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风云录-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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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儿冷笑道:“听你这么说,倒似你很了解他为人似的!你不跟我也一样,以前只闻其名,不知其人?”
李世民仍是定神的望着下面的军营,道:“薛氏父子既能拴住他的心,为什么我就不能?事在人为而已,一定会有办法的!”
燕儿叹道:“我劝你还是不要枉费心机了!不如快快将兵权收回来,免得象现在好似枕着条毒蛇睡觉,不知他什么时候会反噬。如今你胜券在握,他当然不敢轻举妄动。但你保得准日后跟别人打仗有半点失利时,他不会在战场上突然来个倒戈相向吗?”
李世民只作没听见她的话。忽然他眼中光彩一闪,道:“有了,明天我去他营中巡视!”
燕儿一扁嘴:“还以为你有什么奇谋妙计!你以前不也巡过他的军营吗?又不见他变得对你死心塌地?”
“但明天的巡营跟以前会很不同的。我会不带一兵一将,独个儿入他军中!”
燕儿跳起来道:“你疯了吗?还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你一个人入他那虎狼之窝?就算你在营外摆下千军万马,他们也可以胁持着你叛逃回陇西去!这辛辛苦苦灭掉的西秦国一个旱地拔葱又复活了,你们大唐可就要入土为安了!”
“你太夸张其辞了。”
“好,不说远的,只说近的。你干这等傻事,明天就身首异处,死于非命了!”
“不会的!瞿长孙是君子,他不会乘人之危,欺我孤身一人。”
燕儿气道:“你这人真是不可理喻!瞿长孙才刚刚惨败,被逼降你,跟你又不是什么过命的交情,你为什么要这样不顾一切的相信他?就算退一步说,他真的是个天下一等一的正人君子,可他营中士兵几千几万,难道个个都是君子不成?他们吃过你的苦头,难道会对你安什么好心?只要他们之中有一个突然向你发难,就算瞿长孙真是好人,不惜舍命相救,你们二人又怎是他一营豺狼的对手?”
李世民按住她说:“好,好!你听我说,这种事情决不会发生!”
“不会,不会,不会!明天你死了,就连‘不会’也不会说了!”说着说着,燕儿眼中忽哗哗哗的流下泪来。
李世民道:“咦!这可奇了,说得好好的,怎么就哭起来了?”
燕儿跺脚道:“你这家伙,从来不替人家着想!我恨死你了,我再也不管你了,你自己去送死吧!”说完转身掩面跑了开去。
她转了个弯,便停下来,只道李世民会追上来安抚她的,便驻足等他。谁料左等右等,等来等去连人影都不见一个。她反倒着急起来,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忙又走回去一看,不由得气往上冲。只见李世民双手抱膝,靠在那树上,合了双眼,似是睡着了。她蹑手蹑脚的走近去,只听到他的呼吸声曼长低沉,似乎真的睡得很沉,心中的怒气瞬时全没了,俯下身去,想要偷偷的往他唇上吻落。谁知李世民忽的张开眼,吓得她“啊”的一声,跳起来要逃,却已被他一把抱住,一个翻身将她压在地上,反往她唇上吻去。她动弹不得,只好给他吻了一下,才放起身来,不禁满面通红,嗔道:“好啊,原来你是佯装睡着了,来欺侮我!”
李世民笑道:“我刚才可真的是睡着了,还梦见一只小耗子偷偷摸摸的爬过来要咬我,给我一把捉住了!”
燕儿笑骂:“还绕着弯儿骂我是耗子!”这一笑之下,怒气全消,又坐下来,道:“怎么?不再去想着向瞿长孙送死了吗?”
“送死我当然是不去的,但明天的军营我还是要去。”
燕儿急道:“你又来了!我就不明白,你怎么总是这么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你也是常在战场上的刀锋矛尖里打滚的人,怎么胆子就这么小?”
“谁说我胆子小?在战场上,我跟人家真刀真枪的拼命,丢了性命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但你这么干,却跟将自己脑袋故意往人家兵刃上撞无异。这样拿性命当儿戏的事,我才不干!”
“你总是不懂!其实这件事一点都不危险。我不露半点口风,明天突然到他们营里去,他们只会吓得发呆,搞不清我这是何用意,根本不可能有时间聚在一处合谋出一个法子来对付我。还没等他们明白过来,我已在里面转了一圈出来。然后他们才意识到这是怎么一回事。有些人或许会懊恼竟错失了一个杀我的大好机会,但大多数人却象你那样以为我是不惜冒了大险进去的,就会对我感激涕零,从此不生他念,一心为我效命!”
燕儿道:“你倒想得美!但若果你想错了,那可怎么办?这种事情可是没有回旋余地的。待你发现自己错了,已是身陷重围,谁也救不了你!”
李世民长叹一声道:“你瞧你说的话,简直跟那天你阻止我追到高庶来的时候说的一个调子!那天你也说我是干冒奇险。如今你来说,到底是谁错了?还有当初你们突厥大军兵困太原,我要出城与你哥突利密议,我爹也说这是干冒奇险,但事实也并不。我干这些事,没一件真的象你们想的那么凶险。其实只要你能摸准人家心里怎么想,那就怎么干都能履险如夷。”
燕儿举起双手道:“好了,好了,我投降了!你要怎么干就怎么干吧!那么,明天你什么时候去?我跟你一块去。”
“什么?你也要去?”
“那当然!”燕儿佯作生气,“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进去冒险吗?”
“我早说了,那不是冒险。”
“好了,我不跟你抠字眼!总而言之,那是一件看起来很危险但其实不并不危险的事,那就一定很好玩了!你可不能不算上我一份。”
李世民忍不住又笑出来,道:“这件事既不危险,也不好玩。”
燕儿大不耐烦的道:“我不管,总之我一定要去!要不明天就算你送死没送成,回来也会发现我已等你等得急死了!”
李世民也举起双手道:“好了,好了,我也投降了!你爱怎么就怎么吧!”
燕儿欢呼一声:“太好了!”又侧头作沉思状:“明天我穿什么好呢?”
李世民道:“穿什么都好,就是不能穿盔戴甲象去打仗似的,也不能带兵器在身,连匕首也不可以!”
燕儿大叫道:“这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就算是在你自己军营之中,那也没有不穿盔甲,不带兵器的道理!何况如今是入那满营杀气的西秦军中?”
“就是因为要入西秦军中,那才不要穿盔甲、带兵器!你自己想一想,就算我们武装到牙齿的进去,倘若真的有人要发难,我们也是抵挡不了的。那么穿不穿盔甲,带不带兵器,对于我们安全不安全,又有什么分别?但我们这样做,西秦兵士却更能相信我们对他们并无恶意,那又何乐而不为?”
燕儿一拍额头,作昏厥状说:“我服了你啦!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你害怕就别去!明天你真的在里面吓昏了,我可顾不上扶你。”
燕儿怒道:“你别小看人!谁说我害怕来着?我若真的怕,早就不会跟你说我也要去了。”
第二天,李世民和燕儿一早便一身便服的来到西秦军的辕门外。瞿长孙闻讯大惊,急忙迎出来跪下道:“末将不知元帅驾临,未克迎迓,还请恕罪!”
李世民伸手扶起他道:“瞿将军不必多礼,我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在这附近逛着逛着就逛进来了。”
瞿长孙心中惊疑不定,传令下去营中士兵排列仪仗迎接,自己陪着李世民二人走进营中。
燕儿紧紧的跟在后面,瞪大眼睛,警惕地往四下里张望,一颗心在胸膛中咚咚乱跳。两队士兵夹道而立,举矛致敬。看他们面上的表情,有的紧张,有的惊恐,有的迷惑,有的不安,全都透出一股敌意。营中的气氛象是暴雨将至的前夕,闷得令人喘不过气来。燕儿双手微微发抖,捏成拳头,掌心汗津津的,不由自主便往腰间平日佩了剑的地方摸过去,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身边一件兵器都没有,心中又是一阵惊悸,忍不住恨恨的暗骂:“就算兵器真的没用,至少可以壮一壮胆嘛!”
正这么想着,忽见旁边一个小兵手一颤,竟没抓住矛杆,矛头直向李世民倒去!燕儿早就憋住了满身的劲,这时想也没想。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李世民身前,一手已执住那支长矛。
那小兵惊叫一声,退后一步,在燕儿的怒目瞪视之下几乎蜷缩成一团,一副惊恐若死的样子。
两边的士兵不约而同的向着二人逼上一步,眼光里都露出或惊惶或凶残的神色。
只听李世民说:“他不是故意的!燕儿,把矛还给他!”
燕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过脸看着他,道:“你说什么?”
李世民厉声道:“不关他的事!把矛还他!”
燕儿只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脸上,不禁全身热血直涌上来,热辣辣的好不难受!
“燕儿!”李世民加重了几分语气,声音里更多了几分恼怒。
燕儿咬住下唇,忍住满腔的羞愤,将长矛往那小兵一递,没好气的道:“给!”
谁知那小兵早给吓坏了,不敢伸手接,反倒又后退一步,却拿眼看着瞿长孙,几乎哭出来似的叫:“瞿将军!”
瞿长孙抢上一步,跪在李世民面前道:“元帅,是我训兵无方,致使惊扰元帅。这孩子是无辜的,求您饶他一命。他种种过错,末将愿代为承担!”
李世民一把扶住他道:“瞿将军请起!我已说了,他不是故意的,不关他事!我不会为这一点点小事而惩罚他,你更是何罪之有?”
瞿长孙却仍死死的跪在地上道:“请元帅降罪于末将,末将决不怨恨!”
李世民暗暗咽了口气,横了燕儿一眼,想了想才道:“瞿将军这么说,岂不是教我为难?这样吧,我罚这孩子做你的亲兵,罚你将他训练成勇士,怎么样?”
瞿长孙惊喜交集,抬起头来,见李世民朝他微微一笑,神色甚善,心下大安,叩了一头,道:“多谢元帅恩典!”站了起来。
李世民对那小兵说:“瞿将军救了你一命,你还不快快谢瞿将军的大恩大德?”
那小兵跪下向瞿长孙叩头,瞿长孙忙拉他起来,道:“不,不!这是元帅的恩典,末将岂能居功?”从燕儿手中接过长矛,递还给他。
这一来,营中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各人本来绷紧的脸皮都松了。
李世民挽住瞿长孙的手道:“瞿将军,咱们继续吧。”
此后就再没发生什么意外了。三人看完营中各处,最后进入瞿长孙的中军帐,分别坐下。
李世民不坐正中的主帅之位,却占了客座,说:“咱们只随便谈一谈,不必叙将帅之礼了。”
当下瞿长孙奉上香茶,坐了主位。
李世民道:“有一句话,我知道说出来会令瞿将军不快,但于理是不能不说的,这可为难了。”
瞿长孙忙欠身道:“不敢,元帅有何吩咐只管说,末将无有不遵!”
李世民道:“说不上是什么吩咐。我素仰陇西的将士骁勇善战,想来中原之大除了骁果军外,再没第二支军队比得上了。”
那骁果军是隋炀帝杨广在隋军中千挑万拣选出来组成的精锐,当真是横行天下,所向无敌。这次宇文化及发动政变就是得了这支军队之助才能成功。李世民将西秦军推许为仅次于骁果军,那是极高的赞誉了。瞿长孙忙道:“元帅过誉了!”
李世民一摆手道:“但是,恕我直言,陇西的军队恐怕纪律不够严明。”
瞿长孙心想:“这可真是说中我军的痛处了,无怪乎我们会败在此人手下。”低头道:“那是末将统军无方之过,末将一直为此而痛心!”
李世民道:“统军无方的是薛仁杲,不是你!你到今日还为他一力承担过错,足见阁下不是落井下石、趋炎附势的小人!”顿一顿,又道:“我知道大家虽已归附了我,但心里还有很多猜疑,因此我虽急欲整顿军纪,却终感不便,只怕会适得其反,倒令大伙儿灰了心。但若任由大军这样散漫下去,日后到了长安,其它部队见到陇西的兄弟松松垮垮的,不免要在背地里讥讽嘲笑,说出种种有伤感情的话来,那又非我所愿了。”
瞿长孙听他语气,竟是一上来便开门见山、推心置腹的跟他商量西秦降军的种种弊端,直是将自己当成了心腹爱将一般,禁不住一股热流从心底涌起,忙道:“元帅真是一针见血,将我军的毛病说得再对也没有了。元帅要怎么革病除弊,只管发下号令,末将一定一丝不苟地执行!”
李世民摇头道:“瞿将军,我恐怕你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要向你发号司令,不,我是要你来发号司令!”
瞿长孙瞪大了眼睛,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李世民