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事-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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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生大女儿姚娡时十分不顺,因此身子有所亏损,姚蒋氏不管不顾的将姚娡抱回自己屋里养着,并明里暗里指谪她不为三房子嗣着想不给三老爷纳妾。姜氏新婚与三老爷相处甚佳,她自嫁到姚家还从未受到如此委屈,婆媳自是闹过一些时日。不过姜氏身为人媳不好闹得太过,无奈之下同意给三老爷纳妾。
三老爷大小是个读书人,身上背负着为姚家重振门庭的重担,那给三老爷纳妾自是不能找个目不识丁的。姚蒋氏将这事一力给廖嬷嬷去寻人,直到廖嬷嬷说双阳县有户落魄秀才的大女儿模样性情皆好,犹其是竟还通文墨。
姚娡满周岁后,钱姨娘就被抬了进来。可能那个时候三老爷一心读书,对钱姨娘也不大热衷。一年后钱姨娘生下排行第八的庶女姚娴,三老爷便再次上京去秋闱。没想到竟中了探花。那时候姜老爷已从翰林院里脱颖而出,因一手铁划银钩的好字开始得皇帝喜爱。
所以钱姨娘就这么有意无意的被冷落在了后院。姜氏也终于能松了口气。
三老爷通过老丈人的使力,留在翰林院里任职,便不顾姚蒋氏的反对,将姜氏又接去了京城。姜氏看钱姨娘服侍自己尽心,为了三老爷的脸面,也便将钱姨娘母女带了一同上京去。钱姨娘自此服侍主母姜氏十分尽心尽力,日日做药膳给姜氏调养身子,姜氏的身体慢慢开始好转。因此姚娴便是钱姨娘自己养在身边,这是姜氏给她的恩典。四年后姜氏生下了姚姒,只是生的时候大出血,好不易得了条命却自此再不能生育子嗣。
姚蒋氏在儿子不顾自己的意愿将三媳妇接到京城时心里是非常的不痛快,但她为着儿子的仕图着想,忍了下来。但忍下来不代表不秋后算账。
随着姜老爷升到行人司当差,御前侍候十分得皇帝倚重。三老爷仕途刚起,自是要得岳家扶持。姚蒋氏得知姜氏不能再生的时候,也没半句再给三老爷纳妾之语,反而百般安慰这个媳妇,而且提出要接姜氏回老宅调养身子,言语间颇是关爱这个不能再生孩子的媳妇。三老爷自违母命将姜氏接到身边后,对姚蒋氏自是有些愧疚的,接到母亲的信后心里大慰,也就同意了送姜氏回老宅去调养身子。
姜氏不傻,明知婆母姚蒋氏用心险恶,就是要她夫妻二人自此分离再图打算,姜氏本指望丈夫会相帮自己留她在身边,可是没想到丈夫竟然会同意婆母的意思,心下凉了一大截。年轻的姜氏还不懂得小意及隐忍,便同三老爷闹,这一闹之下,三老爷自是以姜氏不识大体不孝婆母而同姜氏离心。姜氏则以为三老爷是嫌弃自己再不能生育了,这下彻底的凉了心。
姜氏一气之下,将身边的丫鬟秋桂抬成姨娘,自此留在三老爷身边侍候,而她负气下则带着钱姨娘回了老宅,自此妻妾二人就留在彰州老宅教养女儿度日。
随着姜阁老仕途步步高升,姚蒋氏是越发的待姜氏好起来,时常在其它四个媳妇面前捧高姜氏,姜氏哪里不明白捧杀的道理,心里更是对婆母生恨,又怨三老爷一心仕途不理解她这做妻子的苦处,于是在姚家她越发的深入简出起来。
姚娡在姚蒋氏身边长大,自小便被灌输一些生母姜氏的不是之处,服侍的奴仆们更是有意的引着她不亲近生母,姜氏伤心之余便一心扑在教养小女儿身上,加上她心中郁气难出,身子越发的不太好,便也淡了对三老爷的心,却更恨婆母生生拆散自己。由于她不能再生育,也不好让娘家相帮,这气是愈积愈多,因此与姚蒋氏是面和心不和。这是姚府几房人心知肚明的事儿,是以大太太深知老太太的心思,才敢这么明着使绊子;其它几房却因要借姜家的势而不敢得罪姜氏。
上一世直到姜氏去逝后,姚姒被关起来,想来姚娡的日子自是不好过的。姚蒋氏要強了一辈子,刚开始将姚娡养在身边,着实是存了心要姜氏母女离心的,后来姜氏被她斗下去了,那么姚娡这么个孙女自是可有可无的。姚家孙子辈加起来有二十几个,再者看着那张与姜氏十分相似的脸日日在跟前恍,姚蒋氏心里头也是有些隔应的。又因着新的三太太焦氏暗中使坏,于是将姚娡随便嫁了。
姚娡夫家宋家亦是福建的大户,看着风光的一户人家,她嫁的是家里最小的儿子,那宋三郎风流成性包戏子养孪童,整日里斗鸡走狗的不务正业,姚娡嫁过去后没一年人便没了。看着亲人一个一个的离世,在这个令人寒彻心扉的姚府,姚姒绝望了,因此她逃出了姚家,自此一生再也没回过彰州。
许是这些年姚娡与生母间的爱恨隔阂,加之老太太也未必是真心待这个孙女,权当拿她做拿捏姜氏的棋子,是以姚娡的性情十分的古怪,不太爱说话,凡事闷在心里却又固执又自卑。可她到底不失良善。
上一世的遗憾就由她这一世来圆满吧,姚姒在心里暗暗发誓!
第6章 母女
今日里来姚府贺寿的都是福建有头有脸的人家。姚姒因着年纪小且身体不适,之前这样的场合甚少出现,能认识的闺秀廖廖无几,她也就装作懵懂害羞样见人只是微微一笑,也没失礼处。今日负责招待这些个小姐妹是大奶奶刘氏和五小姐姚娡。刘氏是姚府的嫡长媳,出身名门大族,学识自是不差,此时带着众小姐们开起了诗社正在拟题做诗。
姚娡性子内向,一向不爱弄这些个舞文弄墨。虽说肩上担了个招待来客的担子,可有大奶奶这八面玲珑之人在主事,她自是不去讨这个嫌,可架不住有人上赶着来结交她这二品大员的嫡女。这不,以林知县家的嫡女林三娘为首的众小姐们一起,团团围在姚娡身边,姚娡应付这个又怕冷落了那个,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心底按捺住不耐。这时,只见姚姒走上来,软糯糯的叫了声“五姐”。
在外人面前,姚娡不愿别人窥破三房的家事,也就抿起了笑,唤了声“十三妹妹来了,身子可是好些了。”心里却纳闷这个常年生病的妹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想姚姒却上前亲昵的拉起了她的衣袖,语气颇为委曲的道:“五姐,我头疼,你送我回芙蓉院可好?”可怜兮兮的声音,加上她单薄的身子,无端惹人怜惜。
跟在姚姒身后的红樱和绿蕉相互对视了眼,彼此从对方眼中皆望出了一丝疑惑,却都选择了默不出声。
姚娡想到与亲母姜氏之间的恩怨,本能的想要拒绝。可众目睽睽下她这拒绝的话不好说出口,再一想这是自己的亲妹妹,虽然姜氏的心里眼里只有她,完全忽略了自己这个大女儿,可眼下要脱身,似乎只有答应下来再作打算,便脱口道:“妹妹的身子要紧,我这就送你回去。”遂一一与围住她的小姐们道了声歉,见姚姒似乎一直拉着她的衣袖不放,生怕自己把她给丢下,也就轻轻的拉起了她的手,姐妹俩一同出了花厅。
姚姒当然不是真头疼,虽也有替姚娡解围之意,更多的是想与亲姐亲近,她也明白凡事不可一撮而就。撇开姚娡与姜氏二人间的隔阂,一旦姜氏在姚府的地位有变,最直接受到影响的肯定就是她们姐妹俩个,到时她们姐妹恐怕只有受人欺负的份。只有三房嫡系团结一心,有了姚娡这个大女儿的谅解,也许姜氏会撑过这个难关。
姐妹俩手牵着手一路无语的回到了芙蓉院,孙嬷嬷有些目瞪口呆,好在转得快,立时高兴的唤了声“娡姐儿来了”,便亲自打帘迎了二人进了里间坐定,又吩咐小丫头们上了一桌子的点心茶水,显然待姚娡是十二分的殷情。
对孙嬷嬷来说,五小姐姚娡是芙蓉院的稀客,几乎从未曾踏足过芙蓉院。姚蒋氏将姚娡抱过去养,姜氏自是十分不舍,日日去看。有一次姜氏看完姚娡后,不巧的很姚娡发起了烧,吐了几日的奶,姚蒋氏发了大火,追问之下才知道是姜氏看过孩子后就这样样了,姚蒋氏当场责备了姜氏,且将服侍姚娡的奶娘和一干服侍的奴仆都发落出去,待姜氏再来看大女儿时,新来的奴仆便拦着了,次数多了,姜氏便知道这是姚蒋氏授意,不许她再去看大女儿。
姚蒋氏手段强硬,姜氏自是想过若干办法,却得了个不孝婆母的名声,后来她随夫上任,再又回到老宅,姚娡已养成了性子,对生母姜氏是十分的不善,姜氏伤心难过后万念俱灰,只在私底下关照姚娡身边的兰嬷嬷好好照顾她。
这些事孙嬷嬷是一清二楚,知晓今儿定是姒姐儿将娡姐儿弄来三房的,目的大概也是想要母女俩亲近亲近,给姜氏些许安慰。她不由得脸上堆起了笑,十分关怀的问姚娡可想吃些什么等。
姚娡对孙嬷嬷的热情就冷淡得多,坐得身子笔直目不斜视,茶也未沾一口,便起身对姚姒道:“人我也送到了,既是头疼就好生歇着,今儿是祖母的好日子,请大夫未免诲气,明儿个再请大夫来瞧瞧。”说完又自嘲的笑了笑,声音低低的喃喃自语:“哪里需要我这个外人来操心,她自是会好好儿的照看你的。”
这个她自是指姜氏,姚娡声音虽低,可孙嬷嬷和姚姒也都听见了,各人心中不免唏嘘不已。到底姚娡心里是有着三房的。
孙嬷嬷想拦着她,母女俩这些年未曾好好相处过,今儿好不易娡姐儿踏进了芙蓉院,至少也要等姜氏回来再走,可娡姐儿的脾气她是知道的,也不敢生拦,心焦之下苦留:“娡姐儿再等等,三太太最近身子不大好,到底是母女,娡姐儿看了三太太再走不迟呀。”
“我生病她在哪,凭什么要我看她?今儿我能送十三妹妹回来,已是给三房留了天大的脸面了。”姚娡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吼出了这么句话,一时间想起这么些年来的委曲,脸上是又气又急,便捂着帕子急冲冲往外跑。哪知刚跑了几步,就迎面与人撞上了,抬头一看,竟是姜氏。
姜氏被姚娡一撞,幸得锦蓉扶得稳才不至于跌下去,却也被这力道撞得身上生疼,她却顾不得自己痛,急急的问姚娡:“娡姐儿,你撞到哪儿了,身上可有哪儿不舒服,让娘看看。”姜氏情急之下真情毕露,此刻还哪有平日里在外人面前对大女儿的冷淡。
姚娡撞了姜氏,见她脸色泛青,眼晴更是红红的,显是哭过一场。这样失态的姜氏少见,可姚娡心里更多的是委曲,甩手就推开了姜氏来扶自己的双手,急急的说了句:“不用你假好心。”
“娡姐儿,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娘。”孙嬷嬷追了出来,恰恰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替姜氏抱屈。
姚姒也追上了姚娡,拉住她的衣袖不让她走。“姐姐,娘也生病了,今儿其实我不头疼,我只是想让姐姐来芙蓉院看看娘,这么些年了,娘和姐姐都不容易。”
“你们是一伙的,自是替她说话。今儿你骗我过来,只怕是她的主意吧,我有什么可被你们算计的?你们要这样待我?”仿佛是要将这些年的委曲和不甘统统发泄出来,姚娡将积攒在心里多年的话到底是说了出来,便捂着帕子哭得肝肠寸断。
“娡姐儿,这么些年来,每次你生病,三太太哪次不是急的狠,次次都是避着人买通底下的去看你,老太太吩咐底下人不许三太太接近你,只怕这个是你不知道的。三太太好在使了手段避人耳目的送了兰嬷嬷在你身边服侍着,你的衣食用度哪样三太太没有亲自过问过,除了不能去看你,三太太这个做娘的不容易,你要谅解你娘啊!”
“不要再说了!”姜氏喝住了还要再说下去的孙嬷嬷。自袖口掏了帕子,弯下腰亲自替大女儿拭泪,一边擦一边哽咽道:“娘知道对不住你,让你受委曲了!娘这辈子只生了你和你妹妹二人,娘的心也只在你们身上,娘绝不许人苛待我的女儿。娘发誓终有一天会从老太太那将你夺过来。”
最终姚娡在芙蓉院重新净了面,梳了头发,这才回了蕴福堂。
姜氏经了这一出,反而越发的镇定下来。婆家人靠不住,甚至有可能丈夫也无能为力,娘家的事已然发生,她是左思右想,也没得个齐全法子,那么就要往最坏的打算了。她坐在书案前写了多封求人的信件,让孙嬷嬷打发人送出去。又清点了自己的私房银子和手头上一些值钱的字画等物。因着姚家五房人并未分家,三老爷的俸银皆是放入官中,而私底下三老爷另有送了银子和一些值钱的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