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王妃-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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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直到此刻,站在王城的百姓之中,她才完全感受到他的身份是多么地崇高,多么地尊贵。
拖着沉重的脚链,“哐铛”的声音被人们的欢呼所掩盖。
她已筋疲力尽。
心随着震动的声音一起跳跃,虽然他一路上对她冷漠如冰,但是她为他有这样的子民而由衷地开心。
每一步,都走得越来越费力,仿佛头有千斤重。
无数的星星向眼底袭来,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响……
人们的欢呼,以及偶尔投来好奇疑惑的眼神,在疲累不已的蓝倪眼中看来,都像是在黑暗中旋转。
这个白衣单薄楚楚可怜的女人是谁?
好奇者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发现了那“奴隶”象征的铁链之时,忍不住指着她窃窃私语起来。
除了一路同行的侍卫们,没人知道她就是不久前举国欢庆被册封的国妃娘娘,他们甚至暗暗猜想她可能是敌国的俘虏。
面对那么多疑惑、鄙视的眼光,她平静地心微微起伏。
原本清澈的双眼失去了光泽,目光无意识地盯着前方的地面。
她喘息著,累得无法再移动,但被人们拥挤着,逼得她只能跟着队伍往前走。
一走在最后的侍卫终于忍不住她的迟钝,皱眉看了她一眼,以手中的鞭子一勾,拖起她的脚往前走。
……
高大的骏马终于来到宫门之外,人群逐渐被隔离。
宫门数丈之外,巨大的欢呼声,再度震撼整座王城,人们在对大王做最后的欢送,送他们踏入宫门。
殇烈嘴角开始嗪着一抹骄傲的笑容,朝人们行慰问的巡礼。
剑眉傲然,黑眸闪动。
他似乎早已经忘记了队伍的后面还拖着个可怜的女人,而她,再也无力再多往前行一步。
如雷乍响的欢呼,以及她倦累到极点的身子,终于让她再也无法支撑。
她努力呼吸着,直到连呼吸都太过困难,殇烈高大的背影,在她眼前晃动,是那么巨大、那么遥远……
手指尖全部发麻。
瘦弱的身子,如一朵凋零的残花,在朱红的宫门关上的刹那,软倒在冰冷的青石地上。
铁链被拉动,扯着昏迷的她,又往前了数尺。
铁链上的重量,终于让拖着她的那个侍卫察觉不对劲,他回过头正好看到那个羸弱倒下的身子。
他又动手扯了扯鞭子,低喊道:“喂,起来!”
“娘……小姐……小姐……”平儿也是疲累地无法再多走一步,可是看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影,她紧咬着牙扑了过去。
雪白的小脸比她身上的绸衣更白,乌黑的睫毛长长地覆盖,在大眼之上形成一道阴影。小小的唇紧闭着,毫无血色,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没有了生命的娃娃。
见大王也没有回头询问一声,侍卫终于不耐烦地踢了她一脚,再次喊道:“喂,别装死!”
数十名侍卫有的停住了脚步,有人认出了昏迷不醒之人的身份。
可是,那真的是他们的国妃娘娘吗?
身后的骚动,让殇烈转过头去,映入眼中的,就是部属举起脚,毫不留情地踢著昏迷不醒的蓝倪。
一道熟悉的蓝光在他眼中惊现,他抿起了冷薄的双唇,双手把缰绳勒得死紧。
回想起边关的战事,被黑衣人偷袭死伤的兄弟,巴都到现在都重伤在身……波动的情绪一闪而逝,然后他回过头,轻轻地夹住马腹。
“她死了?”有人问。
“不知道。”那侍卫又大胆地踢了一脚。
自进宫门,巴都就离开了马车,正被人搀扶在一旁,他憨实的脸上表情非常复杂,大王对这个女人的态度他很清楚,可是,他是大王最忠实的部下,他必须全力为大王着想。
那么多证据足以证明她的身份,她就是最大的奸细!
就算她看起来真的很可怜,他的大王也不能心软!
巴都转过脸,硬起心肠未发一言。
平儿急急上前护住蓝倪的身子,再也顾不了许多了,声音凄楚地喊道:“娘娘……娘娘……”
马背上的人脊背一僵,突然翻身下马,一手拎起泪痕满面的平儿厉声吼道:“本王说了,她不再是娘娘,只是一个奴隶!奴隶!”
吼完之后,他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他竟然对一个卑微的侍女在解释。
该死的!
一张俊脸刹时变得扭曲起来,他在对自己生气,握着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就在此时,另外一个穿淡绿衣裳的侍女冲了过来。
淡儿一见大王与无力躺在地上的倪妃娘娘,扑通一声跪倒在大王的脚边:“奴婢叩见大王……大王,娘娘她……”
“住口!”殇烈暴躁地吼住她。
淡儿连忙上前抱住蓝倪的身子,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娘娘,你醒醒啊……平儿,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平儿一边抹着泪水一边摇着头,她也不知道,她们一见到大王第二日娘娘都莫名地变成了“阶下囚”。
殇烈脸色难看到极点:“反了!两个宫女都如此放肆!来人,给我押下去了!”
“是!”
谁都能看出此时大王的脾气正处在极度隐忍之中,侍卫不敢多进一言,听命地将平儿与淡儿拖住。
淡儿使劲挣开侍卫的手,哀求道:“大王,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娘娘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看着地上毫无知觉的人儿,淡儿的心都绞痛了。
平儿也几乎就要倒下,她一起仰头哀求:“求大王救救娘娘……求求大王……”
“大王……你真对娘娘这么残忍吗?你怎么能不顾娘娘对你的一片深情?”淡儿又连续说道。
殇烈的脸上乌云密布,他咬牙道:“深情?哼!该死的奸细也会有真情吗!”
巴都一见大王激动的模样,心中已叹了无数次气。
他们的大王终究还是很在乎那个女人,如果他不在乎,他早已经举步离开;如果他不在乎,他也不会如此盛怒。
巴都犹豫了,他该求情吗?
殇烈全身微微地颤抖,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是愤怒还是其他……
她就匍匐在他的脚边,像真的死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死了……
真的死了就再也不会说,不会笑,不会动了。
真的死了就会彻底地永远地消失了……
不!
他不许!
她怎么可以就这样彻底地永远地消失?
她是邪君派来的探子,她积心畜虑地设计一个个圈套接近他,骗取了他的感情,她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松地死掉?
眼角不住地抽,高大的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他隐忍着不让任何人看出来。
然而,恐惧却在瞬间擢住了他的心,紧紧地,紧紧地!
像沉到大海的底层,像要被黑暗吞没……
他不愿意承认,一想到她可能死了——
他的心就绞痛得连呼吸都要随之停止了。
“大王,看在娘娘对大王一片深情,远赴边关去看您的份上……请大王救救娘娘啊!”淡儿的话又继续响起。
“好!
突然一低首,他弯下腰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抱起软绵一团的人儿,大步朝内宫走去。
“你想就这样死去?休想!”
对着怀中毫无知觉的柔弱小人,他恶狠狠地低吼。
“娘娘……娘娘……”平儿、淡儿欣喜地连连磕头,“谢谢大王,谢谢大王。”
巴都望着大王匆忙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挥挥手唤来其他侍卫:“马上去请太医到夙清宫。”
他们的大王碰到了这个女人,就真的变得优柔寡断了么?
048 回旋
空气好冷,冷得让人忍不住打着寒颤。
四周好黑,黑得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清。
她看到了无数飘荡无依的幽魂在身边打转,她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
雪婆婆,你在哪里……
她不住地呼喊,想张嘴大喊,可是发现自己连嗓子都干涩得发疼,她想拼命地跑,躲开那群可怕的东西,可是她的四肢沉重地无法移动半分。
身体好沉重,像被千斤巨石压着。
胸口是闷的,闷得透不过气,是谁在这样让她痛苦?她好象已经死了一般,为什么却还有那么多感觉?
那群灵魂继续飘荡,发出凄厉的笑声,好像在笑她,笑她没有家,没有归宿,没有温暖,没有亲人,没有一切……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男人——她用了整颗心去爱上了的男人,他直直地挺立在前方,嘴角嗪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笑意逐渐加深,她清楚地看到了称之为“嘲弄”的东西。
所有的意识都仿佛瞬间消失,唯有一颗心似被人分裂了开来,是痛的。
烈……相信我……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难道你之前对我说的一切承诺都是假的吗?
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
为什么那样轻易地否定了我们以前的一切甜蜜?你的心不曾爱过痛过吗?
雪婆婆……
你来陪倪儿了吗……倪儿好孤单,好想你啊……
细密的汗珠浸湿了她的发丝,汗水顺着雪白的额头流了下来。
她挣扎在噩梦之中,徘徊在殇烈与雪婆婆之间,小小的头颅反转轻摇,秀气的细眉几乎纠结起来。
站在丝塌几步之外的男人,眼眸漆黑无底,血液里急促流窜的声音不断地在提醒着他,其实,他真的很担心这个女人。
该死的!
越是这样,他就越恨他,恨到连自己对她仅剩的感觉也一并痛恨起来。
纵然是如此痛恨着的这一刻,他眼前依然浮现起一卷画面,她的面颊如荷花般粉红,她的眼波如荷叶上的露珠般轻盈,她看起来竟然是那么惹人怜爱,飞扬的白衣,与荷塘边如醉的晚霞并立。
一眼望去,看她紧窒的眉头,眉心滚落的汗珠,他的心也被活生生地扯痛着,如在油锅里煎熬。
在这样难以呼吸又极度压抑的心痛之中,突然参进了一口针,锐利的针尖在用力地扎着他的心脏!
刺得用力,扎得生疼。
他的额头也不禁微微冒出汗珠,那被针扎的滋味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经有过,某种印象模糊地闪过脑海。
猛然间,他抬起眼,一种隐隐的熟悉的感觉回到脑海,这种被针尖扎刺的疼痛,在十几年前也曾经有过,他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旧疾”复发了吧!
……
床上的人还还没有醒,随着噩梦的深入,她的眉心挤得更紧。
小手终于忍不住纂成紧握的拳头,她连牙都无意识地咬了起来,仿佛在历经最最痛苦的折磨。
她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那个世界,谁也触及不到。
“该死的,你究竟在做些什么!”
殇烈突然暴躁地出声,眼睛直直地瞪着正在塌旁施诊的太医,他无法再忍受多等待一刻了。
突如其来的怒吼让正在为蓝倪把脉的太医手指猛地一震,于是沉着一张老脸不悦地对他心海起伏的大王说道:“大王看起来气色也不佳,还是请大王回龙夙宫休息吧!”
该死的老庸医,是在赶他吗?
他难道老眼昏花到看不见自己的漫天怒火和焦急吗?
殇烈忍住怒火,继续瞪着一把胡子的太医,语气里饱含威胁道:“你都看这么久了都没看出个名堂,本王看你是真的老了!”
老太医抖抖胡子也瞪眼道:“国妃娘娘身子极虚,需要安静,大王还要在这继续影响老夫诊断么?”
“什么国妃娘娘……”殇烈一听这四个字就觉得那是天大的讽刺,可一见老太医无所畏惧瞪视自己的模样,硬生生地咽下后面的话,他寒着脸,“好!金太医,本王敬你是先王重臣先不于你计较,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殇烈难以控制地再看了床上痛苦挣扎的小脸一眼,僵直着身子走了出去。
屋子里很静,有点悲伤的东西流泻在空气之中。
有新的侍女安静地站在一旁,她们也非常疑惑国妃娘娘到底在外面遭遇了什么?
看娘娘那一身打扮和憔悴衰弱的面容,又看大王一脸铁青地抱着娘娘急步走进,大家一时真的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听说娘娘的贴身侍女平儿、淡儿突然被押下去被关在大牢里了。
金太医捏捏胡子,花白的眉毛皱在了一起,说实话,他行医多年,还从未见过像国妃娘娘这般奇特的体质。
不容置疑,她的身子已是极度虚弱,刚刚开始几乎探不到脉息,可几个呼吸之后,他发现她的脉动比正常人都要稳定有力,好象她仅仅只是在做一场噩梦而已,纤细的身子根本没有因长途的跋涉而变得病恹恹。
不过,娘娘目前这副样子,看起来应该饱受担忧焦虑的痛苦才对。
他的诊断是——根本不需要任何药方,国妃娘娘只需要好好睡上一觉就可以恢复了。
金太医轻轻地收回手,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