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侯的故事-第2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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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直接干掉那名胆敢忤逆管带命令的奴隶兵。
眼看着同伴就要血溅三尺,那群奴隶兵们却一个个无动于衷,只是眼神里流露出一抹深沉的悲哀和麻木不仁的表情。的确他们已经习惯了承受悲惨的命运,脑海里唯有的一点点反抗意识,也早被残酷的生活经历消磨殆尽了。
“住手!”南智丘赶紧制止了那名麻衣武士。他倒不是出于怜悯,而仅仅是为贯彻石板井的命令和战事的需要,毕竟在此等风声鹤唳的关口,进一步激化正规军和奴隶军的矛盾实属不智。
那名麻衣武士闻言一愣,遂见是第一千人队的南智千户大人亲口制止,不由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在收刀入鞘后,跑过来躬身施礼道:“卑职奴隶大营第133百人队队长费利,拜见千户大人!”
南智丘脸容阴沉地瞅着他,半晌方道:“你难道看不出他是饿晕了吗?”
费利不知长官是哪根筋不对了,今天居然管起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来,不过察言观色乃伺候上级的第一本领,能够当上百人队队长的他更是个中高手。听出长官语气是非常认真的,当下不管事出何因费利都一口承认道:“卑职失察,请大人责罚!”
南智丘叹了一口气,淡淡道:“算了吧!你现在给我马上通知号兵,让所有外出的百人队立刻回营准备作战。哦,另外告诉伙头军管事的一声待会儿开饭,伙食要加量加菜,如果搞得奴隶兵们没力气打仗,我会亲自砍掉他的狗头。明白了吗?”
费利恭声道:“是,卑职明白!”说着双手接过南智丘递过来的令牌转身离去。
第十七卷 蚕食 第三章 抉择
处理完这档子事儿,南智丘也不管刚才那名奴隶的死活,径自迈步走向不远处的千户大帐。
“呜!”一股料峭的寒风猎猎地吹拂着他的衣袂,恍惚间充盈着一种易水潇潇的悲壮行色,可惜他一点都未察觉到。
“咿呀!”南智丘挑开帐门步入,恰见一名彪形大汉起身迎来。
这人长的高大魁梧,敦敦实实的好像半截铁塔,穿着一副青铜铠甲,护心宝镜擦得光可鉴人,行走间龙骧虎步,那张四方大脸满嘴胡髭,洋溢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正是第二千人队千户高桐生。
千户大帐内陈设非常简单,除一套办公桌椅外,只有一张行军床、被褥、衣柜而已。南智丘被让至床榻落座,高桐生则拎过一把椅子坐到他面前,看架势似有满肚子疑问要请教这位同僚。
南智丘苦笑道:“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高桐生见一贯勇猛过人的他如此颓唐,不由沉声问道:“情况真有传说中那么糟糕吗?”
此言一出,南智丘忽然仰天躺倒在床上,长嘘了一口气道:“桐生,我不是要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局势绝对要比你听到的更糟糕百倍!知道吗?我的第一千人队和敌人交锋前后不足一刻钟,却牺牲近五成兄弟,另有百余人至少还得休养大半年才能恢复战力。”
高桐生浓眉一扬,骇然道:“敌人一共出动了多少人?”
南智丘呢喃道:“潜入城内者十余人,埋伏城外接应者三十余人,估计那仅是敌人的一支侦察小队。”
“什么?”高桐生霍然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地道:“一千对五十,伤亡居然如此惨重?这……这怎么可能呢?”
南智丘唉声叹气道:“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实就摆在我们眼前。敌人拥有的武器和盔甲都远远超过我们的现有装备。天亮后,我曾亲自检查过敌人埋伏过的位置,那里距离城头至少有二千五百步。另外根据昨晚弓箭手们的发射密度推算,足够笼罩城门正下方十丈区域长达一盏茶之久,我想当时就算是一只老鼠窜过,也会立刻被射成马蜂窝的。可我并未在现场发现任何一丝血迹,那证明敌人的盔甲坚固度足以抵御我们的强弓劲射了。他们居然能够秋毫无损,即使中箭了也不过是摔个跟头,爬起来继续跑路。你说我们这场战争应该怎么打?”
高桐生被问得哑口无言,沉默片刻后,低声问道:“那石板大人的意思是——”
南智丘露出一抹讥嘲的笑意,淡淡道:“当然是老办法,拿奴隶兵们当炮灰,再伺机歼敌。毕竟我们拥有整整十余万的有生力量不是吗?”
高桐生满脸忧形于色道:“问题是连麻衣武士都抵挡不住的敌人,奴隶兵能够做掉他们吗?要知道麻衣武士的制式装备至少是硬皮盔甲和折铁刀,而奴隶兵们却只有单薄的棉甲和青铜刀啊,那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嘛!他们到底懂不懂……”
南智丘摆摆手制止了高桐生下面要说的话,冷静地道:“这不是一名千户应该的担心的事情。我们的职责就是执行石板大人的命令,不管他是正确还是错误,都必须坚决执行。如果你不想自己变成奴隶兵,那么最好听我良言相劝。”
高桐生脸容一整,肃穆地道:“是,桐生晓得了,多谢南智兄提点!”
南智丘微笑道:“大家都是同僚,所以我不想你有任何意外。嗯,此番石板大人派我前来,除押运粮草供给奴隶兵们之外,还要我们第一千人队接替你们第二千人队在奴隶大营的防务。现在清州城内非常吃紧,尤其是西城门被敌方一名超级高手轰成碎片后,四位郡守大人都非常震怒,命令撤出驻扎奴隶大营的半数麻衣武士回防城里。由于我的部队需要大规模休整,所以干脆向郡守大人申请和你全线换防了,你依命行事吧!”
高桐生连连点头道:“是,桐生明白!那奴隶大营就请南智兄多多费心了。”言罢重重地握了一下南智丘的手掌,旋风般转身离开千户大帐而去。不一会儿,帐外传来一阵紧急集合的号角声,第二千人队喊着口令秩序井然地列队开出奴隶大营,直奔清州城奔去。
“呼!”南智丘长嘘了一口气放松心神,却忽然眼冒金星,被一股疲惫不堪的感觉侵袭全身,不知不觉间合上双眼进入了梦乡。
毕竟他已经有一天一夜未曾休息片刻了。
冷清孤寂的帐内,南智丘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而悠长。一个从心灵深处生出来的快乐的微笑,在他毫无牵挂般的脸上闪现,这一刻,他梦到了初恋情人,并在她的温柔体贴下陶醉着。虽然这是一张硬邦邦的木板床,连被褥都是粗布制的,而这间帐篷也小的象鸟笼子一样,但是这一刻简直变成了快乐的天堂。
“吱嘎嘎……”帐门慢不可察地被挑开一条缝隙,缓缓探入一截锐利的刀锋。当门缝敞开到足以容纳一个人进出的时候,飕飕飕连续窜入数条人影,迅疾的身法带起的风声却微不可察。
他们穿着清一色的靛蓝厚布棉甲,藏在背后的右掌中统统盈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青铜长刀,借着微弱的日光,可以看到一张张死板僵硬的脸孔和冷酷无情的眼神,这批人无疑都是杀人如麻的老手。
“三——二——一——开始!”领头的奴隶兵高举左手并伸出三指缓缓地一根一根屈起,当他左手握成拳头的时候,五名同伴已统统占据了最有利位置,高高扬起战刀砍向床榻。
霎时间,六柄长刀化作一片青芒,天罗地网般罩向南智丘。他们竭尽全力,务求一举毙敌。青芒闪电般向南智丘劈去,这一下杀着,纯粹是要利用对方沉睡时警惕性降至最低点的空当痛下辣手,故哪管他武功高强也难在己方精确计算下,逃过乱刀分尸的命运。
南智丘安详地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精铁佩刀仍搁置枕畔,一床薄薄的棉被却像魔术般倏地弹上半空,有如乌云遮月反卷住了六柄长刀。六名奴隶兵的视线顿时受阻,而棉被导入刀身的强横内劲,更震荡得他们手臂麻木不仁,暴退的身形也不由得慢了一拍。
南智丘时机拿捏的分毫不差,竟懂得恰在那一瞬拔刀出鞘,刺削劈斩间,每一刀都凶狠无匹地击在敌人的致命要害部位。
“嗤嗤嗤嗤嗤嗤!”连续不断的六声轻响过后,奴隶兵们齐刷刷地扑倒在地,寂然不动。他们临死前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而南智丘直到这一刻才施施然地睁开眼睛,那么凌厉可怕的攻势竟恍如睡梦中施展的一般。
“啪啪啪!”一阵清脆的掌声响起,遂听闻一把平淡的声音在帐外道:“南智兄果然机警绝伦,这等小孩儿过家家般的阵杖本就是难不倒你的。”
南智丘全身一震,倏然坐起身来,沉声道:“阁下何人,为何藏头缩尾不敢相见?”
那人哈哈大笑,意态豪雄,一点没有因为南智丘的话语有分毫恼怒,悠然自得道:“能令一贯波澜不惊的南智兄产生兴趣,西门渡不胜荣幸。”
“什么?”南智丘听罢心底搅起惊天巨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在他一愣神之际,整座千户大帐篷蓦然被千百柄战刀割得支离破碎,而后倏忽消失不见。情景变得诡异绝伦,只见南智丘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床上目瞪口呆地瞅着四周,海风毫无阻碍地吹拂在他肌肤上,淡淡的阳光也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若非随空飘飞的碎布,刚才俨然就像黄粱一梦般虚幻和不真实。
灰暗的阳光下,围着千户大帐的遗址边缘,在泥泞中伫立着一圈圈一层层数以千计的彪悍身影。他们同刚才的刺客们一样,身上穿着清一色的靛蓝厚布棉甲,掌中握着明晃晃的青铜长刀,触目即是一张张死板僵硬的脸孔和冷酷无情的眼神,这些人居然也无一不是杀人如麻的老手。
最引人瞩目的是,傲然卓立在众人身前的一尊高大身影,他双目有如黑夜里两颗宝石,精光灼灼地注视着南智丘。此人看起来年约四十岁左右,算不上英俊,却充满了一种成熟男人的特有的魅力,非常赏心悦目。瘦削的面庞,高挺微勾的鼻梁,轮廓清楚分明,两眼精光电闪慑魂夺魄,加上永远都保持着笔挺的腰板,一看便知道是非常难惹的人物,
南智丘愕然瞅着他额头上的“奴”字烙印,嗫嚅道:“你……难怪……原来如此!”
西门渡幽幽凉凉地道:“不错!若非藏于长津郡的奴隶兵营中,我西门渡恐怕早被贵族老爷们绞死多时了。嘿嘿,这一招恐怕谁都没想到吧?”
南智丘恢复冷静,沉声道:“不错,想当年‘绿林军’大起义席卷整个高唐八岛时,那是何等威风煞气,又有谁会想到堂堂‘绿林军’总统领西门渡,居然肯屈尊待在肮脏不堪的奴隶兵营里面受罪呢?大家都以为你死于金破天的围剿中了,哪知那次死的仅仅是你的替身而已。”
西门渡漫不经心道:“这只是雕虫小技罢了,让南智兄见笑啦!”
说话间,远处陡然传来一阵喧嚣吵杂的声响,包括金铁交鸣声、刀斧劈入骨肉的吭哧声、钝器砸扁脑袋的喀嚓声、濒临死亡时绝望的惨叫声,还有奔跑声、咒骂声、求饶声、哀嚎声……等等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声音编织成一幅兵荒马乱的图画,栩栩如生地浮现在南智丘的脑海里。
霎时间,南智丘脸色苍白如纸,失去了所有的血色。本来他以为西门渡组织的叛乱只是一时兴起且仅限于西营盘的小规模暴动,岂料此刻喊杀声遍及四营,由此可见对方的此番叛乱行动乃是蓄谋已久并精心策划过的杰作,搞不好甚至会酝酿成第二个“绿林军”大起义,那绝对是灭顶之灾啊!
眼看南智丘惊惶失措的表情,西门渡眼内杀机盈露,仰首长笑,浩浩荡荡的笑声愣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都压制了下去。
隔了片刻,西门渡笑声倏然停止,淡然道:“南智兄,你能否帮在下做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南智丘凛然不解,狐疑地瞅着对方。
西门渡继续说道:“事情很简单,清理完奴隶大营后,我想连夜攻下清州城。可是仓促之间,却并未准备充足的攻城器械,这必然会造成我军巨大的伤亡。所以,西门渡想请南智兄帮忙叫开城门,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清州城”三字入耳,南智丘虽早已猜到对方想说什么话,却仍忍不住憟然大惊,全身袭过一阵冰冷。他暗暗心忖道:“这也算微不足道的小事吗?若我真依他所言行事,那岂不马上成为一名声誉扫地人人唾弃的叛徒了嘛!但是若我不遵照他吩咐行事,恐怕立刻就会人头落地了。究竟应该如何是好呢?”
瞬息间,南智丘脑海里转过思绪万千,终于开口道:“前辈的思虑恐有不周之处吧?像眼下这般惊天动地的大场面,就算是远隔数里外的清州城内也早已听闻,并做出了相应的战备。今番去诈开城门,您觉得可能性会有多大呢?”
西门渡恢复冷漠的神情,冷眼扫了南智丘一遍。他的眼光犀利如剑,南智丘感到背脊迅速升起一道寒流,瞬间游遍全身,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莫不赤裸裸地暴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