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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名门-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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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诤告辞了,张焕坐在内堂沉思不语,他原本以为韦谔是想要回那些降军,可从韦诤的语气推测,他似乎并不是为此而来,而是另有目的,难道是想和自己结盟,共同对付段秀实?可结盟只是虚的东西,没有实际的利益交换,一纸盟约不过是废纸。
  这时,杜梅从外面慢慢地走了进来,看见张焕在沉思,他微微一笑道:“都督不用想了,我已经知道韦谔真正想要的东西了。”
  “哦!”张焕抬头笑道:“你怎么知道,莫非又是用你的细节推测法?”
  “被都督猜中了。”检修韦诤的马车,从他的车厢角落里拾到了这个。”
  杜梅从怀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看来原本是揉成一团丢弃的,他把纸放在张焕的案前拉了拉,让它尽量舒展,这是一张陇右的地图,用笔随意勾勒,十分潦草,看得出是韦诤即兴之作,地图上标注了延安郡、开阳郡、会郡、武威郡、灵武郡五座城池,还有一条黄河,其中从灵武郡画了一个箭头到延安郡,又从武威郡同样画了一个箭头指向延安郡,,但到会郡时便断了,只见在会郡上重重地打了一个圈,圈旁边还有一团墨。
  看完图,张焕忽然笑了,这个韦诤竟无意中把老底给泄了。
  “都督也看出来了。”上的圈就是最后画的,旁边的一团墨必然是他最后重重地一顿笔,表示下了决心,所以我能断言他们的真正目的是想拿回会郡。”
  张焕心中暗暗赞许,这个杜梅果然有些本事,他的才能和李泌恰恰相反,李泌能从大处上把握,比如劝自己来河西发展,又比如他巧妙地利用民间对朝廷迟迟不收回河西的不满,成功制造出舆论,从大义上逼韦谔让步,而杜梅却是战术高手,能从细微处出发推测对手的用意,十分厉害,两人可谓相辅相成,自己有这二人为谋士,可真算得上是如虎添翼。
  张焕慢慢走到窗前,凝视着南方的天际,除了两个厉害的谋士,自己还有一个对自己极有帮助的妻子,不知她现在是否到了开阳郡?
  第一百四十六章 裴莹出使(上)
  白茫茫的原野上依然没有人烟,厚厚的白雪覆盖着肥沃的麦田,一群小鸟在天空上翱翔,仿佛这一望无际的陇右大地就是它们的世界。
  裴莹已经行了两天,五百名最精锐的西凉军护卫着她一路南下,在金城郡北渡过黄河,穿州过县,这天中午队伍已经进了开阳郡的境内。
  “夫人,那就是开阳城吗?”婢女小秋忽然看见了远方黑黝黝的城墙,她兴奋得一下子叫了起来,惊叹道:“好雄伟啊!”
  女人的角色往往会因环境和对象的不同而变化,裴莹就是这样,在父亲面前她是个长不大的小娘,调皮而任性;在张焕面前她便长了十岁,是一个娇痴活泼的恋爱中少女,漏*点四射,爱情的热度足以将张焕融化;但在丫鬟和下人面前她却忽然长了二十岁,是一个严厉而又略带一丝宽容的主母。
  裴莹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轻斥道:“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没有见识的丫鬟,下次你见到长安,还不得掉下马车去?”
  小秋只有十二岁,是天宝县王县令在判处一个人贩子案件后留下的副产品,确实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她听说过长安,却无法想象让她掉下马车的大唐都城会是什么样子,就象后世的小朋友说到北京时脑海里只会跳出个天安门一样,小秋对长安的概念也就只有两个字而已,不过主母的轻斥却比什么开阳城、长安城更让她紧张,她立刻低下头。乖乖地坐回原位。
  裴莹见她听话,便笑了笑,又把车帘拉高一点。让温暖的阳光尽可能多地照射进车里来,她看了一下天色,便对窗外地一名骑兵队正笑道:“罗三郎,去把你们蔺将军叫来。”
  那名叫罗三郎的队正立刻应了一声,赶到前面去了。片刻,蔺九寒飞驰而来,向裴莹施礼道:“夫人请吩咐。”
  裴莹微微笑道:“老蔺,你去告诉弟兄们一声,进城后先不忙去韦府,找一家最有名的酒楼,我请弟兄们喝酒。”
  停一下,她又取出一锭金子扔给罗三郎,“先带十几个弟兄去订位子,我记得松鹤楼就很不错。就订它了,若掌柜不肯就给我动手砸它地牌子。”
  罗三郎爽快地答应,手一挥,带了二十几个弟兄先向城内疾驰而去,蔺九寒心中过意不去,他连忙道:“夫人,这一路上都是你请弟兄们吃饭。要不今天弟兄们凑份子请夫人一次
  他话未说完裴莹便笑着打断了他,“我是相国之女。还会在意这点小钱吗?弟兄们当兵不容易,把钱省下来买点东西给父母妻儿,等回去我给你们都督说一声,让他过年时派人去各个弟兄们的家里慰问,随便把东西和家信稍回去。”
  蔺九寒只觉一股辛辣冲进鼻腔。他的眼睛有点红了。急忙别过头去,不让裴莹看到。一会儿,他忽然挥舞着胳膊对所有的弟兄们大吼道:“夫人今天请我们去开阳城最好的馆子喝酒,大家加快速度!”
  众人轰然答应,加快了行军速度,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开阳城们驶去
  开阳城在去年被回纥攻破后又重新修葺,加高加固,现在它已经是河陇地区最雄伟地城池,超过了金城郡和武威郡,和武威郡一样,开阳城内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时值中午,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大多是为宣仁二年的新年早早地准备年货。
  和长安一样,开阳城也是布局方整,大大小小四十个坊分布其中,人口近三十万人,在韦家的苦心经营下,开阳城人口在庆治十年便超过金城郡,成为河陇地区第一大城,商业繁华,手工业鼎盛,列为天下第七大商业都市(长安、广陵、成都、洛阳、太原、邺),虽然去年曾被回纥攻破,但回纥骑兵的目的不是屠城,故逃过一劫,很快便恢复了元气。
  松鹤楼为开阳城最有名的酒楼,有传闻说它其实就是长安太白楼在开阳的分店,它位于繁华的乾明坊内,楼高五层,占地四十余亩,可容纳千人同时进餐,但此时正是吃午饭的时光,而松鹤楼却大门紧闭,一个大大地停字招牌挂在大门上,意味着暂停营业了,可说是停业,但酒楼内却人声鼎沸,比平时还热闹几分,有心人偷偷上前隔着窗看了看,只见酒楼里全是士兵,甚至还有不少马也在大堂里悠然自得地享受着人间的美味。
  这当然就是武威来客了,他们包下了整个酒楼,一个半时辰,不准其他食客进入,店小二们汗流浃背地上下奔跑,而酒楼的掌柜却愁眉苦脸,不!鼻青脸肿地坐在大台后面,目光忧郁地望着一匹栓在自己不远处的马,钱不是问题,五十两黄金足足应付这群大肚汉的狂吃滥喝,关键是松鹤楼的名声,徘徊幽树月,嘹唳小亭风,何等诗情画意,可现在却挤满了一群臭烘烘的马和一群臭烘烘地男人
  唉!牌子砸了,掌柜唉声叹气,心中拼命想着如何给东主交代,兵者,匪也!这能怪他吗?
  就在这时,门外来了十几个人,也是骑马的军人,为首是个三十岁左右地军官,脸型瘦长、目光冷峻,掌柜一下子来了精神,他认出此人是开阳县兵曹韦德庆。
  姓韦当然也是韦家之人,不过他在韦家地位极为低下,是一名庶子和丫鬟所生,当了芝麻小吏,也是因为他在去年的回纥之乱中勇猛地连杀十名回纥兵,救了开阳郡刺史韦评,家族才勉强给了他一个小官,使他能养活自己的母亲。
  韦德庆走到门口。一把推开了大门,几名值勤的西凉士兵一起上前拦住了他,“这里我们已经包下。兄弟去别处喝酒吧!”
  掌柜连忙上前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道:“庆哥,他们是从河西来地,听说好象是护送使者地军队。”
  韦德庆点点头,他知道。刚才守城门处已经有人告诉过他,韦德庆扫了一眼店内,指着掌柜地脸冷冷道:“吃吃饭并无什么不妥,但你们这样强占生意,还打伤掌柜,这就不行,把店门打开,不得独占酒楼,还有你们地马,都请牵到后院去。”
  士兵们平时在军营不准喝酒。但在外面夫人却放纵他们,蔺九寒也睁只眼闭只眼不管,这些士兵喝得正畅快,忽然见来找茬地,一个个都围拢上来,片刻,酒楼门口便堵了一两百人。将韦德庆十几人团团围在中间,甚至一些性子烈的还拔出了刀。掌柜见势不妙,哆哆嗦嗦向旁边溜去,西凉军也不管他,只围着韦德庆横眉怒视。
  韦德庆在大群如狼似虎的西凉军围困下却毫无惧色,他挺直了腰昂声道:“请你们使者下来。我有话说。”
  “你有什么话说?”裴莹慢慢从二楼走了下来。士兵们立刻闪开一条道,不少人的拳头却捏紧了。只要这个人言语中有半点冒犯夫人,他们就会毫不客气上前将他揍扁。
  裴莹走到他面前,打量他一下,淡淡笑道:“我便是凉州张都督派来开阳地使者,我们在此吃午饭,用六百贯钱包下松鹤楼一个半时辰,掌柜的也答应,这是光明正大之事,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韦德庆见使者竟是一个十分美貌的女子,他眼中微微闪过一丝诧异,但诧异很快便消失,他向裴莹长施一礼,肃然道:“在下开阳县兵曹韦德庆,见过张都督使者。”
  旁边的西凉军见他竟是一个小小的县兵曹,连最小的九品芝麻官都谈不上,只是一个负责治安的小吏,不少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裴莹摆了摆手,命士兵们安静,她微微笑道:“韦兵曹可是韦尚书派来迎接我们。”
  “非也!”韦德庆摇了摇头道:“在下负责开阳县治安,有百姓告诉我,松鹤楼有人驱逐他们吃饭,本兵曹特来办案。”
  “那现在误会澄清了,韦兵曹可以回去了吧!”
  韦德庆冷笑了一下,“事情虽然不大,但贵使既然来开阳作客,就应客随主便,食宿自然有官府安排,又何苦与民争斗,坏了西凉军的名头呢?望贵使约束手下,不要再让我来第二次。裴莹见他在数百西凉军杀气腾腾的围困下居然还能侃侃而谈,毫无惧色,而且忠于职守,也不由有些佩服他的胆识,便温和地笑了笑道:“韦兵曹地金玉之言本使记下了,我定当让士兵们遵循大唐律令。”
  她轻轻一挥手,“把店门打开,让松鹤楼照常营业,弟兄继续吃饭喝酒去吧!”
  西凉军士兵们见没什么事了,又都各自回到座位上,继续喝酒划拳,声音反而更加响亮,酒楼里喧闹一片,门是打开了,可谁又敢进来,韦德庆皱了皱眉头,却也无可奈何,大唐律令中可没有任何一条说不准吃喝时说话、不准牵马进酒楼,他心中暗暗叹一口气,便向裴莹拱拱手,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酒楼外奔来了一行人,正是韦谔派来迎接张焕使臣之人,都是韦家重臣,为首是少府寺卿韦度,其次还有韦家副家主、韦谔的三弟开阳郡刺史韦评,以及陇西郡刺史韦让,这可是非常高级别的礼遇,仅次于韦谔亲自来迎。
  韦德庆见状,自知职务卑小,立刻悄悄闪到一边,从后门出去了
  韦谔昨天便接到了从武威郡传来的飞鸽信,说张焕有诚意议和,已派使者来开阳郡,当城门军一禀报使者到了,韦谔立即派人来迎。
  韦度是认识裴莹的,他愣了半天,刚想开口问话,却忽然想起自己是来迎河西使者的,他左右张望,却不见仪表威严的使者在哪里?
  裴莹知道他在找什么,便上前轻施一礼,微微笑道:“在下裴莹,正是凉州张都督所遣使者,各位可是在寻我?”
  “是你?”几个韦家地重臣一齐张大了嘴巴,惊讶得目瞪口呆。
  第一百四十七章 裴莹出使(下)
  韦谔的书房是第一次有女人进来,而且是与他面对面相坐,在尊卑等级极严格的唐朝,这是不可思议的事,但韦谔却并不以为意,裴莹是张焕的全权代表这固然是一方面,但韦谔却关心的是张焕为什么会派裴莹来做使者?
  他很清楚,张焕绝不是一个头脑冲动、感情用事的人,相反,他深谋远虑,做事果断狠辣,是自己的劲敌,他甚至比段秀实更可怕得多,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处理两个势力最后的利益分置时,却派了一个女人来,这不得不让韦谔深思张焕的真正用意。
  毋容置疑,裴莹必然已是张焕的女人,虽然没有听到他们之间有婚嫁之说,那也只是裴俊没有对外宣布罢了,等一下!裴俊,韦谔的思路定格在了这个名字之上,他的脑海里象电光矢火一般,猛地恍然大悟,张焕哪里是让裴莹来谈判,他分明是借这件事向天下宣布,他已是裴俊之人了,那、那裴俊会不会就顺势插手进陇右来?
  韦谔一阵心慌意乱,他已经意识到,陇右要进入多事之秋了。
  事实上,他猜得八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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