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事-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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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身边确实是需要这么一个人。
姚姒侧身只受了程娘子半个礼,又让她坐,程娘子却没敢坐,只抬眼看了眼赵斾,赵斾微微皱眉,冷声道:“往后你是姑娘的人,姑娘叫你坐,是看重你。”
这不轻不重的敲打,姚姒也没出声,只微微笑着。程娘子这一稍作试探,心下哪还有不明白的,她敛了神色,恭恭敬敬的给姚姒弯腰行了一礼,这才往下道的椅子上坐下,却也只刚刚挨了个椅边。
两人初初见面,姚姒略作询问,便交待跟来的红樱带程娘子去安顿住处。
屋里服侍的人极有眼色的都随青橙一起退下,姚姒敛了神色,却是对着赵斾郑重其事的行了个大礼。
赵斾的意思是,往后生意上的事情,除了海上的事,所有陆地上的生意往来,一律交由姚姒来打理。这个消息无疑是他对她全盘的肯定,她心情很是复杂,先前,她仅靠一股意志,便与他说要做这海上的生意,但其中的事情有多艰难,又有多少关系要打点,海上的那摊子事他要费多少心力去谋划,还有她不曾想到的一切的一切,他都替她打点好了,说白了,她什么力都没出,就凭白得了这些人力,他的这份人情有多重,她估算不出。
赵斾甚至与古奇谈妥,古奇的货物可以先交由她这方去处置,双方只需签订一个条约,那就是在古奇规定的时间里要凑出他所需要的货物,若有延期,其罚金是出奇的高。姚姒再笨,却也明白,古奇只怕还对赵斾提出了别的什么,想想也知道,朝庭如今下了禁海令,古奇如何通关,最重要的是如何保证他的人身和船只安全,这些只怕赵斾都没对她说。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若她运作得当,货物一进一出,她这边毫无资金压力。
这样的人情,已不是几句空洞的话语能表达,她什么都没说,这个大礼他是一定要受的。
赵斾哪里会不明白,若受她一礼,她的心里会好过些,都随她去。他起身双手扶起了她,却见她泪盈于睫,又怕他看见,因此便把头扭过去。
“真是个傻姑娘!”这话满满是宠溺,他第一次对她用了些力道,把她的身子转过来面他自己,从她手里抽出手娟子,轻轻的替她拭去将落未落的眼泪。
姜氏去逝,他都未曾见她落泪,到后来就更不曾瞧见她为谁哭过。他的心有些疼,外人只看到她的冷漠自持,可他却瞧见,她有一颗最是难得的赤子之心,她其实是个最实心眼的小东西,你只要稍稍对她好些,她会回你十倍的好。此刻,他多么希望她能快快长大。
他柔声道:“你值得这些!”他的手还未放开,搭在她的手腕上,他的温柔惊了她,她心下百种滋味,胀得心里鼓囊囊的,仿佛再无力承受,她轻轻的从他手上挣脱开,别过脸,好像一瞬间,她所有的从容淡定都消失不见,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这样的懵懵懂懂不知所措,含着半开蔷薇的娇羞,激得他心里一阵热涌,他克制又克制住想拥她入怀的冲动,他对自己一遍一遍道,还不是时候,不要吓着了她。
屋里静谧美好,这个时候谁都不肯出声打破,好半晌,她到底是找回了些理智,忍了又忍,至少面上看起来已无刚才的失态,她轻轻咳了声,丢下一句话,“红樱这丫头我不大放心,我先去瞧瞧程娘子安顿得如何。”人就跑出了屋子。
他脸上羡着笑,差点晃花了青橙的眼,难道谁说这小子不知人事,看看,先前就拉上了人家小手,这会子,肯定是干了什么非礼勿视的事,好吧,五爷终于成人了。
姚姒跑回了屋里,拿被子把自己头脸给蒙了,想想却又觉得不对劲,自己跑什么跑呀,人家赵斾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啊,他不过是说了句“她值得这些”,她当然值得,她可是把那封秦王的罪证亲手奉上,又把姚家的走私的帐本无私的敬上,她当然值,她这样安慰自己,越想越觉着就是这样,便吃吃的笑起来,笑着笑着却觉着脸上湿濡一片,她到底是狠了狠心,把心里那些还未冒头的见不得光的那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很是利索的掐断。
她倒是真个儿去瞧了瞧红樱给程娘子安排的住处,才不过一会子,程娘子的屋子就布置得有模有样了,她进了屋,程娘子就对她道谢。
她对程娘子笑道:“程姐姐不必客气,往后处得久了,便知我的为人。”
她这声姐姐,叫得程娘子一惊,但脸上的神色便不似先前那般冷硬透着客气,忙推辞道:“奴婢哪里当得起姑娘一声姐姐,姑娘快别这样叫了。”
姚姒坚持叫她程姐姐,程娘子推不过,心里感叹她看着年纪小小,为人处世却灵活变通,她本闺名一个贞字,便道:“若姑娘不介意,往后便叫奴婢贞娘吧。”
姚姒见她这样坚持,便笑着唤了声贞娘。
第71章 下药
赵斾把贞娘的来历对姚姒说得很是清楚,又让贞娘认了她为主,姚姒自是明白他的用意,意思是贞娘可以放心的用。
如今的世道,女子抛头露面在外行商的也不是没有,但从未有未出阁的女子敢明目张胆的这样做,姚姒虽不介意自己的声誉,但她深知,想要在这个世道生存并且以女子之身做一番作为,是多么的困难。世道对于女子的教条严苛,想她上一世挣扎于世几经磨难,又如何不知。
礼仪规距虽然束缚人身,但如若反之而行,正因熟知其中的厉害,拿来为自己所用,这才是她将来的出路。
这席话,她没对赵斾说,也没对姚娡说,但独独对贞娘道明。是夜,当姚姒把贞娘叫来屋里,二人好是一番长谈,贞娘把赵斾带来的其余七人的身份来历过往一一道明后,姚姒幽幽的叹了口气,说了这么一番话出来。贞娘从前替夫家打理生意,后来却被夫家无情设计陷害,身败名裂更是险些丧命,世人对于女人的严苛她最能体会。
屋里烛火融融,而面前瞧着还有些稚气的姑娘,却说出了这番的惊人之语,贞娘终于明白,这样慧敏出奇的女子,是值得以赵斾那样的人中龙凤,这样的费心费力的亲自替她谋划的。
贞娘自此再不敢小瞧了姚姒去,真真心心的开始替姚姒做事。
姚姒以一句话收服了贞娘,第二日,贞娘待她的态度较之于昨日,脸上除了恭敬,还多了几份谨慎小心,以及眉眼间掩藏的一份佩服。
赵斾早就吩咐人空出他的东厢房来,并布置成一个议事厅的样子。当那七名掌柜进得屋来,就瞧见他的身旁同榻坐着个身量看上去仿佛幼学之龄的姑娘,可瞧着年纪虽小,她脸上也微微带着笑,但她人却自成威仪,犹其是那双眼晴,老辣幽深,人在她的注视下仿佛有种无处遁行之感。
能跟着赵斾做事,哪个不是有些眼力劲的,见赵斾待她是那样的不同寻常,两人同榻而坐,另一个意思,便是等同待之,这样明显的呵护,七人进屋便恭恭敬敬齐齐向俩人行礼。
赵斾心里满意这七人的眼力劲,朝姚姒微微笑道:“这七人往后便是你的人了,若他们办事不力,未能替你分忧解难,你只管自己做主随意发卖便是。”
他这既是给姚姒撑场面,也是对底下七人的一番警告,众人心里哪里会不明白,以赵斾的冷傲脾性,加上那样的手段心机,又是这样的维护着姑娘,七人到底面上是服服贴贴的,口中都道,往后必定尽心尽力的替主子分忧。
姚姒自是明白赵斾这样待她的良苦用心,因此甚是配合,朗声对这七人道:“往后有劳诸位了,你们既是五哥身边出来的人,我自是不疑你们的忠心,但我做事一向赏罚分明,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望诸位今后上下团结一心,用心做好事,我必不亏待你们去!”
这七人都是行商的老手,见过的世面多,人情手腕也是有一些的,却不曾想,她是这样简洁明白的一番话,看样子倒是个爽快性子,七人你望我我望你,又对她行了主仆礼,口中都称她为主子,又表了一回忠心。
赵斾在边上瞧着,脸上的笑容也明朗起来,他扫了眼贞娘,就见她明显是被姚姒给收服了的样子,再见下面这七人,面上倒也一派服贴;再看姚姒,身姿端正的坐着,却又散着几分随意,她嘴角虽有笑意,但脸上不怒自威,确也有了几分当家理事人的态度,他心里欢喜,但也知道该放手时要放手,他态度亲昵的拍了拍她的手,又厉目将七人一一看去,这才起身出了屋子。
姚姒知道,他能帮她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但这些很够了,往后,她势必要拿出些真本事来,真正的降伏住这些人。
姚姒让这七人坐下,却叫贞娘坐在了她下首的右边第一把椅子上,红樱进屋里来,一一给八人上了茶,姚姒也端起了茶盏,不动声色将这些人各自的神态尽收眼底。她拿贞娘这一试,倒叫她瞧出些意思来,她轻轻的啜了口茶,却将手上的茶盏不轻不重的往桌上一放,过了几息功夫,她开门见山道:“我也不来那套虚的,诸位的来历过往,五哥皆交待人与我细说过,从今儿起,诸位好,我自好,诸位安,我自是安。”
那七人听她这样说,就都要站起来,她抬手轻摇,便叫人又都坐下,看这七人也都敛眉聚神,她便接着道:“往后你们称我十三姑娘便成,”又指了指贞娘,对这七人道:“贞娘往后负责来回在你们与我身边走动,除了这个,她负责商行的总账缉查,商行所有事务她皆有权过问。”
贞娘脸上一派平静,这七人心里起了小小的讶异,听她这样沉声吩咐,都敛神聚听。只见她抬手指着坐在贞娘下边的三人,用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张子鸣,刘大成,陈守业,你们三人今后负责商行举凡开铺营运之事务,”这样随口便叫出他们的名字,坐在右边的三人心里皆惊,往日里,他们确实负责的是铺子里的营运事项,这是他们十分熟悉的职司,如今依然是这样的职司,显然是真的把他们的过往摸得是一清二楚的,心里再不敢轻视姚姒。
姚姒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奇不意,确实是让这七人再不敢小瞧了她去,张刘成三人听得吩咐,起身便恭敬的道是,姚姒又指了指左手边的四人,依然用着刚才的语气,简单明快的吩咐道:“进货方面,便由周留与杨大盛两人全权职司,刘络总缆所有进出的银钱调度,王铭职司所有人事及外务。”
姚姒一通吩咐,可以说把各色事务都做了安排,此刻只要她一声令下,这些人便能各司其职的着手办起事来,但这些人的具体能力如何,她当然要试试。她把各人的神色都瞧了一遍,到没看不愿之色,当然,这些人若连这点眼色都无,也就不值当赵斾特意的挑出来给她用了。
她又抬手指着贞娘桌子上面堆着厚厚的账册,扬声吩咐道:“这里是即将要进来的货物明细,里面另有需要采买的各色清单,这一进一出都有了,就看你们的动作了,咱们的时间只得半年功夫,里头的内情你们皆知,今儿你们且开始动作罢,初步拟几个方案出来给我瞧瞧,余下还有一些事务,贞娘会一一告诉你们,明儿这个时间点,我再来。”
他们这八人本来就是要替主分忧,姚姒开头便把话说得明白透彻,她不安好,这些人也没个好下场,自然拿出十二分的劲儿,认认真真的开始做事。
姚姒把红樱留下,她自己出了屋子,迎面就瞧见赵斾立在太阳底下眉舒目展,也不知在高兴个什么?她脚下略踌躇,到底是轻轻的走到他身边,唤了声“五哥”。
这声五哥恁地好听,他眉眼俱欢,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他朝她伸出了手,修长的手指极温柔的抚了抚她微皱的眉头。
她到底不是个真正的稚龄女子,任她是个铁石心肠的,忍着捂着狠心着,把自己的心缩起来,却也快被他磨得要端不住,她脑子一糊,心里面那点小心思便再端不住,她狡黠的冲他瞅了眼,道:“五哥,若是我把事情办砸了,或是远不如你的期望,五哥待如何看我?”
她这样小心翼翼的,确实是取悦了他,他抬眼竟发现她眉眼间含了一股浑然的娇羞春意,竟险些使得他把持不住,他没回她的话,一把拉住她的手,他就那么紧紧的牵着她,在她恍惚间,已经被他带到了一排长年青绿的足有人高的花木林里,她抽了几下那人却不放。
她脸上难得的脸红了,她低着头,各种难为情,不敢抬头看他。心里着实后悔说刚才那番话,她这是在做什么呀?
一路行来他心里已经翻涌了无数个要不得的念头,他暗骂自己无耻,心里却又沾沾自喜,他紧了紧她的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