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不理传奇-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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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知道啊……刚才,刚才不是还和您……”徐大爷被打傻了,语无伦次。
这时一个家人凑上前:“好像就是给那娘们儿弹弦儿的……”
一句话提醒了管家:“对,就是那小子,幸亏我没让他跑了!快,快去把他也绑来!”
众人稀里哗啦又奔出门,只留下一个人守着徐大爷。徐大爷蜷缩在墙角,迷迷糊糊,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两行混浊的泪水滚出眼角。这时,一阵刺耳的哨声传来,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出什么事了?”徐大爷哆哆嗦嗦地爬到屋门往外一看,一队巡警在张巡长的带领下,虚张声势地涌进了院内,一边走一边喊着:“在哪儿了?在哪儿了?给我把杀人犯捆结实喽!”“杀人犯?”徐大爷一听,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不一会儿五花大绑的徐大爷和宋富贵便被拖到了大门口,卫二姐在一旁呆呆地望着,这是怎么一回事,先是师哥拉肚子,这会又死了猫,是谁在捣乱?卫二姐理不出个头绪,但绝不相信徐大爷和宋富贵会是杀人犯。宋富贵走到卫二姐身旁,突然抬起了头,沮丧地望了卫二姐一眼,四目相对,二人似乎感到有某种东西在迅速地交流。
“等等!”卫二姐突然走出,横身拦住去路。
张巡长敞着怀,腆着大肚从后边跑过来,边跑边喊:“嘿,怎么着?是谁?想拔撞是怎么着?”跑到跟前一看,立刻换了副嘴脸,笑呵呵地整了整歪帽:“噢,是卫老板啊,您怎么在这儿?我说今儿格翠香茶楼没见您呢。”
卫二姐没有答理他的套近乎,脸色冷冷,淡淡地说道:“如果巡长大人能行个方便,我想与这位先生……”
“方便,方便,您卫老板说了话,我张麻子能不照办?不过您可得利索点儿,这两个是杀人的凶犯,背着血案,上峰可不许耽误片刻啊。”他不顾秦府管家想上前阻止,大手一挥就径自决定了。
卫二姐先走到了徐大爷面前,用手绢擦了擦他嘴角的血迹,又走到了宋富贵面前,塞过一包碎银,宋富贵刚要拒绝,却被卫二姐按住了:“这位大哥,摊了官司,正是用钱的时候。”
卫二姐几句平常的话,却让宋富贵心里一热,他哆哆嗦嗦地接过钱,嘴张了几张却没有吐出半个字。
三十四、悔恨的泪
白牡丹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她望见狗子哥与徐大爷一起被五花大绑押了出来,一下子从头顶凉到了脚底板。
突然小柱子从远处奔来拉住了神色呆滞的白牡丹,哭着说:“二姨,快去看看吧,我妈,我妈她……”
白牡丹猛地一激灵,好半天才回过味儿来:“怎么,你妈她,她,她怎么啦?早上她不还是好好的吗?柱子,你说话啊!”
然而小柱子就是一个劲儿地哭,再也说不出话来。
白牡丹又抬头望了望秦府大门前,此时已空无一人,冷冷清清,她咬了咬牙,一跺脚,拎起小柱子跑去。
白牡丹的这一切都被一个人看在眼里,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前面我们介绍过的秦治国的夫人,过去白牡丹结拜的姐妹水仙。
原来水仙是个细心人,从刚才她在秦家大门那一刻起,就感到今天好像要发生什么事,她好像从宋富贵那近乎绝望的眼神中看到了某些东西,再加上她听过卫二姐的段子,惺惺惜惺惺,才在那关键的一刻出手相帮。后来所出现的一切使她的担心成了现实,她更觉得不太对劲儿,那两个老实厚道的人怎么会是投毒杀人犯?她敏锐地感到这里面好像有一个阴谋。因此在大家慌乱之际,她悄悄地和秦治国说了几句,让秦治国帮着一起照顾秦母,而自己溜了出来,白牡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真害怕自己那野性未除的师妹会干出什么蠢事。
水仙决定再去一趟赛西施家,一来探望师姐的病情,二来与她聊聊,看她知道不知道三妹最近都干了些什么。她不愿意再与白牡丹发生直接冲突,因而选择了晚上,提着食品来到赛西施那个破旧的小院,刚要进门,忽然停住了脚步,她发现白牡丹一个人站在了院中。
白牡丹满眼是泪,仰望星空,喃喃自语:狗子哥,难道真的是我害了你?你现在在狱中一定恨死我了吧?
此时在天津卫西头的习艺所(监狱)中,宋富贵也隔着那肮脏、窄小的窗子,呆呆地望着外面的阴沉沉的天空。
昏黄的灯光,阴森的惨叫,使整个牢房笼罩在一片恐怖之中。每一声惨叫都把他吓得一哆嗦,作为一名文弱的念书人,他的精神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此时可能正在哭得死去活来,他又想到平日在家安分守己,念书教学那平静的日子,他好渴望那些过去让他厌恶的生活,他想到了罗锅李、董小个子、铁算盘……突然,他眼前又闪过了卫二姐的身影,而且久久不离去。
忽然一丝声音好像是从天际飘来,把宋富贵吓了一跳,他忙把耳朵凑在徐大爷嘴边,听到了轻微的呼唤:“水,水……”
宋富贵赶忙爬过去从瓦罐里倒出些水,一勺一勺喂到徐大爷的嘴里。
徐大爷醒了,眼神无力地看了看宋富贵,哆哆嗦嗦说道:“孩,孩子,别,别害怕,我死,死不了,我不能死,我还有事没,没干完了呢……”说着又昏了过去。
三十五、夜不成眠
这一天的事情把卫二姐的心搅得如同一团乱麻,理也理不出个头绪,如今夜深人静,梁大哥和顺生都已进入梦乡,她该好好地琢磨琢磨了。她眼前又出现了宋富贵的身影。她想到那天徐老五砸徐大爷的包子摊时被宋富贵狠狠瞪的那一眼;她想到从门缝偷看的宋富贵在徐大爷灶前烧火那笨拙的样子;她想到他为她伴奏时手忙脚乱的愚态……卫二姐也奇怪,自己接触的男人不少为嘛就总丢不下这个窝囊废?
“不行,我不能这么干等着!”卫二姐边说边走出门外。
鬼使神差地卫二姐来到了张巡长家,刚要敲门,只听屋里有人说话,卫二姐转身来到张巡长家临街的窗下,想等人走了再进去。窗户离地不高而且破窗帘少了一个角,里面人影晃动,好奇心驱使她悄悄靠近向内窥探。这一看,使卫二姐无意中发现了一桩秘密。
侯三将一包银子放在桌上,推向张巡长。张巡长乐得眼睛没了缝,伸手去接,边接边说:“嘿嘿,好说,好说,这事包在我身上,五爷干嘛这么客气。”
银子被侯三死死按在桌上,张巡长没拿动,侯三又往回收了收:“等等,张巡长,不是五爷信不过您,可如今外边的人净是光收钱不办事!”
“不能,我张麻子也是一口唾沫一个坑的天津爷们儿!绝不干那种养孩子没有屁股眼儿的事!”张巡长拍了拍胸脯,又探身去取。
侯三干脆将银子包揽在怀中:“张巡长,不是我们信不过你,咱们都在街面混事,这里的花活谁也瞒不了谁!”
张巡长有些恼羞成怒:“那,那你说怎么办?”
“出来时,我们五爷交代了,白纸黑字,还得劳驾张巡长您给写个字据。”侯三不阴不阳地说着。
“字据?还要写字据?”张巡长此时清醒了不少,在屋里转开磨磨儿。
张巡长眼神儿一转计上心来,笑嘻嘻伸手拦住了侯三:“兄弟,别,别急嘛,不就是个字据吗,立,咱们立,现在就立!”
张巡长伏在桌上好半天才将那张写好的纸递到侯三面前:“写完了,你看看吧。”
侯三看了看,叠了两折,刚要揣入怀中,张巡长一把抢了过来,“别急,还没按手印呢。”说着把酒杯塞给了侯三,“好,张巡长痛快。”侯三说着干了一杯。就在侯三喝酒的时候,张巡长迅速拿出一张叠好的纸,塞进侯三的怀里。他哪里知道,慌乱之中,字据从袖中掉到地上,窗外的卫二姐看个正着。
卫二姐两眼死死地盯着掉在地上的那张字据,她知道这张纸很重要,似乎与宋富贵、徐大爷的性命有关,等张麻子送出侯三,她推开窗户,一骗腿迈过窗户台……
三十六、扔砖解围
卫二姐三步并作两步拾起了那张字据,刚退到窗前,刚要迈腿,一阵风刮过,“口平”的一声,窗户被摔得山响。“谁?”张巡长已然返回屋门。
这一声惊得卫二姐就是一哆嗦,但到底是经过世面,她知道躲避不了,干脆迎了上去:“张巡长,刚才我还奇怪,怎么屋门大敞唱空城计呢?”
张巡长被吓了一跳:“你……”等他看清楚了是卫二姐就顾不了多想什么,嘻皮笑脸地凑了上前,“呦,原来是卫老板呀。嘿嘿,看来我张德发是水命,雨中走运,今晚这酒色财气一下子占了仨。……”说着淫荡地伸出手,“怎么着,卫老板,是不是这雨天害怕,想找个伴儿啊?”接着向前一扑。
卫二姐闪身躲开,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张巡长真会开玩笑,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你是要保那两个做包子的……”张巡长看见卫二姐,就知道所为何来,连连摆手:“不行,不行,那是投毒杀人的凶犯,保不得,保不得!”
“呦,看您说的,怪吓人的,人家杀了谁?不就是死了一只猫吗,大不了赔上他一只,不就得了。”
“赔,瞧你说得多轻巧,知道人家那叫嘛名字吗?那叫波,波斯猫,洋种!”张巡长打了个酒嗝,“再说了,那姓秦的是个省油的灯?这事他盯得紧极啦!”
“要是事主往后撤呢?”卫二姐进一步逼问:“要是秦府松了口,您给不给使劲儿?”
卫二姐步步为营,句句紧逼,逼着张巡长表态,可到了动真格的时候,这个张麻子却耍起了花招:“这,这……卫老板,这么好的时光,咱们干嘛不说点儿高兴的话呢……”边说边向前凑。
卫二姐实在忍无可忍,使劲儿一甩,挣脱开了张巡长的手,也许用劲大了点儿,弄得他一个趔趄,险些没来个嘴啃泥。
张麻子有些恼火了,悻悻地说:“卫老板,你的事到底是办还是不办?我可跟你说实话,上面正让我汇报这件事的根本缘由,只要秦家那头不追根到底,这两人的案子全凭我折腾,我要想弄死他们俩,比捻个臭虫还省事……”
这几句话够厉害,真把卫二姐镇住了,张巡长见此机会如饿虎扑羊一下子搂住了卫二姐。
在此紧急时刻,“咚”的一声,一块大砖头从窗外扔了进来,正砸在张巡长的脚上,张巡长吓了一跳,蹦到一边,大骂道:“他妈的,哪个不知死的,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卫二姐趁机闪到门外,来到院中,冲着张巡长喊道:“张巡长,你可记着,你和侯三那笔交易的字据可在我的手里,你要是说话不算数,可别怪我不客气!”说完便消逝在茫茫的夜雨之中。
三十七、陈半仙算卦
寿宴的那一次惊吓后,秦老太太当晚就发了高烧,满口呓语,呼天叫地,胡说八道。一会儿说自己是王母娘娘派下来的,一会儿又说,猪八戒在高老庄娶的就是她。白天还好,有时癔癔症症地发呆,到了晚上就发作,搅得阁府不宁,人人惊恐。请了不少名医高手,不是被她又踢又打地骂出来,就是喝了汤药反而病情加重,弄得秦治邦整日愁眉紧锁,唉声叹气。他恶狠狠地发誓:不把这两个做包子的宰了给母亲报仇,难解心头之恨!举手无措之时,有人给他出主意,找个人来算一卦,可秦治邦毕竟见过些世面,他不信这一套。
这天,陈半仙摊前围了一大群人,只见他摇晃着大脑袋,口中念念有词,唾沫四溅地自语着:“诸位,相面算命乃江湖一绝,上通天文,下看风水,前知来世,后卜余生,百卦百灵,千试不爽。不信请哪位先生、太太、公子、小姐相上一面,不灵、不验,立刻砸我的卦摊。”虽然他口若悬河,但仍没有一个人上钩,见此不行,他又换了种口吻:“列位不肯相面,那就测个字,家父曾遇真人,得其‘砚池抛风’,堪称闯遍江湖无对手。我得家父真传,百测百验,无一不应。不信哪位试一试?”正等着有人答腔,陈半仙忽然发现白牡丹心事重重地走了过来,陈半仙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上前一把拉住:“这位大姐,说个字吧,这卦白送,只为让众人看看我说的假与不假。”
白牡丹心中有事,哪有心思,但陈半仙却揪住不放,白牡丹抽身不得,又一想狗子哥生死未卜,算一卦也未尝不可。稍一犹豫,围观的人群起哄更欢了。
一个说:“大姐,说个字看他灵验不灵验!”
另一个:“答应他,算得不灵我们砸卦摊?”
陈半仙也央求道:“大姐,你就答应吧。”
白牡丹也是个急性爽快人:“好,我答应,说个什么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