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浪漫-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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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去老干部活动站,说是要给咱们传达文件,你可别去晚了,要不成我临去之前再喊你一声?”
钟山岳忙说:“不用、不用,我还没老湖涂呢,迟到不了。”
钟跃民忙向她打招呼:“李阿姨来啦。”
李阿姨一见钟跃民好象想起了什么:“跃民那,我正要找你。”
“您说,什么事儿?”
“刚才听我家纪红说,你在大街上卖煎饼,是吗?”
钟跃民看了父亲一眼,若无其事地说:“哪儿的事?她看错人啦。”
钟山岳耳背:“什么煎饼?”
钟跃民连忙打岔:“我刚才不是给您买煎饼去了吗?”
李阿姨却不依不饶:“跃民那,你可别蒙你李阿姨,我们纪红看得清清楚楚,说你还戴着顶小白帽,一边摊饼一边吆喝,还自称是正宗西域回回,不是我说你呀,你这不是出洋相吗? 一个堂堂的营职军官去干个体户,这象话吗?”
钟山岳终于听明白了:“好哇,你还真干上啦?我说你小子今天怎么这样勤快?早早就出去了,说是给我买煎饼,闹了半天是摆摊儿去啦?你还正宗西域回回?连他妈的祖宗都给改了 ,我揍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老头儿抄起扫帚向钟跃民冲过去。
钟跃民见老头儿来势凶猛,连忙逃出了院子。
钟跃民的煎饼摊儿已经开张两个月了,他的摊饼的技术已经很熟练,高在忙着收 钱,买煎饼的人还排起了队,这使钟跃民很受鼓舞,他在三轮车上还摆了一个木架子,上面摆满了各 种牌子的香烟,他的业务又扩大了,还兼卖香烟。
周晓白匆匆骑着车过来停下:“跃民,给我来两份。”
钟跃民赞许道:“晓白,还是你够意思,来给我捧场。”
周晓白笑道:“那当然,煎饼摊儿我家门口就有,要不是给你捧场,我何必跑两站地到你这儿买?前些日子我参加了一个医疗队,到边远地区巡回医疗,袁军也出差刚回来。”
“还得说是老朋友,就是够意思,袁军怎么没来?”
“买个煎饼还用两个人都来?他在家等着吃呢。”
钟跃民不满地说:“人家郑桐刚走,他家离我这儿三站地呢,人家才叫仗义,你看看你们家袁军?我这儿开张两个多月了,这小子一次也没来过,你告诉他,他要再不来,我可要打上 门了。”
周晓白说:“我来不就行了?以后我天天来,哟,这位小姐是谁?”
钟跃民做出一副陶醉状:“明知故问,我女朋友呗。”
高笑道:“别听他胡扯,我叫高,是他的合伙人。”
周晓白仔细看看高道:“你可要小心,这家伙坏着呢,专骗小姑娘,他对你没什 么不规矩吧?”
“暂时还没有。”
“小心点儿没坏处,你就当他是条呲着牙的老狼,随时有可能扑过来。”
高笑了:“没关系,我爷爷是打猎的。”
周晓白说:“那就好,我走了。”
钟跃民问:“不再来两份么?”
“你要撑死我呀,想打劫就明说,小心点儿,你没有执照,当心工商局的人查抄你。”
钟跃民满不在乎:“没事儿,你快上班去吧。”
周晓白骑车走了。
高望着周晓白的背影说:“这位女军官和你关系不一般吧?”
“我们是中学时的朋友,她早嫁人了。”
第五篇 《血色浪漫》第十五章(10)
(更新时间:2005…2…12 16:45:00 本章字数:2478)
“看得出,她对你挺有感情的。”
“别瞎说,她丈夫和我是哥们儿。”
“那也没用,爱情可不讲理智。”
钟跃民奇怪地问:“你第一次见到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直觉呗。”
周晓白又匆匆赶回来:“跃民,快跑,工商局的人来了,正在查抄摊贩,马上就拐过来了。 ”
钟跃民连忙收拾东西:“谢谢你,我马上走。”
他和高蹬上三轮车就跑,两人刚刚拐过路口,工商局的人就从另一个路口赶到了 。
周晓白望着他们跑远了,才松了一口气……
钟山岳在院子里打太极拳,钟跃民和高把三轮车推进院子,高动手给钟 山岳摊了一张饼,钟山岳收了式,接过高递过的煎饼,坐在藤椅上吃起来。
钟跃民又开始拿老爷子开心:“小高,你看我爸,思想转变得多快,那天知道我卖煎饼,差点儿没揍我,经过我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他老人家终于有了可喜的转变。”
高笑道:“跃民,别净跟你爸贫嘴。”
老头儿边吃边瞪了钟跃民一眼。
“老爸,煎饼香吗?那天您还要揍我,这哪象个受党教育多年的老干部?您儿子体谅国家的 困难,自谋职业,您非但不表扬我,还要打我,这是错误的。”
钟山岳吃完煎饼,又到钟跃民的香烟架上拿了一盒“万宝路”牌香烟。他点燃一支,自顾自 地躺在藤椅上喷云吐雾,不理钟跃民。
钟跃民抗议道:“爸,自从我干了个体户,您就没买过烟,是不是逮住不要钱的烟了?还净 拣进口的抽,老爸,不是我不舍得,我是怕您抽惯了‘万宝路’,以后我转行了,您怎么 办?这就好比您山珍海味吃油了嘴,忽然让您吃窝头,您到时候肯定很难受,说不定还不许 我转行呢。”
钟山岳哼了一声∶“我早想开了,也懒得管了,我就不信你能摊一辈子煎饼?不信你把我的 话放在这儿,你小子干不了半年就该烦了。”
高安慰道:“钟伯伯,我们不会永远卖煎饼的,现在不是在等复转办分配工作么 ?”
钟跃民说:“爸,就算我卖一辈子煎饼又怎么啦?这不也是为人民服务嘛。”
钟山岳瞪起了眼:“你少和我耍贫嘴,别看老子吃了你的煎饼,抽了你的烟,还照样揍你。 ”
“那是,要不怎么说您是当爹的呢,只要您不干涉我的自由,我愿意天天贿赂您。”
钟跃民正在摊煎饼,高把一份煎饼包好,递给一位老人。
一个农民打扮的摊贩推着一辆手推车走来,车上放着一个用汽油桶改装的 烤白薯炉子,他四处看了一下,便放下车走到钟跃民的面前,操着唐山口音说:“老哥,你把车往 旁边挪挪,这是俺卖烤白薯的地方。”
钟跃民也操着唐山口音回答:“老乡,这是俺卖煎饼的地方,俺每天都在这儿。”
“俺前天还在这儿呢,昨天俺媳妇来了,俺没出摊,咋就成你的地方啦?”
钟跃民说:“你卖烤白薯有执照吗?拿出来给俺瞧瞧?”
“你卖煎饼有执照吗?给俺瞧瞧?”
“咋没有?俺是国营的。”
“ 你国营个鬼,都是进城做小买卖的,你冒充啥国营的?你给俺把地方让开。”
“俺不让,你敢把俺咋的?”
高在一边捂住嘴笑得弯下腰。
摊贩终于火了:“敢咋的?俺一个电话叫几个老乡来,砸了你这煎饼摊你信不?”
“ 俺兄弟是工商局长,俺一个电话就叫他抄了你这烤白薯的炉子,你信不?”
摊贩急了:“你这人咋混不讲理?占了俺的地方,还跟俺犯混?拿工商局长吓唬谁?你 兄弟要是局长,还用卖煎饼?你走不走?”
“不走,看你敢咋的?”
摊贩动手推煎饼车:“不走?不走俺请你走,俺就不信治不了你。”
钟跃民一把抓住摊贩推车的手,把他的四根手指向下一撅。
摊贩疼得大叫起来:“哎哟,你松手……”
钟跃民笑道:“俺不松手,谁让你欺负俺?俺不会打架,就会撅人指头,看你能咋的? ”
高笑着说:“跃民,你松开人家,别把人家手指弄伤了。”
“俺不,他得向俺赔礼道歉,要不赔俺两块烤白薯,俺就不松手。”
摊贩开始求饶了:“哎哟,老哥,你轻点儿,俺指头快断啦,你松开俺……”
“那你给俺烤白薯……”
街对面停下一辆出租汽车,司机下车走到煎饼车前:“哥们儿,来份儿煎饼。”
钟跃民松开摊贩的手,转过身来,他一楞:“你是……李奎勇?”
李奎勇惊喜地喊:“钟跃民?”
两人兴奋地握手。
“跃民,咱们有十几年没见了吧?”
“可不是吗?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陕北的石川村。”
李奎勇看看摊贩问:“这是怎么回事?”
钟跃民笑着:“我和他闹着玩呢,他说我占了他的地方,还要带几个老乡来砸我的摊儿,这象话么?好好的农民兄弟,怎么一进城就学坏了?净学黑社会欺行霸市?”
李奎勇上下打量着摊贩说:“就你,还黑社会呐?你先把北找着再说,去去去,该干吗 干吗去,还轮得到你欺行霸市?装什么孙子? 滚……”
第五篇 《血色浪漫》第十五章(11)
(更新时间:2005…2…12 16:46:00 本章字数:2520)
摊贩揉着手指推起车低声嘀咕道:“俺还以为他也是俺河北地界的……”
钟跃民、李奎勇、高都笑了。
李奎勇把钟跃民拉到一个小饭馆里喝酒,他要了一瓶二锅头酒,一碟花生米,一碟肉皮冻儿 ,他边斟酒边狐疑地问:“跃民,你是不是在部队犯事啦?”
钟跃民一口把酒干了:“没有,你怎么会这样想?”
“这不明摆着吗?我记得你是六九年底当的兵,在部队干了十几年,怎么着也得混个连长,营长的吧?怎么退伍回来摆摊儿卖上煎饼啦,要不是犯事了怎么会混成这样?”
“没犯事,是因为复转办分配的工作不理想,我又不想在家吃闲饭,就先摆了煎饼摊儿挣点儿钱,我就不明白,怎么很多人一看见我们摆摊儿的,就认定我们是从监狱里放出来的 ?”
李奎勇说:“我记得你爸是副部长,你又是转业军官,我可没见过你这种身份儿人当摊 贩,”
“这没什么奇怪的,靠劳动吃饭又不丢人。”
“你可真是独一份,我还是挺佩服你的,你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你还记得吗?那时你 老去我们院和我一起练摔跤,和我们胡同里的孩子也玩得挺好。”
“记得,我还吃过你妈做的烙饼呢,你妈还好吗?”
李奎勇神色黯然:“身体越来越不行了,隔三差五的就得跑医院,她又没公费医疗,全 靠我们兄弟姐妹凑钱了。”
钟跃民问:“你成家了吧?”
“ 孩子都四岁了,我是七九年从陕西办回城的,为找工作跑了一年,托了不少人,最后 才找了份开出租车的差事,如今是上有老下有小,日子过的挺紧。”
钟跃民安慰道:“别着急,这都是暂时的,我现在不是还不如你吗?咱们不能总是这样 。”
李奎勇感叹道:“哥们儿,我这辈子是没戏了,你看我们胡同那些和我一起长大的孩子,当爹的干什么,当儿子的就接什么班,再怎么蹦达也蹦不出这个圈儿去。”
“奎勇,咱们老三届的人也有不少有出息的,你还记得郑桐吗?他和咱们一样也是刚上到初一就赶上文革了,他可是靠自己的力量考上的大学,咱们这些人只能怨自已把时间荒废 了,到现在怨谁也没用,只能老老实实从头干起。”
李奎勇问:“你打算从卖煎饼干起?”
“我也没打算永远卖煎饼,可机会总得慢慢寻找。”
李奎勇真诚地说:“哥们儿,现在我能帮你的,就是每天多带几个哥们儿来买你的煎饼 ,别的忙我也实在帮忙不上。”
“这我已经感激不尽了,谢谢。”
高独自坐在一个咖啡厅里,手里拿着一杯红酒仔细端详着,钟跃民匆匆走进咖啡 厅,他看见高便不满地说:“我说高小姐,我忙着呢,你一个电话就把我叫来,也不说是 什么事,你是不是拿我当闲人了?”
高笑道:“你不就是个卖煎饼的吗?又不是什么领导干部,你忙什么?”
钟跃民坐下:“你说吧,什么事?”
高把一个牛皮纸信封扔到桌上:“这是你的分红,明细帐都在里面,你点一点。 ”
钟跃民眉开眼笑:“噢,分钱了?我倒把这事给忘了,你该不会在帐上做手脚吧?”
高柳眉倒竖:“你说什么?”
“哎哟,你别生气,我开玩笑呢。”
高瞪了他一眼:“我怎么也想象不出,你居然还当过营长?我真没见过你这种没 正形的军官。”
钟跃民问:“复转办有消息吗?”
“上次分我到一家郊区的工厂,我没去,后来就再也没和我联系过。”
钟跃民显得很有经验地说:“找个合适的工作总要有点儿关系,不托托人恐怕不好办。”
“我不是没关系吗?找不到工作也理所当然,可你是怎么回事?有关系也不用,好象特别热 爱卖煎饼这一行。”
“那是因为我和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