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金瓶梅-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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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案雷大:
——你是个书手么?
——难道你是个内书,我就让你些?国王到此也不饶他。
——实说,假牌签了许多?钱粮偷了几项?
——如今百姓受官府诈害也彀了,你又诈他!
——先挫了指,把眼剜了。我怪你会瞒官,发于黑暗地狱。
二十二案臧志道:
——施茶、放生、施灯。羽族放了二千七十九,水族放了一百五万七十六命,又跪诵弥陀经三千卷,这也难得。
——在家持五戒,非大手眼不能。
——常发三种心:慈悲心、戒定心、救一切心。这是上品生的,弟子要拜送,叫画工留下像。
二十三案高进忠:
——你做的好官!那鬼判取簿来,他自己看。
——件件可记得不差么?你打死的对头都在这里。发于风刀狱,一件件去受去。
徐佛舍秀才从六月十四起,在寺中夜夜做阎罗审决鬼犯。这些小胆的人,有走开的,有不信鬼神的,说是妖妄不祥的。有一等好奇喜怪敬信佛法的人,俱到夜里来听鬼话,一件件众人记在纸上。内有一生员,姓张名直古,平日极不信因果,只说鬼神是有的,原无铢铢较量善恶,一毫不爽的理。三教圣人不过劝人行善,自待他福来,决不可固这些斋公和尚说得天堂地狱恁般活现,就有许多不公的断案出来。
因此自来问道徐佛舍,说这因果不公的事:“盗柘杀人,活到八十岁,吃了一世人的心肝,善终了。颜回大贤,得了圣道,只享了箪食瓢饮,三十二岁而夭。季氏富过鲁君,不过是个权臣。原宪孔门廉士,饥寒一世。这是寿夭贫富不公的了。即如古来忠臣烈士定是杀身成仁,俗子鄙夫多有苟兔享福的。就将本朝岳飞被秦桧谋杀,他却享了十九年宰相,封王,终于正寝。若论福善祸淫,盗柘该死在颜子之前。降祥降殃,岳元帅该享秦桧之福。岂不是功罪曲直有些颠倒,鬼神佛法天道茫茫!我孔圣人只说个敬鬼神而远之,分明是不叫人信因果二字。既然你代阎罗问事,何不将秦桧一案细细明白,使天下人知此大冤?”徐佛舍说:“我夜间言语如梦一般,不能记忆。既然如此,你可写秦桧一案来,到夜里我问鬼判,必然有说。”这张直古是个狂生,果然将岳飞屈死、秦桧善终,细细申求报应不明之故,写一长篇,送在徐佛舍袖中,以备夜审。到了夜里,张直古也随着众人藏在寺里,三更后看阎罗断事。众人倒替张直古怀着鬼胎,不知活阎罗如何断决,不题。
徐佛舍收了张直古手本,心中记得明白,也要决疑。果然到了半夜,依旧打点升堂,鬼判众人罗列于堂下,审了几起事,下狱的,面决的,也有类报的,偏是把手本忘了。到四更退堂之时摸了一把,袖子里有一手本,忽然想起白日所言,即将手本取出递与鬼判说:“此案善恶报应不明,如何决断,”鬼判跪禀道:“此乃宋朝第一大案,此案乃上帝玉诏,在地藏玉菩萨处,不经阴司断遣。只有秦桧死后才发来问罪。固系帝王劫运与本人命数,不在众生小民数内,非一世的因果,俱在地藏王处收掌,只得向地藏王处讨将周天劫数大册来,才得明白。”鬼判去不多时,只见两个小鬼抬将一扛册卷来,上写“元会劫运册”、“周天因果册”,每一部册约有千余本,俱是黄绫赤印,包裹的整齐,有四方幅大。阎罗即下殿焚香跪接,取将来,向南拜了。展开是中元南赡部州大宋一案:赵匡胤伪受周禅一案赵匡美烛影摇红一案太子德昭自刎一案妄造天书崇邪违道一案赵桓父子失国北迁一案南宋德昭嗣立一案崖州寡妇孤儿一案每一案中,分注死难诸臣在下,俱有本人前身冤债,或应自缢自刎被杀等案。只有岳飞,在南宋嗣立一案:查得金粘罕系赵太祖托生,金兀术系德昭托生,报柱斧之仇,金主买系柴世宗托生,取徽钦北去,报陈桥夺位,高宗系钱王托生,一传绝嗣,应立德昭之后,以报太祖公传金腾之约,秦桧系周世宗死节忠臣韩通一转,因报太祖伪夺周禅,故来乱宋天下;岳飞父子、张宪、牛皋等,俱系当日陈桥兵变捧戴太祖以黄袍加身众将,因此与秦桧原系夙冤,以致杀身相偿。总固大劫在宋,上帝命偏安江南,续赵太祖之后,不许恢复一统。岳飞虽系忠臣,却是逆天的君子,秦桧虽系奸相,却是顺天的小人。忠臣反在劫中,小人反在劫外。岳飞虽死,即时证位天神,顶了关寿亭之缺,做上帝的四帅。秦桧虽得善终,却堕了地狱,世受阿鼻之苦,至今不得转世。
依旧因果毫发不爽。只因元会轮回大册,千年一大轮,五百年一小轮,系历代治乱劫数,上帝与地藏王掌管,不属阎罗发放,因此在劫数的忠臣,谓之以道殉身,与佛菩萨一样,不系鬼使勾提,多有不入阴司,直升上界的。此非做书人妄意强解。总因那一段浩然之气至大至刚,纵然断头截体,如何沮得正直的元神。所以讲仙佛的,多有以兵解而成圣道者,即是此理。如今泰山酆都城添了速报司,阎君是岳武穆,管此不平的报应,可见感应一道,不是俗人眼前因果,反落下乘。阎罗查历一毕,鬼判念得分明,张直古听了,才知轮回大劫不与常人百年因果相同,猛然了悟。只见地藏王使了一对仙童,捧了一卷《金刚经》到,说众生下根小乘,妄执因果为善恶报应,反堕愚暗。不知困果二字从《华严经》讲说,以修证为因,得道为果。凡人因善求福,因恶得祸,只了得善恶二字。还有人相我相,毕竟贪嗔未化。今将《金刚经》一解,自然忘了阿罗汉斯陀含固果,才进得佛法因果。
《金刚经》:
须菩提忍辱波罗密。如来说非忍辱波罗密,即名忍辱波罗密。何以故?须菩提,如来昔为歌利王割截身体。我于尔时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何以故?我于往昔节节支解时,若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应生瞑恨。又念过去五百世作忍辱仙人,于尔所世,已无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
当初如来在歌利王国讲说佛法,被国王听信邪言,将如来支解而死。彼时,如来不知痛楚,不知怨恨,才证得个忍辱法门,成无上道。今日从因果处讲了感应,又进一层说,无因果处正是因果,无感应处正是感应,世人定然不信。但看今日岳武穆的忠名千古同尊,秦桧的恶身人人诛击,也就是报应了。要从善恶二字完了人道,又从忘善忘恶完了天道,就是成仙成佛,从此无色相处化去,自然可以独往独来,前知前觉。只因忘了我相,便能人化,既然人化,便得通神。
再讲一段仙家因果,一脉相传,在五百年前的精气,如投胎合体一般,岂不奇怪。当初东汉年间,辽东三韩地方,有一邑名鹤野县,出了一个神仙。在华表庄,名丁令咸,学道云游在外,久不回乡。到了晋未,南北朝大乱,辽东为乌桓所据,杀亡大半,人烟稀少。忽然华表石柱上,有三丈余高,落下一只朱顶雪衣的仙鹤来,终日不去,引得左近人民去观看,他也不飞不起。那些俗子村夫,还将砖石弓矢去伤他的,他安然不动,那砖石弓矢也不能近他。人人敬他是仙人托化,来此度人。果然到了八月中秋,半夜子时,长唉一声,化一道人歌曰:“有鸟有鸟了令威,去家千岁今来归。
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学仙家累累。“向街头大叫,说:”五百年后,我在西湖坐化。“后来南宋孝宗未年,临安西湖有一匠人善于锻铁,自称为丁野鹤。弃家修行,至六十三岁,向吴山顶上结一草庵,自称紫阳道人。庵门外有一铁鹤,时有群儿相戏,说谁能使铁鹤飞去就是神仙。只见丁道人从旁说:”我要骑他上天,等我叫他先飞,我自骑去。“因将手一挥,那铁鹤即时起舞,空中回旋不去。丁道人却向庵中沐浴一毕,留诗日:”懒散六十三,妙用无人识,顺逆两相忘,虚空镇常寂。“书毕,盘足而化。群儿见丁道人骑鹤过江去了。
至今紫阳庵有丁仙遗身塑像,又留下遗言说:“五百年后,又有一人,名丁野鹤,是我后身,来此相访。”后至明末,果有东海一人,名姓相同,来此罢官而去,自称紫阳道人。未知是否,且听下回分解。诗日:坐见前身与后身,身身相见已成尘。
亦知华表空留语,何待西湖始问津。
丁固松风终是梦,令威鹤背未为真。
还如葛井寻圆泽,五百年来共一人。
第六十三回 玳员外修塔开金藏 空大师奉母上莲台
诗曰:
三十二相遍圆通,五百由旬过化城。
一粒粟中藏世界,大千海里转光明。
黄金满地随时现,白玉为台踏步行。
嚼破虚空还色相,不知无灭亦无生。
却说月娘了空辞别雪涧禅师,母子、玳安、小玉和老师姑出海,同这一起东京进香女眷到了淮上分别,因去辞别玉楼。玉楼也要回山东。闻知山东路上大乱,盗贼大多,妇女不敢独行,又搭了一个河南客船从徐州起岸上汴梁,才回清河县。那时金朝与南宋讲和,因此南北通行,无人盘洁。玉楼把淮安宅地典卖,葬了公公丈夫,痛哭一场,别了老师姑,和月娘上山东路上。不消化斋,走了半月,到的汴京。正是金主亮登极,粘没喝、兀术太子久已死了,燕京大乱,金主亮大杀宗室,将他伯叔兄弟姐妹姑侄尽行奸乱。因此,中外离心,大臣反叛。金主凶淫异常,要来汴京修造行官。不日南侵淮上,造船千只,东昌临清一带河路乱成一块,这月娘不敢回乡,只得同玉楼赁个小房,在东京住下。在那汴河西沿烧的大觉寺傍边,靠西一带空园,几间大瓦房,都烧了一半,多少几个穷兵住着。外面门上写一帖是“内有闲房赁住,不争房价”。玳安、了空看了道:“如今大娘出家,和三娘小玉住在一个屋里,你我是一僧一道,路上行走还怕人盘问,这个京城如何好一处同祝不如寻个闲房,咱两人安身。白日在外化斋,夜间同宿。这个破房子写着不争房价,一月给他三四百钱,住不上两个月回清河去了。”了空道:“说得有理。”问了问住房的,道:“是几间官房子,没有正主,闲了二三年,不拘多少,你们出家人有甚贵贱,只是一件,房子破了,里边砖石门窗还多,不可作践,又有些古怪,夜里丢砖弄瓦的,不甚安静。你但不惊恐,尽你住几年,房钱不消论。”玳安道,“且讲一月三百铜钱罢。”众兵道:“随便罢,不消讲。”说毕,玳安、了空去享知月娘:“俺在河西沿几间破房住下,各人取便来往看问,倒也不远。”月娘点了点头道:“随你们便罢。”说着各人去了。玳安买了一把锁,将他和了空的破衲掇、扁拐、蒲团、一套儿行脚衣装,锁在一间破楼底下。白日了空往城里化斋,玳安在巷口打坐,时常照管月娘屋里薪水。玉楼的家资渐渐的消乏,月娘的首饰久已费尽,只一个了空化斋在外,那得养五六口人。月娘、玉楼也常使小玉在街上揽些女工,多少换钱糊口。
却说玳安一日在破搂下睡着,梦见西门庆进门来,披头散发,手拿着一个金砖送与玳安道:“我东墙下有四窖金砖留下,等你和孝哥。你只在这古井傍青石下,看有火起处找去。”玳安醒了,听听正打四更。叫了空几声,全不答应。原来了空做梦到了清河县昆卢庵,筑起一座七宝塔来,都是黄金,安上舍利放出佛光,把山门都罩了。忽然惊觉,玳安叫他,说他的梦,了空也说他的梦,两梦相合,不知主何事。
玳安起来撒尿,只见东墙根下起来一块火,其色非红非青、半黄半绿,绕着墙脚往地下去了,玳安道:“此事甚奇,正应梦中言语。”叫起了空来,照着火起处细找,原来一块石板压着井口,塌了半边。玳安使扁拐一试,全然无水,离地有八尺多深,一层层石磴下去,内堆满金砖元宝,不计其数。但见:井通四面,石压三层。金砖上黑漆光明,元宝上印文镌就。不数邓通之金穴,何用倚顿之铜山?有财无命,原从奸巧积将来;易散难消,偏向好人挥不去。大福神财星助旺,守财虏孽账随身。莫将嵋坞斗豪华,好向给孤修佛地。
玳安取出一锭金砖来, 俱是黑漆裹就, 退出金色,每定元宝有两行大字,是“沈越家财,天赐忠义”八个大字刻在上边。计四井相通,每井有一丈余深,不止百万。了空说:“此乃无故之金,不可轻龋”留下一锭,依旧用石板埋了。在乱砖破墙之下,多年古井,谁人来理。到了次夜,玳安又梦西门庆来说:“此乃我家旧物,留此等你多时,取回去做些佛事,超度我也好。天与你的,如何辞得?”醒来时,玳安和了空说知:“这些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