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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双枪老太婆-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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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杰见我还是不言语,就问:“魏连周是你的什么人?”我说:“是二姐夫。”他听了一顿脚,说:“那恐怕硬是真的了,一打起来,至少你二姐家要受损失……怎么办呢?我到外边喊个人去?要不然,我骑严县长的马自己跑一趟!”我说:“你回来。你去跑一趟?你认识谁?谁又认识你?你不要头功没抢到,反而先挨了枪子儿,你没听说,他们打仗厉害得很么?”
  彭杰一听这话,急得结结巴巴的,半天才说:“大姐!都火烧眉毛了,你还信不过我,要真的出了事情,我咋对得起廖大哥!”
  我看他很急的样子,又想到李仲生也向我说过彭杰这娃娃还正直,的确是倾向我们,可以找他做些事情。再说现在事情这么紧急,只好试一试了。
  我说:“那好吧,你能不能打开城门?”
  他说:“咋不可以?我去给县长说,谣传城外有一股人在活动,要出去看一看。”
  我说:“那好,你先到城里康家祠堂,找一个叫徐魏氏的女人到这里来。”
  彭杰听了,口里念着,转身就跑,不到一刻钟就把人给我叫来了。我把情况给徐魏氏大概说了一下,最后吩咐她赶紧回魏家沟去报信,越快越好。
  正是月黑头,外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彭杰说:“没关系,我把电筒给她,我去拿县长的。”说完转身又跑了。一会儿,彭杰腰间挂了一支手枪,手上提了两个手电筒,威风凛凛地走进来说:“我把马都弄出来了,她骑马走。”我说:“不行,马是你弄出来的,等会儿你交不了差怎么办?”
  他说:“那我就带她出城去,严县长还叫我多带几个人出去呢。”说着就把电筒交给徐魏氏,跟她一道出去了。过了好大一阵,彭杰回来了,说:“大姐,人我已经给你送出城了,守兵问我是谁,我说是我的一个亲戚,住在城外的。我出去,骑着马在南较场跑了一圈,回来就对严县长说查清楚了,是来了些人,不过都是些做生意过路的。严县长还说我辛苦了,叫我赶快去休息。”
  我松了口气,说:“你是该去休息了,忙了这大半夜了。”他却说:“这算什么,我再到团练局看看,看他们走了没有。”说完一溜烟又跑了。
  大约又过了一个钟头,彭杰又跑回来,悄悄跟我说:“现在都十二点了,黄楚奎的人还在慢条斯理捆绑腿、吃宵夜,怕要一点钟才走得出去。”
  我听了心里暗暗高兴,魏家沟离岳池城不过六十里路,徐魏氏走了怕有两个钟头了,看来黄楚奎他们是赶不上了。我们正说话,袁大娘披着衣服过来,看见彭杰就说:“又是你,彭副官!一夜跑几趟,精神哪有这么好,你不休息人家要休息嘛。”
  彭杰横了她一眼,说:“袁大娘,我们有我们的事情,你莫管这么多,有我这个副官在,你还真的怕廖大嫂跑了不成?”袁大娘不高兴了,嘟囔着边走边说:“我哪敢管你彭副官,这门,我也不爱锁得了,随便你们说到好久……”
  后来我听说,那晚徐魏氏跑到魏家沟,都三更过了;玉璧他们真的在开会,立即把全体队员连同魏家大院的男人都撤走了。等黄楚奎带人慢慢赶拢,天都快亮了,整个魏家沟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黄楚奎命令他的士兵去挨门挨户喊门,结果一二十户人家的大院子,只有二姐一个人在家里。黄楚奎就问她魏连周在哪里,二姐说到岳池城里看病去了。
  黄楚奎又问她:“你们沟里的男人呢?”
  二姐说:“这沟里的男人都是石匠,到各场去做活路去了。”
  这一下,黄楚奎和士兵们一起骂了起来,都说是尹元亨这个家伙又捣蛋,他妈的和廖玉璧有什么仇,又来谎报,头一次还没有把他罚够吗?害得我们觉也没有睡,深更半夜地白跑一趟。一行人一边骂着,连饭也没捞到吃就开回城来了。黄楚奎一进城就对团练局长王司义说:“尹元亨这东西混帐,又谎报敌情!我们跑了大半夜,连鬼都没找到一个,真是拿我们当猴儿耍呢。这回非把他关起来不可!”
  王司义把这情况向严定礼报告了,严定礼真的把尹元亨和他的管家一起关了起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天气渐渐热了。范永安来了一趟,说现在我们四处出击,人手不够,能不能设法把陈亮佐弄出去。范永安走了之后,我找陈亮佐、李仲生商量一阵,决定让陈亮佐做张呈子,找彭杰出来作保。
  第二天,彭杰来看我,我说:“彭杰,找你保个人,你干不干?”
  他连忙问:“保哪个?怎么不早说?”
  我说:“男监的陈亮佐,是我远房的一个兄弟,家里有妻室儿女,全靠他教书挣点钱过活,现在弄得衣食无着的,你不如做点好事。”
  彭杰问:“他是什么案情?”
  我说:“是去年赶阳合场在路上捉来的嫌疑犯,你就说是你女人的堂哥,从前不晓得,昨天碰到他家里来人看他,你才知道的。”
  彭杰直是点头,说:“我去试试看。”
  周辉同说:“什么试试看?大姐托的事情,你要努力办才行啊。我们都可以证明,人家关了一年多没出过事,规规矩矩的。”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陈亮佐的呈文还没有送上去,彭杰就笑嘻嘻地来了,说:“有把握!严定礼问我是不是真的,敢不敢担保,我说当然担保,他就答应了。”
  陈亮佐把述呈写好递上去后,严定礼第二天就提案过堂。陈亮佐照着编好的一套说了一遍。严定礼就说:“你找一个保人。”
  陈亮佐看了一下周围,指着彭杰说:“啊,彭大哥在这里,我找他保。”
  严定礼就问:“彭杰,你保不保?”
  彭杰说:“我当然保,我的亲戚。”
  就这样像做了个过场,陈亮佐就被释放了。
  事后,我送了件衣料给彭杰作为酬谢。起初他不要,推辞了好一阵才收下了。李仲生说:“彭杰不错,讲义气,两件事情都办得漂亮。”
  彭杰很得意地晃晃脑袋,又看了我一眼,故作委屈地说:“就是嘛,人家巴心巴肝的,还信不过人家,这下子该不会说我要去抢什么头功了吧!”
  周辉同说:“看你得意的样子!其实也算不得什么,都是撞上的,你不过顺水推舟、举手之劳罢了。若是去说动你那个军长姨爹,让他把你大姐放出去,才算你娃娃真的有本事。”不料彭杰被周辉同这么一激,倒认起真来,说:“明天我就回广安去,去跟我姨妈说,保不准会起点作用呢。”我们一听,都笑了起来。彭杰以为我们笑他说着玩的,越是着急地说:“不是开玩笑,我真的要回广安去。听说现在形势紧得很,徐向前的队伍打得很厉害。杨森在广安四处招募新兵,说不定什么时候要开拔。我去打听点消息,要点钱来给大姐用也好。”
  我说:“彭杰,你莫为我费心了,没有用的。”一边看了黄锡成一眼。黄锡成就说:“大嫂你莫管那么多,我也跟他一路,搭个伴儿。”
  过了六七天,彭杰回来了,一见面就说:“大姐,不得了!”我问:“啥子事不得了?”
  他说:“红军啊!红军不得了。红军打垮了不可一世的田颂尧,又收复了一度失守的通南巴三县,正以破竹之势攻进廿军驻守的营山、渠县。夏炯和杨汉忠跟红军一接火就溃败下来,一个团长被俘了,一个团长被打死了。接着杨汉域和李朝信在营山的防线也被红军击破,兵败如山倒,连营山县城都丢了。红军打进了渠县和蓬安,听说先头部队已直抵离广安城九十里的花桥!现在军长正在成都开会,电报一个接一个地打回来。广安城里紧张得不得了,那些军政长官的太婆们都吓慌了,正在找船,要跑重庆!”
  我说:“你姨妈呢?她跑不跑?”
  彭杰摇头叹气地说:“她敢自作主张吗?还不是要等杨森回来。我趁机把你的事情说了,让她给自己留条后路。她说军长这两天就要回来,她一定去说。”
  我听了彭杰这些话,心里好高兴,又问:“黄锡成呢,怎么没看见他?”
  彭杰听了,有些惊讶:“黄锡成还没回来么?他说是有点事情,从我姨妈家出来就分手了啊。”
  第二天,彭杰又来说:“大姐,罗渡溪打了一仗,是廖大哥带人去打的。”
  我一瞪眼:“你莫乱说。”
  彭杰说:“哪个哄你?严县长接到电话,喊派兵。我和周辉同就说,岳池城里就这点队伍,现在形势这么紧张,派出去了,你这县城还要不要?严县长就没有管。我们又劝他说,还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以后凡是廖玉璧的队伍,就莫去管。他说就是,陈玉屏还关在这里,怕要加些人守。李仲生说守什么,二天廖玉璧打进来了,你把陈玉屏一放,保准没得事。”彭杰说得摇头晃脑的,逗得我也忍不住笑了。
  又过了两天,范永安来了,说起罗渡溪那一仗,还打得不小,只是可惜了。我问他可惜什么,他说:“可惜信来晚了,敌船没拦住,老谭谭之中也牺牲了。”
  我心中一惊,叫他快说。
  范永安说:“大哥接到黄锡成送的信,就赶快调集队伍,准备在渠河沿岸袭击敌人运送家眷的船队。殊不知刚把队伍带到河边,船队就来了。这时对岸的队伍又没赶到,只有我们不多的一些人,就动员了一些老百姓沿途追着打。在罗渡溪打了一仗,没拦住,我们又赶金山寺,打烂了一只船。眼看水面宽了,敌船只要下了滩,我们就没办法了,这时有人在喊:中间那只大船上装的就是夏炯向廷瑞的老婆,他妈的杀了我们那么多人,让她们都拿命来抵!老谭一听这话急了,跳上一只小船就向敌人冲过去,这边夏林连忙组织机枪掩护。眼看老谭一个箭步跳上了那只大船,那船上的人哭爹喊妈,直朝水里跳,可他自己却被船上的护兵一梭子弹打倒了,一晃几下,栽到河里……”
  大家沉默了一阵,江胡氏轻轻地问:“老谭他人呢?找到没有?”
  范永安点点头,说:“找到了,抱到岸上,才发现中了不止一枪,好密的子弹哟。夏林和屈由路见老谭死得这么惨,敌船却跑掉了,气得不得了,带了几十个人回去把罗渡溪打了,把那个什么市镇管理处打得稀烂,巡官汪海洋打死了,还打伤了两个巡警。这一带四乡八场和邻近几个县的豪绅巨富们忙着跑重庆,听说水路保险些,都带了金银细软住在罗渡溪的栈房内等船,也通通被我们轰了出来,财物全部没收,听说东西还不少呢。”
  罗渡溪一仗,使敌人成了惊弓之鸟。我们的人又和各地党组织一起行动,一夜之间,在乡乡场场都贴出了“打倒土豪劣绅”、“打倒封建军阀”、“欢迎红军消灭杨森”、“工农红军万岁”的大标语。这些标语都用鸡蛋清作浆糊,多少年之后也撕不掉。听说我们的河东支部还动员了学校的师生,不仅将标语写上了墙壁和铺板,还用粉笔写在大路上。标语也贴进了县城,岳池城里传廖玉璧的队伍要来攻城,闹得一日数惊。我的牢房里也突然热闹起来,提着礼信的各色人物牵线般地进进出出,许多人我根本不认识。还有的穿得花枝招展,一来就三姐长三姐短的,说二天廖大哥的队伍进城了,麻烦你当姐姐的关照一下,就说我们那口子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去吃那碗饭,请他枪口下留条活路。我莫名其妙地说,你的那口子是吃什么饭的呀?她才支支吾吾地说,在廿军里当什么长。
  我烦得要命,就对袁大娘说:这些人我一律不见。可是她拦不住,说都是有头面的。我说那就麻烦你把门钥匙交到李仲生那里。可是那些人还是不走,在牢洞口守着说。我把牢洞口也关了,他们就把礼信堆在门口。晚上袁大娘开了门,抱着一堆礼盒问我咋办。我看也没看,一挥手说:“分吧,你捡两盒去,其余的,都分给男监女监的难友们。”
  袁大娘抱着那堆礼盒直摇头,说自从盘古开天地,恐怕还没见过你这种犯人。
  形势如此紧张,在成都开会的杨森坐不住了,连忙赶回了广安。杨森在成都参加的是刘湘主持召开的紧急军事会议。此时的刘湘刚刚击败了他叔叔刘文辉,被蒋介石封为四川省主席,又有被红军打得焦头烂额的田颂尧拥戴,气盛得很;他将各路军阀召集拢来,提出了六路围攻川陕苏区的计划,给杨森封了个第四路总指挥。杨森回来,立即把他的部队分成两部,轮流开赴前线,同时又抓民夫修碉堡,清查户口,保甲连坐,办什么政治军事训练班,培训特务和反共爪牙。听说叛徒范子奇就在他的什么大队里任少校教官,秘密处死了不少有进步倾向的学员和两个分队长,还带着人四处搜捕我们的同志。
  严定礼的县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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