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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乱世孤主-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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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这些姑娘已经开始思春了。当然,若是男人,就早了点。”
  “您是说,送一个女子给竹千代……”
  “哈哈。你想说我过于宽容吧。你太肤浅了。你们……”
  关口亲永不解地说道:“在下不明白您的意思。亲永认为,既然以竹千代为质,为了让他将来能为您所用,就该对他格外严厉……”
  “对他严厉?残酷与严厉可不是一回事呀,亲永。”
  “是。这……但是,您所说的残酷是?”
  义元摆手止道:“我是说残酷地培养他。”
  义安仍然迷惑不解。两个女孩子也非常好奇。
  “织田方百般讨好竹千代,并将他平安送回,由此看来,竹千代绝非普通孩童。”
  “冈崎家臣的确说竹千代极像其祖父清康。”
  “亲永。”
  “主公。”
  “培育人最残忍的方法,难道不是早早奉以美食,惑以美色吗?先送上这两样东西,然后极力奉承……”说着,义元挥挥手,缩回右腿。“阿鹤,”他笑问道,表情既像开玩笑,又十分认真,“你愿意嫁给竹千代吗?”
  阿鹤睁大眼摇了摇头。
  “不愿意吗?”
  “是。阿鹤已经十四岁了。怎可嫁给一个只有八岁的无家可归之人……”
  “阿龟呢?”
  阿龟睁开她可爱的眼睛,凝视着义元,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哈哈,这个三河人竟然如此被人厌弃。说笑了,莫要在意。但是,亲永。”
  “嗯。”
  “既然将竹千代托付给你,你调教时要格外小心。”
  关口刑部少辅亲永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平静地轻声答道:“遵命。”亲永的夫人是今川义元之妹。所以,阿鹤当是义元的外甥女。
  “少将官町的竹千代邸处进展如何?”
  “只等他入住了……”
  “好了,你要让竹千代清楚体会到,我义元对他的待遇和尾张的信长是如何不同。他毕竟还年幼。”
  亲永喃喃道:“亲永记住了。”
  曾经在热田备受信长关照的竹千代,没想到在骏河也被当作贵客加以厚待。
  关口刑部少辅亲永紧赶慢赶,在靠近自己府邸建起的竹千代住所边种上了树,又让下人搬了些石头。除了滴水檐,卧房内又增建了入口。
  招待颠沛流离的客人,骏府人已经习以为常。在此以前,京城里那些失势的公卿大名也多来投奔,在今川氏的保护下聊度余生。以义元的姨母中御门宣胤之女为首,三条西实澄、中御门宣纲、冷泉为和、坊城一门的遗孤等,都在骏府有各自的寓所,他们在这里吟和歌,玩蹴鞠,射箭,闻香,下棋,建起了一个仅次于京城的文化之园。义元善下围棋,又会吹笛。除横笛之外,他还会吹四孔箫。他的饮食也具京都风味,常有雁汁、豆腐汤和蒸麦等。这座城池与热田迥然不同,充满了浓郁文化气息,但坐落在这座华丽城池的新建宅子,却迟迟不见主人竹千代到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照此下去,即使竹千代能够在年内到达,义元会见竹千代也要等到来年春天了。
  竹千代寓所旁边,有一座小小的尼姑庵。尚在三河未归的雪斋禅师吩咐,一位高雅飘逸的师太将移住于此。她法号源应,骏府众人都不知她的来历,有传言称她乃从京城来的贵人。
  天文十八年年末,离新年还有七日,临济寺的雪斋禅师首先归来,两日后,三河少主也抵达骏河。因为事前不知道竹千代一行到达的确切时间,所以之前移居骏河的冈崎人并未出来迎接。当他们一行从西门入城时,灰蒙蒙的天空已经簌簌地飘起雪花。
  只有一顶轿子,两个随从,六个贴身侍卫。两个随从是酒井雅乐助正家和阿部新四郎重吉。六名贴身侍卫为内藤与三兵卫、天野又五郎、石川与七郎、更名为阿部善九郎的德千代、平岩七之助和野野山藤兵卫。
  接到知会,关口刑部少辅亲永带着两个家臣和阿鹤,在寓所前迎接。本来并未安排阿鹤出来迎接,但这位十四岁的姑娘因义元的话而对这个孤儿产生了兴趣,特意随父亲出来了。酒井雅乐助首先冲亲永奔了过来,摘下落满白雪的斗笠,恭恭敬敬向亲永致意。亲永赶紧道:“噢,天太冷了。不要客气,不必多礼。”他挥手示意众人将轿子抬进去,但竹千代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发话道:“停下来。停!”他撩开轿帘。
  落了轿,平岩七之助忙将木屐放在竹千代面前。竹千代手拿祖母赠给他的短刀,好奇地望了望四周。亲永和阿鹤的视线不约而同转向竹千代。竹千代伸出小手,接着天空中飘飘洒洒落下来的雪花,表情十分自在。“辛苦了。”他向亲永说道,接着又转向阿鹤,用成人的口吻道:“天这么冷,辛苦了。”
  阿鹤用衣袖掩住嘴笑了。她想起义元让她给竹千代做妻室的话。八岁的竹千代显得比同龄人要高大些,举止看上去甚是高傲,甚至令人反感。但一想到他将来娶妻纳妾,还是让人忍俊不禁。他是个失去了城池和领地的孤儿,却对骏河守护的外甥女道辛苦,确实太可笑。即使城中的官员不做声,这个乡巴佬也会被义元的侍卫和孩子们痛打一顿。想到这里,十四岁的阿鹤不禁产生了戏弄这个孩子的冲动,她呵呵笑了。“竹千代公子是从三河来吗?”
  “不,从热田。”
  “热田和骏府,哪个大?”
  竹千代两眼熠熠生光。他大概明白自己遭到了戏弄,于是转脸向站在雪地里的贴身侍卫道:“你们,过来!”他轻轻地招呼着,迸了大门。
  阿鹤又想笑。亲永拍了拍她的肩膀,制止住她,然后随竹千代进了大门。阿鹤不想就此罢休。她还想对假装老成、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竹千代说上几句。于是她跟着父亲,进了宅子。
  刷好的墙壁已经干了,但进了房门,仍然有一股木香扑鼻而来,阿鹤突然觉得,让竹千代这个乡巴佬住在这里,实在太可惜了。
  竹千代在门前木阶上停下了脚步。怎么回事?阿鹤越过父亲和众人的肩膀望过去,原来台阶上坐着一个尼姑。阿鹤正疑惑间,忽听竹千代短促地叫了一声。不知是“祖母”还是“外祖母”虽然没听清楚,但可以体会到那叫声饱含深情……那尼姑也迎了上来,眼里泪光闪烁。
  竹千代如钉住了一般,一动不动。他丰润的脸颊上,挂下长长一串泪珠……阿鹤身体颤抖。这个感情丰富的女子,知道眼前这一切绝不平常。未几,竹千代又恢复了平静,回头对阿鹤和亲永道:“明日再去拜访您。今天到此为止,你们回去吧。辛苦了!”冷冰冰的语气让阿鹤再次睁圆了眼睛。
  骏河守妹婿亲自出来迎接冈崎的孤儿……本身已经算是特例,但竹千代好像把他当作了供使唤的下人。若不是父亲阻止,阿鹤定会大发雷霆,将对竹千代的满腔怒气发泄到雅乐助身上。但亲永面无表情地轻轻拍了拍阿鹤的肩膀,道:“那么就明天吧。”然后便出了房门。出门后,他才转脸看着阿鹤道:“这是今川大人的命令。不要训斥他。”
  “但是,他也太不懂礼数了。”
  亲永没有回答。“相貌不凡……”他自言自语着,“在同龄的孩童中,只有竹千代的脸庞这样丰润大方。”
  “父亲,你又在提面相!”
  “对。我研究面相已近三十年。迄今为止我所见到的人中。武田少主的面相是最好的,但竹千代却绝不逊于他……”
  “父亲这么佩服,那是否也和今川大人一样,要我嫁给那个乡巴佬?”
  “也许吧。如果你年纪再小一点。”
  听了父亲的戏言,阿鹤努力忘记竹千代带来的不快。“您既然那么欣赏他,年龄大也没关系呀。我嫁过去之后,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敲他那宽阔的额头了。”她扬扬得意地说。亲永不睬她,默默地思索着,走进了自己的府邸。
  雪还在无声地飘落。看来晚上仍会继续。
  阿鹤回过头,风尘仆仆的阿部新四郎正从里面闭上竹千代住处的大门。那个尼姑还没回去就关门了。她究竟是什么人?阿鹤想想,接着又猛地摇了摇头。大概是因为父亲的话,竹千代的面貌印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竹千代的脸并不那么高雅,也没有绝顶聪明的感觉。但阿鹤心中愈是憎恨,竹千代的那张脸便愈加清晰,而他那些侍从的面孔却一个也想不起来了。阿鹤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孩童惹得如此不快,不禁心中气恼。
  阿鹤慢慢忘却了竹千代。但不料在正月初一的新年宴会上,她又一次见到了他,而且还目睹了一幕意想不到的场景。按例,正月初一,在骏府的大名和官员自不消说,京城来的公卿、家中的诸将都要聚到义元府邸外面大厅,向义元恭贺新年。接下来,义元会赏赐屠苏酒给众人,并由阿鹤和阿龟给众人斟酒,这一习惯已经持续了三年。
  当日天还未明,阿鹤就起了床,梳头,化妆,穿上崭新的和服,赶在父亲之前登上城楼。她穿的和服也是义元赏赐的,松纹为底,染上丹顶红。这件和服令骏府人引以为豪。
  正面坐着义元,其右雪斋禅师。他们表情冷静严肃,不像是在过胜利后的第一个新年。左边是义元的岳父——甲斐武田信玄之父信虎人道,他眼放凶光,打量着周围。大厅里,以小田原北条氏康派来的贺使为首,依序坐满穿戴整齐的大将,他们周围则围着骏河人引以为豪的漂亮侍女,她们衣着华丽,态度殷勤。
  在往常,如果天气晴朗,窗户也该打开。那样,初春的富士山映衬着泉石清奇的庭院,会给宴会增添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义元之子氏真没有露面,据称是因为伤了风寒的缘故,他的威容据说连京城的将军也无法企及。
  阿鹤手捧酒壶静静坐在义元身边,因此场面而兴奋无比。按照义元的指令,武将们轮流饮酒。他们接道酒杯,便恭恭敬敬施礼,虽然在雪斋禅师和被儿子流放至此的信虎人道面前很是紧张,但碰上女子的炽热目光,立时满面通红。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忽听义元道:“冈崎的竹千代来了吗?”
  阿鹤早已将竹千代忘得干干净净,看到义元盯住靠近入口处的一个角落时,她才猛然想起。顺着义元的视线望过去,竹千代在雅乐助的陪同下,正静静坐在不为人注意的角落。
  “竹千代……竹千代……”义元招手叫道。他好像要借这次宴会,把竹千代介绍给诸人。
  “在。”竹千代应了一声,站起身。
  “到我这里来。”
  竹千代慢慢穿过人群,在阶下上首坐下。
  “大家记住。他是冈崎松平清康的孙子……”
  义元话音未落,众人的目光早已聚集到竹千代身上。
  “恭祝诸位新年愉快。”竹千代朝四座郑重问候道。
  “噢,真是个好孩子,好孩子。热田怎样?你也要像你祖父那样呀。”
  义元严肃地向阿鹤示意,“阿鹤,给竹千代斟酒。”
  看到竹千代过于冷静的模样,阿鹤又想笑,但她终于控制住,恭恭敬敬抱着酒壶,走到竹千代面前。竹千代郑重地朝阿鹤点点头。“噢,你……辛苦了。”他的声音洪亮而清澈,风度丝毫不逊于在座的所有年轻武士。
  “噢,竹千代认识阿鹤?”义元惊问。
  “是。”
  “在哪里?何时?”义元逗乐般地看看阿鹤,又看看竹千代。
  阿鹤的脸顿时绯红,但竹千代却落落大方道:“竹千代抵达骏府那日,她特意前去迎接。”
  “噢,阿鹤特意去……”
  “是。那天还下着雪……”竹千代一边说,一边让阿鹤斟上屠苏酒,然后一饮而尽,将杯子还了回去。
  “阿鹤,真的吗?你在雪天前去迎接竹千代?”义元看着阿鹤。阿鹤从来没像今天这样难堪。她不过是因为好奇而陪父亲过去,但经竹千代这么一说,仿佛她是有意前去迎接。而且今天,这个三河人在她面前仍然没有改变说话的语气。
  阿鹤一时无地自容,点头小声道:“是。”
  义元大笑道:“哦?那就是说,你认真考虑过我此前说过的话。竹千代——”
  “是。”
  “你喜欢阿鹤吗?”
  “喜欢。”
  “怎么,嫁给竹千伐吧。”
  竹千代忽然想起了信长,因为信长曾经对他提过此事。
  “是。”
  “你同意嫁给竹千代?”
  “既然是大人的命令,奴婢不得不从。”
  “不得不?你并不那么想嫁给他?”
  “是。”
  “哈哈哈哈。好,我明白。阿鹤,你还没有痴情到非他不嫁的地步。”枯燥乏味的新年贺词似乎让义元腻烦了。“阿龟,你和竹千代站到一起。”义元又招手叫过吉良义安的女儿。十三岁的阿龟落落大方。她穿着一件龟纹和服,来到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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