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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二十世纪中国著名女作家传-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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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但她还不能习惯美国的生活。
  谢冰莹是一位不甘寂寞、从不愿闲静下来的人。退休后,她在写一部长篇小说,还要继续写《女兵自传》、“五四”以来的作家印象记,还要为小读者写一两本佛经故事。
  在近七十年创作生涯中,谢冰莹在文坛上不停地耕耘,写了一千多万字的作品,至今共出版了散文集《从军日记》、《麓山集》、《我的学生生活》、《军中随笔》、《湖南的风》、《抗战文选集》、《生日》、《冰莹创作选》、《爱晚亭》、《绿窗寄语》、《故乡》、《作家印象记》、《梦里的微笑》、《生命的光辉》、们日金山的雾》、《观音莲》、《抗战日记入《新生集》、《冰莹杂文集》、《我在日本》、《作家与作家》,短篇小说集《前路》、《血流》、《伟大的女性》、《梅子姑娘》、《姐姐》、《圣洁的灵魂》、《雾》、《谢冰莹自选集》,长篇小说《青年王国材》、《红豆》、《碧瑶之恋》,中篇小说《离婚》、《空谷幽兰》、《在烽火中》,长篇传记《一个女兵的自传》(后改为《女兵自传》)、《女兵十年》、《我的少年时代》,报告文学《在火线上》、《战士的手》、《第五战区巡礼》、《新从军日记》、《在日本狱中》,儿童文学《爱的故事》、《动物的故事》、《太子历险记》、《仁慈的鹿王》、〈给小读者》、《南京与北平》、《小冬流浪记》、《林琳》、《善光公主》、《旧日金山的四宝》、《小读者与我》,游记《冰莹游记》、《菲岛游记》、《马来亚游记》、《海天漫游》,另有书信《青年书信》、《写给青年作家的信》、《冰节书柬》、《给青年朋友的信》(上、下)和论文集《我怎样写作》、《我的回忆》、《文学欣赏》、《谢冰莹散文选集》(1992年,百花出版社)等及一些选集,计七十余种。《一个女兵的自传》出了十九版之多,1985年和1994年,四川文艺出版社和中国华侨出版社又各出一版,并被译成英、日、法、韩等国文字,此书是研究她的生平、创作和思想的重要著作。另外,台湾三民书局还要出版她的全集。
  谢冰莹是一位成就卓著的多产作家,正像一位辛勤的农夫,她洒下的汗滴已在金色的秋天结出了丰硕的果实。到了晚年,虽然有视力衰退、两耳重听、记忆力不好、牙疼等老年病折磨她,但她还是孜孜不倦地学习和写作,因此被人称为“不老的女兵”。她说:“我只希望做一个平凡的渺小的人,只愿用整个的心力贡献给文学,读者的眼泪便是我的收获!读者的同情,就是我的财产——我的无价之宝!”
  “文如其人”一说,并不适用于所有的作家,但用它来形容谢冰莹却是合适的。她的文风,一如其人,热情而奔放。她自己在《平凡的半生》里也说:“'文如其人'这句话,我想大概是对的。我为人处世只有三个字'直'、'真'、'诚',写文章也是如此。”有人说:“她的散文没有一处是矫揉造作咬文嚼字的,也没有一处是吮笔儒墨刻意经营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就好像树叶长在树枝上一样;一切都是那样朴素,你很难找到特别绚烂的词句;一切都是那么坦荡,清澈可爱,一览无遗!如果说冰心的散文以柔见长,那么冰莹的则以柔中带刚取胜,它清新流利、活泼动人,没有一点儿女气。”(《谢冰莹选集·前言》)她的小说,有点散文化,有人说这是“结构散漫”的毛病。她的小说取材,“大多数是在许多典型人物身上找到的真实故事”,写作时,又“总是把书中人物当做自己,往往写到不幸的遭遇,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下来”。高度的真实,强烈的感情色彩,细腻的刻划,构成了她的小说的感人力量,也弥补了结构上“散漫”的毛病。
  谢冰莹曾说:“每一个时代,有每一个时代的作品,每一个时代的作品取材和思想,也必定和其他时代不同。尽管写作要靠天分,后天的努力也是不可少的。我觉得年轻作家应该多读点书,当然,无论那一位作家都是应该多看书的。我希望年轻人不要盲目的反抗传统,艺术没有新旧之分,只有好坏之别,它不像科学是日新月异的。文学的路子很多,最好不要有老作家、新作家之分。”这些话,对青年作家来说,是颇有禅益的。
  1993年我在旧金山访问谢冰莹时曾提了两个关于创作方面的问题:
  您走上创作道路是受家庭、作家影响,还是受生活启发或自身追求?她回答道:
  从事创作是我个人的兴趣和追求,当然也受父母的影响,尤其受我大哥的影响。我有话,是非说出来不可!要说话就得写作。我又问:
  您的艺术信仰和艺术风格是什么?她又回答:
  现实主义!我的作品主要是纪实的。日记、传记文学当然必须完全真,就是小说也都有真实的模子。
  命运的鞭子总是将她在人生的风雨中驱来赶去。但是她是生活的强者,在穷困面前,在战争的枪林弹雨中,在敌人面前,她都没有倒下,没有屈服。她走了多少路,便爬了多少格子,写了多少文章。走到哪儿,写到哪儿。她的作品就是她自己——她的血肉,她的人格,她的精神,她的光辉。苦难是智慧的磨刀石。是苦难使她成长起来,坚强起来,成了“女兵”。她回忆说,《从军日记》出版后,“不知不觉地我走上了这条有快乐也有痛苦的写作之路,我仿佛做了一个梦,我绝不承认我有什么写作天才,我是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人,也是个头脑最简单的人,生来洁身自好,不慕名利,与世无争,能吃苦,如果问我有什么特点,那就是能吃苦,不怕穷,不论做什么事,但顾耕耘,不问收获;不肯向现实低头,有跌倒了爬起来,失败了再干的勇气。我想这是先父母给我的好遗传,也是军校受训给我的影响,假如不是参加北伐,找不会了解社会如此复杂,民间如此疾苦,革命如此重要,忠实的民众和热情的男女青年是这么可爱的。……这真是一个漫长的梦,从发表《从军日记》到现在……,我还在写作的梦里没有醒来,我很想丢下笔,再也不干填方格子的工作,但是朋友们不饶我,他们要逼着我写,读者也不让我休息,那么,我只好继续地写吧。”
  谢冰莹与故乡的读者断了五十多年的音讯,但海峡的波涛知道,太平洋的风浪知道:作者的心和读者的感情是相通的……作者身在海外,神在故国,她写过不少感人的怀念家乡的散文。她在《还乡梦》的结尾时写道:
  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呢?也许是一个真实的梦,不管它是梦还是现实,我都愿意回去,永远投在故乡的怀抱,嗅着泥土的芬芳。
  可爱的故乡呀,我永远记着你四季如画的风光!
  1995年1月10日修订
  葛琴
  孙瑞珍
  葛琴——邵荃麟夫人,一位性格豁达、爽朗,待人和蔼、可亲,朴实、正直的女作家;一位在战争年月出生入死,在和平环境中无私奉献的坚强女性,走完了八十七年的人生历程,于1995年1月3日在北京友谊医院病逝。她的晚年生活是幸福的,但又是不幸的。葛琴生命的后三分之一是在病床上度过的,她以顽强的毅力和高度的乐观主义精神进行着反迫害、反病魔的斗争。
  一
  1978年初春的一天,我找到了葛琴的家。室内陈设的简陋,固然可以说明主人的俭朴;但它的杂乱,却留下了“文化大革命”中被洗劫的痕迹。
  葛琴向我微笑着,一个劲儿地点头,她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我仔细地端详着,苦苦地搜索着留在记忆中的影子。一对明亮的眼睛,显示出老战士的深沉和坚定,一双温暖的手和那用尽全力发出的“呵,呵”的笑声,仍然使人感到当年乐观、开朗的性格犹在,对人关怀、体贴的的美德尚存;满头白发、偏瘫失语,记录了她十多年来所经受的磨难和摧残。
  小琴告诉我:“妈妈的问题快有结论了,爸爸的问题也正在着手解决。胡耀邦对爸爸、妈妈的问题很关心。”她长吁了一口气,停了一下,接着说:“妈妈终于熬出来了!”说到这里,只见葛琴张着嘴笑了。我为这位老革命的幸存感到欣慰;也为荃麟死不瞑目感到惋惜和哀痛。我这样想了,也就这样说了。“荃麟要是也能熬过来,该多好啊!”话未说完,只见小琴用表情向我暗示,不要再说下去了。我感到后悔,但话已出口,又怎么能收回来呢?我的这句话触动了葛琴那斑斑伤痕的心灵,也捅破了她们母女之间用以互相慰藉的一层薄纱。只见葛琴收敛了笑容,严肃起来,嘴角也抽搐起来了,眼睛里充满泪水,接着,就是一阵频频点头。小琴只好顺着我的话问她:“爸爸的事情你知道了吗?”她异常镇静地表示,知道了。荃麟的死讯,孩子们怕她再受到刺激,一直未敢告诉她。这个不幸的消息,竟在她的心里埋藏了六七年之久。她默默地忍受着失去亲人的悲痛,坚定地等待着为荃麟平反昭雪的那一天。
  “文化大革命”一开始,灾难又一次降落到因“中间人物论”而遭到批判的荃麟头上。1968年初,荃麟被抓走了。有着丰富革命经验的葛琴,预感到荃麟的问题一定要株连到她,她做好了一切准备。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小琴照例从北京大学回到自己的家,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葛琴对女儿说:“情况可能还要恶化。如果下个星期你回来看不见我了,就一定要照顾好弟弟,把家维持下去。相信我,我是对得起党的。'噶琴的话不幸而言中,当星期六小琴再次回家时,院子里死一般的静,连喊了几声妈妈,却没有回音。
  从此,葛琴就在干校的“牛棚”里,过着完全失去自由的生活,孩子们则飘散四方,成为无依无靠的孤儿。荃麟关在什么地方,一家人谁都不知道,也无从问个明白。一个战争年代几经分聚离合的家,就这样又被拆散了。孩子们到处寻找父亲、母亲;身陷囹圄的葛琴,在繁重的体力劳动之余,默默地祈祷和祝愿“荃麟啊,荃麟,你可要多保重!留得一个青山,好为人民多做些事情!”她和孩子们的分离,甚至是撕人心碎的分离,并不是罕事。在过去的年代,是常有的事儿。那时,他们随时都有被捕、坐牢、杀头的危险,孩子们也随时有成为孤儿的可能,但那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过去,毕竟是在白色恐怖的国民党统治区啊!
  漫长的四年过去了,等待着葛琴的何止是暂时的分离,而是永远的离别。荃麟终于没有熬过漫漫长夜,含冤去世了。葛琴却留在人世间,以她特有的刚毅和坚强,经受着煎熬,支撑着活下去。就在荃麟逝世不久,葛琴也病倒了。她的病势十分严重,等到把她送进医院的时候,完全治愈的希望已经没有了。小琴接到母亲病危的通知,匆匆赶到医院,只见满头白发,双目失明,瘦得变了形的母亲,静静地躺在那里,当葛琴听到是自己几年不见的女儿进来时,她无声地哭了,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把小琴的身体摸了又摸,她要用自己的双手,摸出女儿这几年来所经受的磨难;她要通过这双手,把母亲的温暖和坚强,传给自己的女儿;她要告诉女儿,曲折的道路还没有尽头,要挺着胸膛活下去。接着,她着急地示意,叫人从枕头下拿出一件新的白的确良衬衫给小琴,这是她珍藏了几年的一件东西,是她唯一能够给女儿的迟到了几年的结婚礼物。小琴抑制住悲痛,辛酸地接过它。回到家,忽然发现口袋里有东西,一摸是五十元钱,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这是一个失去自由的人,从自己仅有的一点生活费里节省下来的,这是一颗纯洁、善良的母亲的心啊!
  在医院,对葛琴的看管放松了些,葛琴见到了自己的孩子,也可以见到一些病友,他们不仅给她带来了兴奋和安慰,而且带来了信心和力量。“活下去,就是胜利!”从此,她的健康状况一天天好起来,每天顽强地扶着床练习走路,认真地向病友们学说话,那种自强不息的精神,感动了同病房的人,有人偷偷地为她落泪。正在她的病情稍见转机的时刻,接到了出院通知。从此,她用语言表达思想的机会便永远丧失了。偏瘫失语,成了她终身的残疾。女儿小琴看到母亲病成这个样子,想把母亲接回家去养病,但专案组竟无情地回复说:“病情要服从案情。”葛琴又一次住进了“牛棚”,一直到1974年。
  二
  葛琴,在漫长的革命生涯中,每一个脚印,都量出她对党的事业的忠诚;每一篇作品,都跳动着她那颗高尚、坦荡的心。她出生入死,无私无畏。从大革命开始,直至新中国成立,她的足迹踏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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