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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抗战狙击手-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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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胳膊上的伤倒不是很重。但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脑袋发木,心里也麻麻的。
  他摸出一发子弹,用尖尖的弹头使劲儿地在手背上扎了几下,然后将它放在手心里,攥得紧紧的。
  突然,萧剑扬听见从头顶传来了一种“嗷……”的声音,同时感到脑袋上方的空气在抖动。他这是第一次上正规战的战场,还没有学会听炮弹飞行的声音来判断弹种和弹着点,因此并不知道,一枚大口径炮弹正向他的身旁砸落。
  但是凭着本能,他也觉察出了,一股死亡的气息正向自己包围过来。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十二)
  萧剑扬觉着身子下面的土地震了一下。
  咦?咋没有炮弹爆炸的声响?也没有气浪扑过来?
  过了一会儿,萧剑扬闭着眼摸了摸身上的胳膊腿儿,还好,哥儿几位都没挪窝。他再把眼皮撑开半条缝,四下里瞅了瞅——没什么异常,只瞅见身旁几尺外一张绷得刷白的脸。那是3连的一名下士。
  再仔细瞧瞧,原来在他俩的身子之间,出现了一个脸盆大的地洞。
  大难不死的悸动,加上抑制不住的好奇心,促使萧剑扬等鬼子的炮击一停就爬了过去,用工兵铲起劲儿地挖起来。洞很深,萧剑扬向旁边的那位下士招了招手——兄弟,帮把手吧!
  两个人从土里刨出了个没响的炮弹头,足有小冬瓜般粗细。黑黢黢的弹体上还有几个汉字——昭和十二年。
  萧剑扬啐了口唾沫,心里骂道,闹了半天,原来碰到个大日本蝗军的瞎鸡巴弹!
  【淞沪会战期间,日军的炮弹常出现“哑弹”的情况。比如国民革命军第98师294旅旅部附员龚传文、上海保安总队第2团第2大队重机枪中队队长杨俊,都曾亲身经历过类似的情形。昭和十二年,即公元1937年。】
  仗打到下午,增援来的3连也伤亡殆尽了。
  这时,传来了糟糕的消息——右翼友邻部队的阵地被日军突破了。
  由于国军阵地布设得像一条线,缺乏纵深配置,因此一旦一点被突破,整个防线都动摇了。
  传令兵又上来了,带了新的命令——前沿各部队收缩后撤,向罗店镇内转进。
  连长斜靠在战壕里没动,吃力地往驳壳枪里压入最后十发子弹。他又一次负了伤,右腿被炮弹炸断了,断口处露出了白色的骨头碴子。
  【驳壳枪——中国又称“盒子炮”“自来得手枪”,其正式名称是毛瑟军用手枪(MauserMilitaryPistol)。德国毛瑟厂在1895年12月11日取得专利,次年正式生产。由于其枪套是一个木盒,因此在中国也有称为匣枪的。】
  萧剑扬跟几个弟兄过来要抬连长,他平静地摆了摆头:
  “你们撤吧。我跟他们作个伴儿。”
  他指了指被垒作胸墙的弟兄们的躯体。
  一排长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给连长敬了个礼,然后突然扑过去,一把夺下连长手里的驳壳枪。
  “连长,俺们说什么也要把您抬下去!”
  他点了几名弟兄:
  “你们几个负责连长,有你们在就要有连长在!”
  两个连剩下的七十多号人往镇子里撤。当通过一片半人高的棉花地时,突然遭遇了一队从侧翼包抄过来的日本兵。一阵短兵相接之后,队伍被打散了。
  萧剑扬杀出棉花地,在一口小水塘边停住了脚。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前方绿油油的菜地尽头出现了一长溜房屋,黑瓦白墙的屋宇被炮火炸得东倒西歪。
  那里就是罗店镇。
  他抬腿正要往那个方向迈步,可猛地又站住了。
  连长!
  萧剑扬一下子意识到,身负重伤的连长和抬运他的几个弟兄都不见了踪影。
  他赶忙掉回头,猫下腰,又冲进了那片棉花地。
  等萧剑扬找到连长的时候,晚霞已经燃遍了天际。
  连长趴在一块儿被踩倒的棉花地里,脸扭向东面,眼睛半睁着,无神地望向远方,像在想着什么心事儿。
  在他的背部,是三八枪刺刀留下的密密麻麻的刀口。
  他身边不远处,是另外三名弟兄的尸体。棉花地里满是杂乱的日本兵大皮鞋的鞋印。
  萧剑扬慢慢地跪倒在连长身旁。他觉着浑身的血液好像长白山中腊月天的瀑布,一下子冻结在半空中。而眼窝里却干热热的,似乎有什么正燃烧起来。
  连长微微张开的嘴里,满是粘稠的血块儿。他的右手深深地抓入土里,浸满了鲜血的土地中出现了五道由手指抠出来的深沟。
  萧剑扬呆跪了一会儿,用右手轻轻地把连长仍然睁着的眼睛合上,然后仔细地数起连长背部的刀口。
  一个、两个、三个……十一个、十二个……数到后来数不清了,因为好几个刀口血肉模糊地重叠在了一起。
  就算十七处吧!
  萧剑扬接着清点了一下自己身上剩下的子弹。还有四个装满弹的桥夹,再加上枪里没打完的两发,总共是二十二发子弹。
  萧剑扬把连长的身子正过来,抓了两把土,盖在那张已经变得灰白的脸上,然后轻轻地说了句:
  “连长,您慢点儿走,俺去整十七个鬼子给您送终!”
  他站起身来,紧了紧腰间的武装带,然后抬头判断了一下方位。他没打算朝西撤,而是准备向东。
  东边的天幕下,暮色已经浓重起来。他拎着枪朝那个方向走去,那是日本人的后方。
  最后一抹晚霞烙红了他的背影。
  他像一名孤独的猎手,沉默地走向野兽出没的晚林。
  (十三)
  萧剑扬的第一头猎物,其实可以说是用舌头打着的。
  他借着夜色,从两股日军的结合部溜了过去。这几天,中日两军在罗店一带反复争夺,彼此的战线都比较乱。
  萧剑扬尽量拣棉花地走。这江南的棉田让他想起了故乡的青纱帐。只不过棉花秆没有高粱秆那么高,才到人的腰这儿。另外也不像高粱秆那么密。但要藏住一个猫着腰的夜行者,这棉花地是足够了。
  多年深山老林中的狩猎生涯,使得萧剑扬养出了一副矫健利落的好身手。他在黑夜中迅速地潜行,像鱼儿在湖水中游荡。
  路上碰到过几次鬼子的游动哨,萧剑扬都是悄无声息地趴下来,静静地等他们过去。他不想贸然出手。
  又走了两里多地,他站下了。右前方出现了几间房屋的轮廓。他悄悄地摸了过去。
  这是三间普通的农舍,有两间已经被炮火炸塌了一部分。正中的一间还比较完整,门闭着,窗户好像用东西遮住了。由门窗的一些缝隙中透出几丝非常微弱的光亮。
  能隐约听到从里面传出忽高忽低的人声。萧剑扬在东北的时候听过日本人说话,此刻他辨别出来了,那屋里传出的是东洋话。
  萧剑扬的鼻子是猎人特有的,贼尖。他闻到了从那里飘来了烧稻草的烟味,里面夹杂着稻米饭的香气。
  这诱人的饭香,一下子唤醒了萧剑扬的饥饿感。整整打了一天,他只是在早上啃过一顿饼干。中午刚咽了两块饼干,鬼子就又攻上来了。后来从下午到晚上都没吃过东西。
  此刻被这夜风中的饭香味儿一勾,他的肠子和胃就像被扎破的车胎,一下子抽成了一堆。
  【当时日军有规定,前沿各部队在夜间不许点篝火,以免暴露自己的方位。因此日本兵在晚上尽量找民舍,关起门来烧火做饭。】
  “操!俺叫你们吃!”萧剑扬决定找找这帮鬼子的晦气。
  他趴在地里,抬高头,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房屋的周围。
  爹曾经教过他,在黑夜中的林子里瞧东西,不要用眼珠子正对着看,而要斜着眼睛,用眼珠子边上的部分画着“8”字看,这样可以瞅得更清楚。
  【萧剑扬他爹的“夜视法”是有科学根据的。人的视网膜中有两种感光细胞,即锥体细胞和杆体细胞。锥体细胞是明视细胞,专门感受强光和颜色刺激,但在暗光下不起作用;杆体细胞是暗视细胞,对弱光很敏感。
  锥体细胞主要分布在视网膜中央部分,而杆体细胞主要分布在视网膜的周围部分。】
  萧剑扬按爹教的法子瞅了一圈,发现在门外的黑暗中,有一个矮矮的身影在来回走动。那是鬼子的步哨。
  他打算先敲掉屋外的哨兵,然后等屋里的鬼子听到枪声跑出来时,再瞅冷子干掉一两个。
  他用枪瞄了瞄。由于夜比较黑,那个鬼子哨兵又总是走来走去,再加上自己又饿又累,萧剑扬觉得没有十成的把握一枪命中。
  萧剑扬放下枪,活动了一下脖颈。他要踅摸一个最佳的猎杀时机。
  他爹萧子林总爱把句话挂在嘴边,“好猎手打猎靠‘山里经’,更好的猎手打猎靠脑子清。”
  【“山里经”——指好猎手多年积累的在山林里打猎的经验。】
  萧剑扬寻思了一下,觉得最好能先把屋里头的鬼子诓出来一下。在开门的一刹那,屋里的光线会把门前照亮。这样开起枪来就更有准头了。
  对!就这么办!
  可是,用什么法子能叫屋里的鬼子把门打开呢?
  萧剑扬记起件事儿。以前在东北的时候,日本守备队的家伙每次进屯子,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处逮鸡吃。他们待过的院子,总是满地的鸡毛。
  小鬼子好像对鸡肉有种特殊的嗜好。
  “行啊,俺就给你们整只鸡出来!”
  作为出没山林的猎手,他们所必备的基本技能之一,就是能模仿多种动物的叫声。这样,一来可以在林子中借用动物的声音相互联络,二来可以用声音引诱猎物上钩。
  萧剑扬在这方面也不含糊,他尤其擅长学飞禽的鸣叫声,不论是松鸡、沙鸭,还是茶腹然、三窦鸟,他都学得跟真的似的。就连很难模仿的人参鸟的叫声,他也学得八九不离十。
  至于学学鸡叫,那实在是小菜一碟。
  萧剑扬深吸一口气,捏住嗓子——
  “咯咯咯咯咯咯……”
  夜色中响起了一连串急促的母鸡叫声,好像某位鸡太太遭到了黄鼠狼的骚扰。
  果然,没过多久,那屋子的房门就开了条缝,然后一下打开,从里面蹦出两个乐滋滋的日本兵。他俩光着膀子,脑袋上都扎着根布条。
  屋里的光线流泻出来,勾勒出了门外哨兵的半个轮廓。他顶着钢盔、背着上了刺刀的三八枪,也正在朝有鸡叫的方向张望。由于哨兵的职责所限,他不敢擅离岗位,只好在心里盼望着同伴能赶紧逮回只肥嫩的母鸡。
  他没想到,自己盼来的却是颗7。92毫米的中正式步枪的子弹。
  他身子往后一震,两臂张开,仰面倒了下来。
  那颗子弹冷冷地从他的左胸穿过,给他留下了一颗破碎的心。
  萧剑扬飞快地拉动枪栓,又顶上一发子弹。
  蹦出来准备逮鸡的两名鬼子兵,由于刚从比较明亮的屋内跑出来,眼睛还没有适应屋外的黑暗。突如其来的枪声,让原本兴致勃勃的他俩一愣。
  这一愣让萧剑扬逮住了机会。屋里露出的亮光,把门口两名鬼子兵的身影衬得分外清晰。他迅速地射出第二发子弹。
  这发子弹稳稳地钻入了一名日本兵裸露的前胸。
  那家伙也倒了下来。另外一个赶紧卧倒。
  屋子里面有人“咣”的一声推上了房门,同时传来了杂乱的叫骂声和摸枪声。
  屋后的黑暗中,也传来奔跑的脚步声。
  萧剑扬收住枪,伏下身子,不慌不忙地向后移动。
  很快,他的身影就融化在无边的夜色中。
  (十四)
  黎明到来的时候,萧剑扬醒了过来。此时他正躺在一片棉花地里。
  他是被饿醒的。
  昨夜干掉两名日本兵之后,他又摸着黑走了一阵子,后来在这片棉田里躺下了,又饿又乏。
  他支起半个身子。左臂的伤口又疼了一下,他咧了咧嘴。
  嗓子眼儿里好像塞满了烤焦的木头屑子。他打开身边暗绿色的军用水壶,使劲儿晃了晃,可没有一滴水流出来。
  露水打湿了他的军衣,身旁庄稼的叶面上,也结满了一颗颗的露珠。萧剑扬趴过去,贪婪地用舌头舔了起来。
  嗓子好受了一些,饥饿感却更强烈起来了。
  他撑着地面慢慢探起身,向四下里张望了一阵儿。
  晨曦中弥散着一层淡淡的雾气。远方是一大片水稻田。不远处有一条田间土路,四尺多宽,像条粗布带子在绿色的田野中穿行。
  萧剑扬有点儿犯愁,如果是在故乡的山林里,即使不打猎,他也能靠漫山的野果和榛子吃个饱。可对这里的环境和物产,他实在是不熟悉。
  突然间,清晨的空气中传来了一阵“突突突……”的马达声。萧剑扬赶紧伏下身子。
  从那条田间土路上开过来一辆绿色的军用挎斗摩托车,车上插着一小面膏药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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