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风云录-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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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可汗之位自然就非你莫属了!”
突利睁大眼睛,呆了半晌,忽叫道:“大哥!你真肯如此为我牺牲,宁可不要战功,也助我夺得大位?”
李世民一手按在他手上,道:“只要能助你夺得大位,大唐和突厥就成了兄弟之邦,仗也可以少打几场,我能得到的好处岂不比区区一点战功要多得多?”
突利热泪盈眶,只觉李世民为他真是倾尽全心、至公无私!他道:“大哥如此待我,我真不知如何报答!大哥放心好了,这次颉利若要向你军进攻,我一定抽走我的兵马,不跟他一起为难大哥。我定然劝他跟你们议和,免却这刀兵之灾!”
李世民点头道:“兄弟深明大义,大唐突厥两军士卒都因你的善心而受惠!”
突利道:“这全是大哥为我着想!我自知区区绵力、不足称道;大哥有通天彻地之能,原也用不着小弟。但小弟只求报恩,不管是什么事,只要大哥开了口,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竭尽全力,为大哥效犬马之劳!”
“不敢!不过……”他忽想起一事,“愚兄倒确实有一事要求兄弟相助!”
突利忙道:“大哥请说!”
“兄弟是知道吉儿之事的吧?”
突利登时满面羞赧,结结巴巴的道:“是……是!这件事,兄弟一直瞒着大哥,真是……”
“不,”李世民忙打断他话头道,“这件事应是我多谢兄弟才是!若非兄弟冒烟突火救她出险地,又千里迢迢护送她到江都,今日我跟吉儿早是阴阳相隔了!兄弟的大恩大德,吉儿说起,从来都是感激不尽的。”
突利更是忸怩,嚅嚅的想说几句谦逊的话,却只张大了嘴傻乎乎的笑。
李世民又道:“兄弟对吉儿如此眷爱,实为吉儿之幸,我也……我也可以放心了!”
突利听得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道:“大哥有什么不可以放心的?”
李世民眼中一阵黯然,道:“日后我若有何不测,盼兄弟能亲入中原,便如当年护送她从太原到江都一样,接她到突厥,替我一生守护她!”
突利大惊,道:“大哥何出此言?莫非大哥正面临什么杀身之祸?若有什么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大哥务必不吝相告!”
李世民大急,暗叫:“糟糕,糟糕!我这可要露馅了!”忙道:“哪里有这样的事!只不过‘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又有谁能今日预知明日事?再说,人谁不死……”
“可是大哥正值青春年少、未及而立……”“那又算得什么?”李世民脑中飞转,要寻一个藉口来搪塞他,“这世上英年早逝的人很多,稚子夭折的更不计其数。”
突利仍是不解,道:“大哥向来豁达开朗,怎么忽然会想到这‘死’字上去?”
“唉,只因我有两位亲人这两年间先后谢世,一人比我还年轻得多,未到双十年华;另一人也只长我一岁,却都撒手尘寰去了。我每每念及于此,都觉心惊,仿佛自己也常常在鬼门关前徘徊似的。”
“原来如此!”突利也觉怆然,“年纪青青就去了,确是可惜!却不知道是哪两位呢?”
“嗯,一个是我堂弟道玄,他前年跟刘黑闼打仗时在下博阵亡。他时常随我出征,学了我一上战场就不顾一切的样子,致有此祸。那时他才十九岁,这岂非是天意不测、人事难知?”
突利感喟的道:“战阵之上凶险每多,其实大哥为了吉儿着想,应该少些涉险才是。”
李世民苦笑了一下,道:“你我兄弟,都是过惯了这种在刀尖上翻爬打滚的日子,也该知道我们这种人是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庸碌一生、老死病塌!那种日子安乐倒是安乐,却非我所愿。”
突利低低的道:“是的!”不觉涌起一阵浮生若梦之感。“
李世民长长吁一口气,道:“那第二位,便是我姐姐平阳公主了。”
突利一惊,道:“怎么?她也去了?”
“兄弟也识得我姐姐吗?”
“我妹妹阿燕写信给我,谈起过她好几次的,说你姐姐跟她一般,也是女子之身却能征惯战、须眉不及。”
李世民蹙眉叹道:“只怕正是这样才害死了她啊!”
“莫非……她也是战死沙场?”
“那倒不然。若果真是战死沙场,或许就不必遗憾了!”
突利惑然,道:“为什么?”
李世民道:“说出来只怕你不大容易明白呢!这是我们汉人女子的苦处,你们突厥人很难了解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世民叹一口气,目光中显出回忆旧事之色,道:“我姐姐自小就一副男孩子的脾性,大家都戏说她定是投错了胎,一不小心上错了女儿身。”
突利莞尔道:“就象我妹妹一样?”
李世民也忍不住一笑,道:“也许吧!小的时候,我们兄弟几人学射箭,她吵着也要学,还一开始就拿着铁胎弓来拉,一天下来双手酸软,连捧饭碗的气力也没有了。后来又学骑马,一手就扯了马鞍下来,从最难的骑光背马学起,也不知从马上摔了多少次下来,跌得鼻青面肿,哇哇大哭。大伙儿只道她这次摔怕了,以后见了马也要怕的,谁料她第二天一早爬起来又奔马廊而去,还说:”我就不信连一头畜牲都治不住!‘“
突利哈哈大笑,道:“她跟一头畜牲都要一比高下,那定是十分争强好胜之人了。”
“可不是吗?她从小就事事都要争!大哥处处谦让她,她反倒觉得没趣;我总是不肯让她,她反而与我亲近。大哥一头骂她天天疯疯癫癫的哪象个大家闺秀?另一头便来骂我,说我做男孩子也不让一让女孩子,更何况那是姐姐?怎么能这样没大没小、尊卑不分?”
突利兴致盎然的道:“我小时候跟阿燕也是这样的!我们俩老拌嘴,但她跟我反而感情最亲厚。她爹爹处处瞧我不顺眼,她却除非是为了开玩笑,从来都不为难我的。”
李世民本是随便想到一个藉口来掩饰,这会儿说着说着却真的触动了心中情怀,“爹爹也常常叹息,说她这副样子,以后怎么能嫁得出去?你猜她怎么说?她竟说:”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呗!若那男子见着我这副样子就吓得抱头鼠蹿的话,我也不希罕嫁给他!‘“
突利笑弯了腰,道:“你姐姐果然是个厉害角色,这天下只怕也没几个男子配得上她吧!”
“可是她是终于还是嫁了人啦!但洞房花烛那晚,她还要刁难新夫婿,要他破了她布的一个奇形怪阵,才能进新房。”
突利吐吐舌头,道:“我的天,那也太为难人了吧!”
李世民笑道:“是啊!幸好我早知她必会有些刁钻古怪的东西来捉弄姐夫的,悄悄跟去一看,见到姐夫愁眉苦脸的对着那阵发怵,真是又好笑又好气,便偷偷写了破阵之法在纸上,团成一团的扔进去给他,总算教他们没糟蹋掉那‘一刻值千金’的‘春宵’!”
突利吃吃的笑道:“做她丈夫还要过五关斩六将,可真不容易!”
“嗯,”李世民面上浮起落寞之色,“姐夫柴绍是长安人氏,本来她嫁了之后,我们也还能常常见面。但后来,兄弟也知道的,我跟着爹爹去了太原,便没怎么见她了。直到咱们起兵,她赶了姐夫一人去太原,自个儿却集结了一支兵马,留在长安附近接应我们。攻下长安之后,她更挑拣了些女子来训练成一支队伍,独当一面的四出征讨,以致人人都叫她们作‘娘子军’,叫她们驻扎的地方做‘娘子关’。”
突利见李世民没再接下去,便问:“那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李世民又是喟叹,道:“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害了她!有一天,我到她府上跟她扯家常,她忽然问我:”绍郎自入长安以来似乎一直闷闷不乐,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被父皇责怪?‘“
“我说:”哪有此事!姐夫英勇善战、屡建奇功,父皇对他只有赏识,怎么会责怪?‘“
“她说:”这可就怪了,他为了什么心里不痛快?‘“
“我说:”我既是你弟弟,不怕说句让姐姐不高兴的话,姐夫郁郁不乐都是因为你!‘“
“她很感惊诧,说:”为什么?我做过什么惹他生气的事吗?‘“
“我说:”近来是不是很多人都夸赞姐姐你是巾帼犹胜须眉?‘“
“她说:”我知道这些人只是在奉盛我,从来就没将这些话当真,更不会放在心上。‘“
“我说:”可是姐夫却不然!这些话他全都听在耳中,记在心里了。人家说你犹胜须眉,这‘须眉’本来只是泛泛而指,但在姐夫听来,却似是专门指他!你想他向以武勇自许,如今却以为别人笑他不如女流,心中可有多气闷?‘“
“她大惊道:”真有此事?怎地他从不跟我说起?‘“
“我说:”他怎么能跟你说?你是堂堂大唐公主,人家总觉得他是‘夫以妻贵’,靠了你才有今时今日的风光。虽然你我都知他是凭自己本事挣来这官位,但人言可畏,他昂藏七尺男儿,又怎受得这背后的指指点点?他若真是吃软饭的人,倒也无话可说;偏偏他并不是,还是自视极高的人,却只因你是公主,若他出言不慎,被父皇误作对朝廷心怀怨望,可就惹来杀身之祸了。你说他怎么能跟你说?‘“
“她听后呆了半晌,说:”我身为他妻子,却还不及你明白他的心事。‘“
“我说:”那也是将心比心罢了!我是男的,他也是男的,要猜着他心思还不容易?‘我还说笑的道:“说句老实话,幸好你是我姐姐,不是我夫人,否则只怕我也要觉得自惭形秽,感到配不上你呢!’”
“她听了却笑不出来,只问:”那可怎么办呢?我只想为父皇尽点绵力,却伤了丈夫的心!‘“
“我说:”我看姐姐还是不要再统兵打仗了,回到闺房里去做个安安份份的贤妻良母,姐夫自然就没事啦!‘唉,我那时只是想着他们少年夫妻,虽说是情深爱重,但长此以往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总有一天要闹成恩爱化恨,那又何苦呢?因此上劝她改了这’犹胜须眉‘的性子。谁知她听了我的劝,真的散了那’娘子军‘,从此深居府内,不再抛头露面。但她心里却是如此想不开、丢不下,竟积郁成疾,一病不起!“说到这里,心中伤痛,不由得一阵哽咽。
好一会儿缓过一口气,又道:“我闻讯赶到她榻前,她拉着我的手就哭了起来,说:”有一句话我便是跟绍郎也是不敢说的,只能跟你说!我只恨自己是个女子,便是贵为公主,只不过稍微要那么一点强,就会害了丈夫。要不然的话,我可以随心所欲上阵杀敌,哪怕是象道玄那样万箭穿心、死于非命,也胜过现在这样缠绵病榻、象个废物似的,于人于己都没好处!我也别无所求,只求老天爷下辈子给我一副男儿之身,那就无憾了!‘“
突利叹一声,道:“你姐姐将做男儿想得太也轻巧了!我何尝不是男儿之身?又何尝不是贵为王子?但处处被颉利钳制,难道便可随心所欲、要强好胜不成?”
李世民道:“我跟她都是一样的性子,宁死于忧患、不愿埋没于安乐。想来这都是从娘亲那儿得来的脾气。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既生为女子,又在汉人的地方,这样的结果,怕是命中注定了的吧!”
突利点点头,道:“这么说,阿燕可是好命数了!若她生于你们那儿,恐怕也会跟你姐姐一样。”
“可不是嘛!你们突厥国中,可敦握有实权;哪象我们中原的皇后,若与闻朝政就是后宫紊乱、国家不安之迹了。”顿一顿,又道:“有时我甚至忍不住要想:”或者她当初在进军长安的途中阵亡了,倒可免了这以后的苦痛,于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说到这里,他忽想:“若果当初我在进军长安的途中阵亡了,是否也可免了今日的苦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但他马上暗暗责备自己,想:“我怎么能想出这等丧气话来呢?姐姐是女子,自可不必有什么功业;我身为男子,却岂可不立一番功业就枉死沙场?”忙抛开这念头,续下去道:“姐姐是去年冬天去的,有些古板的人还以她是女流之辈而反对在她入土时奏乐。总算父皇向来宠爱她,又感怀她当年起兵立有大功,坚持说她不是寻常女子,应奏响军乐为她送殡。她地下有知,也该欣慰了吧!”
他住了口,帐中登时一片戚然之气。突利忙另说一个话题,道:“对了,阿燕怎么样了?”
李世民刹时羞恨交加,停了一停才道:“她现下在东宫里。”
“什么?”突利大出意料之外。
李世民不安的扭动一下身子,道:“这是她自己的意思,我能说什么?”他不欲多谈此事,忙接回上一个话题,“我将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