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山书院-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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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敏之继承花山后,你一直就不对劲。敏之和你说话,你总是爱理不理。许寒光,你不是这种人,可是,现在、现在——”侯盈忍了又忍,终于还是说出来,“你的做法让我实在无法不这么认为——你在嫉妒敏之,嫉妒她年纪轻轻就做了一院山长,敏之在课业方面并不如你,却以未毕业学子的身份成了花山的最高权利掌控人。你觉得不公平,不甘心是不是?可是,这也不是敏之的错啊,她也不是故意要——”
许璞突然站了起来,她旁边的谢岚被她迅猛的动作吓了一跳:“寒光,你别生气,定芳只是说说而已,她不是针对你。”
许璞看着谢岚担心不已的盯着她和侯盈,似乎防备着她们俩吵起来,微微叹了一口气:“你们都想得太多了!”
说着便转身甩袖离去。
“寒光,你站住——”
花山六杰第一次出现裂痕。
☆、065
许璞想静一静。
可惜还是有人跟了上来。
许璞回头看了一眼沈菊,淡淡道:“你也要劝我不要和陆颖作对吗?”
沈菊抿了抿嘴:“我知道不是定芳说的那样。你也不要计较她,好吧?你知道定芳性子直爽,不会多想什么。”
许璞自嘲的笑了下:“我应该感谢她想不多么?”
陆颖前脚继任山长后,谪阳后脚就以山长内眷的名义搬进了东院的山长院子。
“敏之那边——你打算怎么说?”沈菊明知道这样问有不信任许璞的嫌疑,可她还是忍不住开口试探。
许璞眼是一种沈菊也捉摸不透的神情,这使她整个忽然染上淡淡寂寥,身着学子服的她刹那间有一种天地间独我一人的感觉。
怎么说?她很想笑,你想要她怎么说?
正好瞄道不远处一人走来,许璞微微眯起眼睛,声音故意放大了一些:“陆敏之都不介意,你们紧张什么?”
沈菊愕然,抬头顺着许璞的眼光看去,走来的人正是陆颖。
刚刚寒光故意说打那么大声,是说给她听的吧。
陆颖心里苦笑一下,在两人面前站定:“寒光,玉秋,我正好有事找你们——我和两位副山长,还有三部主事商量了一下。我现在能力有限想要将书院的事务很好拿下来还是有些困难,所以希望借助一下大家的力量。寒光既然在内务堂,玉秋,沈家主持各地农庄你应该比其他的人精通些,帮我打点下花山农庄如何?”
沈菊微愣一下就点头道:“不过一点小事情而已。还有吗?”
“文逸擅长律法,为人公正持重,我想请她协助我处理文事房的事务,谢岚话少,我想去典藏馆陪王老是最好不过了,定芳的话我想让她负责书院的武师这一块。虽然我知道再怎么训练也比不上正规的军队,但是她们能够强一分,我们就安全一分吧。”陆颖将自己对各人的安排都说了一遍,“你们觉得呢?”
陆颖你真是让我另眼相看,林旭把我安排进内务堂,多少存了牵制你的意思,你竟然转个身干脆把自己身上的事务就全部分割出去了。
难道你就不怕自己被架空吗?
还是你真得如此相信在权利面前人性依旧值得信赖?
许璞眼中的光连续不断的闪动,掩饰着心潮澎湃,不置一词的看着陆颖。她自诩最强的不是才思敏捷,博闻广记,而是揣摩人心,识人之明。和陆颖一起同吃同住也有两年时间,陆颖喜欢什么,厌恶什么,有什么习惯,有什么忌讳……无一不在她眼底。陆颖每每说一句话,她就能估计到她下一句要说什么,陆颖皱一下眉头,她就能将她心里所想揣摩清楚,是以她认为自己早已经将陆颖完全看透。
然而每当她笃定的认为自己已经将陆颖完全摸透的时候,才发现事实完全不是这回事。
没有想到陆颖竟然将手上所有的事务都放权,连沈菊也觉得有些不安:“敏之,你这样会不会——”
陆颖拍着她的肩膀笑眯眯说:“你们多做点我才能少做点,这样才有时间把那门课以全院最高水准考过啊,所以就暂时辛苦你们了。当然你们也不要偷懒,我是会检查你们的工作成果的,否则别人会说我任人唯亲的。”
沈菊斜了她一眼,扇子刷得展开,哼了一声:“怎么着,我回雁沈家的大小姐给你的打点农庄还委屈了你不成?”
陆颖知道沈菊最喜欢开玩笑,也从善如流的回应:“我哪里敢?”
沈菊扇子啪得一收:“从你搬出去后我们几个月都没有好好聚一下,今天晚上我做东,到西院的小食堂去吃一顿如何?”
陆颖明白沈菊是想多日未见好友间有个机会好好聚聚,然而最重要只怕是想让自己和许璞多亲近一下。六人中最看重她们几人友情的,是玉秋和游川。游川性子拘谨,虽然心里担心却不知道如何表达,所以玉秋就成了她们六人感情修复的主要纽带。罢了,且不管寒光怎么想,单冲与玉秋这份心思,自己也无论如何要支持。
她微微凝眉想了想:“不如去我那里,谪阳不方便去西院呢。”
沈菊简直哭笑不得,敏之,你这个白痴,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等沈菊反应,许璞先答应了:“那也好。”
沈菊心里一惊,将冲到喉咙口的话咽了下去,握紧了手里的扇子。
这是陆颖搬进山长院子的第一次好友聚餐。
谢岚是第一次进到这里,惊讶的道:“敏之,没想到挺大的,一个人住不害怕吗?”随后了悟得看了看站在门边似笑非笑的谪阳,脸微微的红了起来:“啊,我说错了。”
沈菊不知道是该郁闷还是庆幸她这些好友的迟钝,下意识瞟了一眼许璞,却发现她只是打量着院子,目光并没有落在谪阳身上,放松了一口气。
陆颖先是一笑,随后神色黯然:“小时候,我也随老师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侯盈连忙岔开话题:“别说些废话了,敏之我们都饿死了,还不快上菜。”
谪阳坐在陆颖身边,阿雅和一个小厮不断的上菜。几人以茶代酒喝过几回后,开始闲聊。
“说到聚会啊,最近书院里倒是兴起同乡会了。别看书院里只有那么点学生,倒真还出了几个同乡。”沈菊笑眯眯的说着趣事,“可是毕竟同一地区来的太少了,大多数人还是组建不同乡会来起来。后来有几个家伙干脆把同乡的范围扩大了,比如两个人都是东边来的,也可以算做是同乡。”
侯盈大笑:“不过是找理由玩乐罢了。一个月只有两个休沐日,镇上也除了酒楼,连个戏园子都没有。还不如在书院里找几个玩伴来得有趣呢!”
陆颖含笑着看几个好友说笑,心情渐渐也有些好起来。
可是这只是她自己觉得。其他人都明显发觉,陆颖的话比起几个月前明显少了很多,也不再显露一些孩子气的动作或者情绪。陆颖此刻的眼神是喜悦的,然而她却只是弯起嘴角,浅浅的笑着,无比优雅,让其他五人有那么一瞬间犹豫起来:她到底是真得高兴,还是强装高兴?
夜深了,陆颖和谪阳将几人送到院子门口。
“今天的晚餐是沈菊特地为了你和许璞吧?”谪阳突然说。
陆颖点点头。
“这个许璞你怎么看她?”谪阳忽然也觉得自己有点摸不透陆颖的想法,“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陆颖苦笑,她握紧了谪阳的手:“谪阳,你知道的,我六岁多上花山,朋友很少。寒光,玉秋她们……我很珍惜。寒光对我有看法,我感觉的出来。但是我不知道原因,玉秋私下跟我说,定芳对寒光发脾气了。她们都以为寒光是嫉妒我明明不如她还得到了山长之位。可是,谪阳,你知道吗”她笑了笑,“我不相信。”
“为什么不信?我知道在此之前你们之间的关系是很好的。”谪阳反问。
“寒光,她——”陆颖歪着脑袋,搜索着合适的词,“是一个外表谦虚温和,内心极度骄傲顽固的家伙。她有很精准的眼光和分析能力,头脑和能力都在我之上,这是她很清楚的事实。我之所以能得到山长之位,并非是说我的能力最好。只能说是我的机缘。因为我从小在花山长大,老师和书院里大多数的师长都熟悉和信任我。但是,我直觉寒光应该不是个会因为别人运气比她好就会嫉妒的人。或者说她应该是不屑于去嫉妒那些因为运气好而得到某些东西的人。凭她的能力,她可以得到更好的。”
“那你觉得,她是为什么看你不顺眼?”
“我也不知道。”陆颖也分析不出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寒,自嘲的笑了笑,“或许我的直觉出错了。”。
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吗。谪阳撇了下嘴,正要说什么,忽然门外有人匆匆进来。
陆颖一看,却是宋西文,只听她沉重说:“敏之,出事了!我们有一个学子在镇上的酒楼被杀了!”
☆、066
死的学生名叫厉霞晓,与陆颖同届的低阶学生。
陆颖得到消息就立刻与书院宋西文星夜赶去了现场。酒楼掌柜面色阴沉的告诉她们,此时厉霞晓的遗体已经被转移到酒楼一间僻静的房间。
门外三个学子脸色苍白的或靠着墙站着,一见到陆颖和宋西文,都精神一振,聚了过来,眼睛都红了:“山长,宋老,霞晓她……”眼泪却是不约而同的流了出来。
这些学子也都不过十几岁年级,第一次见到死人,尤其死的还是前一会说笑的同窗,受的刺激委实不小,再在等待的半个多时间里受到巨大的精神煎熬,陆颖心里十分理解。
陆颖心疼道:“宋老,请你先安排这几位同学找个安静的房间休息一下。一会看完厉霞晓,我会去找她们。”
宋西文低声道:“不先让她们回去休息吗?”
陆颖坚决摇头:“她们都受了惊吓,不把心情吐露出来就这样睡,会整夜不能安眠。您安排一点热水和面点,如果她们用完我还没有过去,您就先向她们了解一下事情发生的经过。”
她没有说出来的话是,这样安排也是为了防止她们有缓冲的时间来彼此串供——如果她们中有人与厉霞晓的死有关系的话。
进了房间,陆颖便看见中间两张桌子拼起来,上面静静躺着一个人。
然而房间里并非只有这一具尸体,靠墙而立的还有一个比外面学子略为年长些的花山学子。
“冯师姐,你也在这里。”陆颖着实有些惊讶,因为她看见在房间里守着尸体的不是别人竟然是自己打过交道的熟人:冯北辰。
冯北辰从表情上看并不意外在这里见到她。毕竟死了一个学子这么大的事情,山长亲至是必然的事情。不过虽然没有意外,并不意味着冯北辰很高兴看见她。她只是冷冷的瞧着陆颖,脸色阴沉又十分疲倦的说:“陆山长终于来了?”
陆颖见冯北辰神情悲痛中又含着一丝麻木,加上次肖河事件后对她印象有些改观,此刻并不与她计较。走上前,仔细查看桌上厉霞晓的尸体,陆颖发现她的脖子上正喉咙处有一道平滑的划痕,划痕很深,血流了很多。身上其他处并无伤痕,衣衫虽然有些酒渍,却并不凌乱,显然也没有打斗或挣扎的痕迹。
早上还是一个活蹦乱跳的生命,此刻却毫无热度的躺在桌子上,全身僵硬的好像石头。这是她花山的学子,才华横溢,前程似锦,就这样莫名其妙丢了性命。一只还没有飞向长空的雏鹰就被人生生折断了喉咙,跌落深渊。
陆颖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怒意和痛楚从心底窜起,捏紧了手指:不管是谁做的,她会让她付出代价!
很快让自己思维冷静下来,陆颖回想了一下,其他几人身上没有发觉激斗过的痕迹——这么看来,厉霞晓被杀的时候,要么几人并不知晓,要么对方出手太快,她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到底发生了什么?”陆颖转身,望着冯北辰。要了解事情经过还是要问过当事人。
冯北辰并没有流露其他学生看见她那般欢喜和得救的表情,但也许是她对陆颖的厌恶此刻也被厉霞晓的死带来的悲哀压下,因此竟然很平静的开始叙述今天发生的事情。
“今天是休沐日。,我、君江、乐天、霞晓和东平约好到镇上玩。镇上也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不过是在书院里憋了一个月,出来换个环境。当然到了晚上自然是要了几壶酒,在酒楼里好好吃一顿。”
“大家喝得很高兴,很快也有些醉意。东平和霞晓年纪最小,所以最先醉过去了。剩下我们三个人接着喝,喝道后来君江最先认输,说她撑得不行了要去上厕所,乐天也接着说不行了,便一起跟着去。”
“我当时也晕得很,又见天色已经不早,所以和她们一起下楼,不过是去柜台向掌柜要壶醒酒茶。但是……我还在楼下等茶,忽然听见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然后没过一会楼上就传来了东平的尖叫,叫声很恐怖,一听就知道是出了什么大问题。”
“我赶快跑上去一看,就看见东平半脸都是血的看着还趴在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