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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上品寒士(完结) 作者:贼道三痴-第3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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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静姝道:“待小玄除服后,妾会带着他来拜访陈刺史,也与令爱陈芳予相见。”

陈操之心道:“这李静姝是铁了心要让桓玄娶我女儿了,定会将此事传得尽人皆知——三十年后桓玄篡位称帝,旋被刘裕击败身亡,龙亢桓氏从此一蹶不振,但我来此世间,既能助桓温北伐中原成功,当亦能阻止桓玄、刘裕辈篡位,桓玄、刘裕之所以能掌权张势,都是因为孙恩、卢循的天师道叛乱,若无那场席卷江东的天师道大动乱,桓玄、刘裕也就不可能有篡权的机会——

李静姝见陈操之沉吟不语,命桓玄再拜陈操之,要博取陈操之同情——

陈操之拉住小桓玄的手微笑道:“郡公肯去我那里作客,我甚是欢迎。”又对李静姝道:“若李娘子愿意,以后每年五、六月间可让郡公到我秦淮河畔陈宅,与我儿伯真、仲渝一起启蒙受学。”

李静姝喜出望外,不大明白陈操之为何表露如此善意,心想:“莫非陈操之见我寡居,乃有好逑之意?以前是畏桓温威势,不敢表露?”一个以美貌自矜的女子见男子对她示好,总会认为那男子是觊觎她美色——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李静姝也知道陈操之不是这样的人,而她今年也已三十六岁了,美色已渐凋零,不复往日自信,而陈操之的娇妻美妾哪个容貌会输于她,尤其是慕容钦忱,那种艳光四射的美丽也似非她当年所能及!

——年初在建康,李静姝特意去新兴侯府拜会了慕容钦忱,倾倾见钦钦,这年龄相差二十岁的两个亡国公主,早先命运何其相似,都是美丽无比的娇公主、国破家亡、为人妾侍,但李静姝在与慕容钦忱的交谈中感觉得到慕容钦忱对陈操之只有爱恋,并无仇恨,这鲜卑少女比她当年单纯得多、快活得多——

陈操之与李静姝说话时,新安公主司马道福很娴静地立在一边看二人说话,直到陈操之告辞时才出声道:“陈刺史,我在这里。”现在的司马道福也算是知礼了,以前都是直呼陈操之之名。

陈操之近前施了一礼:“殿下安好。”

司马道福目光不离陈操之的脸,说道:“我是一点也不安好,我要被流放长沙了,陈刺史,我可以和桓仲道离婚吗?”

陈操之心道:“你要离婚问我作甚,求你父皇去。”又想:“司马道福不会还想着嫁我吧,逼我与葳蕤和道韫离婚娶她?嘿嘿,司马皇室没有这个能耐!”口里说道:“殿下怎会流放长沙,自可留在建康。”

司马道福“嗯”了一声,轻移纤步向她的马车走去,回头见陈操之还恭立在那里,便问:“你还与李娘子有话说?”

陈操之便朝李静姝母子施了一礼,跟在新安公主司马道福身后向车队行去——

司马道福频频回首,说道:“陈刺史没有以前俊美了——”

陈操之一笑,司马道福是极爱美男子的,倒是心直口快,他这次以不到一个月时间从邺城长驱近四千里至姑孰,日夜兼程,风吹日晒,哪里还能是那个面如敷粉的美郎君——

却听司马道福又道:“你为何蓄须?剃了吧——”

陈操之无语,他现在是雄镇一方的刺史,蓄须乃是威仪。

司马道福见陈操之不答话,嫣然一笑,说道:“你就算没有以前俊美,也蓄了须,不过我还是爱看,唉,心里还是想着你——”

……

既然晋人有细作潜伏在长安,氐秦当然也有细作在江东,咸安五年,苻坚去帝号、遣苻融向晋请和,自是每岁交聘不绝,桓温薨的消息迅速传回长安,苻坚召王猛、苻融诸人商议,苻坚道:“桓温病逝,诸子相争,陈操之、桓秘皆南奔,此非出兵关东之良机乎?今发兵取洛阳、虎牢、滑台如何?”

王猛谏曰:“桓温新丧,虽诸子相争,但有桓冲、陈操之在,江东必不致动乱,而且乘其丧伐之,虽得之,不为美,且国家今日未有能力一举取河北、河南也,即便能略取数郡之地,但从此与晋势同水火,战乱不休矣,徒有伐丧之名,而不能毕其功与一役,窃为陛下不取,臣谓宜遣人吊祭,使义声布于天下,况桓温新死,骤逢外敌,反而让王、谢、桓、陈诸强臣同仇敌忾,不如缓之,待其强臣争权,变难纷起,然后命将出师,可以兵不疲劳,坐收河北之地。”

后十日,又有江东密报至,桓冲已顺利承接桓温部众,司州刺史桓秘虽废,代之的沈劲更不是易与之辈,而陈操之必将更受晋室倚重,苻坚甚服王猛料事之明——


上品寒士 卷六 奏雅 八十一、时势翻覆似波澜 贼道三痴

慕容钦忱前年十月在钱唐生下陈仲渝之后,第二年春末进京,她住在秦淮河畔陈宅的时候少,依母兄而居的时候多,徐邈赴翼州任职时她请徐邈带信给夫君陈操之,表示想回河北邺城,但陈操之回信让她暂勿北上——

四月初,桓温讣闻传至建康,慕容钦忱得知陈操之也赶了回来,喜不自胜,日日盼着陈操之从姑孰来京,依她少女时的性情,早已骑着她的胭脂马赶去姑孰见陈操之了,现在为人母,耐性好了很多,一岁半大的小仲渝除了睡觉几乎没一刻安静的,精力过剩,非常调皮,虽然仆妇婢女众多,但小仲渝只缠她母亲,慕容钦忱的耐性就是被儿子磨出来的,外祖母可足浑氏说小仲渝象凤凰儿慕容冲,汉人俗语外甥象舅父,很有道理——

四月十九,慕容钦忱得知陈操之明日将至建康,次日一早,她就带着婢仆扈从往新亭方向迎接夫君陈操之,一别近两年,朝思暮想,这次夫君要是回邺城,也是一定要跟去的——

、在马车里,慕容钦忱教小仲渝说话,爹爹回来了,见到爹爹要作揖,爹爹抱时不能打爹爹……小仲渝哪里肯听,攀着车窗笑嘻嘻看人物风景,忽然回身揪一下萨奴儿的细辫子——

至新亭大约是辰时三刻,来得早,此地空寂无人,慕客钦忱带着小仲渝上到半山亭玩耍了一会,姑孰方向不见有人来,建康那边倒是很多车马陆续来到,这都是来迎接会稽王司马曜和翼州剌史陈操之的官员——

慕容钦忱不愿和这些人在新亭一起等候,便命婢仆扈从再往老盛店方向前进,行出数里,小仲渝看着骑马的扈从也闹着要骑大马玩,慕容钦忱心中一动,便下了车,她惯常骑的那匹胭脂马也跟在车后呢——

慕容钦忱骑上胭脂马,小仲渝在边上跳着脚叫:“骑马马,骑马马,抱,抱,娘亲抱——”

萨奴儿将小仲渝抱起放在胭脂马前鞍,慕容钦忱一手执缰,一手半抱着小仲渝,小仲渝已经兴奋地叫着:“驾,驾——”

胭脂马轻快的小跑起来,萨奴儿和十余个陈氏私兵赶紧策马跟上,听得前面的小仲渝兴奋地锐声尖叫,旬竹哨一般。

又行出三、四里,来路出现了军士和车马,当先的军士喝道:“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一名陈氏私兵上前道:“我等是翼州陈刺史家人,前来迎接陈剌史。”

军士还未答话,刘牢之纵马上前,喝问:“何人拦道!”

萨奴儿一看是刘牢之,招呼道:“刘将军,是我们,来接陈剌史的。”

刘牢之见是慕容钦忱,赶紧抱拳施礼,说道:“陈剌史就在后边——”

早有军士去报信,片刻后,陈操之从长长的车马队列中越众而出,奔至近前飞身下马,见胭脂马畔那个身材高挑的的鲜卑女郎怀里抱着一个孩儿怔立着,便叫声:“钦钦——”

慕容钦忱乍见陈操之黑瘦的样子,鼻子一酸,要掉眼泪,却将小仲渝高高举起,说道:“陈郎,这是仲渝,我为你生的——”

慕容钦忱说话总是这么直接而热烈,陈操之笑意殷殷,伸手道:“仲渝,爹爹抱。”

“夫君当心些,仲渝会乱打人。”慕容钦忱赶紧提醒。

小仲渝愣惯地看着陈操之,难道是觉得似曾相识,被陈操之双手插在腑下抱起,竟未伸手去打——

慕容钦忱见儿子难得这么乖,甚是欢喜,说道:“仲渝,这是爹爹,叫爹爹——”又对陈操之解释道:“仲渝还小,头发有些黄,长大就好了,会和我一样是黑发。”

五月的阳光下,小仲渝柔软的细发泛着淡金色泽,虽然不是凤凰儿慕容冲那般灿如黄金,但也明显看得出有鲜卑和匈奴的血统,而且那眼眸与其母慕容钦忱一样浅浅幽蓝,衬着婴儿的雪白肌肤,极是可爱。

陈操之笑道:“黄毛小儿也很好。”又举着儿子道:“仲渝,叫爹爹。”

小仲渝终于想起要给陌生人一个巴掌,小手一动,就被慕容钦忱捉住,说道:“这是爹爹,不能打。”

……

陈尚自咸安五年八月父亲陈盛去世后,至今仍在钱唐服丧守孝,而陆葳蕤、谢道韫也是长住陈家坞,所以这秦淮畔的宅第就是慕容钦忱母子和婢仆住着,让陈操之欣喜的是,他原先规划的东南西北四园现在已建好了东园和南园,这东、南二园主要是住宅区,可容三、四百人居住,西园和北园是园林,陆葳蕤去年在建康,与婢仆一起动于种下了大量花木,还有些点缀在花木中亭台楼阁尚在建造——

狡兔三窟,一在钱唐,一在建康,还有一个在茫茫海上。

四月二十二,皇帝司马昱在及极殿东堂召见群臣,共议如下大事:立储、重修太极殿、高官任命——以前政皆出桓温,现在皇帝司马昱终于可以当国作主一回了。

司马昱今年五十岁,因长年服散,近来身体也大不如前,最近两年因为忙于应付桓温求九锡、求王爵,所以一直未立储君,现在桓温篡位的威胁已解除,继承者桓冲并无野心,皇帝司马昱要考虑立储君了,司马昱为会稽王时,娶王述从妹为妃,生世子道生,道生暴躁无行,以幽废死,另外几个儿子皆早夭,只有李妃生的司与曜、司马道子兄弟存活,司马曜今年九岁,司马道子六岁,王彪之、谢安等大臣皆云会稽王司马曜聪悟,可为皇太子——

太极殿年久失修,群鸟巢焉,不重修太极殿无以显皇家威仪,但国库空虚,难以挪出数千万钱重建此大殿,谢安也主张重建太极殿的,王彪之反对,认为这样是大兴土木、侵扰百姓,侍中王坦之建议,停止洛阳的宫室营建,先修太极殿,皇帝司马昱对王坦之这个建议表示赞赏,司马昱不愿迁都洛阳,洛阳距氐秦的军事重镇潼关不过六百里,氐秦未灭,迁都洛阳必受威胁,那样就要倚重军队将领,司马昱不想受制于人,他要留在建康——

众议未决,皇帝司马昱便征求陈操之的意见,陈操之虽然只是四品翼州刺史,并无参知政事的权力,在朝堂侍中、常侍面前是说不上话的,但皇帝司马昱信任他,而且陈操之是平北将军,都督翼、并、幽、平四州军事,代表的河北四州的势力,在迁都洛阳上当然有话语权——

陈操之心知皇帝不愿迁都,氐秦未灭,迁都洛阳实在不适合,当初桓温一意要迁都就是为了好让自己的军队完全控制京畿,为其篡位扫平阻碍,陈操之赞同王坦之的提议,先修太极殿,再营建洛阳宫室,以建康为南京,洛即为北京——

皇帝司马昱对陈操之所言很满意,重建太极殿之事遂定,一面传诏司州刺史沈劲,停建洛阳宫室,只重修太庙和陵寝。

在高官任命上,加陈操之为三品前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使持节,陈操之原是四品平北将军、持节,由平北将军升为前将军,由持节升为使持节,持节是平时可杀无官们的人,战时杀二千石以下官吏;使持节则是无论平日还是战时皆可斩杀二千石以下官吏,而且有了开府仪同三司这一荣誉官衔,陈操之就可以开府选吏。

早在两年前皇帝司马昱就想要委陈操之以重作,因忌惮桓温所以不敢封赏委任,现在桓温已故,桓氏虽说气焰大挫,但犹据有荆襄、扬州、江州、并州之地,桓冲虽不是大司马,但都督九州军事,龙亢桓氏依然是凌驾于皇极之上的东晋第一大族,司马昱必须扶植陈操这来牵制桓氏,而且最为微妙的是,陈操之与桓氏和王谢大族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又以侍中王坦之为中书令,中书省自郗超为中书侍郎之后,一直未设中书令,都是中书侍郎郗超专权,朝中大多皆决于郗超,去年因为桓温封楚王之事,谢安与王坦之曾经一起去拜会郗超,郗超寓所求见者络绎不绝,谢安和王坦之从中午等到傍晚犹未得见,王坦之要愤然离去,谢安劝道:“独不能为性命须臾耶?”桓温篡位对王谢来说是宗族性命攸关的事,所以谢安才会这么说——

现在桓温去世,郗超地位顿时大不如前,王坦之为中书令,就是剥夺了郗超掌管权要、颁布政令之权。

因桓温去世,谢石得以升为五兵尚书、琅琊王蕴升为丹阳尹、太原王坦之为中书令,王谢大族势力得到扩张。

当夜郗超来拜会陈操之,对高平郗氏的前景表示悲观,郝超追随桓温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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