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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朱元璋-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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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秀英一进来,朱元璋早猜到来意,便用手点着她鼻子没好气地说:“不准干政!为宋濂求情的话免开尊口!”
  马秀英叹息地说:“我有时想,还是民间百姓家好,有尊有让,有情有意。家里请一位教书先生,全村人都敬重,终生不忘师教,不然怎么供奉的牌位上有天地君亲师一说呢。”
  朱元璋说:“拐弯抹角,还是为宋濂说情。你再说,朕要对你不客气了。”
  马秀英流泪说:“臣妾愿意受惩罚,连宋濂这样的谦谦君子都不得好报,我还求什么?求皇上废了我这个皇后,愿用我的处罚换得宋先生不死,求皇上恩准。”说着跪了下去。
  朱元璋于心不忍,不禁长叹一声,扶起她来,说:“你真叫朕左右为难啊。”
  正在这时,值殿官来报:“占城使者来见陛下。”马秀英不得不起身,抹着眼泪从后面走了。
  朱元璋从占城使者手中接过礼单贺表,不禁慰勉有加,让他回去代他向国君致谢,属国有灾,大明天子岂能袖手?朱元璋允诺回头拨二十万石粮。至于请派二百教师事,也可以办到,需等征集后才能成行。
  使者又说:“此来还有一事,想购几套宋濂先生的书。他的书,教人学好上进,在占城很多人想要。”
  朱元璋似乎受了很大震动,看起来,对于声名远播海外的宋濂,还真轻易杀不得呢。他已决定把这个面子给皇后和太子了,也显得他朱元璋并非六亲不认。
  朱元璋爽快地答应了占城使者的请求,他说宋濂的书要刻印,需时日,叫翰林院为他们筹办。
  使者说:“我想见见宋先生,以表达敬仰之意,可以吗?”
  朱元璋好不尴尬,他能说此时宋濂正关在锦衣卫的诏狱中吗?他只能说谎,推托说宋濂正在浙江充当学政主持乡试,当然不方便了。
  那使者竟然要去浙江,朱元璋无奈,只得说,大明王朝是法度森严的,乡试大比之年,考官不能见任何人,以防止作弊,使者这才遗憾地作罢。
  奉天门外一片萧杀恐怖气氛,如临大敌全副武装的御林军和锦衣卫上万人环立,登闻鼓正前方,跪着一大片罪囚,人人戴一面大枷。
  遍体是伤的胡惟庸、陈宁、涂节、李存义、毛骧,这些人是铁枷、铁镣,还有那些侯们,如陆仲亨、郭兴、费聚、廖永忠等,跪在另一边。
  宋濂依然没有戴枷,神态自若。他倒有闲心左顾右盼地观察别人在死亡面前是什么德性。尽管他从来不喜欢胡惟庸,此时他在心底却不能不佩服他,是一条汉子。据说他始终一言不发,他怕酷刑难忍时被人撬开口,竟自己咬烂了舌头,真的说不出一句囫囵话了,也就不必开口了。此时的胡惟庸梗着脖子,眼睛眯成一条缝,面对着雄伟的奉天门和宫城里一层层错落的琉璃瓦殿顶,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朱元璋的脸色一点也不比胡惟庸好看。他脸色铁青地坐在御座上,双手扶着束腰玉带。
  以徐达、汤和、李善长为首的文武百官垂头立于丹墀之下。
  朱元璋问:“徐达,胡惟庸谋反案都牵涉到谁呀?都到案了吗?”这是明知故问。
  徐达看着笏板后面的字朗声念出了一串名字:谋逆首犯左丞相胡惟庸、御史中丞陈宁、御史中丞涂节、太常寺丞李存义、吉安侯陆仲亨、延安侯唐胜宗、平凉侯费聚、南雄侯赵庸、德庆侯廖永忠、荥阳侯郑遇春、宜春侯黄彬、河南侯陆聚、宣德侯金朝兴、巩昌侯郭兴、靖宇侯叶碖、都督毛骐、都督毛骧、都督李伯碖、都督丁玉,还有卫国公邓愚之子邓镇,翰林院侍讲学士宋濂之子宋慎。已故侯爵有济宁侯顾时、营阳侯杨?、靖海侯吴桢、永城侯薛显、临江侯陈德、六安侯王志、南安侯俞通源、汝南侯梅思祖、永嘉侯朱亮祖、淮安侯华云龙。其他府州县吏千余人,不细罗列。
  朱元璋此前已亲手写了《昭示奸党录》,里面条列其罪,附著了狱辞,可供效尤者警戒。现在审也审了,该供的也供了,是明正典刑的时候了。
  徐达说:“请皇上发落。”
  朱元璋说,胡惟庸,就没什么说的了,着诛灭九族,本人车裂,剥皮实草。陈宁、涂节死有余辜、灭三族;陆仲亨等俱杀头,夷三族,已死的公侯也不轻饶,华云龙、吴桢等追夺其封爵。
  朱元璋目视李善长,长叹一口气,说:“没想到你弟弟、你侄子都成了胡惟庸奸党,你全不知情吗?”
  李善长说:“臣不知情。”他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只能挺着。亲弟弟、亲侄子都成了胡惟庸的死党,照理来说,他李善长在“九族”之中,也可灭门的。他知道皇上会对他网开一面,他毕竟是大功盖世的元老,又是皇上的儿女亲家。话又说回来,倘若朱元璋全不念这些,像对午门外的宋濂一样毫不容情,李善长又有什么回天之术?他也犯不上低三下四、卑躬屈膝地去求生,反叫朝野上下看不起。由于打定了这样的主意,他便一言不发。
  连李善长这样的人都不干净,在胡惟庸反心毕露时都模棱两可,这着实叫朱元璋灰心又伤心,但他确实不能杀李善长,至少现在不能杀。可恼的是他居然不跪下求饶,这同样是对朱元璋皇权的大不敬和侵犯。
  所以他对李善长痛加申饬,是啊,不要说别的,就凭李存义犯案,他就可以连坐的。朱元璋说自己是不忍心啊。想起李善长初到他帐前时,朱元璋年方二十一岁,他四十一岁,李善长说的很多话正合他意,后来天下平定,封他为国公,召他儿子为驸马,颁给他铁券,实在不忍对他加罪。
  可你李善长干了什么?纵亲为恶,这不是恩将仇报吗?如果让你死,死一百回的罪名都够了。
  李善长跪在了地上。
  朱元璋说:“因为你有功于社稷,也免李存义一死,发往崇明岛效力。但你侄儿李佑是不能免死的。”
  李善长跪在皇帝面前,竟未言谢。朱元璋很生气,敲山震虎地来了一句:“人老了就糊涂,不明事理了吗?”
  李善长仍无动于衷甚至有点麻木地跪着,好像真的老糊涂了,根本听不懂朱元璋的话似的。
  朱元璋叹息着说,刘伯温临终时,上了个弹劾胡惟庸的奏疏,还叫他儿子捎话给朱元璋,他希望历史证明胡惟庸是个好人,是他看错了胡惟庸,他说他愿意自己错了,那将是天下人的福气。不幸的是,胡惟庸被刘伯温言中了。朱元璋感喟不已,周围能多几个刘伯温,何至如此?
  这话如同鞭子一样抽打在文武百官每个人的心上,不留鞭痕,却叫人惭愧。
  许多大臣都羞且惧,不敢抬头。
  这时刘三吾越位出班,朗声奏道:“据臣所知,叶碖即是胡惟庸死党,蓝玉应当连坐,因为蓝玉和叶碖是亲戚、姻亲。”
  朱元璋心里暗骂,刘三吾老儿也很会看风使舵,他必是得到些宫闱中的风声,知道蓝玉勾引惠妃的隐情,料定朱元璋记恨在心,他上这个条陈不是正中皇上下怀?
  岂不知他想错了。朱元璋生怕打草惊蛇呢,现在蓝玉手握重兵,雄踞边陲,弄不好一扯起反旗,那还得了?所以刘三吾挨了训斥,朱元璋说,蓝玉是他的卫青、霍去病,横扫大漠,捍卫北疆,质问刘三吾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刘三吾讨了个没趣,退了下去。
  朱元璋又叫:“宋濂,把宋濂带上来。”
  值殿官答应着跑出去。朱标满怀希冀地望着朱元璋。
  宋濂被带上来了。朱元璋问:“宋先生有什么话可说吗?”
  宋濂不卑不亢地说:“我本不应为官,这是咎由自取。”这话说得够远的了,且有点风马牛不相及,朱标为他着急,这是活命的机会呀。
  朱元璋说:“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是教子不严之过,看在你为太子师份儿上,对你从轻发落。”朱元璋眼睛向屏风上一扫,上面有个大字纸条,写有“茂州盐案”字样,他灵机一动,说了句:“罚你流放四川茂州,下去吧。”
  朱标松了一口气。
  宋濂却说了句:“那就再活几年。”摇摇摆摆地下殿去了。
  见他如此倨傲,连谢都不谢,朱元璋很生气,但也断无立刻反悔之理,他灵机一动,反倒解嘲外加开脱地说,都是自己宽纵过度,才把臣子宠成这样,赦免了死罪,宋濂不谢,李善长也不谢。朱元璋一下子成了仁慈宽纵的君主了。
  愁云惨雾的杀戮开始了。
  这次的杀戮震动了京城,万人空巷,都来观看行刑,那些公侯大臣,每人颈后都插着夺命牌,每人身后站一个赤衣刽子手。
  胡惟庸则很特别,五套马车分别冲向五个不同方向,每辆马车后头有一条铁链子,分别绑在胡惟庸的头部和四肢。
  三声炮响,监斩官徐达、汤和手中的令旗举起来了,立时血光飞溅。
  五辆马车上的驭手挥鞭打马,先是把胡惟庸从平地上平抬了起来,悬在半空,随后又一声炮响,只见五马拉车,车拼命向不同方向拉去。
  人们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人潮汹涌地往后退,随着砍瓜一样的行刑开始,溅起的血水使前面看热闹的人迸了一身,这可不好玩了,人群渐渐散去。
  三万颗头颅如果装在马车里要拉走,要装多少车?怕要三百辆马车吧?那么运尸身的恐怕要六百辆。九百辆装着尸首的车队从金陵排过去,也许要排到浦口。
  这念头让朱元璋自己都吓了一跳。
  奉先殿里,朱元璋一个人在灯下饮酒,一杯接一杯地喝。他并不是嗜酒的人。
  坐在一旁的马秀英说:“我从来没见你喝这么多酒,别再喝了。”
  “朕高兴啊!杀了这么多谋逆之臣,朕能不高兴吗?”他苦笑着,突然大放悲声,一边哭一边又往口里倒酒,马秀英夺了酒杯。
  朱元璋说:“朕今天杀了十侯,夺死去的侯爵十二侯!你说,他们为什么背叛我?那华云龙、费聚、吴桢、陆仲亨,都是我同县同村的朋友,还有内弟郭兴,我把他们带出来,把他们从一个吃不上饭的一介平民、布衣,举上了公侯大臣的地位,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还有什么不知足?你说该不该杀?”
  “现在说该不该杀的也都晚了。”马秀英说她记得大明律里规定,王侯有罪,前三次只是警告,犯第四次才治罪呀!再说,皇上不是一向反对不教而诛吗?
  朱元璋说:“你好糊涂。可宽宥三次,那要分是什么罪,谋反罪一次就够杀头了,难道朕应当允许他们每个人造三次反吗?”这话当然驳不倒。
  问题在于,马秀英并不相信这些人都是谋反的,大多数人是受了株连,况且,杀开国功臣,总是叫人心寒的,人家会说陛下忘本。况且他们当中好多人只是与胡惟庸交往多一点,有几个是要造反的?
  朱元璋却并不后悔,他们当中有自恃功高的,有倚老卖老的,造反往往都是这些人,最有危险的也是他们。
  马秀英听了这话,很费解,吃惊地望着他。
  朱元璋说:“你以为我杀这么多人好受吗?我的心都在哆嗦!”
  马秀英认为这些人多是上了胡惟庸的贼船,有的是受了牵连。她就不信,李存义和他的儿子也会谋反,他哥哥位极人臣,他侄儿是当朝驸马,他本人是太常寺丞,他就是追随胡惟庸改朝换代,又能怎么样?他也对不起他哥哥呀!他真若反叛,这不是给李善长脸上抹黑吗?
  “李善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朱元璋说,胡惟庸怎么起家的?不是他提携的吗?李存义和胡惟庸结成儿女亲家,还不是想借着他的权势往上爬?朱元璋说他够给李善长面子的了,讲连坐李善长也有罪。
  马秀英称道对李善长网开一面还是得人心的。胡惟庸一案不同于郭桓贪污案,太大了,几乎席卷了开国功臣一半以上,听说杀了三万多人,谁听了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宫女扶着哭泣的郭宁莲来了,不知是不是吓醒了酒,朱元璋竟站起来让坐:“是宁妃,这么晚了还没睡?”
  郭宁莲道:“皇上喝庆功酒,我也想喝呀!”
  马秀英预感到要坏事,忙拉郭宁莲坐,说:“妹妹,有话好好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
  郭宁莲不坐,指着朱元璋的鼻子说:“你大义灭亲,灭到我郭家门上了,你杀了我大哥郭兴,为什么不杀我呀!不是灭九族吗?”
  朱元璋说他也是没办法。牵进去了,他不能因徇私坏了法度,众人也不服。
  郭宁莲说:“我哥哥有什么罪,他不过与胡惟庸有交往,有礼尚往来,那时胡惟庸并没有谋反啊,皇上早知他有反骨,干吗用他做宰相啊?说陛下也是胡党,这应该吗?”
  朱元璋竟哑口无言。
  郭宁莲哭着说:“你好没良心!你当穷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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