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侯的故事-第3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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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他们还在惊疑不定的时候,“轰!轰!”随着声声巨响,金瓯舰队的第二轮强袭又开始了。不过此番破坏力弱了许多,因为附近的护卫舰已全部被击沉,距离稍远一点的又都如惊弓之鸟般在第一时间远远逃离,大大超出了“沉鱼”炮的射程。
金破天倒吸了一口凉气后,缓缓问道:“你们谁能告诉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言罢那张瘦削的脸膛上涌起了一层浓厚的杀机,显已怒不可遏。
众将皆噤若寒蝉,谁敢上前搭腔啊,因为此时一句话说错恐怕立刻就得人头落地了。这一刻,他们都把希望寄托在“银狐”史莱德身上,希望这位足智多谋的军师大人能够在危急时刻给出一个能令主公满意的答案出来,使得大家都逃过一劫。
而金破天也根本没指望别人能够回答,此际他正用探求的目光,紧紧盯着麾下最为倚重的首席智囊——“银狐”史莱德,希望他能够力挽狂澜,说出一番振奋人心的话来。一直以来,史莱德面对危险的时候,都比别人更加冷静和理智,并且能够迅速做出最正确的判断,及时想出最巧妙的解决方法,相信这一次也断然不会例外。
果然史莱德不负众望地道:“启禀主公,属下认为金瓯舰队的反攻蓄谋已久,倚仗的应该是‘狂鲨’级巡洋舰自带的某种近距离水下攻击武器。因为从刚才的战况分析,那些恐怖的袭击都是在他们集结成乾坤无极阵,并吸引了绝大部分我方的护卫舰靠近后才发生的。而距离稍远一些围攻驱逐舰和护卫舰的我方护卫舰却安然无恙,所以属下大胆推断其射程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丈,只要把握好这个尺度,专门利用巨型投石机进行远程攻击,敌军必将被尽数歼灭。”
这番话说得大家茅塞顿开,金破天铁青的面容也立时多云转晴,意气风发地道:“众将听令,我命你们立即返回座驾,各自率领本部人马全线压上,注意要与敌方‘狂鲨’级巡洋舰保持二十丈的安全距离后,再用投石机给我狠狠地打,对付敌方的驱逐舰和护卫舰就不必那么客气了,能抢就抢,抢不了就给我击沉它。”说到这儿他顿了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却只是摆了摆手,什么都没说就挥散了众将。
史莱德知道金破天刚才是想让人伺机抢占一艘完好无损的“狂鲨”级巡洋舰回来,以便研究敌人的秘密武器,不过考虑到那样做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高昂,才最终放弃了这个无比诱人的想法。毕竟熊岛的薛谁扶已占领了金瓯岛近七成领土,相信他们肯定能够从匠人口中挖出这种秘密武器的制造方法来。
库州舰队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最后一击,三重包围圈慢慢地越缩越小,中间的驱逐舰群已迅速驶至内层边缘,与刚刚撤下来的护卫舰群合兵一处,并同时派出所有救生艇打捞落海官兵,而外圈的巡洋舰也纷纷收起了看热闹的架势,如临大敌般严密监视着敌军动向。
一时间,这片海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将领们谈笑风生的场面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和步步为营,毕竟那种不知名的神秘武器,给库州舰队留下的教训实在是太深刻了,让所有人不得不谨慎对待。
但谨慎不等于胆怯,金瓯舰队与库州舰队的距离正在逐渐缩短,后者下辖的所有战舰都在迅速向战场中央围拢,绝无一艘惊慌后撤。其中尤以潘德拉和皮耶鲁率领的飞虎、飞熊两军航速最快,遥遥领先。他们那种咄咄逼人的架势,简直就像两支风驰电掣的利箭,锋芒直指金瓯舰队东西侧翼,威力势不可当。
看着桅杆上迎风飘摆的一面面飞虎、飞熊战旗越来越近,金瓯舰队的官兵不禁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狂呼救命,士气瞬间就被吓掉了大半。因为此番敌人数量虽然少了二成,领兵大将却整整可怕了二十倍。
试问在北高唐,谁人不知“虎煞”潘德拉和“熊魔”皮耶鲁的赫赫威名啊?一将功成万骨枯,奠定他们今日名望的是无数鲜血与白骨,其中包括敌人的也包括自己人的。
据传潘德拉在往昔戎马生涯中,曾先后统率过十三支精锐部队,参予过三十次规模在万人以上的大型会战,结果迄今为止麾下士兵的伤亡率高达九成九,而敌人的阵亡率则臻达十成十,并且那全部都是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以一敌十,以一敌二十……甚至以一敌百的战果。至于势均力敌的战斗,潘德拉和他的部队则奇迹般从未尝过败绩,不论是多么强悍的敌人,碰上他都会一触即溃,一溃即灭,有如虎入羊群、当者披靡,因此得名“虎煞”。
皮耶鲁的行伍资历比潘德拉浅,但是名望却毫不逊色。
他本是熊岛的一名弃婴,自幼喝熊奶长大,故天生力大无穷,身负钢筋铁骨铜皮。偏偏四岁那年又在机缘巧合下,被神道无念流代掌门常春藤(即八旗老鬼的师弟)发现,惊其天资异禀遂收为徒,传授武功道法,如此一来成就更是不可限量。
当他十八岁出师后,在短短八个月之间,就以入世修炼的名义转战高唐八岛乃至米洛斯大草原,漫不经心地做掉了二十八个流派的八十二位著名高手,武功之高,手段之辣,杀意之盛,树敌之多,都一时无俩,无人能出其右。
怎都未料到爱徒刚刚出道,就闯下了弥天大祸,常春藤见势不妙,一方面利用神道无念流的庞大势力为皮耶鲁收拾烂摊子,另一方面则命他去投奔大师兄古天士,顺便避过风头。殊料库州岛的军旅生涯反倒合了皮耶鲁的脾胃,使他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地杀了个天翻地覆。
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刑罚变成了奖赏,而且杀敌越多奖赏越高。以至于皮耶鲁杀过了瘾,杀红了眼,也杀疯了心,带着他亲自训练出来的嗜血杀人狂部队,在战场上横冲直撞百无禁忌,逐渐积功成了金破天帐下屈指可数的猛将,军改后更是荣升为现在的飞熊军长。因其身材高大魁梧,浑身毛发皆呈现棕红色并坚硬而茂盛,而且战斗时极喜仰天狂啸,声若熊嚎,故而得名“熊魔”。
这两人仿佛就是为战斗而诞生人世的战争机器,近十年来历次战役中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向披靡,为金破天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时至今日,一般敌人早已请不动潘皮二人动手,就由其他将领解决掉了;而比较棘手的敌人,也只需二人中随便一个出马即可杀得对方丢盔弃甲落荒而逃;象今天这般两人同时出手的机会,简直是绝无仅有,传出去更属骇人听闻,也难怪金瓯舰队官兵个个被吓得魂飞魄散了。眼下他们刚刚才从最艰苦的肉搏战中解脱出来,精神和肉体都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哪里能扛得住这两支能征惯战的虎狼之师进攻啊?
谢鲁环目四顾后,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苦笑,暗暗摇头不已。
他心忖道:“这支残兵败将真能杀出重围吗?”扪心自问后,谢鲁却根本不敢去触碰那个让人心灰意冷的答案,因为他害怕自己马上就会崩溃。
此时,金瓯舰队的旗舰“鸢尾”号三层舰桥上,沈晴背对着谢鲁凭栏远眺,谁也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
众侍卫预先得到命令退入二层舰桥,所以这一刻舰桥上除谢鲁外四周再无旁人,到处都充斥着死一般的静谧。大家都知道主母和总管有秘密大事要商谈,却不知道具体内容,甚至包括谢鲁自己现在也是稀里糊涂。他想不出覆灭在即,主母不马上布置战术,却让他足足傻等了一盏茶功夫究竟有何深意。
从舰桥上远眺四方,可把整座战场都尽收眼底。
东西两翼不远处,飞虎军和飞熊军下辖的近百艘大中型战舰,有如惊涛骇浪般汹涌而来;后面是铺天盖地的护卫舰群;而更远处还有大量敌舰,象一张天罗地网般缓缓地缩小包围圈,一步步逼近战场腹地……危机迫在眉睫!
正当谢鲁心急如焚,忍不住想要打断主母沉思的时候,沈晴忽然莞尔一笑道:“金破天帐下果然人才济济,高手如云,居然这么快就识破了‘沉鱼’炮的虚实,还命潘德拉和皮耶鲁只率大中型战舰前来进攻,妄图以远程打击消灭我军。呵,不知那人究竟是金明玉、古天士,还是‘银狐’史莱德呢?”她的语气轻松写意,宛如茶余饭后的闲聊一般,浑然没把大军压境当回事儿。
这间接缓解了谢鲁的情绪,他本来心里紧张万分,可此时听得主母那么沉着镇定,不由得也放下心事。但是稍过片刻,他仔细咀嚼过主母的话中深意后,倏地幡然省悟,惊呼道:“啊,怪不得他们一艘护卫舰都没带呢!原来是看穿了我军布置……”
沈晴哑然失笑,因为这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后知后觉的反应,早就在她预料之中。若换做精明干练的副总管戴斯蒙,恐怕闻弦即知雅意,根本无需解释什么。相比之下,他比谢鲁要更年轻,更机警,更富有活力,也更懂得揣摩上意。不过恰因如此,也就更加难以绝对控制和信任,所以在挑选一个人去执行一项艰巨任务的时候,谢鲁自然也就比戴斯蒙更可靠、更适合。
这些念头在她芳心中闪电般掠过,遂渺无痕迹地消失了。
沈晴轻摇螓首,淡然道:“岂止如此,传说中潘德拉和皮耶鲁势同水火,窝里斗得不亦乐乎,我现在却敢断定那只是一种让外人的判断误入歧途的陷阱罢了。实际上他们二人应该是惺惺相惜的至交好友,尽管由于金破天和神道无念流两个阵营的斗争,间接影响了他们的正常交往,但是私底下他们绝对亲密无间。你看飞虎军是顺风缓进,而飞熊军却是逆风疾行,两者都充分利用风力来减缓和加快了战舰的航速,以便使得双方抵达预定进攻位置的时间恰好一致。这需要多么默契的配合啊,简直堪称是天衣无缝呢!若他们真是不共戴天的仇敌,焉能如此投契?”
谢鲁举目远眺,发现飞虎军和飞熊军恰如主母所说,不但航速和运行轨迹都暗暗契合,而且不知不觉间形成了两只铁臂合围一处,完全封锁了己方的所有退路,把金瓯舰队紧紧地围在了里面。刹时间,他额际冷汗涔涔,可惜除了眼睁睁地瞅着敌舰步步逼近外,竟然想不出任何办法解除眼前的危机,不禁呆呆地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蓦然耳畔传来一把优雅动听的声音惊醒了他,不屑地道:“嘿,不过金破天还是忒瞧不起人了,居然只派些虾兵蟹将来,就想……嗯,知道我找你来做什么吗?”谢鲁愕然相望,却发现沈晴不知何时已回过身来,正用棱棱有威的凤目,神光炯炯地盯着自己,连忙摇头表示不知,他心里也确实是稀里糊涂不明所以。
沈晴瞅了谢鲁半晌,轻叹道:“唉,我一直以来都低估了莫琼瑶,结果导致现在一着棋错满盘皆输,眼下我们能做的事情已不多了。”这句话有如神来之笔,让谢鲁再次陷入云里雾里找不到北,他怎都想不通金破天和莫琼瑶能扯上什么关系。
沈晴顿了顿,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后,幽幽地道:“若我所料无差,薛谁扶登陆金瓯岛,金破天偷袭我军,都是一次规模庞大的军事行动中的某一环节罢了。据悉薛谁扶数天前才跟任鬼神去过土珠岛,参加高唐道宗与莫琼瑶之间的巅峰会谈;而金破天一贯我行我素,谁的帐也不买,此番突然充当主力,不惜血本地对付我们,一定是与莫琼瑶达成了某种协议。换言之,熊岛和库州岛已正式承认了新高唐帝国的合法性,他们开始着手剪除异己了。而金瓯岛最倒霉,由于地理位置夹在两者之间,所以成了首当其冲的目标。”
听着主母娓娓而谈,谢鲁的心就像一片落叶,一会儿被风吹进深渊,一会儿又飘向云天,始终忽忽悠悠地无法平静下来,不安到了极点。
局势要比他想象中更糟糕百倍,原来朱家是想倚靠卡尔·麦哲伦这棵大树好乘凉,岂料倏忽间形势急转直下,所有中间势力一眨眼的功夫都投向了敌人,己方由强势变成了弱势,怎能不教人心慌意乱呢?虽然卡尔·麦哲伦和李德宗都坐拥数十万兵马,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解决眼下危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吧?
一念及此,谢鲁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家主,您的意思是不是要……投降啊?”说完他眸中露出幽愤之色目不转睛地望着主母,心里五味杂陈,再也分不清是何种心情。
谢鲁的哀伤难过被沈晴一丝不落地尽收眼底。
她娇颜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平静地反问道:“投降?”言罢戟指着远方成群结队的敌舰,轻蔑地道:“你是说让我向这群粗鲁不文的莽夫投降吗?”话音才落,她就好像听到了世上最滑稽的事情般笑得花枝乱颤,良久才娇喘细细地停下来。可是与她充满欢愉的表情截然相反的是,此刻沈晴的凤眼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