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笑姻缘-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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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又没有外人,我说了一句,又要什么紧呢?小宝贝儿,别生AE?,我来给你擦一把脸。”说着,他也不管这儿有人无人,左手一抱,将凤喜搂在怀里,右手拿了洗脸手巾,向她满脸一阵乱擦。凤喜两手将手巾拉了下来,见刘将军满脸都是笑容,便撅了嘴,向旁边一闪道:“谢谢,别这样亲热,少骂我两句就是了。”刘将军笑道:“我是有口无心的,你还有什么不知道?以后我不生你的AE?就是了。”凤喜也不说什么,回身自上楼去了。秀姑不敢多在他面前停留,也跟着她走上楼去,便和大家在楼廊上搭的一张桌子上吃饭。
秀姑她们吃饭吃到半中间,只见刘将军穿着短衣,袖子卷得高高的,手上拿了一根细藤的马鞭子,AE?势汹汹的走了上来。大家看了他这种情形,都为之一怔。他也不管,把脚步走着咚咚的响,掀开帘子,直到屋子里去。在外面就听到他大喝一声道:“我今天打死你这贱东西!”只这一句话说完,就听见鞭子刷的响了一声,接上又是一声“哎哟”,嚎啕大哭起来。顷刻之间,鞭子声,哭声,嚷声,骂声,东西撞打声,闹成了一起。秀姑和三个老妈子吃饭,先还怔怔的听着,后来凤喜只嚷:“救命哪!救命哪!”秀姑实在忍耐不住,放下碗来就跑进房去。其余三个老妈子见着这种情形,也跟了进去。只见凤喜蹲着身子,躲在桌子底下,头发蓬成一团,满面都是泪痕,口里不住的嚷,人不住左闪右避。刘将军手上拿了鞭子向着桌子腿与人,只管乱打乱抽。秀姑抢了上前,两手抱住他拿鞭子的一只手,连叫道:“将军,请你慢慢说,可别这样。”刘将军让秀姑抱住了手,鞭子就垂将下来,望着桌子底下,不住的喘AE?。那三个老妈子,见秀姑已是劝解下来了,便有人上前,接过了鞭子;又有人打了手巾把,给他擦脸;又有人斟上一杯热茶,送到他手上。
秀姑看看他不会打了,闪开一边,只见屋里的东西,AE吡惆寺遥厥且峦啻葾E?碎玻璃。就是这一刻儿工夫,倒不料屋子里闹得如此的厉害!再看桌子底下的凤喜,一只脚穿了鞋,一只脚是光穿了丝袜,身上一件蓝绸AE?衫,撕着垂下来好几块,一大半都染了黑灰,她简直不象人样子。秀姑走上前,向桌子下道:“太太,你起来洗洗脸吧。”刘将军听到这一声“太太”,将手上的茶杯,连着一满杯茶,当一声,摔在楼板上,突然站了起来喝着道:“什么太太?她配吗?他妈的臭窑姐儿,好不识抬举!我这样的待她,你会送一顶绿帽子给我戴。”说着,他又捡AE?了楼板上那根鞭子。秀姑便抢住他拿鞭的手,向他微笑道:“将军,你怎么啦?她有什么不对,尽管慢慢的问她。动手就打,你把她打死了,也是分不出青红皂白的!你瞧我吧。”说着,又向他作了一个长时间的微笑。他手上的鞭子,自然的落在地下。秀姑将一张椅子,移了一移,因道:“你坐下,等她起来,你有什么话再和她说,反正她也飞不了。你瞧,你AE?得这个样儿!”说着,又斟了一杯茶,送到刘将军手里,笑道:“你喝一点儿,先解解渴。”刘将军看看秀姑道:“你这话倒也有理,让她起来,等我来慢慢的审问她。我也不怕她飞上天去。”接过那一杯茶一仰脖子喝了。秀姑接过空杯子,由桌子底下,将凤喜拉出来。暗暗向她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把她拉到隔壁的屋子里去,给她洗脸梳头。别的老妈子要来,秀姑故意将嘴向外面一努,教她们伺候男主人。老妈子信以为真,就不曾进来了。
这里秀姑细看凤喜身上,左一条红痕,右一条红痕,身上犹如画的红网一样。秀姑轻轻的道:“我的天,怎么下这样的毒手!”凤喜本来止住了哭,不过是不断的叹着冷AE?。秀姑这一惊讶,她又哭将起来,紧紧的拉住了秀姑的手,好象有无限的心事,都由这一拉手之中,要传说出来。秀姑也很了解她的意思,因道:“这或者是他一时的误会,你从从容容的对他说破也就是了。不过你要想法子,把我的事遮掩过去。我倒不要紧,别为了这不相干的事,又连累着我的父亲。”凤喜道:“你放心,我不能那样不知好歹。你为了我们的事这样的失身分,我还能把你拉下水来吗?”秀姑安顿了她,不敢多说话,怕刘将军疑心,就先闪到外边屋子里来。
刘将军见秀姑出来,就向她一笑,笑得他那双麻黄眼睛,合成了一条小缝,用一个小萝卜似的食指指着她道:“你别害怕,我就是这个AE?AE?,受不得委屈。可是人家要待我好呢,把我这脑袋割了给他,我也乐意。你若是象今天这样做事,我就会一天一天的更加喜欢你的。”刘将军说着话,一手伸了过来,将秀姑的胳膊一捞,就把她拉到怀里。秀姑心中如火烧一般,恨不得回手一拳,就把他打倒,只得轻轻的道:“这些个人在这儿,别这样呀。你不是还生着AE?吗?”刘将军听她如此说,才放了手,笑道:“我就依着你,回头我们再说吧。”
这时,凤喜已是换了一件衣服走了出来。刘将军立刻将脸一板,用手指着她道:“你说,你今天早上,为什么打你妈家里后门溜出去了,我可有人跟着呢。你不是到先农坛去了吗?你说那是为什么?你还瞒着我,说瞧你妈的病吗?那老帮子就不是好东西!她带着你为非作歹,可和你巡风,你以为我到了天津去了,你就可以胡来了。可是我有耳报神,我全知道呢。你好好的说,说明白了,我不难为你。要不然,你这条小八字儿,就在我手掌心里。”说着,将左手的五指一伸,咬着牙捏成了拳头,翻了两个大眼睛望着她。
凤喜一想,这事大概瞒不了,不如实说了吧。因道:“你不问青红皂白,动手就打,叫我说什么?现在你已经打了我一顿,也出了AE?,可以让我说了。我现在不是决计跟着你过吗?可是我从前也得过姓樊的好处不少,叫我就这样把他扔了,我心里也过不去。我听到我妈说,他常去找我妈。我想我是姓刘的人啦,常要他到我家里去走着,那算怎么一回事呢?所以我就对妈说,趁你上天津,约他会一面。一来呢,绝了他的念头,不再找我家了。二来呢,我也报他一点儿恩。所以我开了一张四千块钱的支AE?给他。他一听说我跟定了你,把支AE?就撕了,一句话不说,就走了。你想,我要是还和他来往,我约着他在家里会面,那多方便。我不肯让他到我家里去,就是为了不让他沾着。你信不信,可以再打听去。”
刘将军听了她这话,不觉得AE?先期了一半,因道:“果然是这样吗?好,我把人叫你妈去了,回头一对口供,对得相符,我就饶了你;要不然,你别想活着。”说到这里,恰好听差进来说:“外老太太来了。”刘将军喝道:“什么外老太太,她配吗?叫她在楼下等着。”秀姑就笑着向他道:“你要打算问她的话,最好别生AE?,慢慢的和她商量着。我先去安顿着她,你再消消AE?,慢慢的下来。看好不好呢?”刘将军点头道:行!你是为着我的,就依着你。
秀姑连忙下楼,到外面将沈大娘引进楼下,匆匆的对她道:“你只别提我,说是姓樊的常到你家,你和姑娘约着到先农坛见面。其余说实话,就没事了。”沈大娘也猜着今天突然的派人去叫来,而且不让在家里片刻停留,料着今日就有事,马上到了刘家。及至一听秀姑的话,心里不住的慌乱。秀姑只引她到屋子里来就走开了,又不敢多问。
不多一会,刘将军已换了一件长衣,一面扣纽扣,一面走进屋来。沈大娘因他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就老远的迎着他,请了个双腿安。刘将军点了点头道:“你姑娘太平负我了。对不住,我教训了她一顿,你知道吗?”沈大娘笑道:“她年轻,什么不懂,全靠你指教。怎么说是对不住啊!”刘将军道:你坐下,我有话要和你慢慢说。正中的紫檀方桌上,指着旁边的椅子,沈大娘坐下了。刘将军道:“你娘儿俩今天早晌做的事,我早知道了。你说出来,怎么回事?若是和你姑娘口供对了,那算我错了;若是不对,我老刘是不好惹的!”沈大娘一听,果然有事,料着秀姑招呼的话没有错,就照着她的意思把话说了。刘将军听着口供相同,伸手抓了抓耳朵,笑道:“他妈的,我真糟糕!这可错怪了好人。其实这样办,我也很赞成,明的告诉我,我也许可的,反正你姑娘是一死心儿跟着我啊。你上楼给我劝劝她去,我还有事呢。”
沈大娘不料这大一个问题,随便几句话就说开了,身上先干了一把汗。到了楼上,只见凤喜眼睛红红的,靠了桌子,手指上夹了一支烟卷,放在嘴里抽着。就在她抬着胳膊的当儿,远远看见她手脉以下,有三条手指粗细的红痕。凤喜看见母亲只叫了一声妈,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秀姑在旁看到,倒替她们着急,因道:“这祸事刚过去,你又哭?”沈大娘一看这样子,就知道她受了不小的委屈,连忙上前,拉着她的胳膊,问道:“这都是打的吗?”凤喜道:“你瞧瞧我身上吧。”说着,掉过背去,对了她的妈。沈大娘将衣襟一掀,倒退两步,拖着声音道:“我的娘呀,这都是什么打的,打得这个样子厉害!我的……儿……”只这一个“儿”字,她也哭了。凤喜转过身,握着她母亲的手,便道:“你别哭,哭着让他听到了,他一生AE?,那藤鞭子我可受不了!”秀姑道:“这话对。只要说明白了,把这事对付过去了,大家乐得省点事。干吗还闹不休?”沈大娘道:“大姑娘,你哪里知道,我这丫头,长这么大,重巴掌也没有上过她的头。不料她现在跟着将军做太太,一呼百诺的,倒会打的她满身是伤。你瞧,我有个不心痛的呀!”这几句话说着,正兜动了凤喜一腔苦水,也哽哽咽咽,哭了起来。
秀姑正待劝止她们不要哭,那刘将军却放开大步,走将进来。秀姑吓了一跳。她母女两人正哭得厉害,他一不高兴,恐怕要打在一处。心里一横,他果然那样做,今天我要拚他一下,非让他受一番教训不可。不料那刘将军进来,却换了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对沈大娘笑道:“刚才你说的话,我听到了。你说你舍不得你姑娘,我哪里又舍得打她。可是你要知道,咱们这样有面子的人,什么也不怕,就怕戴绿帽子!无论怎么说,你们瞒着我去瞧个小爷们,总是真的。AE?这一点,我就可以拿AE?枪来打死了她。”刘将军说到这里,右手捏了拳头,在左掌心里,击了一下,又将脚一顿。同时这屋子里三个女人,都不由得吃了一惊。刘将军又接着道:“这话可又说回来了,她虽然是瞒着我作的事,心眼儿里可是为着我。我抽了她一顿鞭子,算是教训她以后不要冒失。我都不生AE?,你们还生AE?吗?”
沈氏母女本就有三分怕他,加上又叮嘱不许生AE?,娘儿俩只好掏出手绢,揩了一揩眼睛,将泪容收了。刘将军对沈大娘道:“现在没事,你可以回去了。你在这里,又要引着她伤心起来的。”沈大娘见女儿受了这样的委屈,正要仔仔细细和她谈一谈,现在刘将军要她回家,心里未免有点不以为然,因笑道:“我不惹她伤心就是了。你瞧,这屋子里弄得乱七八糟,我给她归拾归拾吧。”刘将军道:“我这里有的是伺候她的人,这个用不着担心,你回去吧。你若不回去,那就是存心和我捣乱了。”凤喜道:“妈!你回去吧,我不生AE?就是了。”沈大娘看了看刘将军的颜色,不敢多说,只得低着头回去了。
当下刘将军叫人来收拾屋子,却带凤喜到楼下卧室里去烧鸦AE?烟,并吩咐秀姑跟着。到了卧室里,铜床上的烟具是整日整夜摆着,并不收拾的,凤喜点了烟灯,和刘将军隔着烟盘子,横躺在床上。刘将军歪了头,高枕在白缎子软枕上,含着微笑,看看凤喜,又看看秀姑,一只手先抚弄着烟扦子,然后向她点了一点,笑道:“烧烟非要你们这种人陪着,不能有趣味。”又指着秀姑道:“有了你,那些老帮子我就看不惯了。你好好的巴结差使,将来有你的好处。我只要痛快,花钱是不在乎的。”秀姑不作声,扬了头只看壁上镜框中的西洋画。凤喜只把烟扦子拈着烟膏子烧烟,却当不知道。
原来凤喜本不会烧烟,因为到了刘家来,刘将军非盇E着她烧烟不可,她只得勉强从事。好在这也并非什么难事,自然一学自会。刘将军因她不作声,便问道:“干吗不言语,还恨我吗?”凤喜道:“说都说明白了,我还恨你做什么呢?况且我做的事,本也不对,你教训我,是应该的。”说着,拿AE鹧糖梗谘潭飞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