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家大小姐-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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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里有人扯起嗓子奚落道：“天刃坊是柯老爷的，你家老爷没露面，小姐说了顶什么用。”
绿衣小婢当即回嘴：“众人皆知，我家老爷只有一女，我家小姐上无兄姐，下无弟妹，未来姑爷自然是天刃坊不二的继承人选。”
此处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却不是一扇纸窗关得住的。
“简直胡闹……”慕容雪突然怒道，“柯家富贵异常，哪需如此……”
唐玉有些诧异，不料慕容雪竟也关注此等街坊闲话，笑道：“柯家确实承当得起一个富字，但贵就未必。表弟应知，自大胤开国以来，武卫军备筹划一事上，除出以火药为基础的神机火器，举凡金戈铁戟之类皆出自表弟家镇国公府旗下之铸造坊。”
慕容雪皱眉摇头道：“此事我竟不知……”
唐玉纳罕，如此讲来那德叔未曾将国公府的事情尽数讲给慕容雪知道么，这岂不是失了“忠仆”之责？但一转念，自己与德叔曾有一面之缘，尚记得只是位毫不起眼的中年男子，怕是身为仆从，再忠勇，也并能不完全清楚国公府于朝堂之上的种种事迹。又想起德叔开铺的策略，更觉得他眼界有限，便也不再奇怪。
“不紧要，我讲得详细些便是。慕容家有世代相传的铸剑图谱，铸造术之精湛无他人能出其右，在前朝曾是唯一获授命督造兵器的皇商。当年太。祖皇帝起兵征讨天下时，所做第一要事便是取得了老镇国公的支持。别说前朝早已腐败不堪，军心涣散，便是绝顶精锐之师，没有神兵助力，也不过是没牙的老虎，翻不起半点风浪。老镇国公因此功居四大门阀族长之首，得到太。祖皇帝御笔亲题的“天下第一世家”匾额，慕容家更独揽神兵铸造一职，再无人能争锋。直到二十年前，事情才有了变化。”
唐玉叹气，停下叙述，抿一口茶，展开折扇，语带惋惜道：“国公府出事，旗下的铸造坊自然无法再运作下去。然而军需不能稍停，圣上广招民间铸造能手，公开甄选，胜出者即成为外判的铸造皇商，更可得万金用于开设兵器铸造坊。当年共选出两位胜者，一位是天刃坊的柯广毅，另一位则是精铸坊的郑万三。自此之后，两家便分庭抗礼，共承铸造神兵之责至今。”
“原来如此。”
不用再说下去，慕容雪也懂了。兵器铸造利润丰厚，柯李两家自是赚得盆满钵满，但说到底还是商人，士农工商，商在最末，也难怪侯门出身的唐玉说柯家虽富却不贵。
他二人一早在此，密谈半日，用完午饭，便不再多留。
唐玉送慕容雪至隔街，告辞离去，回转到天桥大街。擂台前依然热闹，他挤进人群，直至初晴身旁。
台上正打得精彩，初晴目不转睛，并未发现唐玉到来。
阿音却注意到，依唐玉示意悄然退下。
擂台上比试的是一位中年男子，身材粗壮，些微发福，容貌有几分猥琐。柯家小姐一身红衣，手持鸳鸯刀，招招犀利，毫不留情。那男子持一柄长枪，身手倒比外表入眼得多。
柯小姐到底是女子，比试一久，体力渐渐不支，忽地脚下打滑，手中一顿，身前露出破绽，男子果然举枪刺去。谁知柯小姐只是虚晃一招，旋即伶俐闪开。
那男子本以为赢面在握，刺抢时毫不留力，此时待收已不及，踉跄着扑倒在地，既是败了，便再不能留，失望地下了擂台。
柯小姐利落收刀，掠回锦旗下的圈椅上坐好，绿衣小婢已奉上茶来。
初晴这才看得真切，柯小姐十七八岁年纪，肤色白皙，容光焕发，明艳照人。
“当真这般好看？”一片嘈杂喝彩声中，唐玉附在她耳边问。
初晴见竟是唐玉，心中惊喜：“你来啦。”想起他得问题，又道：“很美啊。”
唐玉问得是擂台比武，因不明初晴为何对此兴味非常。
初晴答得却是柯小姐的容貌。
其实，她不过是如今有了人依靠，虽不是当真事事依赖唐玉，但身旁有了这样一个人，总归和没有不同，万大的事总有人商量，再不是独自举步维艰。如此，整个人便放松下来，一时间便觉得什么事都趣致起来。
“还有哪位公子愿上台比试？时间已经不多了，各位少年豪杰切勿错失良机。”绿衣小婢绕台一周，嘴上不停邀人。
“我来！”远远一句应答，声音带着几分懒洋洋地痞赖之意。
两名小厮一左一右吆喝着分开人丛，一名青年公子悠悠然走上擂台。
那公子约莫十□□岁年纪，一身紫衣华服，相貌俊美，单看年纪外表，与柯小姐十分般配。
柯小姐却面色微变，迎过去，冷声道：“郑同恺，你休要胡闹！”
郑同恺笑道：“芙蓉妹妹，你比武招亲，我前来应试，求娶之意再正经不过，怎算胡闹？”
柯芙蓉神色更冷，别开头去，怒道：“你明知天刃坊绝无可能交至精铸坊继承人手中……”
“你之前又没说精铸坊的人不能来比试。”郑同恺打断她，依旧笑着，双眼目光炯炯地盯住她气恼得涨红的面颊，“我已上擂台，依规矩若不比试出高低胜负是不能下去的。”
他话音甫落，人已出手。手下竟毫不留情，直冲柯芙蓉胸前而去。
柯芙蓉伸手格挡，两人迅速拆解数招，势均力敌，难分高架。但那郑同恺出招诡异，不是袭胸便是揽腰、摸脸。柯芙蓉一个女儿家，便是不分胜负也没了颜面，着恼起来，功夫施展得就不那么自如，渐渐落了下风。
初晴本觉得二人如同一对璧人，此时见郑同恺行为轻薄，便有些为柯芙蓉不平，不动声色地自袖中滑出一枚银铃捏在手中，伺机而动。
郑同恺连胜数招，心中得意，两手分路而出，一欲将柯芙蓉右腕拿住，一欲揽她肩头将她制住。不料柯芙蓉忽然发狠，跃起身来，右脚冲他面门而去，直要踢中他鼻梁。
郑同恺当即闪身跃起，变换招式，柯芙蓉人在空中无处借力，被他握住右脚一拽，倒向他怀里。郑同恺松开她脚腕，揽着她腰落下。
台下已响起阵阵鼓掌叫好之声。
却见郑同恺落地时不知怎地脚下一滑，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柯芙蓉趁机出肘在他胸腹一顶，他吃痛松手，砰地一声，狼狈万分地栽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_^慕容雪也有蛊滑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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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代者
这一下变化突起，为郑同恺喝彩的人尚来不及收势。
此起彼落的掌声，听在他耳中，尽皆变作羞辱。
郑同恺少年心性，今次志在必得，势要抱得美人归，专程挑了最后时刻前来，本欲大出风头，结果竟出了大丑。亏得他平日被父亲带在身边出入，结交权贵，多见世面，此时尚能临危不乱，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总算挽回几分风度。
柯芙蓉早已退在一旁，冷冷看着他，道一句：“你输了。”
郑同恺瞥她一眼，一改先态，并不回嘴，只径自低头向地上查看。不多时，俯身拾起一件事物，拿在手里，走到柯芙蓉身前。
“这是什么？”他质问。
“铃铛。”柯芙蓉答得理所当然。
郑同恺一怔，料不到她这般坦然，挑眉笑道：“擂台上怎么会有铃铛？你耍赖，这次不算。”
柯芙蓉不屑地撇开头去，冷声道：“谁说擂台上不能有铃铛？我事先又没说过没有在擂台上放铃铛设陷阱。照规矩，摔倒便是输了，不管你是怎么摔的。若是你还自认是血性男儿，便快快认输吧。若一味胡搅蛮缠，只会叫人瞧不起。”
郑同恺怒极反笑：“柯芙蓉，今日不成，还有他日，我郑同恺总有一日娶到你！你等着！”
说罢，甩袖转身，扬长而去。
如此一闹，台下众人都有些悻悻的。
柯家姑娘不止功夫高，眼光更高，连郑家长子她都看不上眼，宁愿出阴招取胜，又有谁能入得了她眼，能取胜抱得美人归？
况且郑家也算得财雄势大，那郑家大少信誓旦旦不娶到柯小姐不罢休，便是想要抱得美人归，也得掂掂自己的斤两，够不够同精铸坊郑家为敌。
带着这般想法，任凭绿衣小婢再巧舌相邀，再也无人肯上台比试。
眼见着红日西斜，擂台前围观的人三三两两散去，这场声势浩大、连续三日的比武招亲便在寂寂无声中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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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晚间，一张帖子送至唐家别院，送贴来的是日间擂台上的那位绿衣小婢。
别院管事姓王，见绿衣小婢连收贴之人姓甚名谁都不知，只觉对方胡搅，黑着脸欲待赶人。
绿衣小婢是个极机灵的，一轮嘴将日间之事学了一遍，连带自家主人身份，所邀的那位姑娘年纪样貌、发式打扮尽皆详细，最后又道：“我家小姐知道府上那位姑娘定是施恩不望报的大善人，但我家小姐受了这番恩惠，决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虽知如此行事十分唐突，不合规矩，但是一片诚心半点不假。劳驾管事帮帮忙吧。”
王管事听说是天刃坊柯家派来的，面色已缓和几分，待听得形容，便知她们找的人是三少爷带回来的那位初晴姑娘。
唐玉来时已交代过，那位姑娘是未来的三少奶奶，底下人便知凡事得小心伺候，一丝半点都怠慢不得，当即前去通传。
唐玉和初晴正在房中用饭，王管事一直等二人用晚饭才进屋，将事情一一说了。
初晴听了一笑：“她们倒是挺有心的，居然还找上门来。”
“你想去么？”唐玉一壁问，一壁接过阿音递来的消食茶，一盏放在初晴手中，才拿起另一盏给自己。
初晴想起柯芙蓉与郑同恺斗嘴的情景，笑道：“那个柯姑娘挺有意思的。”
唐玉缓缓吹着茶，轻声问道：“你可知道柯家与郑家的身份？”
“嗯。”初晴点头道，“天刃坊柯家与精铸坊郑家，是我家灭门后获得外判资格，接受负责兵器铸造的……”
她说到此处，突然意识到一件自己疏忽了的事情，“唐玉，你是不赞成我去么，帮了柯家小姐却得罪了郑家少爷？原本我以为偷偷出手不会有人发现的，哪想到柯小姐这么精明……”
因日间同慕容雪交谈过，唐玉对初晴竟然清楚柯郑两家的身份微觉诧异，但也不过转瞬即逝，心思还是专注在眼前事上：“那倒是无妨，那郑同恺便是知道了，也不能将你怎么样。”他说着挑了挑眉，“我的人，谁敢动。”
王管事还在一旁站着呢，初晴可没唐玉那么旁若无人，心里虽甜，还是飞红了脸。
只听唐玉继续道：“若是想同柯姑娘结识就去吧，我们也不知还得在中州留多久，多个相投的朋友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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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家大宅建在城东，与平阳侯府仅一墙之隔。
绿衣小婢一早等在门前，见初晴下了马车，笑着迎上前去，福一福道：“奴婢翠翘，见过初晴姑娘，我家姑娘从昨晚得了话，一心盼着姑娘来呢。”
“你家姑娘太客气了。”初晴淡淡笑道。
翠翘在前领路，初晴随行打量，柯家院内与唐家别院结构大异，不是规规矩矩数进院落的模式，而是极似江南一带宅院，布局以水池为中心，辅以假山造景，亭台楼阁依山傍水，匠心别具，极尽精巧之能事。房舍也不是采用与江南类似的，白墙黑瓦，不似侯府与别院那般采用红墙碧瓦。
初晴本以为来到富商之家，定是见到满室金碧辉煌、珠光宝气，不成想却是如此风雅，便赞叹起来。
翠翘听了，满面自豪回话道：“初晴姑娘眼光好，咱家这院子在京城可是独一无二的。”
阿音诧异问她：“怎么算做独一无二，旁的人不能建这般风格么？”
“那可不是。”翠翘更行得意，“咱家这院子从前是镇国公府第，所有亭台楼阁、水池假山，皆是与照搬镇国公在江南封地那座大宅。只不过那座宅子早年间随着镇国公府灭门毁掉了，京城这座倒是好端端丝毫无损的。我家老爷多年来督造神兵有功，十年前皇帝亲赏的这座宅院，这般风光，别说京城，就是整个大胤，怕也是独一无二呢。”
以这般方式踏足自己家中，初晴心下难免有些不是滋味，原来不止督造神兵之事，就连宅邸，柯家都取而代之，还真是相当彻底呢。
翠翘素来以主家为傲，逮到机会便崩豆似的一番炫耀，从来无往不利，皆能得到连番赞同，今日却换来一片寂静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网断了TT，还以为今早来不及按时发，幸好现在好了，没耽误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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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