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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上品寒士(完结) 作者:贼道三痴-第3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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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冲提醒道:“四兄隐居宛陵,现在可以复出了。” 

桓温点点头,四弟桓秘虽然与他不睦,但总是他龙亢桓氏的嫡系,收复燕境,有大批州郡长吏需要任命,这时候当然大力任用桓氏亲信—— 

桓温、桓冲兄弟二人密议良久,基本议定河南、河北诸州郡长吏和主要官员的人选,明日再召诸将商议一下,然后就要遣使送慕容暐等人去江东朝见皇帝,一并请功表彰、颁发诏命—— 

桓冲从兄长桓温的卧室出来,桓熙在廊下来回踱步,心里着急,见到桓冲,忙施礼问:“五叔父与我父何事长谈?” 

桓冲对这个比他没小几岁的侄子印象不佳,说道:“你进去吧,汝父有事吩咐于你。” 

桓熙既忐忑不安又满怀期待地进到父亲的卧室,施礼后跪坐着,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桓温开口便道:“那鲜卑公主你不要再纠缠了,既已私奔陈操之,争来有何趣!” 

桓熙一听就急了:“父亲,孩儿极爱那鲜卑公主,这几日辗转反侧、寤寐思服,请父亲一定成全。” 

桓温一听这话,很是不悦,为一女子神魂颠倒,将来如何承继他桓氏基业、达成魏文、晋武之事,喝道:“我意已决,休得多言,不日你将随汝叔父一道解送慕容暐诸人回江东请功、觐见皇帝、接受封赏,好了,你退下吧。” 

桓熙默默无言退出,心里的羞愤难以言喻,尤恨父亲桓温,父亲总是将其意愿强加于他,而且不容辩驳,桓熙觉得自己在父亲的威势和阴影下过于唯唯诺诺了,他必须尽快接手父亲的基业,他要大权在握! 

这日傍晚,清河公主去九华宫拜见母后可足浑氏,直言自己要嫁给陈操之,并说前夜已出宫与陈操之私会,把她母后可足浑氏惊得目瞪口呆,急命宫人去请慕容暐来—— 

慕容暐匆匆赶到,听罢母后所言,便对妹妹清河公主说道:“钦钦,陈操之不过六品州司马兼领五品鹰扬将军,如何能保护得了你?” 

慕容钦忱道:“官职高低又如何,皇兄贵为大燕之主,不是也不能保护我吗!” 

慕容暐满面羞惭,不能出声。 

可足浑氏道:“可是陈操之已有二妻,钦钦难道甘为妾侍?上面有两个大妇,那可不好侍候。” 

慕容钦忱低着头,强忍着心中委屈,说道:“以后的事我也不知道,我只记住他说了的,会尽力保护我。” 

可足浑氏与慕容暐面面相觑,深感亡国的悲哀,母子二人商议了一下,决定明日让可足浑翼去拜访一下陈操之,看陈操之能没有能力娶慕容钦忱,这可需要桓温准许啊。  



卷六 奏雅 五十九、紫碧纱纹裙——校对版 
 

这日是八月中秋节,晋大司马桓温在故燕上庸王府宴请留守邺城的北伐诸将,慕容暐、可足浑翼、余蔚等故燕君臣亦应邀与会,宴会开始之前,可足浑翼私下对陈操之道:“陈司马,两年前钦钦欲招你为婿,却留你不得,未想时过境迁,又转回到钦钦婚姻之事上,不知陈司马有何打算?” 

陈操之对桓温的心意猜得极透,他知道桓温急着归江东,权衡再三会让他留守邺城的,乃微笑致答:“操之岂敢辜负钦钦殿下之情,事情这两日便见分晓。” 

可足浑翼没问出什么结果,但陈操之对钦钦有意是确定无疑的,又因这两日邺中传言桓温要把慕容暐等人送往建康,这让慕容暐感到前途叵测,命可足浑翼试探一下陈操之口气,毕竟陈操之是桓温帐下第一谋士“而且因为慕容钦忱的关系,陈操之应该不会过于冷淡—— 

可足浑翼问道:“我闻桓公不日将送——”可足浑翼不知该怎么称呼慕容暐,只好道:“——将送钦钦兄长去建康,不知确否?” 

陈操之道:“请宽心,去建康觐见皇帝是必要的礼节,皇帝仁慈,桓公英明,必厚待故燕之主。” 

可足浑翼听陈操之这么说,知道慕容暐去建康是势在必行的,乃道:“羁旅之臣,免罪为幸,若能还守祖宗坟墓,更是桓公的恩惠,请陈司马务必代为美言。” 

陈操之含笑道:“若桓公问及,在下会妥为应对的。” 

这时,桓温乘板舆来到,宴会开始,晋军文吏武将自是把酒尽欢,故燕君臣则是强颜欢笑,慕容暐很担心桓温会在宴集上故意羞辱他,慕容暐曾听史官讲晋愍帝故事,匈奴刘聪攻破长安,晋愍帝司马邺裸背含璧乘羊车出降,刘聪这个自称是刘备后人的匈奴胡种对晋愍帝司马邺是百般侮辱,出猎时命司马邺全身披挂,手执长戟,作为前导,长安百姓见了,围观痛哭;刘聪在光极殿宴会群臣时,命司马邺青衣小帽、奴仆装束,为刘汉君臣斟酒,在座的晋降臣皆流涕,刘聪担心晋人奉司马邺复国,遂将其处死—— 

慕容暐最害怕的就是晋人会这样对付他,在晋人眼里,鲜卑、匈奴、氐羯都是胡人,晋怀帝、晋愍帝曾被匈奴人羞辱,现在燕国被晋所灭,晋人要把对匈奴人的仇恨迁怒到他慕容暐头上,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慕容暐一想到自己会受到那样的屈辱,就紧张得浑身发抖、冷汗湿背,他暗下决心若桓温这样对待他,那他决意自尽、宁死不辱。 

中秋筵席直至傍晚方散,慕容暐安然无事,与可足浑翼诸人辞出上庸王府时,慕容暐既如释重负,却又若有所失,战战兢兢等待的打击和羞辱没有到来,心里反而不踏实似的—— 

桓温留谢玄、陈操之、桓冲、桓熙、桓石秀五人议事,说及下月初送慕容暐及燕后妃、王公、百官去建康之事,桓温特意问陈操之:“陈掾以为当如何安置慕容暐以及先期归附的慕容垂诸人?” 

陈操之心知桓温这样问他是有深意的,看来桓温的确是要让他留守邺城,却又担心他连结鲜卑诸部以后无法控制,当下道:“慕容暐,无足虑也,明公应表奏朝廷,封慕容暐为侯,令其闲居建康,不得归河北,其余故燕王公大臣,大抵如此安置,这其中慕容垂父子,龙虎也,非可驯之物,明公万勿惜才,而使其掌兵,不然,借以风云,将不可复制。” 

桓温点头称是,对陈操之猜忌顿时大为减轻,陈操之的确是为江东着想的,并无借鲜卑人之势以自强的居心,又问:“有建议迁鲜卑数万户渡淮、渡江安置,以分鲜卑之势,便于控制,陈掾以为如何?” 

陈操之正色道:“此议万万不可行,让慕容暐诸鲜卑贵戚居建康,正是为了让其远离鲜卑民众,以防生变,何乃反而要迁鲜卑民户居江东?此祸乱之源也。” 

桓冲道:“陈司马说得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长江天险,岂能让鲜卑人轻易跨过!” 
 
桓温对陈操之的回答很满意,捻须道:“我若表奏朝廷举荐陈掾为冀州刺史,陈掾当以何策治理河北冀州?” 

陈操之道:“卑职祖辈自颖川南迁钱唐,已历五世,宛然南人安,愿追随明公回江东,不愿居河北,虽官位超升,何如族人聚居之乐!” 

陈操之这是心里话,他的确不愿意长居河北,他喜爱明圣湖、喜爱陈家坞,他没有过于膨胀的野心,正是为了家族、为了心爱之人,形势所逼,自强不息,才一步步走到今天,但桓温决定的事显然是不易改变的,陈操之也觉得自己有必要在邺城呆上几年,巩固北伐成果、缓和胡汉矛盾,为河北中原、也为江东百姓努力造福—— 

桓温笑道:“巧者劳而智者忧,陈掾必得勉为其难,请先试论治冀州之策——” 

陈操之思索了片刻,说道:“必重用崔、卢、韦、郑这些中原河北大族,尽废故燕苛政,观省风俗,劝课农桑,抚恤穷困,收葬死亡,旌显节行,如此,或能长治久安。” 

桓温赞道:“善,冀州刺史人选定矣。”又道:“檀玄、陈裕讨伐龙城,以此胜势,克龙城必矣,幽州刺史之职,汝等以为何人可受此任?” 

桓冲道:“幽州连接塞外,东胡诸部混居,非勇将不能胜任,龙骧将军田洛善能用兵,又且祖居辽西卢龙,可当此重任。” 

桓温也觉得田洛是最适合的人选,虽说田洛与陈操之关系颇密,让田洛任幽州刺史有助长陈操之势力之虞,但国事当前,幽州若无有力者居之,就难以成为冀州的屏障,河北之地不安宁,河南亦将受侵扰,北伐的成果就会丧失殆尽,桓温这点见识还是有的,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又商议了一下其他有功将士的封赏,诸事基本议定,谢玄、陈操之便退出上庸王府,二人并骑而行,身前身后有数十名扈从—— 

谢玄自然也听说了陈操之与清河公主之事,这时哂笑道:“子重,看来桓公已默许你娶慕容暐之妹了,让你留在邺城可谓是成全你与那个鲜卑公主,但邺城距江东三千余里,你的左右夫人该如何安置?”谢玄有点为他姊姊谢道韫吃醋—— 

陈操之颇觉尴尬,说道:“邺城我亦不会久居,少则两、三年,多则四、五年,我必归江东,待明年河北安定,我当回江东觐见皇帝并省亲。” 

谢玄也知道陈操之是镇守河北的最佳人选,陈操之居邺并非易事,不是专为清河公主的,当下不再取笑,只是道:“你一时是脱不了身的,我下月将随二桓一道送慕容暐回江东,桓大司马大约年前也会班师南归。” 

二人在邺宫南面分道而行,谢玄回乐安王府,陈操之回冰井台。 

月色如霜,陈操之下马步行,仰望高天圆月,中秋佳节,思亲心切,将至冰井台寓所,忽有军士来报,铜雀苑中的清河公主求见陈司马,军士问是否放她出苑? 

陈操之想着那夜慕容钦忱和萨奴儿钻墙洞出来,不禁笑了起来,墙洞也一直未堵上,慕容钦忱还可以再钻嘛,当即随那军士去苑门—— 

慕容钦忱看到陈操之亲自来这边接她,原有些忐忑的心顿时快活起来,浅碧美眸神采焕然,觉得陈操之对她还是挺好的,便有些羞美的情意脉脉氤氲—— 

这几日慕容钦忱坐困深宫,触目所见都是悲悲戚戚的凄凉景象,母后和皇兄也是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让这个骄傲的公主心里非常憋闷,而陈操之则是黑沉沉宫殿里的一眼天窗,她想逃出黑暗的宫殿、她想看到陈操之—— 

胭脂武士萨奴儿落后数丈,方便公主与陈操之私语。 

慕容钦忱今夜没有穿鲜卑贵族女子传统的左衽长裙,而是汉人女子的对襟短襦和紫碧纱纹裙,颜色鲜艳,即使在月光下也光彩照人。 

慕容钦忱生平第一次与异姓男子在月下散步,紧张得心怦怦跳,感觉到陈操之在看她,脸就更红了,忽然停下脚步,勇敢地正视陈操之,说道:“我今日见你是有事相问——” 

这个鲜卑公主倒是爽直,陈操之微笑道:“请说。” 

慕容钦忱道:“我母后想请问陈——司马,我母兄去建康觐见皇帝之后,能不能再回邺城,或者幽州?” 

陈操之却问:“你是希望你母兄平平安安,还是继续征战流离?” 

“这还用问吗!”慕容钦忱嗔怪地横了陈操之一眼,那神态真让人脑袋一热、心中一荡—— 

陈操之道:“你母兄要平平安安就只有在建康,回幽州必起纷争,你舅父和你兄长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慕容钦忱“嗯”了一声,低头见陈操之月下的影子头部斜到她紫碧纱纹裙下,赶紧退后一步,问:“那我也要去建康吗?” 

陈操之道:“你不去,你留在邺城。” 



卷六 奏雅 六十、又见李静姝?————校对版 
 

慕容钦忱听陈操之说她要留在邺城,吃了一惊,宝石般的幽蓝美眸陡然睁大,脱口问:“那你呢?” 

陈操之含笑道:“我也要暂驻河北。” 

慕容钦忱转过身去,一颗心“怦怦”跳得很快,脸红了起来,脚下越走越快,心想:“他要留在邺城陪我呢,他一定很喜欢我,我很美,不是吗?可是他有两个妻子了,不过这也没什么要紧,我们鲜卑人以前都是一夫多妻,自入中原后才学了汉人的匹夫匹妇一妻制,他已有两个妻子,何妨再多一个,反正我居邺城,不去江东,也不用看那两个大妇的脸色——” 

慕容钦忱越想越欢喜,走起路来飞快,象一头轻盈矫捷的牝鹿,紫碧纱纹长裙飘飘拂拂,时显长腿轮廓,腰肢很有韵律地扭动,款款段段,婀娜多姿,一边走一边想心事,猛一抬头,竟到了陈操之在冰井台的寓所,驻足回眸,陈操之正笑吟吟健步而来—— 

慕容钦忱轻轻”啊“了一声,对陈操之说道:“没有别的事,那我回宫去了——” 

这鲜卑公主很有雪夜访戴不见戴的晋人风致,除了母后和皇兄,她也不习惯向他人行礼,只是点了一下头,长裙一展,即翩跹而回,胭脂武士萨奴儿赶紧跟上—— 

走出数丈,慕容钦忱回头看了一下,见陈操之立在院门前目送她,不知为何心就是一阵乱跳,回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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