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萨尔王-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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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城被轰塌了大半边,岭军见状,大叫着向城内冲去。守城的祝古大将达瓦扎巴变幻出无数箭矢,雨点般向攻城的岭军射击,射得中箭的岭军倒地不起,没有中箭的嚎叫着往回跑。玉拉托琚命令停止攻城,他要另想办法。
正当岭军溃退下来之际,城内杀出一员大将,手持斩魔弯刀,像是从九天之上降下的万钧霹雳。他就是赛冷·森格扎巴。他心里明白,这座破城是肯定守不住了。与其大业沦丧,身死名灭,不如现在乘势冲出去,找个地方先藏起来再说。
玉拉托琚见这员大将相貌不凡,断定他必是守城大将赛冷·森格扎巴无疑。听说此人门弟显赫,族姓高贵,诚心信佛,忠厚善良,且足智多谋,武艺又高,这样的人最好能把他收过来为雄狮王效力。玉拉想着,拦在森格的马前道:
“喂,骑白马的祝古将军呵,你先慢拉弓,缓抽剑,我有话要对你说。你没听人们常唱的歌吗?”
雪狮的碧鬃辉映着雪峰,雪峰被太阳照射后转变成岩山,岩山巍峨耸立峰顶为雪封,最终要转变成雪原。
猛虎的茸毛辉映着森林,森林被砍尽转变成草原,草原阴坡里树木成长起,最终又转变成山林。
金鱼的金眼金鳍辉映着湖海,湖海渊深无底奔腾着河川,河川在峡谷洼地汇集,最终又转变成湖海扬狂澜。
赛冷的宝刀弓箭辉映着祝古,祝古已沦陷应作岭国的庄园,若不背弃那向往正法的誓言,最终还会回到北国一边。
“赛冷·森格呵,我的话你可听见?若能明白就像金座弓上镶碧玉,若不听劝快把武艺施展。你看我手中的这飞索,能把熊熊火焰捆起,能让清清河水断流。你心中怎样想要快些作决断。”
赛冷·森格不愿意投降,这有损大王名声,也有损自己美誉。尽管他知道战不胜玉拉托琚,也知道难逃此地,但还是不愿投降。
“岭国的官长呵,你的话我都听明白了。但是,我也有话告诉你:骏马虽不识那灰色的路,但辔头已放开就不能再回头;过河的人虽没看见渡口,但已脱掉鞋子就得淌过去;女儿家虽不知夫家穷富,但已一心迷恋就不再另嫁;我森格虽不知胜负如何,但已奉命冲锋陷阵就不再犹豫。不管雪峰怎样变作岩山,雪狮我已没有在那居住的福分;不管阴山怎样变作茂林,猛虎我已没有在那居住的福分;不管部落怎样变化,森格我已没有在那居住的福分。事已至此,不要再多说,只有与你比武艺,看看谁像个英雄?”森格说着,已挥起斩魔刀,连劈两下,将玉拉左右的两个岭兵砍下马去。玉拉的飞索也到了,正套在森格的脖子上。森格用刀砍那飞索,连砍五刀,飞索丝毫未损。森格抛刀操箭,对准玉拉连发六箭,丝毫未损玉拉的身体。玉拉用力一拽,将森格拉下马来,岭军一拥而上,把森格捆了个结实。
玉拉托琚率姜军继续向祝古行进,岭军、门军、魔国军、大食军、索波军等随后而来,像石崖滚滚下崩的石头,逐渐逼近祝古宇杰托桂大王的王宫。
在宇杰托桂大王的王宫中,祝古的众将正聚在一起,忽闻岭军逼近,托桂王立即率众登上黄金的凉台,观看那浩浩荡荡的雄狮王格萨尔的大军。
这上祝古地,原是怎样的地方呵?!在这里,空中没有鸟类飞翔的自由,地上没有翼影掠过的自由;没有强横汉子挥舞臂膀之地,没有青年女子唱歌跳舞之地。可如今,却布满了杀气腾腾的军马,寒光闪闪的刀枪。祝古君臣看得眼花缭乱。只见那:
青人青马一骑现,乌沉沉就像那浓云在滚翻,就像那暴雨之前狂飙旋,就像那冰雹之前红电闪,就像那苍龙翻腾在海洋间,那是岭国的哪位好汉?
白人白马一骑现,白晃晃如从天宫降人间,那是岭国的哪位好汉?
红人红马一骑现,红艳艳好像煞神奔驰在滩间,那是岭国的哪位好汉?
黄人黄马一骑现,就像天鹅在海面盘旋,那是岭国的哪位好汉?
还有那:
持矛的勇将八员,好似斑斓猛虎蹿出林间;举刀的勇将九员,就像礌石在滩中滚滚翻;持飞索的勇将六员,犹如狂风在山谷里飞旋;这些英雄的名字叫什么?
宇杰托桂王眼见岭国及诸国的军队如此强盛,不由得有些胆怯。但是说出的话却仍是气冲牛斗:
“你们都看到了,岭国的军队已经来到我们面前,我们要在今天半夜,去踏翻岭营,把岭国军队连根铲除掉。”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什么。岭军的神威他们已领略了,去与岭军较量,显然缺乏信心。大臣达郭琼登见众臣这等状况,心中很是生气,正应了这样的比喻:恶劣口轻的小马驹,看见青草一溜风飞驰,一备上金鞍步难移;恶劣的扭脖子的小黑狗,听见人声汪汪狂叫,在紧要关头夹着尾巴逃;无心肝的暴躁之人,一语不合比老虎还猛烈,最需要时不见踪迹。他可不愿做这样没心肝的人。想到此,达郭琼登气宇轩昂地站出来说:
“大王请听我禀报:岭军表面看起来,好像雄赳赳的,实际没有什么可怕。今天夜里他们一定有所准备,我们最好明天早晨进攻,才能获得胜利。明天一早,像我一样的勇士做先锋,然后把我们祝古的‘击毁山岳’石炮用十二头大象拉出去,然后再把我们的九匹骏马的战车拉出去,然后再……让我们的炮石如冰雹猛烈降,让我们的骏马如狂风急飞驰,让我们的军兵勇敢赛猛虎。大王呵,我们定能让岭军成百成百地栽翻在大滩里,让成千成千的敌兵血染这疆场。”
祝古王一听达郭琼登的话,大为高兴,当即决定按他的计策行事。
祝古君臣商议已毕,却急坏了那空行母化身的王妃噶姆森姜措。她心想:岭军已到祝古,看来已经到了她帮助格萨尔大王降伏宇杰的时候了。虽然岭军将士个个英勇无比,武艺高强,但若依照达郭琼登之计,不用说会给岭军带来无穷的灾难,更会使王子扎拉受那百般熬煎。我怎么能坐视不管呢?想到这,噶姆森姜措吩咐侍女为自己更衣打扮,然后带着众侍女端着盛有美酒佳酿的镶金嵌玉的酒壶,一步三摇地从内宫走了出来。众臣一见王妃比任何时候都婀娜多姿,心中十分喜悦。
王妃假意关心和岭国的作战情况,问大王如何才能打退岭军。宇杰托桂得意非常地把刚才商议的结果告诉了王妃。噶姆森姜措笑吟吟地听着大王的话,然后先敬大王一杯酒,再命侍女们为众臣斟酒,待君臣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噶姆森姜措才缓缓启齿道:
“太阳、月亮和星星,本是伴侣,若永不分离,岂有黑暗笼罩的余地,可它们轮流行走乃是前业所派,对此众生不应怨恨;泉水、雪水和海水,本是伴侣,若永聚一起,哪容骄阳灼晒,但它们分别流去乃是前业所派,对此众生不应怨恨;大王驾下的无敌大将们,本是伴侣,若永聚一起,则没有敌人进攻的余地,可他们分别御敌乃是前生注定,对此众臣不应有怀疑。达郭琼登的计策虽然好,要在明晨倾全力,这样是不是有把我们的底露给敌人的顾虑,如果藏、岭的援军到,我们再拿什么去对敌?”
宇杰托桂王听王妃如此说来,颇有道理,又想她的来历不凡,更加相信她肯定有破敌之计。于是恳请王妃赐一妙计。众臣见大王如此信任王妃,也把耳朵竖起。噶姆森姜措见宇杰托桂如此信任自己,立即道出“妙计”:
“明日先由达郭琼登率军迎敌,选出大将四十员,挑出精锐兵士五百骑,进攻那岭军像冰雹一样猛砸去,然后众英雄轮流出去,炮石和战车要到最关键的时刻用上去。”
宇杰托桂王认为王妃说得有理,祝古大军怎么能倾巢而出呢?众臣们虽也赞成王妃的主意,但总觉得没什么把握。特别是达郭琼登,更是不以为然。英雄好汉在岭国,穿杨射手在岭国,快速骏马在岭国,祝古全军出动尚且不知胜败如何,这样轮番出击,岂不是自投罗网?!但见宇杰托桂王主意已定,又听那王妃唱起了臣子分类歌:上等臣子办事时,只把君王的命令来考虑,自身蹈险也不会有所顾惜。
中等臣子办事时,绝不会贪心沾臭气,会把部署像孩子一样来爱惜。
下等臣子办事时,把自家的仓库先填起,畏缩害怕不敢杀敌。
达郭琼登不好再说什么,众臣们也没有其它计策,只好按王妃说的去办。
第二天早晨,达郭琼登披挂上阵,和他一起出阵的还有仲穆·协堆纳郭等十员大将。看到岭军黑压压的似浪潮般涌来,军旗青蔚蔚招展飘扬,盔甲亮晶晶映着日光,他们不免有些怯阵。但是,既已出阵,自然要拿出一番英雄气概,做那上等臣子所应做的事。达郭琼登一马当先,协堆纳郭等众将紧跟其后,一路疾风般卷进岭营。岭国诸将也持枪挥刀相迎。色巴氏的大英雄察东·丹增扎巴迎头拦住了祝古大将仲穆·协堆纳郭:
“喂,祝古的大将,快刀不能劈石头,快马不能在沙漠中骑,火焰不能在河水里烧,今天你碰上我察东,再有武艺也无益。你看见我这把刀了吗?它的黑红火焰冷冷闪,它的摺花精光耀人眼,它的刀尖犹如大鹏鸟的角,它的背亚赛水晶光灿烂,它的刃如闪电掣长空,它的头似初八月儿弯,它的颈饰如海螺华曼一串串,它的把是用金玉来镶嵌。它扬起时如黑旗飘展,它挥舞时似山曜耀半天,它砍劈时似阎罗到世间。”
协堆纳郭并不答话,举刀来战察东。他没有耐心和察东说长道短,也不愿再听察东对自己宝刀的炫耀。两匹马,两把刀,两员英雄猛将,打了几个回合,不分胜负。纳郭越打越有劲,哼,听察东把他那把刀吹上了天,原来不过如此。正想着,冷不防从旁边抛过一条飞索,正套在协堆纳郭的脖子上。协堆纳郭顾不上再和察东交战,竭力想从飞索中挣脱出来。投飞索的不是别人,正是霍尔辛巴梅乳泽。他见察东战不胜这祝古大将,便抛出飞索,以助察东一臂之力。这协堆纳郭果然厉害,飞索被他挣脱了三次,又被梅乳泽第四次套在了他的脖子上。协堆纳郭气得哇哇大叫,连连射出六枝毒箭。梅乳泽虽未受伤,却被那毒气熏得有些耐不住,跌跌撞撞,几乎摔下马来,手中的飞索也失去了拉力。察东见此,忙伸手接过飞索。旁边又驰过几员索波大将,这才将协堆纳郭活捉。
眼见祝古军难以招架,宇杰托桂王又派出援军,由大将撒郭唐纳率领,直奔两军阵前。撒郭唐纳还没走到厮杀猛烈的战场,就被丹玛拦住了:
“眼前的黑小子,慢点走呵,有些事还得我丹玛先告诉你:太阳被乌云遮住,想晒化雪峰万不能;苍龙在太空张狂,想扫光谷物万不能;金莲花在黎明时盛开,想炫耀光彩万不能;被包围了的祝古将士们,再想回王宫万不能。”丹玛说完,连射两箭,两支箭齐刷刷地像钉子一样钉在撒郭唐纳的双乳上。撒郭唐纳顿时坠马毙命。祝古援军见主将已死,立即四散逃命。
这时,达郭琼登及其他将士已与岭军厮杀很久了。眼看祝古军马越来越少,达郭立即念动咒语,变出和他一模一样的九个人,在岭营中冲来闯去,刀锋所及之处,人马非死即伤,对岭军的威胁极大。在这危急关头,大梵天王也变化成九个化身,紧紧追着达郭琼登的化身,厮杀不已,这才为岭军解了危难。
丹玛杀死了祝古援军首领,驱散了援军后,又杀回两军阵地。达郭琼登一见丹玛,立即收起变化来战丹玛。大梵天王见达郭收回变化,也随即收起变化飞在空中观战。达郭已知丹玛用箭射死了援军大将,便将毒箭搭在弓上:
“羊群遭到狼的冲击,若容得野狼背走羊尸,腰缠的投石索有何益?鹿群被猎人冲击,若容得鹿角被人拿去,手中的宝刀有何益?美丽的祝古受到岭国的攻击,若容得你们把河山摧毁,要我们这些英雄好汉有何益?箭呵,你要对准那青人,把他的铠甲丝绦射断,把长甲叶像化锡一样摧毁,把短甲叶像羽毛一样捣碎,把他的肉射烂,把他的心射穿。”说罢,达郭的毒箭随着咝咝的响声,朝丹玛飞去,正中丹玛的胸口,射断了缚甲丝绦,摧毁了长甲叶,捣烂了短甲叶,那毒气磅礴弥漫,熏得丹玛一时晕眩,从马上跌了下去。大青马也被熏得嘶鸣着,倒在地上。岭军众英雄见丹玛落马,好像自己的心被人挖去了似的,大叫起来:“不好啦,丹玛被祝古人杀啦!”
“不好啦,达郭杀死了丹玛!”
辛巴梅乳泽勉强压住心中的悲愤,乘众将与达郭混战之机,下马把丹玛托到马背上,迅速撤回大营。
大梵天王又变化成一头像小山一样的大象,用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