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山书院-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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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假设,”陆颖仿佛没有看到冯北辰不好看的脸色,仿佛是在用假证法来解一道数学题一样,兴致勃勃地为面前正被关着禁闭的倒霉师姐做分析,“如果韩宁秀愿意屈从于你,然后你得手了。韩宁秀告诉我,她是与侯盈有婚约的。那么将来某一天,两人成婚,侯盈必然会知道韩宁秀让她带了绿帽子,你认为韩宁秀会为了保护你这么一个人物而拒绝向自己心爱的表姐透露你的姓名吗?”
冯北辰面色一白,不说话。
“我们再来假设,如果韩宁秀不愿意屈从于你,你也不甘罢休,最后把事情闹大。韩宁秀清誉受损,侯盈被开除,两人离开书院。”陆颖笑嘻嘻的说,“诚然,两人婚前同居固然不妥。但是毕竟两人早有婚约,最多也是被人视作年少冲动,更严重一点也是行为不端,但是还能把两个人打死不成吗?将来两人男嫁女婚,更没你什么事。”
“而你呢——你认为你的行为,书院会置若罔闻、视而不见吗吗?你认为韩宁秀和侯盈被逼离开书院,会善罢甘休吗?就算他们愿意,我想他们背后的家族也不会答应——韩宁秀的出身我想你比我还清楚,而侯盈是西北侯的世女,你母亲虽然在京城也是个京官,但是你真的认为冯家能够承担西北侯府和韩家两家的怒火倾覆吗?冯师姐,嗯,您认为——您将来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冯北辰额头上开始急剧地冒汗:她真是色/欲熏心,贪图韩宁秀的美貌,想占点便宜。昏了头的时候哪里想到那么长远的事情,现在听陆颖一一道来,只觉得手脚冰冷,前途无光,绝望至极。她慢慢顺着墙壁,跌坐在地上。
刚刚她还在庆幸自己把信交到了韩宁秀手上,此刻却宁愿只是陆颖拿到了。
“事情一旦捅出去,自然如你所说,两败俱伤。问题是,谁伤的皮毛,谁伤的筋骨甚至是性命?冯师姐,我知道当年入院考试,你拿的是九分!九分——进花山者已经是万中选一,而能考到九分者在合格者中更是屈指可数。你本是官宦出身,大可以仗着祖上的余荫,舒舒服服的过着纨绔小姐的日子。但你却没有,好好想想,你多少年的努力,才能有今天,但是,从今往后,恐怕——”陆颖此刻倒更像是冯北辰的师长,一会晓之以理,一会动之以情的细细敲打着冯北辰。
可惜她的嘴里说着温和的话,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啥说服力,只是幸灾乐祸的端详着冯北辰的脸——刹那间,面无人色。
对于被从小李凤亭教导各种手段的陆颖,这只是一个小游戏。
山长说过,打人的话,要么不动手,要动手就要打死。另外,千万不要试图去说服你的对手,你要做的是逼她跪着求你——求你救她!
陆颖毫无压力的玩着自己手指,有一眼没一眼的瞟着冯北辰,等她的心里防线完全崩溃,等她放下所有的自信心,自尊心来求她。
她根本不怕她发疯。她最后刻意提了她的入学考试成绩,并表示出怜惜之意。就是为了激起冯北辰自保的强烈欲望。花山学子的身份,是足够每一个学子骄傲一生的名誉,这是包括冯北辰在内每一个花山学子的一处软肋。陆颖相信冯北辰只要想起这一点,就会觉得自怜,自悔,自己为自己不平,为自己不值——人一旦把自己看得重要了,就不会轻易的自我毁灭、鱼死网破。
冯北辰能考出九分,自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至少在智力上是如此。
冯北辰大约沉默了快半个时辰,然后疲倦的抬起头,有气无力道:“说吧,你想我怎么做?现在韩宁秀已经见过我的信了,难道他会善罢甘休?”
面前的这个小师妹完全摸清了她的心思,身为明明可以游手好闲的二世祖,她却从小喜欢念书,十载苦读,终于考进这座梦寐以求的书院。这件事可以说是她有生以来最大的成就,她几年来全部信心的来源。
便是世界上最大度的人,都不会舍得让自己千辛万苦才挣下的一份成就片刻间荡然无存。
她冯北辰自然也不能例外。
陆颖笑了。
“他当然不想善罢甘休,但是他既然在花山。有些事情,就由不得他了。”陆颖不慌不忙的说,站了起来,把手放在冯北辰肩膀上,做大人装安慰状道:“已经发生的事情,后悔也没有用。我们要做的是尽量减小影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这个亲近的动作,让冯北辰心里竟然生出一丝感激。人在绝望的时候,任何一点安慰,都会被成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再告诉你一件事——那封信,现在在我手上。”陆颖缓缓甩出一张底牌。
冯北辰眼睛一亮,看向陆颖,目光开始在她身上游动,她心里的打算表露无余:在没有第三个人在的宗祠,对付一个小师妹,成功率显然还是很高的。
陆颖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会傻到把它随身带着来见你吗?”
冯北辰脸色一变,仰起头,盯着陆颖:“你想怎么样?”
“信——我可以还给你。但是你也需要配合。”陆颖开着条件,这天下自然不会有白吃的馅饼,她现在还要稳着这位莽撞的师姐。
冯北辰眼中升起一丝希望,情绪也没有那么沮丧了,干脆道:“行,你说,怎么做?”
脸上浮起温和的笑,陆颖用安慰的口吻说:“安静,我只需要你保持安静。什么都不要做,保持安静,一直到你的禁闭结束。等到那时候,我就会把信交给你,你把它撕掉也好,烧掉也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冯北辰嘴唇颤动,盯着陆颖:“真的吗,就这么简单,你真的会将这封信换给我?”
“我既然想将这件事情压下去,还要那封信在手上做什么?平白被师姐你天天惦记,我可吃不消。”陆颖开玩笑道。
冯北辰自然知道此刻除了相信陆颖,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她对这个承诺半信半疑,却也无可奈何,只是不甘心的哼了一声:“韩宁秀肯定会高兴死了。这下他可以在书院里自由自在和他的表姐逍遥了。”
陆颖摇头:“韩宁秀会马上退学。”
冯北辰愣了一下:“他……退学?为什么,我已经没有威胁——”
陆颖转头望着宗祠:“花山书院的戒律男子不得入院念书。在这条院律还存在前,任何人都不能例外。韩宁秀做错了事情,就必须付出代价。”
冯北辰心态稍微平衡了一点,但同时也多了一份警惕——对陆颖的。
好狠的手段,用韩宁秀的信逼她闭嘴,又用她逼韩宁秀退学。
冯北辰到此时此刻了,也不是完全没有看出这个小师妹的狡诈手段,但还是不得不按照她指的路走下去。这种憋屈的感觉,让她觉得非常不爽。
“那我呢,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她没好气的说。
“师姐不正在付吗——三天禁闭,十天禁足,还有一个欺负师妹的坏名声。”陆颖又开始调皮的嘻嘻哈哈,“反正事情也没有闹大,几天禁闭和禁足也够了。”
是啊,她和韩宁秀都倒了霉,却最后都得承你的情。冯北辰重新打量着陆颖,哼了一声:“说的也是。不过,师姐我很好奇,陆师妹为这件事情奔走,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陆颖摊开手,她从一开始没有打算隐藏自己的目的,坦然微笑道:“这件事情摆平不摆平,对我都没有直接影响。但是如果不摆平,山长肯定会很不高兴的!所以我就出手了。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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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北辰真的答应不提此事了吗?”韩宁秀紧张的一再追问。
头三天里因陆颖一直没有去找冯北辰,说必须先杀一杀她的锐气,让她产生恐慌的心理压力,然后再来施压,所以韩宁秀心里一直没有底。
他担心冯北辰在文事房里一冲动把事情都抖了出来。
陆颖虽然觉得这担心完全没必要,却还是不得不费了许多口舌安抚浮躁的韩宁秀,免得冯北辰还没心理崩溃,韩宁秀这边倒先出了岔子:如果冯北辰不是个傻子她就不会这么做。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发生,她怎么会自袒罪行呢?何况单从当时的情形,任何人都会判断为她对同窗恶作剧,而不是威逼利诱一个柔弱男子。两害相权取其轻,冯北辰铁定不会透露关于韩宁秀半个字。
后来果然如此。
“我说服了冯北辰,让她知道事情抖出来对自己也没好处。所以她答应收手。不过,他要求,你在十天之内——也就是她禁足结束之前离开书院。”陆颖云淡风轻的撒着谎,提醒韩宁秀记住他的承诺,她才不担心韩宁秀会去找冯北辰去对质,所以这谎话说得极其自然。
韩宁秀哪里知道陆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琢磨:那冯北辰辛苦一番什么都没得到反而要被禁闭三天,禁足十日,心中积怨,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反击,这样的要求也是情理之中。
陆颖的要求,韩宁秀几乎没有任何质疑和反抗就接受,只是心情沮丧是难免。
担惊受怕了三天,危机总算过去了。
韩宁秀一朝松懈下来,才觉得自己的精神疲倦至极,这个时候才有一种忍无可忍的后怕之感弥漫上心头。靠在墙上,他仰着头,拼命眨着眼睛,不然眼泪留出来。这几日,他为此事担心,又要瞒住表姐不让她知道,辛苦程度,是生来从未有过。
从小到大,韩宁秀一直把侯盈当成自己的天,自己的保护伞,她是世界上最出色的女子。当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这件事情上使用这把保护伞的时候,内心几乎陷入绝境,一度感觉到万念俱灰,惶恐得不知道如何才好。
这个时候,却有人主动向他伸出了手。
陆颖。
这个让他从开始就鄙薄的寒门弟子。
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表姐外,还有如此聪慧又可依靠的女子,并且这女子尚未成年,是一只没有展开翅膀的小鹰。
“陆颖,你可以让她放心。我明天就会去向书院申请退学,十天之内一定会离开书院。”韩宁秀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性子,一旦心中决定,绝不轻易更改
他转过身,一双俏丽的眼睛凝视着眼前这个十二岁的大女孩:齐刘海,低头玩着两只大辫子,白皙的脸上带着一丝未成年的稚气。
韩宁秀想起自己开始对陆颖的感官,顿时不由得在心里嘲笑自己傲慢和浅薄。
他错了。
错在先入为主,一听说陆颖的出身,便将她直接扫进平庸、低俗、无知、盲从、谄媚的类别里。也错在自高自大。他早该意识到,才入院,这个不过十二岁的女孩就接连引起了表姐、窦姐姐、沈菊几个眼高过顶之人的注意。能被这么多优秀的人认可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凡物。
最糟糕的是,他的愚蠢还拖累了表姐,害得她被那么一群优秀的人排斥。
“陆颖,”韩宁秀深吸一口气,直视陆颖的眼光开始变得讨人喜欢的坦诚,“谢谢你,我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其实你没有义务要帮我的,尤其是,我一开始对你那么恶劣,还……我觉得很抱歉。我真的是不知道对你说什么。”
陆颖本不是那么心眼的人,看出他真心的歉意,思及他即将离开书院,心中的曾经的怨念顿时消散了不少:“以前的事情就让它随风而去吧。你也不用再挂怀。”
“我马上就要离开书院了,”见陆颖肯原谅他,韩宁秀心里一软,声音有些哽咽,“虽然只有短短二十几天,但是我很喜欢,也很怀恋,也很后悔,如果不是一开始我的盲目,或者这二十几天,我会过的更加开心,也许还能交到几个很好的朋友。临走前,我想请你还有沈菊、许璞、谢岚、窦姐姐一次吃顿饭,就在上一次我们吃饭的地方,你愿意去吗?”
“韩宁秀请我们吃饭?”许璞听得这个消息,怀疑的侧头看了陆颖一眼,“为什么?”
这事情确实来的太突然,太古怪,不得不让人猜测其中的真相。
陆颖不语,她总不能说自己帮了韩宁秀一个大忙——同时弄得他要退学了,所以为了表达谢意而想请她们吃饭吧。
许璞一把假装忙碌的陆颖按到床沿坐下,盯着她的眼睛,口气不悦道:“看着我——你告诉我,那天出了什么事情?眼睛不要转到一边去了,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寒光,我不知道你说的哪天?”陆颖被迫“盯”着许璞,心虚得小腿肚子都要抽筋了。
“就是你让我拿着你的笔墨袋子先去典藏馆,然后接着人就不见了,直到晚上杜三娘把你送了回来,手上还擦伤了的那一天。”许璞的记忆之好,一点细节不漏的说出来,她的记性向来是好得要命。
“哦,是那一天啊,”陆颖一向自认心里素质不错,但不知道怎么被许璞这样直直的看着,感觉好像是一只小虫生生被黄雀盯上了,眼睛不由自主又开始四下乱转,心里埋怨:好可恶,寒光看人的时候怎么这样恐怖,搞得她想说谎都编不出像样的词,“我本来只是突然想回宿舍拿本要还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