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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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那四名轿夫的尸体都躺在泥地里，表情显得格外可怖。刚才慕容之所以会大吼住手，是因为他发现方才这四人在抬轿子的时候都踩在了泥地上，照理说林中小道虽然不宽，但是让轿子通过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他们在泥地里留下的脚印，特别深。
然后，慕容就发现了这个轿子与其他轿子略有不同。
准确的说，它，有点大。
再下一秒，慕容就反应了过来。
他们中招了。
但是，还是晚了一步，等着他的只有师弟师妹们的尸体。
剩下的其他四人也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愣住了。
这么多次行动来，从来没有人可以躲过先锋四人的这一击，月影对付更弱的敌人甚至还不需要动用四人，一两人便可，但是这次因为对手是南郡王，月影派出了四人作为先锋。
但是，只一招，四人就已命丧黄泉。
就当剩下的五人还在愣神的时候，雨中那顶安静的轿子突然就爆裂开来，尽管夜色浓重，但是所有人都看见四道人影从轿子中飞出。
这四人皆着薄罗轻衫，只是颜色略有不同，一人雪白，一人深青，一人火红，一人浅碧，四人皆是倾世容貌，只是高矮胖瘦略有不同。
当剩下的五人看到他们衫子上胸口处的纹饰时，皆是一惊。
那是，天山白狐。
那是天山派的标志。
而这四个少女，正是天山四使，天山派掌门座下最得意的四名弟子。名曰白莲，青莲，红莲，碧莲。
天山派本来就位置偏远，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底细，只是传说而已。再加上他们不问江湖之事已久，所有人都只当这个门派名存实亡，没想到天山四使竟已这样的方式再次出现。
四人飞出轿子，如四只蝴蝶落在花朵上一样轻盈地落在地上。这一落众人都已看出他们四人的轻功都是极为上乘的。再加上他们之前一出手就杀了月影四名杰出的杀手，这一落中更夹杂了几分炫耀的含义。
”大胆狂徒，竟敢暗算王爷！”其中排行第二的青莲开口说道。
这少女的声音真是极为悦耳动听，仿佛珠落玉盘。剩下的月影成员都在心里暗暗赞叹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下，剩下的五人都在同一时间扑出，剑锋直指她们四人。
那四个少女都使剑，但与对方一交手，楚越泽就觉得对方出手之迅捷、招数之精妙、内功之深厚都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想。他在心里暗自思忖，看来刚才这四个女子连杀他们四个师弟师妹绝不仅仅是因为暗算，若论公平的单打独斗，师弟师妹们也未必是她们的对手。最小的老五已经有些抵挡不住了，他与花四娘与年纪最小的碧莲使交手，都只能堪堪打成平手，时间拖得越久，老五越觉体力有些不支，出招速度也慢了下来，那少女却不动声色，不急不躁，不着急下手对付他。老五听到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
突然，年幼的碧莲使突然一抬右手，手中的长剑竟脱手飞出，闪电似的向花四娘心口飞去，似乎要把花四娘戳出个透明窟窿来。花四娘和老五皆是一惊，但老五毕竟是个汉子，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一个飞身，一掌向剑脊击去。
谁知不等他的手掌击到，那剑竟像中了邪一样，竟突然下落。
老五一惊，心道一声不好，但还是慢了一步，少女的柔软的手掌已经印上了他大开的心脏要穴，接着内力一吐，老五只觉喉头一甜，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头一晕，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的最后一点清明告诉他，他中计了，竟将自己的一条性命送在了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手里。心口强烈的疼痛让他很是痛苦，又同时又有些顿悟。
此时自己的痛苦，也许是种报应。死在自己手中的人不计其数，他也很喜欢一剑刺中对方的心脏，看着对方眼中深深的恐惧，他却觉得很痛快。
如今，这报应终于回到了他自己身上。那个小姑娘，是不是也觉得很痛快呢……
他突然一下子都想通了，很想笑，但却已经没有任何力气。
就这样，一切都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四
花四娘看着老五一口鲜血喷出来，缓缓倒下，眼看就要送掉了性命，惊呼一声：“老五！”
但由不得她多想，碧莲使的长剑又已到眼前。她只得不顾老五，继续战斗。如今已经五个师弟师妹送了命，这样下去，月影会不会……
她不敢往下想；背上的冷汗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再也分不清了。
慕容、陆老二、楚越泽、花四娘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招数也显得更加凶横凌厉。
可是那天山四使虽然都是女子，但是出招却丝毫不逊于男儿，武功却也是遇强则强，仍是丝毫不见有任何败迹。反倒是慕容、陆、楚、花四人见久战不下，内心都有些焦躁起来。但却有没有办法。
突然最小的碧莲使好像突然脚下不稳，一个趔趄，花四娘心下大喜，长鞭就要卷上她雪白的脖。但是万万没有料到腰间突然一阵刺痛。
原来这个年纪看起来最小的女孩子又耍了一次诡计，她是故意装作摔倒，压低重心，故意露出破绽，趁花四娘的全部注意都在她的所谓的破绽上时，突然一反手，剑锋已经抵上上了花四娘的细腰。
花四娘低头看着自己曾经引以为豪的蛮腰此时不断地向外涌出鲜血，又瞬间被雨水冲开，左手微抬，站在她面前冷冷看着她的碧莲突然一个侧身，角度正好让慕容、陆、楚三人看到花四娘缓缓倒下的身影和眼中那种让人痛彻心扉的痛苦哀怨。
慕容、楚二人都是大吃一惊，在他们心中，花四娘似乎从不曾露出这样的表情，她似乎永远都在妖娆地笑着，笑掉了那些男人的三魂七魄。
可是现在……
“四娘——”一声沙哑的痛彻心扉的叫声撕裂了风雨交加的松风岭。
慕容和楚越泽二人一向知道老二情系四娘久矣，不料此时四娘被碧莲逼得自杀之后，陆老二像疯了似的直扑碧莲。
小姑娘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手臂上已经被他的破魂剑划出了一道伤痕。她似乎从没有见过别人这么拼命的打法，几乎已经抵挡不住了，眼看他的剑就要吻上她的脖子的时候，突然被赶上来的红莲挑开，两人合力才勉强抵挡住了陆老二疯狂的攻击。
慕容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此时的陆老二这么厉害完全是凭着失去四娘的痛苦怨恨，恐怕不能持久。但是自己却苦于和白莲的纠缠。作为天山四使之首，白莲使的招数则显得四平八稳，他几次想要突围，却总被他逼回去。
果然不多时，只听得一身惊叫，陆老二已经拄着剑跪在地上，嘴角不断的有鲜血流出来，看起来似乎是被两人之中谁的掌风重伤。
陆老二慢慢地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花四娘，轻轻唤了声，四娘，突然笑出了声。没笑几声，僵直的倒了下去。
在最后时刻，他震断了自己的心脉。
青龙，只剩下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五
慕容和楚越泽两人背靠背而立，看着那四个身法如鬼魅一样的女子从四面越靠越近。
就在慕容盘算着如何全身而退之时，突然他的心口猛地一阵剧痛。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看到他的心口处一把剑贯穿而出。
一把再熟悉不过的剑。
莫问。
莫问，莫问。楚越泽在杀人时从不问为什么。师父让他杀谁他就杀谁，从不问为什么。
可是现在，慕容却很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再下一秒，身后的楚越泽突然将剑拔出，慕容的心口的鲜血狂喷而出。他一个站立不稳，就跪倒在地上。
“小楚……你，你……”慕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从嘴角挤出几个字来。
“大哥，我……对不起。”楚越泽的脸在黑暗的树林里显得更加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
“大哥，我厌倦了这种生活，我想离开，我想回家。”楚越泽将头扭开，不再看慕容，声音略微颤抖着，嘴唇也被咬的苍白。
“老六说的对，我们都只是师父的棋子，王爷的棋子。如今的天下是谁的，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只是想回徽州，不再这样整天把脑袋提在裤带上，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你……”慕容一时气急，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难道要他说那些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鬼话么，这种话他自己都不信，更不用说楚越泽了。
“哈哈哈，罢了罢了，我今日死在师弟你的手里也算是值了，哈哈哈……”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慕容也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也是自断心脉而死。
一旁的南郡王似乎是长出了一口气，天山四女也暗暗送了一口气。
只有楚越泽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师哥就这么轻易地自杀了？这似乎并不是他的个性，也许有诈。
他用莫问抵着慕容的胸口，慢慢的凑近他，想用另一只手去摸他的鼻息。
就当他就快要触到慕容的鼻息的时候，原本已经是死人的慕容的双眼倏忽间睁开，楚越泽大叫一声不好，连忙向后跃，但是还是比慕容慢了一步。
楚越泽跃开二十步开外，才觉得自己已经疼出了一身冷汗。一低头，大哥的灵兮已经深深地插进了自己的心口。看来自己也是凶多吉少了。
楚越泽恼怒地看向不远处的慕容，只见他缓缓坐起，胸口也插着自己刚才抵住他的莫问，嘴角不停的有鲜血涌出，却现出了一丝笑意。
“小楚，咳咳……我们都输了，不是么，我们谁也……回不去了，哈哈哈……”慕容又沙哑地笑了起来，嘴角的血越流越多。
“是啊……我们，回不去了……哈哈哈……”楚越泽眼中的光芒霎时之间就被浇灭了，接着和慕容一起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苦涩。就连一旁的天山四女都有些不忍了。
一笑罢了，两人双双倒下，这次是真的，再无作假。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六
第二日，圣上驾崩。
南郡王进京。
之后，二皇子在宫中服毒自杀后被人发现，虽然二皇子死的极为蹊跷，但没有人敢提出质疑，毕竟脑袋只有一颗。
西郡王因参与谋反被判死刑，当年秋后处决。
没有人知道西郡王府中的那个伙房的头儿曲老去了哪里。
太子即位。在他当政的三十多年之中，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只是再也没有人记得当年的松风岭，曾经发生过这样一场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夜袭。
作者有话要说：
☆、尾声
第二年清明。徽州郊外。空中飘着细细的雨丝。
一个身着黑衣的老者，静静的站在一块简易的墓碑前，一言不发。
一个约莫二十的容止清嘉，气度不凡的少女弯下腰将一束雪白的唐菖蒲放在墓碑前，然后与黑衣老者一同站在那墓碑前。
“乐老，如果我不吹那首曲子，阿泽是不是就不会死？”女子脸上的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黑衣老者依旧一言不发，似乎连看都不愿意看那少女一眼。
“小姐，时候不早了，郡王催您回去了。”远处的小丫鬟高声叫道。
“和爹爹说，我马上就来。”少女也提高了嗓音。
说完这话她又转向那黑衣老者：“不管您怎样想我，和阿泽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如果我知道我吹那曲子会害死他，我就是自杀也不会答应我爹爹的……”说到这里，那少女竟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梁姑娘不必介怀，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那黑衣老者终于慢慢开口，语调中是深深的疲倦。
四月的微雨之中，少女的轿子缓缓远去，黑衣老者依旧站在墓碑前。
远处传来飘渺的歌声，模模糊糊地听不真切，只能听清这几句：
千古功名莫自诩
终究覆水东流而去
往事依稀如柳絮
散不开家乡白堤
谁说江山一局棋
繁华建前是断垣残壁
犹记那年雨未霁
上演过一场夜袭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上）
番外
我是梁卿，南郡王的女儿。
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了娘的脾气，我很不喜欢爹的那些所谓的朝廷斗争，我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找个安静的地方，一间茅屋，几亩田地，没有世俗纷扰，安安静静地过日子。没有喜欢的人也没事，一个人也是很好的。
我原本总是想，这个愿望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实现了，只要爹爹还是郡王。
可是我没有想到，我遇到了阿泽。
虽然是爹爹一手安排好的。
那时候，我看着他，远远地杀来，拧断了爹爹早就安排好的地痞的手，在一片哀嚎声之中向我伸出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