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大帝-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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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布尔善咬着嘴唇没有立刻说话,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地把握不定,良久才说道,“咱们一块去。”“不成!”穆里玛凑过来说道,“乾清宫无人照应那还了得!再说,叫的是太师,如果咱们都去,走到宫门口也会把你挡回来!”济世也道:“都去了,他若又到这里来,怎么办?”“他在不在毓庆宫,谁能肯定?”穆里玛冷冷道,“方才乘舆过去,谁也不曾揭开帘子来看!”这确是个问题,偌大的紫禁城,万余间房子,随便躲在一个地方,是很难寻找的,吃不准地方胡乱动手,一旦扑空,自己的阵脚先就要乱。——鳌拜咬着牙思忖半响,道:“好吧!既然叫我,我就去,穆弟、葛褚哈随我到毓庆宫。好在,乾清宫的数十名侍卫都是我们的人。就请班大人、济世兄在这儿料理。”那就这样办吧!“班布尔善道,”你三人不要一齐走,鳌公在前,你两个断后,有甚么事也不用去救,随即回来报信儿就成!“鳌拜一甩袖子昂然离开了乾清门。穆里玛和葛褚哈两人待他稍去远一点,手按剑柄跟了过去。把守景运门的禁军都是葛褚哈的属下,见他们过来,一个个恭送出门。
见鳌拜去远,班布尔善和济世交换了一下眼色。班布尔善忽然精神大振,健步踏上丹墀,大喝一声:“来呀!”乾清宫几十名侍卫答应一声便拥了上来。讷谟楞住了,啊!这里怎么回事,班布示善要干什么?又何以有如此大的号召力,连驻扎在保和殿向这里观看的铁丐也是一惊。
正诧异间,只听班布尔善厉声喝道:“将乱臣侍卫讷谟与我拿下!”几个侍卫“扎”地一声,毫不犹豫地猛扑过来。讷谟已糊里糊涂被绑了起来。
“这……这是……?”“你也是读过书的。”班布尔善笑道,知道“捷足先登”这个词该怎么讲吗?奈失其鹿,高才捷足者先得!凭鳌拜那点本事,怎么可以君临天下呢?“讷谟惊得张口结舌,面如死灰,”原来你……“。他怎么也想不到,班布尔善还有计中之计,掏空了鳌拜的实力,自己另有打算!但此时什么也来不及说了。济世嘴一呶,几个禁军向他口中塞进一把麻胡桃,将他牵送到上书房去了。
这里班、济二人相视一笑。济世忽然讨好地说:“班大人,鳌老贼恐怕做梦也没想到我们有这一手。
“怎么?”“应该立刻封掉隆宗、景运、日精、月华四门,禁绝一切宫人往来,你我才可在此安安稳稳地坐山观虎斗!”“说的是!来呀,照济世大人的话行事。如有擅自出宫的,立刻拿下,待事毕之后再行发落!”说着又补上一句,“不许惊动太皇太后!”数十名侍卫躬身领命立刻分头行事。
这一场戏,演得精采!迅雷不及掩耳,深谋远虑的鳌拜万万没有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以为自己的对手,只有康熙一人呢!
出了景运门向北是硫庆宫。鳌拜刚跨进垂花门,就见孙殿臣满面笑容迎了出来,说道:“太师爷来了!皇上等得有点急了,叫标下再来瞧瞧呀!”“我这不是来了嘛!”鳌拜一边说,一边径自朝里走。后边穆里玛和葛褚哈赶到,远远见鳌拜已经进宫,两人对视一眼,挺身便也要进去,却被孙殿臣笑嘻嘻地拦住。
“二位哪里去?”“进宫请见圣上。”“成!拿牌子来。”一句话说得二人瞪大了眼睛,此时要哪门子牌子,也从没听说值日侍卫见皇上还有要牌子的规矩!孙殿臣见他二人发愣,扬着脸道:“皇上今儿单独召见鳌拜公爷,没说见你们二位,请候一候罢!”说完也不等回答,回身便“眶”地一声将前宫门关上,一阵门镣吊儿响,接着就听孙殿臣冷笑着“咔”地上了闩,踢踏踢踏竟自去了。
二人惊呼一声,“上当!”扑上去用力拍门,可怜恰如蜡蜒摇树一般,哪里动得分毫!
葛褚哈气得发疯,张惶四顾,远远见苏麻喇姑在奉先殿外站着张望,不禁恶向胆边生,大喝一声:“先拿了这贱妮子再说!”抢步直奔过去。穆里玛也忙拔出剑来紧紧跟着。
苏麻喇姑原留在奉先殿守护大皇太后,时间等得久了,心里急得按捺不住。太皇太后也很焦躁,便命她出来望风报信儿。此时见他二人红着眼、仗着剑直逼过来,顿时慌了手脚,若退回殿中,又怕危及太皇太后;苏麻喇姑只好慌不择路拔脚向东南方向逃。刚跨出几十步,就被葛褚哈一把拿住,胳膊被反拧过来,一动也不能动。一时三个人都是心头乱跳,谁也不敢说一句话。
葛褚哈狞笑一声,挥剑就要杀人。穆里玛忙伸手止住,示意他把人带到个僻静去处动手。葛褚哈点头会意,提了苏麻喇姑往御茶房上来。那边穆里玛急着要回乾清宫报信儿,说了句“完事后到乾清宫”,便飞奔景运门而来。
远离景运门只有百十步,穆里玛闷着头跑得飞快。刚到门口便大声怪叫:“班大人,快快增援毓庆宫!”话音未落,景运门也被“砰”的一声死死地关住!穆里玛又惊又急又气又奇怪,双手猛擂景运门上的门环,狂叫“开门”,结果,没半点反晌,却听到守门的禁军吃吃笑声,他心知大事不妙,便返回身来到御茶房找葛褚哈。
葛褚哈是找到了,可脑袋迸裂死在门洞里,头上身上到处被开水烫过,热气熏着,血腥味,臭味扑鼻呛人!穆里玛顿时僵立在地、两眼呆滞,如置身在恶梦之中!他怎么也弄不明白:苏麻喇姑一个柔弱女子,怎么会打得过葛褚哈这样骁勇的战将?
四十八 众勇士死战擒贼魁 小毛子智勇救婉娘
在毓庆宫大殿里的鳌拜,已陷在二十名大内高手的重围之中,殿外还有四十多名小侍卫张弓搭箭、腰悬宝刀候着,怕他突然施计逃跑。
对康熙的这一招,鳌拜并非毫无准备,袍褂里边贴身穿着暹罗国进贡的金丝软甲,柔钢腰带上束着六把飞刀,袖中还藏着两把铁尺,算得上是全副武装了。
刚进宫时,鳌拜虽然惊悸不安,倒还不觉有什么异样,等听到宫门口“眶”地一声将穆、葛二人堵在门外,才晓得事情不妙,但又一想,穆里玛早已在这里踏过盘子,并无伏兵,既然到此,懊悔退缩也没用,凭你一个孙殿臣,有甚么能为?他挺了挺腰向前走去。站在殿外高声道,“老臣鳌拜,奉旨觐见万岁!”便一步跨进殿内跪伏在地。
鳌拜偷眼一瞧,上边似乎只有康熙一人坐着,心便放下一半。
康熙见他一反常态,没有了趾高气扬的神气,虽不敢轻视却是心里冷笑一声,稍停一下方开口道:“鳌拜,你知罪么?”殿内静极了,这一声正如睛空霹雳,震得鳌拜耳鼓嗡嗡作晌。他忽地拾起头来,见康熙高高坐在御椅上,手按宝剑,双目灼灼地盯着自己。他稍一迟疑,立刻抗声回道:“臣有何罪?”说着双手轻轻一拍,从容站了起来,用挑畔的眼光扬着脸看康熙。
“尔有欺君之罪!”康熙高声说道,“尔结党营私,妒功害能,欺蒙君主,乱施政令,图谋不轨,十恶不赦!”“有何证据?”“哼哼!”康熙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少不得还你证据——来!与我拿下!”话音刚落,殿后闪出魏东亭、穆子煦、犟驴子、郝老四、狼谭五个人,拔剑怒目逼近鳌拜。
“哈哈哈!”鳌拜仰天狂笑,“老夫自幼从军,出入于百万大军之中,身经七十余战,凭你们几个黄毛孺子想要拿我?”笑声刚落,便听殿角帷幕“哗”地一晌,又有十几个侍卫仗剑怒目跃了出来。他正惊疑间回头一看,殿外几十名侍卫也已列成阵势站好。鳌拜惊愣了一下,忽地将袖子一捋,扬眉大呼道:“这宫外都是老夫天下,你们哪个敢来拿我?”“我敢拿你!”犟驴子大叫一声,一个箭步跃上,反手便抓鳌拜的袖子。鳌拜伸过掌来一抵,立时觉得这个楞家伙确比先前在月华门内比试时大有长进。那犟驴子掌上受力,一个侧身旋了一圈方才站定,红着眼又扑了上来。
狼谭说:“虎臣兄,护住圣上!”便跃身而上。穆子煦和郝老四也都各自挺剑逼上。鳌拜见上的人多了,不敢怠慢,双手一叉,眨眼之间从袖中抽出两把明晃晃的铁尺,在四个人的包围中舞得浑圆,左冲右撞如入无人之境。
除魏东亭紧紧护住康熙,十九名侍卫加上索额图供二十个人,将鳌拜团团围住。鳌拜虽不见输,眼见得身手不那么灵便了,一个不留神,一把铁尺被犟驴子夺去,一怔之下,狼谭又用刀挑飞了另一把铁尺。
那鳌拜一阵焦躁,“嗤——”的一声将袍服撕去,两手各摸一大把带响哨的飞刀,晃了晃“唰”地一声全甩了出去。几个人忙不迭躲闪,只听“叮叮”两声响,郝老四和另一侍卫身上还是中了刀,“噗嗵”两声倒地,还有一把带着尖啸声的飞刀直刺康熙。魏东亭将臂一举,稳稳接在手中,笑道:“谅你三头六臂,今日也难逃法网!弟兄们闪开了,我来接这老匹夫的太极掌!”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时众侍卫已闪开一个缺口,魏东亭一个箭步跳进圈子。此时,鳌拜也正好一个转身面对着魏东亭,两人的眼中都射出了愤怒的火焰。
魏东亭双手一错,用柔云八卦掌轻叩。鳌拜用太极掌一接,只觉虚若无物,顿起惊觉,只好打起精神应付面前这个青年。他心想,只要拖一拖时间,侍到穆里玛、葛褚哈搬来班布尔善援兵就成,所以他并不急于取胜。魏东亭知他厉害,也不敢轻易下手。只在平缓相斗之中,消耗他的体力。两个人你来我往以内功相拼,魏东亭被鳌拜迫得步步后退。他突然大叫一声:“啊呀!”立时口吐鲜血,向后便倒,殿内顿时大乱。
鳌拜见魏东亭突然倒地,先是一怔,忽然精神大振,狂笑一声道:“你吃了我的女儿茶,落个好报应!”两个侍卫见他没防备,抢了上来,被鳌拜双臂一张,当胸一掌,“哇”地口吐鲜血,扑地翻倒,鳌拜不动声色“噌”地从腰间抽出柔钢腰带,轻松地舞了两下,便满殿里呼呼生风。他冷笑着逼近康熙。穆子煦、狼谭见势一齐上前阻挡。康熙只好仗剑跟着他们在柱间穿行,情势十分危急!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倒在地下佯死的魏东亭一个鲤鱼打挺,扑向鳌拜,乘鳌拜全无防备,在他的后背上运足力气连击三掌,口里说道:“不吃女儿茶,何能击鳌头。你的女儿茶早被人换过了!”原来他口吐鲜血,是他咬破舌尖,故意做出来的。
鳌拜受此突然一击,但觉胸中一阵酸热,口里一咸,吐出一口鲜血来。他突然像发了疯似地,口里哇啦哇啦大叫,将手里一根腰带舞成一团黑,左冲右闯,逼得众侍卫让开了一片空场。斗了这么长时间,鳌拜仍能如此拼搏,穆子煦着实从心里佩服他的武功。他一边应战,一边大叫:“老贼这叫回光返照,没后劲了,打呀!”众侍卫正要拼搏上前,魏东亭忽然呼哨一声,围斗鳌拜的六七名侍卫“唰”地一声一齐跳出圈外。
鳌拜见众侍卫散开,正觉奇怪,忽地感到头顶上有异常的动静,待抬头看时,一张大网正“哗”地落下,恰恰将他网在中间。这网是用金丝、人发和宁麻三合一精工制成的,落入网中,任凭鳌拜有天大的本领,也施展不开。他左挣右扯,只落得愈缩愈紧。十多名侍卫一涌而上,拳打足踢。早就把他打得晕了过去。
那鳌拜面色惨白,浑身是汗,气息微弱,由着侍卫们作践,毫不反抗。此刻,他心里暗骂班布尔善和穆黑玛,怎么还不来救援呢!他哪知道啊,他们来不了了。
再说班布尔善。鳌拜走后他大咧咧地坐在御榻上,笑对济世道:“这一场龙虎斗,要说大约也差不多了。哼!大概他们谁也想不到,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天下。”“鳌拜一向瞧我不起,道我没有武略,只会做文章!”济世呵呵笑道。“这会儿他该认识咱们了。”班布尔善笑了笑说:“哼,我要的就是你的文才,你和泰必图一文一武正好是我的左膀右臂,哎,泰必图怎么还没来?”济世道:“方才有人来报信,泰必图正押着铁丐,带着人马,在大和殿候命。班大人咱们也该去收场了吧”说着向班布尔善一拱手二人便一起下了丹墀。齐集乾清宫外的侍卫,大大小小也有六十余名。济世拔剑在手,大声喝道:“有人乱宫,我们前去救驾!”“救驾?”忽听远处有人哈哈大笑,“你们只怕是去害驾的罢?”二人大吃一京,回头一看,从保和殿后面的台阶上,一前一后走出两个人来,前面的,青巾布袍,手执长剑,威风凛凛,手拿折扇,文质彬彬,不用说,他就是吴六一帐下幕僚何志铭。紧跟其后的却是“铁丐”吴六一。
班布尔善和济世这一凉非同小可,正要转身逃走,吴六一挥臂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