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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清朝三百年艳史演义-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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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氏供称:“负此不孝大罪,何颜再生人世,但求速死,并无别语。”
  马知县益发疑惑,只是无从质证。冯氏依然寄监。
  马知县退堂以后,毫无计策。忽报外面拿到马班流娼四口,请求发落。马知县带进一看,都是粗皮厚肉,蠢如鹿豕;只有一个较为流动,衣履亦较为完整。问他什么名字,他说叫摇钱树。马知县怒斥道:“你这不知廉耻的女子,胆敢在本县治下卖娼!这几个想多是你引诱的。”
  不由分说,喝令杖脊收禁,余外三个,一律驱逐出境。差役看本官同罪异罚,未免窃窃私议,将摇钱树带入女监,同冯氏住在一起。
  摇钱树哪里知道内中玄妙,觉得受责受絷,加在一人身上,心里着实不服。他虽是马班妓女,穿州过府,倒也肥甘适口,绫罗被体。才进监门,管牢的伴婆先将他外面衣服剥去,只剩了短袄短裤,头颈上还挂着铁链。送进来的囚粮是一块大饼,一碟盐菜,愈觉不能下咽。困又困不倒,立又立不直,自然要极口诅骂,说:“天下有这等糊涂官!便算老娘当窑姐儿,也糟蹋得自家身体,不曾侵害你祖奶奶,与你什么相干?官厅是要访拿,多不过打几下罢了,从来没有这样小题大做的。同是一样走道儿,他偏宽恕那几个,把我一个遭殃,弄得我背脊疼痛,还要拘留起来,不知办什么罪?”
  说罢又哭了,哭罢又说了。冯氏旁边听得絮聒得很,便道:“冤枉的事,实在多得很。
  像我判到死罪,还是隐忍不言,你鞭扑算得什么呢?“
  钱树子问他究竟,冯氏道:“我同你萍水相逢,谈谈也不要紧,但是不能告诉他人的。我自从前年出嫁,丈夫在南边营业的,家中只有阿姑。阿姑今年四十岁。每日阿姑未起,我便洒扫炊爨,拿一杯茶,一瓯粥,送到房里。晚间吃了夜膳,阿姑叫我先睡,关门闭户,全靠阿姑。大家都说我尽孝,阿姑也待我极厚,我自问已经得所了。不料这日起身较早,轻轻推开阿姑房门,瞥见床下摆着一双男履,这时心惊肉颤,只得缓步退出。那阿姑早已觉着,悄悄地自缢死了。我不得已喊报邻里,乡保说是我逼死的。难为王家妈妈告诉我,才知阿姑有个表弟,是车行里掌柜,天天暮入朝出,只瞒着的是我,叫我当堂供出,可以免罪。我想阿姑死了,还要出他的丑,将来连丈夫不好做人,不如我一死为愈。那日相验过了,我便一口承认。前任官倒并不追问,新来的这县官,前天提我出去,软哄硬吓,要我改供,我却不易一字。刑房先生同禁子哥哥,叫我千万不要翻异,免得零碎吃苦。我是死定了,这事只有你知我知。”
  钱树子道:“你也呆了,你有丈夫,有家产,舍得一死,死了还负这罪名。我看趁着不曾定谳,不如说明的好。”
  冯氏叹息一回,彼此睡了。
  哪知马知县在窗外,听得明明白白,从监里回到内衙,约莫三更时分,传呼三班六房,在花厅设座,梁上点了四盏绿映映的琉璃灯,一股隐森的鬼气。马知县密叫老媪装了冯氏阿姑,披头散发,跪在阶下。从监里提出冯氏,正到厅门外面,那老媪抱住冯氏道:“苦了儿也。我如今已在台前供明,你明日可以出监。此后子孙昌盛,福寿绵长。我自作自受,叫你丈夫每年在坟上浇一杯酒,焚一陌钱罢了。”
  两旁差役一声吆喝,冯氏踉踉跄跄抬头一看,并不是知县,堂上黑魆魆坐着一个官员道:“你姑已供明了,你且听着。”
  值堂吏高声念那供状道:妇人冯王氏,枣强县人。丈夫冯奎子,向做车行生理。妇人三十四岁时,奎子身故,儿子金官,只有十五岁,将车行托奎子表弟李水生代管。金官也在行里。水生常到妇人家中,因之调戏成奸。后来金官到米豆行里学业,水生是住在家里的。
  前年金官娶妻,妇人向水生道:“我也老了,儿子也大了,媳妇也来了,这事可丢手了。”
  水生不肯,却不常来。今岁金官到南省去贩豆,水生又天天来宿。那天早上被媳妇撞见,妇人却臊得很,所以缢死了。媳妇是孝顺的,并不是他逼死。所供是实。下面听了供状,连连叩首,说:“阿姑要保全媳妇的命,媳妇只得直供了。”
  才把监里的话,向堂上述,了一遍,仍将冯氏带去。原来马知县早经访得奸夫姓名,只是冯氏不说,不足为凭。现在亲耳听得冯氏的话,才弄这个狡狯。
  次早签提李水生、王家妈妈候审。马知县升坐大堂,任人观看。冯氏知道复讯,跪在一旁。马知县亲自扶起,说:“这是孝妇,应该鼓吹送回。”
  冯氏方欲有言,马知县道:“你不见今日的问官,便是昨夜的阎罗么?”
  将两状宣读一过,堂上堂下,无不拊掌称快。提了王家妈妈,问过几句。便问李水生道:“你知罪么?”
  水生供道:“通奸是实,未曾谋死。”
  马知县道:“你虽不杀伯仁,伯仁由你而死。况且诱奸寡妇,律有明条,应该从重拟徒。”
  李水生早被枷带锁,进监去了。马知县用着全副仪仗,送冯孝妇回家,还奖他一块匾额。枣强全县的绅民,都称颂马知县神胆得很。马知县提出钱树子,赏他五十两银子,叫他回籍。钱树子始终莫名其妙。马知县因此得了总督的明保,照例在任候升。不多几时,调补张家口同知。
  张家口本是内外要隘,这同知体制,较他处更为阔绰。只是民风强悍,沿途多设镖行。那镖师是保护行旅,算邓姓最为久远。他家始祖名叫鸣谦,别号渔汤老人,最善剑术。孙子名魁的,继续世业。现在是魁女剑娥了,剑娥年只十四,名闻关内外。慢慢的迁到奉天西关,连俄人都不敢侵犯他。正是:绝塞双钩夸手段,平沙一骑话髫年。
  欲知后事,且听下文。
  第八十一回 交俄将阴助亡国人 控英妇姑录离婚史
  上回说到邓剑娥迁居奉天,连俄人都怕他武艺,这时剑娥已有二十余岁,正值联军北犯,俄人也派兵进来,打从奉天经过。剑娥早奉母远避,他母亲衰年惊悸,弃养中途。剑娥草草安排,便想寻块可葬的地方,收拾骸骨。不料俄兵猝至,为首的一员俄将,看得剑娥浑身缟素,映着脸霞眉黛,益发精神。
  那俄将止住俄兵,叫他不要擅动,直前向剑娥搂抱道:“为你一美人,保全一方性命,你须得从我。”
  剑娥微笑不动,顾俄将道:“你能扶我起立,自当从汝!”
  俄将欺他懦弱,以为不须一手的力量,谁知蚍蜉撼树,坐着同铁柱一般,俄将正在吃惊,剑娥早振衣起来,俄将已颠出十步以外,怒叱道:“小女子何得无礼?*俄兵争先围困,剑娥亭亭玉立,略不避让,只见近前的纷纷仆地。俄将知系劲敌,身边拔出手枪,欲图狙击。
  却被剑娥心灵手敏,抢夺过来。俄将此时手无寸铁,又被剑娥紧紧挟住,两指按着手枪机关,只须重按一下,便要饮弹。俄兵看又不忍,救又不能,只得驰报大队。大队四面散布,要将剑娥擒获。剑娥遽把俄将揿倒,腾起纤趾,践其脊背。俄将再三乞恕,剑娥却右枪左剑,顾盼自雄,俄将对着大队道:“诸君慎毋急进,否则余先丧矣。还是媾和为是!”
  大队相持不下,只见俄将的夫人骑着匹马,风驰雷击而来,见了剑娥,替丈夫谢罪,为丈夫告赦。剑娥令他立誓,才肯饶他一死。俄将抱头鼠窜去了,众兵也无不胆落。倒是俄将的夫人,看得剑娥英雄肝胆,儿女心肠,便邀他酒楼小叙。剑娥收藏武器,坦然不疑,同到西餐馆特开夜宴,还招呼贵宾陪侍。剑娥周旋温婉,应对从容,一点没有女子羞涩态度。大众啧啧称羡,还用马车送回。
  从此剑娥的声名传遍俄营,那俄将夫人又带了些夫人、姑娘,嬲着剑娥学剑。有一首《舞剑行》为证道:光如散电质如雪,霜锷水凝刃露洁。果然奇气出丰城,白战纷纷付寸铁。道言北斗耀寒星,百炼千锤化血腥。尘橐高悬依日月,神芒齐淬转雷霆。守为处女出脱兔,一啸空庭且翔步。
  转瞬惊飞鹰隼尘,雄心欲夺骅骝路。锦衣花帽自蹁跹,缟袂玄裳亦是仙。未必潜擎临黑地,最宜露拔问青天。此中有人呼欲出,谁是兰心谁蕙质?髓敲鸾凤自腾骧,膏挹魆鷉徒咤叱。吁嗟乎龙吟虎啸满长空,荡入青霄一道虹。尊酒未寒人未散,当筵一瞥落飞鸿。
  剑娥收了这些女弟子,渐渐学成俄语,改作俄装,终日出入俄营,兵将不敢觑他一眼。他同俄妇俄女无不狎熟,才知道俄人里面,有什么被兰人、芬兰人、犹太人,都是亡国余生,颇想乘机恢复。剑娥加意笼络,却肯助他一臂。内中有个波兰女士,同剑娥尤为亲呢,剑娥也倾心相授。据称有一儿子,年甫逾冠,现充俄营队长。剑娥常去探望女士,果然同这队长遇见。那队长极为惊异,经女士说明剑娥华籍,队长始加礼剑娥。从此彼往此来,过从极密,有时哝哝商议,甚至泪下如縻。剑娥慷慨激昂,每用俄语问答。
  偏是队长三日不至,剑娥正在惦念,雪下舞了一回剑,觉得寒气侵满衣袖,煨着一炉榾柮,开瓶酒来豪饮。只听得叩门声急,拔关出去,阶下走进个披大氅的雪人,仔细一看,却是波兰女士。剑娥问他,冒雪见访,必有要事。女土大哭道:“吾死矣!吾于本虚无觉人,现已事发被获,审讯定罪,闻三日内即需枪决。我既痛我身无嗣,我又痛我国无人。这事若告诉别个,大众都怕波及,只有你肯扶危救难,况且同我至契。究竟有法可想么?”
  剑娥道:“夫人无忧,我当竭力。此地不可久留,请夫人于黎明时在某处相待。”
  剑娥佩枪掣剑,反手阖门,一路映着雪光,与女士分道疾走。这日俄营捕得党中要犯,传令戒严,并派兵三十人荷枪实弹,围守囚室。无如天气僵冻,自朝至暮,不曾休憩,彼此互相怨诅。看看时已夜半,雪花乱扑,还不见有人瓜代。俄兵既冷且倦,只得拥背取暖。忽然一阵香气,攒入鼻观,非兰非麝,不知何物?俄兵打了一个噤,已是沉沉睡去,不能展动,隐隐约约有一白衣人过来,只是口呆目瞪,任其所为。捱到晨光熹微,俄兵如睡方醒,囚室里的要犯,早已鸿飞冥冥,不知所之了。俄兵错愕得很,外面履声橐橐,走进三十个俄兵来,满身雪痕泥迹,狼藉不堪。说道奉令调班,中途闻得香气,在雪里睡了一夜。这面守囚的俄兵,也将夜间的所遇说了一遍。六十人去见俄将统领。统领疑及剑娥,派人探他居室,已经凤去台空,连那波兰女士一干人,尽皆踪迹杳然,飘飘乎登仙羽化了。统领急电西伯利全道大索,仍是蛛丝马迹,无可追寻,也只能敷衍过去。倒是那俄将夫人,着实叹息一回,说:“党人中有了剑娥,俄国愈加危险了。”
  原来剑娥约定了波兰女士,乘这半夜工夫,将两处俄兵,一齐闷住,然后救了队长,会合波兰女士,一迳避往美国。队长同剑娥,有情人成了眷属,预备到中国蜜月旅行。
  这时,美国已有了中国的学生,官费自费,都归公使馆保护。各学生毕业回国,廷试授职,便算是识时务的人材。大约日本较多,英法次之。日本是道近费省,语言文字又比他国便利,什么速成科,简易科,多则年半,少则一年,一样给文凭,称学士,所以趋之若鹜。英文是便于商界,法文是便于公牍,各省停了科举,只有这条出路,自然乘风破浪地去了。但是,这班学生大都年轻貌俊,往往同彼邦女子,发生恋爱。便是严重取缔,这种秘密的勾当,究竟官厅防范所不及。只苦于彼邦女子,容易受留学生的欺骗,无论始乱终弃,声名弄得稀糟;即使海誓山盟,相携回国,也有富贵易妻的行动。逼得这方面万不得已,只好束装归去,反说他有意离婚。
  英国有个留学生李方,同英女拍尔利结缡已久。起初是感情极好,互相慕悦,在甘别立地方,联成姻眷。到得遄返以后,还向英使署请求移转国籍,归隶广东。不知这样爱弛情迁,使英女无可驻足,趁着英女归宁的时候,竟用大理寺推事名义,遣报赴顺天府府尹衙门,提出“离婚”二字。这不是胡闹吗?
  那李方的原呈道:具呈大理院推事李方,遣报家人李兴,为呈请咨行事:窃职系广东长乐县人,自幼留学英国,于光绪二十五年,在甘别立与英国人拍尔利结婚。三十一年毕业回国,遂将拍尔利带回。
  现因拍尔利不守妇道,复于三十四年一人回英国,至今不归,并来信言伊不返,实系彼此情愿离异。为此理合取具同乡京官印结,并拍尔利亲笔来信,一并呈请尹堂大人查核。照例咨行外务部,转咨英公使馆办理。伏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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