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往而盛-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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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彻底决裂的这些天，女孩子的拜访占据着他白天的精力，正因如此，他得以有喘息之际，拥有片刻时间属于他自己，不再全天被回忆占据。而到了晚上，医生总结着这一天的饮食，运动量，直到他躺倒在床上的前几分钟，他都和那个喋喋不休的医生在一起，听他无休止的絮絮叨叨。告别医生，他准备好洗澡的衣物，去浴室洗澡，从这以后，到他重新睁开双眼的前一秒钟，整段时间，都是属于林桑的。她人不在身边，却依然将程嘉渊的整个生活都渗透，当他揉起无数泡沫的时候，当他打开热水器的时候，当他站在温暖的热水之下，当他顺着水流冲去浑身的香精，当他伸手拿过浴巾，当他擦去镜子上层层的水雾，当他看向自己的脸，当他抬起手擦着发梢流下的水滴，当他走回卧室，当他躺下的那一瞬间，当他接触枕头的那一刻，当他裸着与被子亲密接触，当雪白的月光照着他的脸，当他开始进入梦境，梦里全是林桑，梦里全是回忆，时光不可挽留的向前走，回忆拼命的拖住他，不让他离开。回忆哭着不让他走，他用力抱紧回忆，作茧自缚，痛并快乐着。不知多久，这样伤痕累累的自己才能放手，这样锈迹斑斑的回忆才会消亡。这样满满的牵挂才能化为乌有。程嘉渊舍不得松手，却又背着沉重的负累，这段感情几乎耗光他所有的耐心，他用光了所有爱人的能力。
慧芳看不出程嘉渊对麦宇的虚情假意，心想，既然程嘉渊这么喜欢这个女孩子，当妈的自然也要卖几分人情给儿子。于是吃完饭以后，她顺势邀请麦宇去花园一起散步，就当是对她的认可。慧芳没有门第之见，程嘉渊难得这么喜欢一个女孩子，既然他喜欢，那就可以。至于程锦寒，一向是她说了算，他没有发言权。这也是这么多年，他们夫妇二人关系一直融洽的原因之一，吴锦寒对慧芳几乎是言听计从，从不反驳。对她的任何决定都是包容态度，如果她不小心捅了篓子，他也只能干脆利落的善后。这就是程锦寒疼爱慧芳的方式。
花园里，几株腊梅开得正好，香气幽幽的传进鼻腔里，呼吸至心肺，慧芳穿着驼色的大衣，围着黑色围脖，衬得皮肤格外的白嫩，麦宇不由惊叹，已经快五十岁的人了，皮肤依然这么细腻，红润，看起来就像是三十岁的少妇。身材也保持的很好，站在梅花底下，没有丝毫不协调的感觉，花美，人也美，程嘉渊当真是遗传了她的好基因，高鼻梁大眼睛。麦宇想起自己稀疏平常的五官，联想到林桑眉眼的风情，心情就像天空的太阳，惨白惨白的。
☆、美薇
她不善交际，慧芳只好陪着沉默，花园大部分的花都在蔫蔫的沉睡，只有少数不怕冷的，伸着头看着世界，吐着幽香。早晨结在树枝上的霜还没有彻底化开，依然残留着一截一截的冰渣，麦宇跟在慧芳的后面，不时用手握着树枝，接受来自冰霜的寒冷触感。过了十几分钟，慧芳感觉无趣，招呼着麦宇回房，很显然，她不满意这个女孩，她搞不懂，程嘉渊为什么喜欢这么一个沉闷的女孩子，难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安静？还是她已经老了，跟不上时代了，才会不懂得欣赏这份沉默寡言的美丽。慧芳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不喜欢她，程嘉渊却又摆明了自己的态度。总不能真的像偶像剧一样，上演狗血的戏码，她做不来那样，如果程嘉渊真的是很喜欢这个女孩子，她也默许了，以后是他们在一起生活，只要程嘉渊开心就好，其余的她不介意。美微是她好姐妹的女儿，据说一直喜欢程嘉渊，追求者无数却没有一次恋爱，心里想着的始终都是程嘉渊。慧芳见到长大后的她，心里不禁感叹，真是女大十八变，小时候黑乎乎的女孩子，如今白里透红，像是盛夏枝头的水蜜桃一样成熟甜美。美微不仅模样变得好看起来，嘴巴也格外勤快，一直在逗着她说话，慧芳很喜欢她的开朗活泼。她不禁想，要是这样的女孩子嫁给程嘉渊，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对啊。程嘉渊讲话不多，这个女孩子刚好可以为他活跃气氛，这样以后的家庭生活就不至于太单调，太乏味。慧芳思虑长远，甚至想好了订婚的酒宴在哪个农庄办，用的什么颜色的花，喝的什么牌子的酒，许多细节她都想好了。无奈，半路杀出了麦宇，而且是不爱说话的麦宇。慧芳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也许只是第一次见面害羞呢。
麦宇察觉到了慧芳的不悦，回到房里，她只能呆在程嘉渊的房间，哪儿也不敢去。不明白真相的慧芳，以为在房里的麦宇正和程嘉渊百般亲密，心里不禁酸溜溜的，她和程嘉渊感情并不算深厚，倒是想到，在她腹中孕育十月的男孩，如今已经长达成人，有了心爱的女孩，即将步入婚姻，慧芳就难过的想要落下眼泪。她始终都是爱他的，即使这么多年，相处的时候缺少温情脉脉，她还是爱他的。在慧芳眼里，程嘉渊始终都是那个会抱着她的腿，不让她离开的两岁男孩。即使这个男孩早已拔地而起，一飞冲天，在属于他的王国里，游刃有余。
周嫂上楼告诉慧芳，美微中午过来吃饭，慧芳一时愕然，她不记得自己叫过美微这个时候过来，周嫂解释道，美微的妈妈打电话过来，说她们中午过来看您，顺便看看程嘉渊的伤情。原来如此，这两个女人是专门冲着程嘉渊才过来的。慧芳让周嫂去准备中午的菜式，她打开试衣间的门，开始一件一件的试着衣服，她一定要在美微的妈妈面前展露最好的自己。
麦宇和衣躺在程嘉渊的被子里，她觉得有些冷，却没有再去裹紧被子，程嘉渊就躺在她的身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心事重重的在想事情，麦宇伸手在被子底下握住他的手，捂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的手还是凉的，像是刚从雪地里缩回来。程嘉渊睁开双眼，随即立刻闭上眼睛，他抱住穿的严严实实的麦宇，假装抱住的是另一个人，他把头伏在她的肩膀上，付出一声类似于满足的叹息。麦宇被他的动作吓住了，他第一次这么主动地和她亲昵，这样的场景，以前也无数次的发生过，在这个冬日的九点半，两个人抱在一起，借着对方的身体回忆过去。
在家里的那段日子，麦宇没有见他，那个男人，那个曾经视她为珍宝的男人，也没有要见她。过完年，麦宇像是逃避什么，立刻离家，来到程嘉渊这里，她以为，只要避开那些有他的地方，回忆就会藏在心底，一直以来，大部分时候的确如此，像她想象的一样，很少想他，但是现在，即使和程嘉渊共处一室，也没有阻止她的想念。麦宇在懊悔，她想他，想见他。无比渴望见到他。这样的欲望，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的胸口，如今真实的冒出来，麦宇产生强烈欲望的同时也在心慌，害怕那些不愿触及的往事蜂拥而来。
美微最大的优点就是守时，她在母亲的陪伴下，准时到来，这时周嫂刚刚盛出第七道菜，而仍然在更衣室的慧芳还在挑选着衣服，躺在程嘉渊怀里的麦宇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程嘉渊头痛的厉害，无心睡眠，脑子里想的全是和林桑的过去。美微进门的时候，程锦寒下楼招待她们母女，第一眼见到美微，他禁不住感叹：和她的母亲长的真是一模一样。
他不敢看向于曈，也就是美微的妈妈，细细算来，他们已经十多年没见了，生意上的往来并不多，慧芳和于曈的关系倒还不错，却并没有经常见面，两个女人见得不多，他和于曈更没有理由见面了，黄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们早就开始了各自的新生活，再也不会有瓜葛。
于曈原本不想来程家，但是美微一再要求她一同前往，看着女儿撒娇的模样，她的心一软，就答应过来，下车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已经到了，她就站在程锦寒的门外，等着门打开。房子还是原来的样子，这个地段一直很好，风水好，景色美，树多花多，听说他新近修了游泳池在后院，还真是会享受，一大把年纪才想起来游泳。于曈一直在走神，她很久没有再想起，现在竟然一发不可收拾的想起他的事情，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处处留心他的事，深深的记在心里，有一天这些记忆会占据整个身体。
☆、订婚
程嘉渊问慧芳，“你送给美微什么了。”
“一个镯子。”
“什么镯子？”
“地摊上买的，送给她了。”
“为什么要给麦宇难堪，你不喜欢她？”
“不是不喜欢”
“那为什么”
“想让她知难而退”
“我挺喜欢她的”
“哦，那是你的事，”慧芳的语气开始刻薄起来。
程嘉渊喝完牛奶，起身上楼，不再讲话，踏上第一节楼梯的时候，他扭头，视线像是落在自己的肩膀，轻轻的说，“只能是麦宇。”慧芳抬头看向他，已经没入灯光里的程嘉渊，浑身发着白色泛黄的光芒，不知何时，这个男孩已经这样固执，这样偏执。
沈风至和杜林若准备订婚，麦宇和程嘉渊一起，参加他们的订婚宴，坐在车上，穿着黑底白色半圆花纹的小礼服，领子是娃娃领，这让麦宇看起来就像是程嘉渊的表妹。程嘉渊穿着一身暗黑的西装，银色带暗花的纽扣精致绝伦，鞋子锃亮，麦宇甚至可以对着他的鞋面抹唇膏。到了酒店，沈风至忙着招呼同事亲戚，看见麦宇挽着程嘉渊进门，立刻小跑到程嘉渊面前，握着程嘉渊的双手，说：嘉禾你能来真是太令人高兴了，你那么忙，还能从家里赶过来，真的太让我感动了，哎呀，还有麦宇，今天你们一定要好好玩，待会有一些节目，你们两一定多待一会儿。程嘉渊的耳朵自动屏蔽掉沈风至的唠叨，他环顾四周，除了公司的同事就是双方的家长，还有几个是杜林若的大学同学。牵着麦宇坐到角落里，杜林若独自过来和麦宇讲话，穿着粉色礼服的杜林若看起来微胖，脸颊上肉嘟嘟的，泛着害羞的红晕，她拉过麦宇的手，放在自己的独自上，麦宇立刻吃惊的睁大了眼睛，握着麦宇手的杜林若笑的分外甜蜜，她丝毫不避讳程嘉渊，开心的差点蹦出眼泪。麦宇摸着她的肚子，明白这场即将开始的婚姻源于对生命的尊重。同时也是对纯真感情的亵渎。
程嘉渊低着头看着手机，把自己当成隐形人，杜林若故意向他搭话，程嘉渊什么时候和麦宇结婚呢？麦宇听到她这句话，愣了一下，慌忙解释，我和程嘉渊只是很好的朋友啦，现在。程嘉渊抬起头，温柔的看着麦宇，对杜林若说，这就要看她什么时候做好嫁给我的准备了。这下麦宇更是错愕，下巴都快掉到地上，接着程嘉渊温柔的揉着她的头发，杜林若打掉他的手，你把麦宇的发型都弄乱了。
没有人注意到林桑也来了，他坐在离程嘉渊十万八千里的另一个角落里，众人觥筹交错的吃着喝着，推搡着，喝着酒，快速的用筷子把食物送进嘴里，女人的脸红彤彤，男人解开西装的扣子，大声的劝着酒。林桑睁着双眼，无动于衷的看着这一切，他坐在大厅的角落里，一直看着程嘉渊，他看着麦宇和程嘉渊坐在一起，程嘉渊温柔的为麦宇夹着菜，看不清麦宇的表情，林桑肯定她在幸福的笑着，他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程嘉渊会令所有和他在一起的人快乐，被他爱上是一种光荣，最幸运的事莫过于此。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不受身体的控制，只是一昧的朝着有程嘉渊的方向行进，他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边缘。一个女生注意到了林桑，她回头的时候看到一直盯着摸个方向的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端着果汁站在沈风至身边的杜林若。女生无限的想象力，让她立刻明白了这是怎样的状况。看着林桑一个人坐在角落，看上去形单影只分外可怜，爱心泛滥的女生，溜出座位，好心想解救林桑。
林桑奇怪的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她模样不大，很可爱，像是日本漫画里的女孩子走出来一样，这样的长相让林桑立刻想到了自己的中学时代，那时候男生都喜欢这样清纯动人的长相。齐刘海的女生也很可爱。她关切的看着自己，双手靠着扶在椅子上，肩膀可爱的耸着。林桑被她转移了注意力，心情陡然开朗起来。他们聊了一会儿，女孩子决定偷偷离开这个无比乏味的宴会，去和这个刚认识的男人喝一杯咖啡。他们都是沉默的人，在喧闹，充满社交意味的场合，显得格外沉默，格外不起眼。
程嘉渊看到林桑的背影，他和一个女孩并肩离开，他笑自己，又看花了眼，怎么看谁都像是林桑，他现在应该在H市，过着自由快乐，无牵无挂的生活，怎么会跑到这里。杜林若又走过来，问麦宇，林桑怎么没有在，没有一起来吗？麦宇看了一眼程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