话呢,就听见二姨阮月明说:“小七做什么都比我们快一步。大家都是做姨婆婆的,也不是只有她备了见面礼我们光着手来的!外甥媳妇也在这呢,就都拿出来吧。”
很快,阮家姐妹贴身的大丫头都纷纷拿出了礼盒。礼盒大小不一,可是放在一起很是壮观呢。锦缡略有些局促的,她没看郎坤北,只用他们两人能听见的语声说:“怎么不早告诉我……这可怎么办呀。”
郎坤北很大方地上前接过所有礼盒,收好了叫了陈东文进来,把这些礼盒都送回房间。阮月明却不依他,她拿着手杖远远地对着郎坤北比划一下子:“你小子讨打是不是?那是给你媳妇的,你抢过去做什么?”
郎坤北呵呵地笑:“几位姨妈手里边尽是好东西,可得我先挑挑,我挑剩了再给她。”
阮月明的身子往前够一够,郎坤北也没躲,真教二姨打了他一下。不过阮月明手上的力道并不重的。阮月明的手杖在屋子里指了一圈:“你放眼看看,这屋子里头老辈少辈的都是些不平凡的人物,但是哪个有你的出息大?哈,今儿你可是让二姨我开了眼了,你这是出息哪儿去了?”
郎坤北仍旧呵呵地笑着,笑得很憨厚。
阮月星和阮月华一直在一旁看着的。她对阮月华说:“小五啊,看看你这儿子,白养了不是?为了维护媳妇的脸面,都不惜打你的脸呢!你们家元山要是看到他这模样,非得气个好歹不可。”
阮月星的话语声小,除了阮月华旁人是听不见的。然而阮月华只是笑着,低声说:“三姐可别光说我了。过了明个,三姐也是做婆婆的人了。”
锦缡对几位姨妈说:“大姨、二姨,三姨,小姨,阿缡谢谢您们的礼物……”
锦缡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着阮月明抬手一摆。阮月明说:“既然礼物都被这小子抢走了,我们也不用你谢了。到时候只管搜刮这小子就好!他还说我们手里头好东西多,岂不知好东西都落进他手里去了。我们可得从老虎身上拔几根毛下来!”
郎坤北哈哈笑着,他抬眼看一眼锦缡。锦缡本来也看着他的,她把目光移走了。
阮月辉招招手,笑眯眯的,看上去要比二姨阮月明和蔼许多。锦缡会意,抬脚朝阮月辉身边走过去了。阮月辉拉着锦缡的手要她坐在了自己身边。阮月辉上了年纪,眼神难免不太好,她微微觑着眼睛看锦缡。
锦缡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奶奶。她说:“大姨是眼睛不太好吧?”
锦缡这样轻轻的一句话,教阮月华忽然阮月星几个都是一愣。阮月华朝锦缡使着眼色,可是锦缡根本没看她。
阮月辉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她仍旧慈和地笑着,笑中自带威严。可是锦缡却不惧怕这样的威严,这让她觉得熟悉。锦缡又说:“以前奶奶在的时候,她的眼睛就不大好。我劝她戴一副花镜,她不肯。不过大姨,花镜确实很管用的。一个人的眼睛很重要,眼前若是清明,心里也能敞亮很多。”
阮月辉握着锦缡的手紧了紧,她重重一点头:“好!我听外甥媳妇的,回头就去买一副花镜来。”
锦缡忽然笑了:“我听说沪上新开了一家眼睛行就很好的,我送大姨一副可好?”
“好,好,自然是好!”阮月辉笑着,拍拍锦缡的肩头,“外甥媳妇孝敬我,自然是好!”
锦缡和阮月辉两个人都笑着,罔顾了这一屋子人看向她们眼中的复杂意味。
阮月辉看着眼前这个外甥媳妇,忽然就不舍得放手。“你家的小朔儿长得可真是好,也真是懂事。我还没来得及看看他呢。不过啊,那孩子打眼一瞧就是个淘气的,你这身子这样单薄,伺候着一个淘气包还不得累个好歹。回头得叫你婆婆给你好生补一补,她若是不尽心,你就只管去南京找大姨。”
阮月辉又转头去看阮月华:“小五啊,这么好的一个媳妇,我真想带她去南京陪我一些时日。”
阮月华看看阮月星,阮月星又看看阮月明,几个姐妹互相看了半晌。阮月明一把拽过来在她旁边坐着的中年妇人,看样子也快到四十岁的年纪了。阮月明问她:“淑琴,你嫁进贾家这么多年,你婆婆对你说过这话么?”
淑琴看一眼婆婆,笑得温吞:“二姨,莫说婆婆没与我说过这样的话,便是我们几个妯娌也都没有听过的。我们还总想着要陪在婆婆跟前呢,婆婆却嫌我们烦,给我们支得远远的!”
锦缡有些微讶的,她看着阮月辉,阮月辉摆摆手,“莫听她们的,哪至于如此。”
锦缡没多言。不过她看着也不像的。
阮月明歪在美人靠上直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