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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名门-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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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言自语地倒计时:“六、五、四、
  忽然,轰!地一声,石屋里传来了沉闷的巨响,石屋也晃了晃,险些坍塌,随即一股浓浓的黑烟从窗户冲出。
  “成功了!”几十名工匠和官员顿时激动得欢呼雀跃起来。
  张焕喜色溢于颜表,他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迈开大步向石屋走去,但他旁边的道士动作更迅速,一下子飞窜而出,第一个抢到了石屋前,众人都不敢立刻进去,等待着黑烟消散。
  这是三天来的第四次试验,前三次都失败了,一次没有动静,另一次只冒黑烟,而最后一次则是当场爆炸,点火之人身死。
  中年道士叫王处子,他便是原来武威郡中炼制丹药的那个方士,因所练丹药吃死了人,他便逃到金城郡出家为道,宋齐派人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他,在得知自己并非是被缉拿归案,而只是为军方炼制火药时,王处子这才放下心回到了武威。
  炼制火药并不难,原料主要以硝石、硫磺、炭末、竹茹、麻茹为主,另外还要加入沥青、桐油、小油、蜡等黏着剂,这在很多书上都有记载,而且武威紧靠祁连山脉。这些原料都不缺乏,可以很容易地制造出来。
  但关键是要得到可以在瓷坛内爆炸的火药。尤其要控制火药的爆炸时间,这就需要象王处子这样有着丰富炼制经验的方士。
  石屋里的浓烟已经渐渐散尽,众人走进了屋内。这间石屋是专门为试验火药而建,内壁贴满了木板,试验用的瓷坛挂在屋子正中,里面只装了半坛火药和数百枚透甲钉。此时已经完全炸开。整个内壁地木板上镶满了瓷片和细铁钉。
  “我的天啊!”杜梅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威力巨大地武器,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不可思议地回头对张焕道:“都督,我读史无数,从未见有将火药用在战争之中的记载,恐怕你是第一人吧!”
  “这不是我所想到。林雷”张焕笑着拍了拍身旁宋齐的肩膀,赞道:“我地军械署正才是第一人。”
  宋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其实也不是我想到的,小时候我们村住着一个怪老头,他从不与人来往。极喜欢摆弄火药,我还见过他把火药和铁砂放进竹筒子里打出来,射出一百步远,可比弓箭厉害得多,可惜此人被安禄山的乱军杀了。”
  王处子听得目瞪口呆。他呆呆地望着前方。自言自语地喃喃道:“用竹筒子打出铁砂,那可怎么弄?”
  “火药是个神奇的东西。只要你肯钻研进去,你会比那个怪老头还要厉害。”
  张焕笑了笑,又仔细看了一圈现场,这才笑容满面地望着长了一撮山羊胡地王道士问道:“这一次为何成功?可是你改进了配方。”
  王处子还沉浸在竹筒子打铁砂地奇思妙想中,忽见张焕问自己,他连忙答道:“都督,其实不是配方问题,我用的配方都是可以爆炸的那种,关键是颗粒大小,前几次的失败都在这里,如果要想让火药能均匀燃烧,以控制它的燃烧速度和燃烧充分,就必须要用一般大小,最好是细如粟米的火药,这样不仅能做出捻子,而且做小一点爆炸效果会更好,就象这个。”
  王处子指着一颗深深打进厚木板的透甲钉道:“假如用细管绑在弩箭上射出,这样一支箭的杀伤力就不止是一个人。”
  张焕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从宋齐手上接过一只瓶子,将里面的细粒火药倒一点在自己地手上,果然是颗颗圆润,皆和粟米一般大小。
  “那你现在的困难是什么?”张焕尽量压住内心的狂喜,用一种平静的口气对王处子道:“我要大规模生产这种火药,你可能办到?”
  王处子见张焕没有他想的那样激动,心中不觉有些失望,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是负罪之人,若想免于死罪,只能安安心心给军队做事,这样说不定将来有一天自己也能过一把官瘾。
  想到这,他沉吟一下便道:“我现在想找出一种快捷地办法来碾磨火药,还想继续改进火药配方,希望都督能给我几个巧匠做副手。”
  “这个没问题,只要你能炼出我想要地火药,钱物和人力我都会全力支持你,将来我也不会亏待你,不过现在你哪里都不能去。”
  张焕又回头看了一眼宋齐,淡淡一笑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离开火药试验场,张焕和杜梅又回到了大街上,由于李泌始终不肯来河西,杜梅其实就是张焕地第一号军师,杜梅最大的特点是以小见大,他往往能从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情上看出问题的端倪。
  这一两个月他见张焕多次秘密派人去陇右各地刺探军情,又用高价从百姓手中收购粮食,他便有些猜到了张焕可能要对陇右用兵。
  不过他并不多问,和这个年轻的都督处久了,他也略略有些摸到了张焕的脾气,大事上的决策他不喜欢受人控制,往往是在做了决定后再从细节上征询属下的意见,而今天他将自己带来看火药试验恐怕并不是他真正的目的。
  果然,行了不到一百步,张焕沉思一下便问杜梅道:“你怎么看朱在蜀郡造反一事?”
  杜梅明白张焕的心思,他微微一笑道:“这是都督一次千载难逢之机。如果都督能抓住它,我们就会在陇右过年了。”
  张焕半眯着眼笑了。既然朝廷要和吐蕃会盟,又要与回纥和解,他当然不会在这时侯去做破坏睦邻友好的气氛。既暂时不能向西发展,那他只能东进,陇右人口密集,土地丰腴。向来是大唐富庶之地。若能取它为根基,那他也就不需再看人眼色行事了。
  朱造反得及时啊!无论是他造反还是自立,崔圆都不会任他所为,必然会以朝廷地名义派大军前去镇压,关键就是这个大军的构成,这才是他张焕关注地焦点。
  “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有这个计划。”张焕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要想取陇右,必须使陇右的兵力空虚才行。韦谔不是笨蛋,他当然也要防备我偷袭陇右,所以我们要让韦谔相信我不会进攻陇右,或者是不敢进攻陇右,这就是我今天把你叫来。想与你商量之事。”
  杜梅没有立即回答张焕。他与张焕并驾缓行,低头沉思着。自古两国彼此不信任时都是交换质子,可是张焕地孩子还没有出世,就算出世,又怎么可能把他交给韦家,当然,剿灭朱不会是崔家一家之事,最后必然是各大世家联合出兵,这还是庆治元年以来的第一次,这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平衡,不是做几个小动作那样简单。
  不过,杜梅也知道张焕之所以问他,就是想让自己考虑一些细节上的东西,这才是他所擅长地,一直快走到都督府时,杜梅方抬起头注视着张焕道:“未雨绸缪,我以为都督现在就要从三个方面开始着手准备。”
  “你说!”
  “首先就是扩军,武威现在已有二万余兵力,但要想夺取陇右,还要留一部分守家,那最少最少也需要四万人,我看都督已开始筹集军粮,想必就是为扩军做准备吧!”
  张焕笑了笑道:“我当然是想扩军,不过这个节骨眼上扩军又有点太招摇了,会让韦谔生出防备之心,得想个好法子才行。”
  “我倒替都督想到了两个扩军地好办法。”
  “说说看,什么好办法?”
  “一个便是各县民团,这里面就有二万余人,平时在农闲时都有训练,都督不妨就把他们视同新兵,加大训练强度,若形势需要,换上军服便是军人。”
  “这个办法不错。”张焕赞许地笑了笑,又问道:“那第二个法子呢?”
  “第二个办法就是都督手中的党项奴隶,那些党项人本来就是全民皆兵,打仗也颇勇敢,都督不妨挑一些有家小的男子先组成民团,我想从这里面至少也能得到七八千人,这样一来,扩军问题便不知不觉解决了。”
  张焕默默地点了点头,杜梅的第二个办法中涉及到了党项人,如何妥善解决这四万党项人的前途,一直是他在考虑的问题,这些党项人目前的身份都是奴隶,被官府一一登记在案,他们有的在军械工坊中打造军器、有的在流沙河淘金、有地在祁连山采石开矿,而妇女们则在工坊中织布做鞋。
  虽然这些都是廉价的劳动力,但张焕并不打算让他们永远为奴,他的最终目的是要让他们融入到汉人之中,所以他总想选择个适当的时机恢复他们平民身份,从军倒是个好办法,以军功换取他们及家人地自由和土地。
  想到这,张焕毅然下定了决心,他便暂时放下这个念头,又笑着问杜梅道:“你刚才说从三个方面进行准备,第一个是扩军,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便是要防止崔圆把都督请入长安为质。”
  第一百九十二章 崔圆妥协
  深秋本应是成熟而平静的季节,是充满喜悦的收获季节,但宣仁二年的秋天却是紧张而充满杀机,万众瞩目的马球大赛被再一次取消,原因是剑南道的局势迅速恶化了,每天奔驰于官道上的八百里紧急军报已经使普通民众变得麻木,几乎每天都有州郡沦陷、投降,朱的势力就象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壮大。
  与之对应的是崔圆的心情越来越沉重,自从他上次吐血后,他便一天天瘦了下去,身体也开始变得糟糕,有时清早在去大明宫的路上又折道返回,他不得不躺在床榻上,以平息他眼前一阵阵强烈的眩晕感。
  今天也是这样,崔圆在准备出门时眼前一阵发黑,他竟晕倒在地,家人们七手八脚将他抬上床榻,几名长住在他府中的御医熟练地替他诊脉开药。
  “要用小火煎熬,记住要熬半个时辰。”主治御医姓曹,已经六十余岁,从天宝年间起他便替李隆基看病,在御医中资历很老,他是受太后崔小芙的委托,前来给崔圆治病。
  很快,药煎好了,曹御医正拿着一柄勺子细尝药的浓度,这时,崔贤闻讯从朝房里赶了回来,“曹御医,我父亲的病究竟如何了?”崔贤忧心忡忡地问道,这些天父亲晕倒的次数越来约频繁,让他心中着实不安,他很担心父亲会因此病逝,在这多事之秋,崔家还没有人能取代父亲度过这一难关。
  曹御医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他微微叹了口气对崔贤道:“相国的病其实是平时劳累过重留下的根子,这次被蜀郡之事诱发出来。慢病得慢医,崔侍郎要劝相国多注意休息,不要太劳神,否则以后会怎么样,连我也不知道。”
  崔贤默默地点了点头。端起药碗走进了父亲地房间,这时崔圆已经醒了,他半躺在软褥上呆呆地望着屋顶发怔,他的眼窝深深地塌陷下去。目光中充满了焦虑之色。
  崔贤一阵难过,这才一个月的时间,父亲就瘦成皮包骨了,他把药碗双手递了过去。“父亲,喝药吧!”
  崔圆接过药碗,歉意地笑了笑道:“我这毛病来得快,也去得快,以后你就不要专门从朝房里赶回来了。”
  “是!”崔贤垂手答应一声,语气中明显是应付。林雷
  崔圆喝了一口药,忽然叹道:“以前我生病都是你妹妹给我端药,现在她不在我身边了。据说她在武威教授女童读书,已经收了两百个学生,倒也难为她了。”
  “要不;孩儿写封信让妹妹回来吧!至少来看看父亲。”
  崔圆摇摇头,长长叹了口气道:“算了,由她吧!她自己选的路就让她自己去走,碰了壁,她自然会回来。”
  “可是崔贤本想说,妹妹骨子里是个极倔强的人,就算碰了壁,她也不一定肯回来。但见父亲正在喝药,他便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崔圆在慢慢喝药,但最后却渐渐停了下来,他眉头绞成一团,不知他在想什么?忽然。他眼一挑。又问崔贤道:“我来问你,前年你上书朝廷说荔枝道有一段路被暴雨冲坏。不能行走大车,后来你们修好没有?”
  “回父亲地话,路已经修好了。”
  “修葺了就好,我还担心后勤粮车不能过去。”崔圆的眉头一下子舒展了,又慢慢喝了一口药。
  这时,崔贤终于忍不住道:“父亲,既然朱并没有真的造反,那索性就封他为剑南节度使,承认他为世家之一,把他纳入到朝廷体系中来,安抚住他,这样岂不是比大军入蜀平叛好得多。”
  “你知道什么!”崔圆的脸立刻阴沉下来,他斥责儿子道:“朱就是一头狼,我还不了解他吗?他就是想自立为帝,只是现在爪子不够利,才打出什么还权于帝地口号,蒙蔽世人,若放纵他壮大,一旦他在蜀中根深蒂固后,他必然造反,其危害之烈不亚于安禄山,轻则毁了世家朝政,重则推翻大唐,所以绝不能姑息养奸。”
  “可是你的身体
  不等他说完,崔圆便一摆手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我的身体没事,可是如果不灭掉朱,我就是死了也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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