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大帝-第3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翠姑却在西华门外截住了康熙的车子。
康熙听这人说有急事要去白云观,便吩咐张万强将车停靠路边,自己从车上跳下来。苏麻喇姑不放心,也跟着下了车,侍立在康熙身后。
翠姑盯了康熙一眼,见眼前这位身着家常玄狐袍、身材削瘦的人就是几年前在悦朋店里见过的龙儿。不禁喜出望外。便抢上一步,扎了个千儿,失声叫道:“您不是龙儿吗?”龙儿这名字一出口,不光是康熙,连苏麻喇姑也吃了一凉。龙儿这名字,康熙只在伍次友跟前使用。此时,听翠姑也如此称呼他,康熙还以为她是侍候伍次友的仆人,遂问道:“原来你是索府的,我说有点面熟呢!”翠姑心里暗暗发笑,便以索府佣人自居,顺口答道,“索大人府里三四百口子,爷哪里就都记得清了?我是府里派去给伍先生送信儿的。走乏了。想趁个便车,不想在此撞见了爷!”康熙诧异道:“索家难道连个车马也没有?”翠姑怕多说了,露出马脚,便冷冷地说道,“现在也无须多说,既然爷的车不让乘。这封信就请爷带给伍先生好了!”说着,也不等康熙答话双手将一张纸条儿呈了上来。
见此人如此放肆。康熙正待发作,瞟了一眼纸条上的字。马上收敛起怒容。只见上头写的是:“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行不得哥哥?”欲待再问时,翠姑将手一拱,说声:“告别了!”转身便走。
康熙近年来随穆子煦他们跟着史龙彪习武,颇有些长进。见这眉清目秀的青年人说起话来,举止十分乖张,早觉有异,便抢上一步抓住翠姑肩头向后一扳,顺势扯住了衣襟。翠姑顿时红晕满颊,骂道:“我来救你,你竟如此轻薄!”康熙一愣:“我怎么轻薄了?便不自主地松开手。翠姑一挣脱开,忙蹲身提鞋。原来,忙乱之中,她穿了一双不合脚的鞋,鞋带又脱落了。提上了鞋,她转身便走。
“妹子慢走!”苏麻喇姑一眼瞧见她的小脚,突然叫道。这一声喊出来,不仅康熙和张万强大感惊奇,连翠姑也是猛然一怔。回头道:“你说什么?”苏麻喇姑慢步向前又细相了相,越发认为自己判断不差,拉起她的手说道:“咱们上车再说!说着朝张万强一努嘴儿。张万强会意,扶着康熙上了车。苏麻喇姑吩咐一声:”转辕!原道回宫。快!“张万强答应一声:”明白“,将缰绳一收,大喝一声:”驾!“那御马都是久经驯化的,听得主人口令便能会意,当即放开四蹄,照原路狂奔而去。
车中,苏麻喇姑一把揪去了翠姑的瓜皮帽,一头秀发披了下来。已完全恢复了女儿模样,她有些羞涩不安地说道:“你怎么……”苏麻喇姑掠了一把自家头发笑道:“别说是你,再比你聪明点的我也见过。你瞧你的鞋,谁戴帽子像你这样儿。耳朵上还带着个耳环!咱们且别说这个,只问你这张纸上写的是怎么一回事?”康熙也关注地瞧着翠姑说道:“你为甚么拦驾呢?”翠姑嗫嚅一下,轻声答道:“是胡宫山太医叫拦车送信儿的,只怕白云观山沽斋这会儿已经叫人给包围了!”
三十六 犟驴子舍命保帝师 铁罗汉雄风惊匪顽
翠姑说得一点不错,穆里玛以剿贼为名从绿营里调出一队兵勇,自己亲自押队,带着讷谟,歪虎,正将一座山沽店围得水泄不通。为防止走风,附近二里之内都戒了严。魏东亭虽在白云观等处布下了眼线,但他们却不知怎么回子事,又出不去,急得干瞪眼没办法。歪虎先去侦探,见院中停放着一座轿子,以为康熙已经来了。穆里玛便催动部队潮水般涌了过去。
伍次友这几天不见龙儿来上学,以为他生了病,心下正疑惑:“怎地也不见明珠来送个信儿?”便吵着要回索府看看。穆子煦几个人怎么劝也不管用,只好说:“先生一定要走,也等后响天暖和了再说。”何桂柱也道:“伙计们昨夜打了几只山鸡,闷得烂熟。二爷请屈尊赏脸,就和咱们一块儿热闹热闹。”伍次友拗不过众人情面只好答应了,便和众人在东屋里吃酒。
伍次友虽生性豪爽,毕竟是文人出身,和穆子煦几个人的粗豪总觉得格格不入。穆子煦等人,又总觉得伍先生是皇帝的师傅,身份高贵,应多多尊重才是。这样一来,反而显得生疏,玩不起兴头来。伍次友发觉了,便笑道:“兄弟们无非想留我明儿进城,我从了大家便是。我在这儿你们也喝不痛快,正巧这几日我身上也不爽利,不能多喝,只好先告退了。”郝老四见如此说,满斟了一大献酒立起身来笑道:“伍先生,这里的兄弟们虽说粗陋,却十分敬重先生的道德文章。咱们不是放不开量,是——”他嘴里转了半天,好容易选了个同儿道:“我们这些酒葫芦没法和圣贤君子在一起厮混罢咧!先生不弃,饮了这一大杯再去”众人听了这话,都捂着嘴暗笑。伍次友却毫不在意,说:“好兄弟,谢谢你的好意”接过杯来一饮而尽。这才告辞而去。
伍次友一去,大家都觉得心头一阵轻松。何桂柱先笑道:“二爷是心里放不下主子和明珠。有酒也喝不畅快。”何桂柱说的是实话,可犟驴子却听不进去,啐了一口道:“主子也还罢了,明珠算甚么东西?谁惦记着他!”穆子煦不等他说完,忙截住道:“三弟,你要记住魏大哥的话,主子喜欢的,咱们也得喜欢。这不是说着玩的?”郝老四听了偷着撇嘴儿一笑,自斟一杯酒饮了。
何桂柱见犟驴子满脸不高兴,忙上来给他斟上一杯道:“明大人学问还是好的。你们都是有功名的人,身份贵重。”犟驴子“咕噜”一声把酒喝光。把杯往桌上一墩说道:“比起伍先生,他差得远呢”听他越说越离谱,穆子煦只好拿出哥子身份喝止他:“三弟,休得胡说。”郝老四也板着脸帮着穆子煦骂道:“他明珠是驴球是树根,与你有甚么相干?”一言引起哄堂大笑。犟驴子一边笑,一边站起身:“老四,真有你的,回头和你大战三百回合!”笑着出去了。
见他出去,穆子煦叹道:“兄弟们绿林习气不除,可怎么得了?”郝老四笑道:“他是吃明珠的醋啊。明珠进了五等侍卫,他有点眼红。其实主子也挺喜欢他的。”何桂柱也道:“明老爷也有些毛病儿,待人虽也和气,可总让人瞧着觉得拿大似的。”何桂柱正按自己的思路准备说下去,忽听外头脚步声急,犟驴子一头闯了进来,口里道:“来了,来了”郝老四拍拍椅子道:“用不着那么急,你先坐下,和咱们再猜它几拳!”何桂柱也笑道:“好,我这就给您斟上。”犟驴子一把推开何桂柱,一个箭步扑到墙边,摘下挂在墙上的佩刀,“噌”地一声拨了出来,返身就向外头奔去。何桂柱吓愣了,站在地下一动不动。郝老四极其机敏,也不说话,一脚踢翻椅子抢到墙边摘下腰刀,也要向外冲。穆子煦阅历较广,情知有变,却显得很冷静,一把扯住犟驴子道:“老三,说清楚!”犟驴子变脸失色,大吼一声:“你们带上刀,都出来!”众人不再言语,一齐跟着犟驴子奔到后园矮墙下向外张望。只见半里之外黄尘腾起,几百名绿营兵勇提刀握枪,向山沽店围将过来。何桂柱打了个寒颤,面色如土,喃喃说道:“天爷,这是怎么了?”穆子煦略一观望,说道:“不用问了。快叫起师傅,保护伍先生向西走。如果打散了,晚间在香山会齐。何掌柜你是生意人,还到前头应酬。记住,除了生意上的事,你就什么都不知道。——老四,你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师傅?”郝老四擦把冷汗飞快地去了。何桂柱也战兢兢地跑到前面招呼去了。
史龙彪因病了好多天,眼下正卧在床上,听到窗外郝老四报警,霍地站起身来,出门一纵身上了房,四处望一下又下来,一声不响地走进屋来,从床后抽出一根金丝软鞭,这是康熙特意从内务府贡库中选出来赏给他的。史龙彪将辫子往头顶上一盘,扎个髻儿,才说道:“四面全围上了。咱们要走,谅他们谁也留不住,只怕伍先生难脱身了!这院里池塘中间假山虽还未垒好,乱石却备得不少,也能藏人,咱们都去窝藏在那儿,水攻火攻都一时奈何不得我们。顶过了白天,夜里就好办了。老四,趁现在虽然围了还没完全合拢,你冲出去给虎臣报个信儿。找不到他就到索府去寻索大人,务必得办成!”郝老四点点头,一纵身越墙向西而去。此时正在大天白日,格外显眼。那围店的兵士见一人执刀越墙,大喊一声:“走了贼了,快捉啊!”立刻一阵吵嚷,叫得地动山摇,比方才那种杀气腾腾的寂静,另是一番恐怖。
伍次友不知出了什么事,踱出书房正欲从矮墙向外看时,犟驴子和穆子煦两个从后扑上来,一人架一条胳臂,沿着曲径石桥直将他拖到池心岛中间的一个大石洞来才放下。穆子煦轻声道:“鳌拜老贼搜您来了!咱门兄弟保护您,有咱几个活着,包您吃不了亏。老四兄弟已去搬救兵了,只要咱们与他们周旋到天黑,神仙也拿咱们没办法。你不要慌,尽管在这儿别动。”正说着,何桂柱踉踉跄跄跑了来。史龙彪一直没说话,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问道:“老板,这池子有多深?”何桂柱吓愣了,语不成调地说:“这是才,才起过泥的池子,有,有一丈多深呢。”史龙彪点了点头便沉吟不语了。
穆子煦将手向腰间一按:“好!按伍先生的说法儿,咱们这也叫'金城汤他'!奶奶个熊,今儿和他们干一场。”这时,喊杀声已到店外。酒店四周的土墙“轰”地一声全被推倒,绿营兵如潮水涌了进来。霎时间到处是兵,到处是亮闪闪的刀枪剑乾。
穆里玛手按宝剑,得意洋洋地大喝一声:“搜!”就在这时,从池心岛假山石后闪出一个人来。长辫盘在头顶,长袍撩起一角掖在带中,颔下白须飘拂,从容步履,隔岸向穆里玛一揖问道:“无须搜查!都在这里。只是长官带兵围困小店,不知所为何事?”穆里玛一怔,西河沿那档子事一隔了六年之久,他哪还认识史龙彪呢:“你是甚么人,过来!史龙彪应声答道:”再下乃此店主人史龙彪,一向奉公守法,这一带百姓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不知大人为何无端带人毁店抄家。倒要请教,这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京师重地,天子脚下,你依的《大清律》哪一条章程?“讷谟见这老者气度不凡,说出话来又是如此倔强,大喝一声:”你店中窝藏钦犯,敢说无罪?“史龙彪呵呵大笑,踏着石桥曲径缓步走了过来,站在桥头石板上躬身问道:”长官说小店窝藏钦命重犯,不知人证是谁,物证何在,带人搜店可有顺天府的火牌?“讷谟气得眼中冒火:”老家伙,谁来和你斗口,抓住了你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说着,便伸出手掌向史龙彪打来。心想,这一掌打过去不要你老命,也要叫你跪地求饶!哪知史龙彪不躲不让,仍然慢吞吞地说道:”就是大内来抓人,也须亮明诏旨,这是规矩嘛。“一边说着一边挺腰硬接了这掌。讷谟刚说出”你不配……“三个字,只觉得五,个手指如碰在生铁上,痛入骨髓,又咬牙又甩手地大声叫道:”这老家伙有妖术!“一见讷谟吃了亏,几个兵丁便挥刀扑来,谁知脚跟刚站定,三四个人已被史龙彪拨进池中。一边用手拨弄,一边笑说:”不是小老儿有妖法,是众位功夫不到家。众位既无御旨,又无顺天府关防,小老儿我便只能视如盗贼。光天化日之下岂容盗贼在此撒野?“见无人敢再上前,搓搓双手,说声”得罪“,便要转身退回。
穆里玛大怒,亲自赶来,将剑一挺,直取史龙彪后心。眼看将要刺到,躲在假山石后的伍次友哪经过这样险恶的情景,吓得大叫一声:“留神!”便被穆子煦一把按倒。史龙彪早已听到剑风,他原本知道穆里玛在后紧跟,想诱至桥心反手擒他过来。听得伍次友一声大叫,以为出了什么事,心头一惊,一个风摆杨柳,抽出软金丝鞭向穆里玛腰间盘去。穆里玛见鞭头如蛇,婉蜒盘曲而来,飘飘呼呼并无一定方向,惊得向后一跃,却是躲了身子躲不了脚,一条腿被紧紧盘住,回手用剑来砍,那金鞭柔韧无比,一时竟砍不断。史龙彪不容他再砍,一个跃步飞脚将穆玛的宝剑踢得脱手飞出,又顺手一抽,将穆里玛倒着背了起来,抬脚便走,眨眼间来到石板桥中央。
讷谟顿时大惊,顾不得手疼,左手提刀抢上来。史龙彪一手提鞭,一手拎着穆里玛的一条腿。那穆里玛头朝下还在乱抓乱踢。史龙彪虽知背后有人袭来,苦于腾不出手来应付,便大声喊道,“子煦,快来助我一臂!”穆子煦和犟驴子二人守着假山北面桥头,以防人来暗袭。听得史龙彪呼救,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