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风云录-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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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头,见三人都睁着惶恐的眼睛望着他,不由得咬了咬下唇,沉声道:“我太低估窦建德了!他果然是个人物,能招揽到象凌敬这样的人才。夏军一个区区国子祭酒就如此厉害,可将我们都比下去了!”
长孙无忌三人听了,都是面上发烧,低下头去。三人知道李世民这么说,明里是赞凌敬了得,暗里是含有责备他们合三人的才智都不及他一人智谋深远的意思。
李世民暗暗叹了口气,知道此情此景之下,责备只能到这一地步,既要让他们知道他的不满,又不能过分伤了他们的心。当务之急还是要将危机摆在面前,驱使他们为自己而奋力拼一条出路来。于是说:“总而言之,不论用什么法子,一定得阻止夏军进攻关中!”
长孙无忌沉吟了一下,道:“为今之计,仍是只能靠安世。我们可以让安世装出忧急洛阳情势的样子,拼命游说窦建德不要放弃洛阳不救,反去攻打关中。安世这么做既可阻挠这项战略,又显得他为郑军尽忠,不会引人怀疑。”
李世民皱眉道:“我只担心窦建德并不见得会听从长孙安世的意见。这些天来我已不断催促长孙安世去游说窦建德出战。听说他已差不多是天天在那儿痛哭流涕的求,但窦建德始终不为所动。只怕他今次就算哭哑了嗓子,夏军还是要我行我素的去打关中。”
长孙无忌道:“仅仅动之以情是不够的,还要诱之以利。不妨叫安世花钱贿赂夏军将领,由他们之口来游说窦建德,会有效得多。”
李世民点点头道:“此法可以一试。”
当下又商议了半天,也未能想出更好的法子。李世民虽仍觉无甚把握,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命三人回去再想。
他步出帐中,遥望夏军营地,心中千头百绪,极是烦恼。正在此时,忽听一个声音在身边说:“元帅在为夏军不肯出战而烦恼吧?”
他回头一看,见说话的正是侯君集,便道:“正是。这趟你去夏营,可还探到了其它什么消息?”
侯君集仍是一副毕恭毕敬之色,道:“回禀元帅,窦建德其实很想与我军开战,只是他不敢罢了。”
“哦,真有此事?”李世民颇感惊愕,招手领他进入中军帐中,让他坐下,道:“你有什么见解,请详细道来。”
侯君集敛眉低目的道:“窦建德实在是迫于无奈才使这坚壁清野之策的。元帅试设身处地的替他想想,时日拖得久了,最终是对夏军不利。王世充那边已经快支持不住了,一旦他终于守不下去,投降了我军,齐王就可率余部与我军会师,合力攻击夏军。夏军的兵力现在本多于我军,到时形势逆转,反成我众他寡之势,他还岂有不败之理?但我军比他们精锐得太多,正面作战只会教他们吃亏,所以这才一直不敢出战。”
李世民心想:“他这话说得再对也没有了。但我就是不能让李元吉先我而破了洛阳,抢了我的功劳,这才急于与夏军决战。这真是两难啊!”
侯君集见他皱眉不语,不表赞同,忙道:“末将见识浅陋,不及元帅高瞻远瞩,想来是说错了,请元帅指教!”
李世民道:“不,你说的没错。正是因为窦建德想战而又不敢战,他才想出这‘围魏救赵’、转攻关中的毒计!”当下简略说了长孙安世信中透露的凌敬的提议。
侯君集淡淡的听完,并不露出惊讶慌张之色。李世民见他如此从容镇定,心念一动,道:“君集似乎成竹在胸,早有对付之策。”
侯君集欠了欠身,恭谨的道:“末将只是有个贻笑方家的想法,不值一提的。”
李世民忙道:“但说无妨。”
侯君集道:“末将以为,如今夏军既然只是不敢与我军开战,而非不愿;那么只要打消他们对我军的恐惧之心,误以为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我军击败,则不等我们引他们出战,他们迫不及待的便会杀来,哪里还耐烦绕这么一个大圈子去打关中呢?”
李世民顿觉眼前一亮,仿如茅塞顿开,想:“不错,不错!我怎么从没往这个方向想过呢?我只一味想到如何阻止窦建德采纳凌敬的妙计,却没想到诱他想出另一个看似比凌敬的妙计更‘妙’的计策,自然就能令他放弃凌敬的策略了。我跟无忌他们,竟都是钻了牛角尖啦!”他心头一喜,顷刻间心如电转,已想到了绝妙的法子引窦建德上当,忍不住笑逐颜开,一把抓住侯君集的手道:“君集,你今次可帮了我一个大忙!”
侯君集受宠若惊,忙起身跪下道:“末将何德何能,能受元帅这等过誉!”
李世民扶起他道:“不,你聪明绝顶,我果然没看错人!”待侯君集坐下,又道:“你这想法大有道理。那么依你之见,夏军最怕我们的是什么?只要让他们误以为我军已失了这种令他们畏惧的优势,他们一定会乐于出战。”
侯君集道:“依末将愚见,夏军最害怕的是我军的骑兵!当日元帅仅以四骑就敢直闯夏军大营,就是看准了夏军不擅骑兵,人数虽多,要伤到元帅却是千难万难。”
李世民心想:“侯君集这小子果然厉害!我以为这一点只有我看得清楚,因此上次闯营看似冒险,其实无甚凶险。这微妙之处,无忌他们是文人,看不出来倒不足为奇;但尉迟恭等武将似也瞧不破这其中奥妙。侯君集却竟看出来了,确是奇才!”
侯君集继续道:“窦建德早听说我军擅长野战,当日亲见元帅的神勇,就更知道夏军决计无法在骑兵上胜过我军,因此虽心焦火燎的急欲与我军开战,终于还是不敢轻举妄动,主动向我军挑战。”
李世民点点头,叹道:“窦建德确实有过人之能!他是我所遇到过的统帅之中最难对付的一个。”
侯君集道:“若我军竟突然没了骑兵,那么就是夏军出战而又能打败我们的天赐良机了!”
李世民面上渐渐浮起笑容,悠悠的道:“谁晓得呢?或许真有这样的‘天赐良机’。就算没有,至少我们可以制造一个出来奉送给他们吧。”说着走到窗前,向外凝神想了一会儿,忽道:“我军来此已有月余,粮草还够用吧?”
侯君集见他忽有此一问,先是一怔,随即已明白他的用意,嘴角向上一掀,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道:“供应士卒应是没有问题的,但我军马匹太多,天天都要吃掉大量草料,只怕粮草会渐渐紧张了。”
李世民望着外面黄河的滚滚浊流、对岸的青青草地,道:“黄河北岸有大片上好的牧草,何不赶马过去喂养,可节省下我军有限的粮草?”
侯君集装作皱眉的样子,道:“只是这么一来,夏军见了,便会知道我军粮草不足,以致要到河北牧马。他们若乘着我们牧马的时候来攻打,我军的骑兵没了马,可就不能打胜仗了。”
李世民轻轻一笑,道:“是啊!不过夏军未必有那么好的探子,会将这等微末小事都探听到,也不一定会报上去给窦建德知道,他知道了也不见得就会这么想呢。”
侯君集道:“长孙安世大人洞微见著,又忠于郑夏两军,他自然会将这一切转告窦建德,并且向他详细剖析其中对夏军的好处的。”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那我们可就糟了!夏军打来时我们的马都在河北,岂不是要大败亏输?”
侯君集神秘兮兮的道:“也不一定就要糟的。只要能确切知道夏军发动攻击的时间,我军能及时将调到河北的马匹送回来,那就可以在夏军以为我军没了骑兵时突然又有了骑兵啦!这一切,自是要靠长孙安世大人对我军的友谊了。”
李世民哈哈大笑,侯君集也跟着干笑了几声,跪下来道:“恭喜元帅!元帅就要一战而破灭夏军,洛阳也指日可下了!”
李世民伸手扶起他道:“夏军覆亡,全靠你了!”
侯君集心中一阵激荡,忙低头道:“元帅谬赞了。这是长孙安世大人的功劳。”
李世民一摆手,轻蔑的道:“他!不过是为了苟延残喘才向我乞命,哪象你智能双全,既能冒险穿梭于两军之间,又深谋远虑,为我筹划此等上上之策?”
侯君集躬身道:“一切全赖元帅智计无双,末将岂敢居功?”
李世民道:“你不必自谦!这当儿先去休息一下,我马上写了复函,由你交去给长孙安世。”
当窦建德打算接受凌敬的建议时,长孙安世联同王琬,跪在他营外日夜哭泣,反对他这种离弃郑军的“不义”之举;同时暗地里用金银财宝贿赂夏军将领,让他们异口同声指斥凌敬的计策是“纸上谈兵”。就在窦建德举棋不定之际,忽有探子来报,说唐军已耗尽喂马用的草料,以致要牧马河北。这消息一传开,登时喜得夏军上下一片欢腾,连开始时最惧怕唐军骑兵厉害的战将都争先恐后的要求出战,惟恐错过了这次败灭唐军的立功良机。窦建德见此情景,也深信自己在冥冥之中有上天帮助,注定了要一举击灭大唐,然后挟大胜之余威攻破洛阳,从此一统中原、君临万民!
可是,他发梦也没想到,就在他作出攻击唐军的决定后还不到两个时辰,夏军的整个行军方略、布阵之法乃至发动攻击的具体时刻都全部被李世民所掌握。他犯了一个无可挽回的、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大错——他不该当着大郑使者长孙安世之面下令攻击唐军。
郑军预定五月二日发动总攻,李世民便于五月一日北渡黄河,故意留下千余匹战马在那里吃草,并在当天傍晚回到武牢,召集众将安排次日迎击夏军的战略。
五月二日,窦建德果然倾全军之力,从板渚直扑牛口,筑营列阵,北到黄河、西到汜水、南到鹊山,连绵达二十里,向唐军展示实力。
李世民率领众将登上高岗眺望,冷笑数声,道:“夏军自从在山东起兵以来,从来没有遇过真正的强敌,百战百胜之余自以为真的是无敌雄师。但看他们今日的行军,可知其不过尔尔!他们正在穿越险境,却大声喧哗,可见缺乏军纪;过分逼近我军,可见对我军心存轻视。军纪不严又骄傲自大,焉能不败?我们不妨按兵不动,等候他们士气衰竭。列阵备战太久,士卒就会饥饿,势将后撤。到时我军突然乘势进击,无不胜之理。我跟各位打赌,过了中午,一定将他们击破。”于是下密令调回在河北的战马,让骑兵准备好在营侧的山谷之中埋伏,只命步兵在前线阻拦夏军的攻势。
窦建德见唐军果然只有步兵接战,更坚信对方已失去了最擅长的骑兵,更急于攻击唐军。他派骑兵三百名横渡汜水,直逼近唐军大营一里外才停下,派使节对李世民说:“请挑选精锐武士数百人来跟我们玩一场游戏!”
李世民听他们出言轻佻,简直当自己已是囊中之物,不怒反笑,道:“好啊,夏王有命,本帅自当奉陪到底。”便命王君廓率长矛军二百人迎击。双方交战,互有胜负,各自回军。
这时王琬乘着当年杨广的御骑青骢马,穿着华丽鲜明的铠甲,从侧面走到阵前,向唐军夸耀。李世民眼尖,一下便看到他骑的是匹良驹,忍不住注目良久,赞叹道:“那位小将军骑的真是一匹好马!”
尉迟恭探头一看,马上一拍胸膛,道:“只要是元帅喜爱的,末将去给抢回来!”
李世民忙道:“千万别鲁莽!一匹马算得什么?为它折损一员猛将可就太不值了。”
尉迟恭一挺胸道:“元帅放心!末将再不济,也决不会折损在夏兵手上。”
李世民张眼一望,只见夏军此时已显出饥饿疲惫之态,有些坐下休息,有些聚到汜水边争夺饮水,徘徊不定,已有撤退的迹象,便点点头道:“你领二人跟从你,若夏军纹风不动、严阵以待,你就不要抢马了,马上回来!若夏军骚动不安,你一抢了马就可以传令大军跟随冲阵。”
尉迟恭领命,唤了高甑生和梁建方二人,三骑直冲入阵中。三人如猛虎扑击,夏兵都认得他们是当天闯营的,余威镇慑之下竟都不敢上前拦截,一阵骚动下纷纷闪开。那王琬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三人已冲到面前。高甑生挥动长矛为二人掩护,尉迟恭一伸手象老鹰捉小鸡一般将王琬整个人抓起来,梁建方顺手已牵过马缰。只在眨眼之间,三将已拔转马头往唐军阵中奔回。
李世民见三人如出入无人之境,夏军士兵惊惶失措、迟疑不定,知道时机已到,不待三人回归本阵,已下令大军出击。他率领轻骑先发,命主力随后跟来。
这时夏军中军帐中窦建德正与文武百官商讨,忽听说唐军已抢先发动,忙下令骑兵迎击。可是那些文武百官惊慌之下都一齐堵在帐中,传令的军士竟无法出去传达号令,窦建德只好先指挥文武百官退出。就在这一进一退之间,唐军已大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